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不明的走道上,背道而驰,风雪漫过竹帘细缝。
窗户里透着温馨暖光,映照在窗沿外积雪,也多了一点点暖意。
沈清川斜卧在架子床上,手持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镂空雕花
床杆悬挂纱幔,斑驳光影落在他莹莹如雪的脸上,像精美的山水画,随微微晃动的光影仿佛有活的。
冷秋渡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说道,“又在费神?”
沈清川弯唇浅笑,说道,“我也没什么本事,就识的几个字。”
沈清川自知他这幅病恹恹的身体,不能干劳苦活,只能动动笔杆,去投稿赚几个稿费,家里的支出费用他不能全靠冷秋渡支出。
又或者帮新开的一家小学出谋划策,如何让孩子学到更多的知识,也算为祖国未来的花朵,尽一点微薄心意。
冷秋渡不过多劝说,端起药碗递给沈清川,说道,“喝药吧。”
沈清川端起放凉到适宜的汤药,捏着鼻子,快速喝下去,脸都快皱成一堆,说道,“好苦。”
刚放下还有余温的药碗,一只清骨如梅的手捏了一沾满糖霜的糖渍金桔塞过来,指腹触及温热的唇。
沈清川反应不过来,差点含了过去,酸酸甜甜的金桔味在口腔溢散开,驱走药味的苦涩。
冷秋渡收回手,放到身后,微微垂下眼睫,俊秀侧脸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沈清川在一旁笑道,“我给你买的糖渍金桔,多半都落入我肚子里了。”
沈清川知道冷秋渡从来不喜欢吃甜点甜汤,但唯独一点,就是喜欢吃糖渍金桔,而且隐藏的很深。
冷秋渡是那种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去买,只是不经意掠过一眼,就走了,对待喜欢的东西,他平生都太过小心了。
沈清川拿了一颗糖渍金桔,雪白指尖沾着浅浅糖霜,抬到半空中,朝着冷秋渡说道,“尝尝?”
眼眸明亮清澈,像是有光落到湖波,让人恨不得溺死其中。
可冷秋渡太明白,眼底太清澈,澈而无物,那里面没有他,但他还是低头含吃下那枚金桔,无波无痕。
不求而得,往往求而不得。
“好吃吧?”沈清川笑得很温柔,待身边亲人好上一分,仿佛他就收获了多一分幸福。
冷秋渡定定地看了一眼沈清川,转头起身,将药碗和那包糖渍金桔收走,不能多吃。
沈清川睡前都要泡一会儿脚,洗完澡,裹着一件大衣,房间里放着暖炉,但被窝依旧寒冷的很。
冷秋渡蹲下来,帮他按摩脚底穴位,有助于益养气血,沈清川有一双很美的足,不同于女子的娇美,而是矜贵少爷养出来像是艺术品的脚。
骨节分明的手摁住脚底的穴道,力道都是恰好,只是沈清川仍然有一点不习惯别人这样对他,冷秋渡抓住他脚踝时,他有些别扭。
沈清川坐在床沿边,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冷秋渡的发旋,还有地上微微摇曳的影子,他这位亲人待他好到没边际,旁人都打趣说了就算是丈夫对待媳妇都没这么好的。
沈清川寻思冷秋渡的年纪,想到若不是拖着他这个病秧子弟弟,应该早就成家了,他开始操心冷秋渡的婚姻大事,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娶个嫂子?”
冷秋渡低头给他洗脚,头也没抬,说道,“遇到不喜欢的人。”
沈清川着急了,说道,“你要多到外面结识人,你天天忙活药堂事务,除了吃饭睡觉,你该空出点时间来,见的人多了自然会遇到合眼缘的,不然你怎么遇到你喜欢的人?”
“遇不到就遇不到。”冷秋渡说道。
沈清川怕冷秋渡会孤独终老,急切地谆谆教导,说道,“万一你将来老了没个伴,怎么办?”
“我照顾好你就行了,其他的事不可强求。”冷秋渡说道。
沈清川对上冷秋渡那双亮得恍若雷电劈亮的眼眸,最后还是耸肩败下阵来,说道,“罢了罢了,以后有我陪你,我们两兄弟就相互扶持过日子。”
水已经不热了,冷秋渡抱起水盆到外面,又将室内的暖炉捧起来置于室外,炭火不灭,免得窗户密封,人在大半夜里睡死过去。
他又拿起一块帕子将沈清川脚底的水渍擦拭干净,给他掖好被子。
冷秋渡起身欲离开的时候,沈清川抓住了他的衣角,说道,“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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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沈清川想起冷秋渡那屋子的瓦面被冰雹打碎了, 破了一个洞,说过两天要请瓦匠来修。
冷秋渡用一块破布堵着那洞,根本就不顶事, 风雪呼啦啦似洪水般灌进来,那屋子就跟冰洞一样冷, 冷得骨头发颤。
冷秋渡将衣角从沈清川手里抽离,抿唇, 没有说话, 想转身走。
沈清川又拉住他的手,说道, “有两床被子呢, 就陪我说说话。”
冷秋渡从来不会拒绝沈清川的要求, 他静默一会儿, 说去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回来, 沈清川已经困到不行, 直直打哈欠,那碗药里面下了点安神的中药。
沈清川睡眠质量不怎么好, 夜里频频做梦,偶尔会有惊醒,他习惯了却不以为意, 觉得自己睡得挺好的。
他睡眼朦胧, 眼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恍若星云遮月, 洒下点点星光,依旧强打精神,拍拍身旁的被子。
冷秋渡睡在最外侧,将灯熄灭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唯独冷冷月光透过玻璃窗格跌落室内的桌子。
沈清川气血不行,就算是窝在被子里这么久,他的脚还是冷得像是冰块。
冷秋渡坐在床上,倒是不嫌弃,直接握住他的脚放在肚子上暖和,仿佛这样的举动已经做过千次万次,沈清川习以为常,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沈清川困到不行,闭上眼,嘀咕一声,说道,“明天我带小楼去照相馆照相,看刊登报纸,能不能帮他寻到家人... ...睡吧,脚不冷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药堂呢... ...”
冷秋渡见沈清川闭目睡去,有淡淡月华映照在他那张好看极致的脸上,漂亮恬静,一瞬间,冷秋渡仿佛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夏日,沈清川在他家午睡,也是这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都没变。
往事不可诉说,冷秋渡对沈清川的感情,不单只是朋友还是这五年来的亲情,他心里有隐秘且自私的贪婪,他想陪伴在沈清川身边一辈子,哪怕是以兄长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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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沈清川醒来的时候,时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四儿打来一盆温热的水,撩开深蓝门帘,走进来,将毛巾和其他用具递给沈清川来洗漱。
“他几点起身的?”沈清川问道。
四儿知道沈清川说的他是冷秋渡,将放置在暖炉旁边架子烘暖的衣服拿过来,给沈清川披上,说道,“今儿一大早,天色还灰蒙蒙就起身去百草药堂了。”
“冷大夫还说,今天中午不回来吃午膳了。”四儿说道。
沈清川洗漱干净,就穿上温暖的短袄长袍,鸦青色长袍布料偏紫,衬托他的容色比雪干净几分,眉眼温和从容。
走出厢房,今天倒是好天气,晴日无云,日光和熙温暖。
霁雪晴空,雪堆在墙角,沈清川穿过廊长小道,绕过一月下洞,才走到用膳的厅,见一精致年轻人对着一桌子清粥馒头也不吃。
珠帘撩起,珠子碰撞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粥都凉了,你怎么也不吃?”沈清川轻笑迈步进来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尚小楼满脸惊喜,猛地一回头,说道,“哥哥!”
见沈清川眉眼温柔,脸似长白山上的雪,让日光也黯淡,尚小楼笑起来有几分甜,这是他对镜子练习一遍又一遍的笑容。
用作讨好沈清川的欢心。
“想和哥哥一起用膳。尚小楼说道。
原来阴狠精致的面孔也能变得如涂了蜂蜜的花朵一样可人,殷红的唇在努力向上勾起,堆砌起纯真的笑容。
因为他再也不想承受那肝肠寸断之痛。
沈清川微微皱眉,对尚小楼诚惶诚恐般讨好有些不适。
他像是怕伺候主子不顺心就要抛弃般,扑扇着如沾有磷粉的飞蛾浅褐色翅膀,闪烁细碎光点。
沈清川总觉得他这幅样子有些违和,但他和小楼素未谋面,未曾有过深交,觉得他此番举动,约是怕自己在这是吃闲饭怕被赶出去,想通了,陡然轻松起来。
沈清川展眉,语气缓和,轻笑说道,“我与你有缘,就是把当成弟弟了,你不用这么局促。”
新认识的弟弟,年纪小又失忆,难免会有些不安。
沈清川体谅他,将尚小楼当成邻家弟弟来照顾,唤仆人说道,“这粥都凉,你赶快去热热。”
转头又对尚小楼说道,“等吃完早膳,我带你去照相馆照相,刊登在报纸上,人海茫茫,总会有相识的人的。”
尚小楼的神情微变,但低头敛下眼睫,翻涌起波涛诡谲,这一顿早膳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酝酿一下,的转折,写写删删,写得不对味,如果顺利今晚12点再一章,实在不行就明天日六,食言就发一波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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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人潮喧闹, 晴雪方好。
芸香照相馆坐落于铜罗大街南口,墨绿牌匾挂着一连串彩灯,门框和橱窗的都涂上亮眼的红漆,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张张用相框裱起来的黑白照片。
生活艰难,很多老百姓都照不起相片, 兜里没那几个闲钱。
今日难得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一位恍若天山雪仙, 神情温隽, 若是度过玉门关的春风也该这般温柔,另一位身形颀长, 面容精致, 该是贵不可言的大户人家才养出公子少爷, 要不然就是富贵老爷私底下养的伶官, 发黑唇红, 太过精致了。
照相馆的老板亲自来招呼, 一张跟圆桔子似的脸,堆砌起满满可掬的笑容, 怕迈进门的客人溜走,使劲夸自己的技术。
老板脑圆身胖,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拍照技术, 不是我夸,这十里八条街就我家拍照技术最好。”
“人被我这照相机一照, 照出来的相片啊就跟画一样漂亮。”
“你看看啊,这是大明星阮蝶。”
“这是市长,当初剪彩的时候,就请我去拍。”
老板指着高挂在墙上的一张张名人贵女的黑白照片, 照片拍得的确不错。
“你们渴不渴,我倒杯水给你们喝。”老板说到口干舌燥,说着就要去喊在哄小孩的媳妇去倒两杯热水。“翠茗,去给... ...”
“老板不必如此。”沈清川忍不住弯唇浅笑,连忙阻止,客气说道。
沈清川摊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穿着浅褐色长袖棉袄的年轻人,说道,“今天我们过来,是给这位小兄弟拍一张照片,寻找他失散的亲人。”
“唉,那巧了,我和民生报社颇有交情,你留下具体信息,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转达。”老板拍腿说道,往日啊发生什么大事,报社的相机不够,那群记者就会跑到他的照相馆租相机。
这一来二去,大家也熟悉了,有时候,报社腾不出人手,还会请他去跑场子,拍几张照片。
照相馆的老板拿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递给沈清川。
三人围坐在一小圆桌,沈清川接过纸笔。
沈清川转身看向尚小楼,目光柔和,像是天河洒满星子,问道,“你想起什么线索吗?”
尚小楼差点就溺死在沈清川如春光柔波的眼神中,若是没有旁人在场,他恨不得化身像只猫儿窝在沈清川的膝盖上,奴颜婢膝,耍赖讨欢喜。
沈清川见尚小楼睁着一双美眸,呆呆的,以为他在回忆,不忍打扰,过了一会儿,才又唤其一声。
尚小楼这才回过神来,眼眸如漆,猩红薄唇微微抿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照相馆的老板娘端来三杯热水,搁到沈清川他们桌前,就去后厨做饭去了。
老板则热情招呼说道,“来来喝杯热水,也没什么好茶,莫要嫌弃。”
沈清川点头感谢,轻笑说道,“怎会?”
突然,隔壁间传来小孩啼哭的声音,照相馆就他们夫妻俩人,妻子在后厨忙活抽不开身,老板起身对沈清川他们说了一句失陪就起身去哄小孩了。
尚小楼用手扇去杯子上的热雾,手捧着一会儿,感觉白开水不再那么烫了,才递给沈清川。
脸庞精致的长发年轻人,眼眸圆圆,像猫儿一样纯真,嘴角上扬微弯,捧着杯子凑近沈清川,说道,“哥哥,喝水!”
沈清川连忙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在杯壁离开的那一刻,尚小楼的手像是不经意般触碰到沈清川微凉的指尖,稍作停顿。
沈清川抿了一口温开水,润润嗓子,倒是没有留意到哪里对劲。
他继续问道,“还是想不起来了吗?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尚小楼低头敛下眼睫,筛落浅浅光影落到眼睑下方一小块肌肤,遮掩眼底晦涩,说道,“不记得了。”
老板将孩子哄睡,走过来,笑道,“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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