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花开, 靡丽多姿, 花瓣沾着化开的春雪,晶莹剔透。
花枝难以推开春风,孱弱的力道, 不足以抵挡那过分的掠夺。
铺着紫绸的软塌浅浅地下陷,丝滑的紫绸像是铺展开来的画纸。
“泊雅,莫要再闹下去了... ...”沈清川捉住乱动的画笔,声音却藏着一丝他自不自觉的甜,微微挑出的眼尾,眸光潋滟。
关泊雅拂开沈清川推阻的手,抓住他如纤雪的手腕,十指相扣抵在软塌。
“泊雅... ...”微微的叹息。
轻吻像羽毛般,落在冒出薄汗的额头,羽毛扫过秀挺的鼻梁,像是逗弄猫儿。
碰了碰浓密如小扇子的眼睫,又停在一处,轻轻地啜了啜。
风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海棠花在不断落下的雨水,抖了抖花枝,海棠树下的猫儿含着红果子,发出含含糊糊不清晰的喵呜声,音节被风声淹没了,温柔却不容拒绝。
海棠花树间,轻轻送出的气息,渗入了淡淡的胭脂香。
关泊雅薄薄的唇张启,贴在沈清川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如玉珠的耳垂,喑哑的嗓音带着轻慢的狎昵。
“嗯...你不喜欢吗?”
沈清川沉默了一息,双眸望着关泊雅,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
霞光为披肩,俯在他身躯的上方,美人高贵冷艳不可方物,像是修炼千年的蛇妖,发亮的鳞片藏着剧毒,一旦触碰肌肤,见血封喉,冰冷冷的不通人情,却浑身盛满欲。
叫人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喜欢。”但不该由一个女子这般主动。
他扶着关泊雅的脸颊,眼眸中水汽弥漫,晦暗难明,闭目落下一吻,是怜惜的吻,是带着缠绵爱意的吻。
“泊雅,我明年娶你可好?”沈清川知道他现在有些意乱情迷,但他也知道眼前的佳人,是他此一生不能辜负的。
他想抱抱关泊雅,夕阳透光薄纱窗帘落了一地茜色。
关泊雅的动作停顿了,直直地望进沈清川那双认真的眸子,他半阖眼眸,闪烁的光忽明忽暗,眼尾的弧度似弯弯的勾子,吐露一字,“好。”
心在狂跳,仿佛落在身上的霞光都变的滚烫。
沈清川的手搭在关泊雅的高领出,手指试探地触碰暗紫色的宝石扣,欲要解开,关泊雅没有动,室内静默却弥漫开了绮靡的暗香。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孙先生来了,说要见你。”刀疤壮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清川的猛然收回了手,也不敢出声,关泊雅抓起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指尖,不满意他突然停下。
“泊雅小姐,你先去忙吧。”沈清川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白衬衫变的花花绿绿的,肌肤上也沾着颜料,若是被外人一看,必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不好让外面的人知晓,他和泊雅小姐独处一室。
“他找我有什么事?”关泊雅语气不满地说。
“他没有明说,只说有要事相求。”刀疤壮汉在门口说道。
半响过后,只听到画室内,衣服窸窣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关泊雅长发披散出现在门口,紫黑唐装长袍的袖口有些微皱,说道,“走吧,看看他求的是什么事?”
门扉被推开后,又快速地被合上,沈清川提着的心微微放下,起身拿起一方帕子,把手臂上的花擦掉,白衬衫脱下,果然那些颜料还是沾上了肌肤。
忽然门扉又砰砰的响了起来,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少爷,主子让我来给你送一件衣服。”
沈清川是万万不肯,让外人见到他现在这幅模样的,说道,“你放到门口处吧,我等下过去拿。”
听到丫鬟远去的步伐声,沈清川才偷偷开了一小门缝,把放在地面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抖开一看,是一件黑绸唐装上衣,沈清川套在身上,回到了房间。
会客大厅,孙标坐在檀木梅花椅子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配枪的巡捕,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他已经喝了两杯茶了,等的有些久了,神色有些不耐烦,冷着一张脸。
关泊雅从侧廊走进大厅,步上主座,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褂大汉,孙标又立即换上了另一神态。
“孙巡捕长,今日来我裕华公馆有何贵干啊。”关泊雅靠在椅子上,手握着一根长烟杆,吐了一个烟圈。
“哎,关老板,我这是来赔礼道歉的,犬子前些日子无状,冲撞了你,实在过意不去。”孙标脸上笑呵呵的,起身打开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长方形木箱子,金灿灿的大黄鱼摆放整齐,“这里一百条大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关老板原谅犬子”
关泊雅脸上神态漫不经心,丝毫不为这一大箱子黄金所动容,说道,“孙巡捕长,这可不是小小的心意了,这么大的手笔,只怕你所求之事是别的。”
他断了孙德贸的手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孙标看着关泊雅从容的模样,突然笑了,说道,“果然关老板是聪明人,我近日来除了赔礼道歉,还想拜托关老板帮个小忙。”
“哦,是什么小忙?”关泊雅挑了挑眉。
“最近洋行从y国进口了一批货,想通过宜昌码头运进来,还望关老板行个方便。”孙标近段时间托人打听是谁把控宜昌码头,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青帮的,去找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吃了一鼻子灰,周周转转,没想到关泊雅居然会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你知道宜昌码头有近十年没有开放过来,你进口不走官渡码头,偏要走我这个码头,只怕进口的这批货,不是什么寻常货。”关泊雅的手轻轻地敲扣在椅子扶手上,说道。
就是因为不是什么寻常货,他才求到关泊雅这边。
y国洋商行的洋人要在渤海城开烟馆,货船上的除了上百箱鸦片,还有十几箱枪支弹药,可惜上个星期颁布了禁鸦片的条令,官渡码头不准再进鸦片。
y国洋商找上了他,托他办这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两千条大黄鱼,他拿了五百条大黄鱼作为定金,若是偷偷开放了宜昌码头,后面不论是进口鸦片,还是出口货物,y国洋商都能大赚百倍千倍回来,要知道z国的古董在外国可是十分畅销。
“关老板,只要你开放这个码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有y国的外交公使来保驾护航,只要是暗地偷运,绝对不会有人找麻烦,这笔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要是做成这笔交易,他巡捕长的位置是坐稳了的。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关泊雅说道。
孙标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关泊雅所指的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孙巡捕长是趴在曹高霖的一条狗,没想到曹高霖才被革职不到一个月,就背弃旧主,转头去舔y国人的脚。”关泊雅的声音很冷。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沈清川洗了一个澡,换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刚走下楼梯,就听到不远处的大厅传来啪嚓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陶瓷破碎声,沈清川连忙快步走过去,就见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孙标猛地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地面,茶杯碎片和茶梗混着茶水溅了一地,他身后的两个巡捕抽出木仓,对着关泊雅的位置。
“臭女表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孙标咬牙切齿,高声骂道。
身后的两个壮汉,早在巡捕掏枪的那一刻,也拿起藏在身后的刀,上前了一步,和他们对持。关泊雅手肘枕在椅扶手,撑着脸颊,左腿搭在右腿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把孙标放在眼里。
这样的姿态,更是激怒了孙标,让孙标的心里烧起来的怒火更盛,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欲要掏出手木仓,打算给关泊雅一个下马威。
一个物件忽然不知从哪里抛出,啪地一下打中了孙标的手。
沈清川在情急之下,抄起了放在架子上的摆件一方玉砚,砸向了孙标,两步作三步,急忙跑到关泊雅的面前,挡着,大有做肉盾的冲动,说道,“泊雅小姐,你没事吧。”
关泊雅拍了拍沈清川的手背,安抚他不安的情绪,拉下他的手坐在他旁边,开口说道,“孙巡捕长,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你信不信,在你开抢之前,是你先被射成马蜂窝。”
作者有话要说: 阿里嘎多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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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孙标转身看了一眼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涌入二十多个壮汉,人手一把木仓, 木仓口对准,孙标放下手上的木仓, 脸上堆起来的肉把眼睛拉成一条细细的缝,笑眯眯地说道, “哎, 关老板,都是误会。既然无意合作,何必动刀动枪的,万一枪支走火了, 伤到人就不好了。”
“今天这一箱黄金, 就当是赔礼,赠给关老板了。”孙标笑呵呵地朝着坐在高背雕花椅的关泊雅,微微弯腰拱手, 转身对旁边的两个巡捕说道, “我们走。”
刀疤壮汉侧身一步,拦住了通往门口的过道。
孙标转身笑着对关泊雅,摊手说道,“关老板?”
关泊雅吐了一口白烟,微微抬起下颚, 拦住在过道的刀疤壮汉才让开, 往旁边挪了两步。
见那几个凶煞恶煞的人离开, 沈清川才松了一口气,视线上下扫过关泊雅,说道, “泊雅小姐,你没事吧,那人是谁?”
“我能有什么事,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清川见关泊雅说的漫不经心,来之前又隐隐听到什么交易,见那几个人穿着一身便服,以为那个人是个来做生意的疯子。
“你刚才急匆匆跑过来,不怕他的木仓走火吗?”关泊雅说道。
见心上人没事,彻底放下心,刚才虽然他们这边人多,但是那个疯子万一头脑不清晰,一时冲动开木仓,射伤关泊雅小姐也是可能会发生的,沈清川笑着说道,“只要你没事,我甘心做肉盾。”
听闻这话,关泊雅眼眸闪烁了一下,抬起沈清川的手,轻轻地咬了咬他的指尖,说道,“我可不想你受伤,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成为了寡妇。”
泊雅小姐的忽然示爱,沈清川脸皮猛地涨红,更何况有这么多人在场,小声结结巴巴地说道,“泊雅小姐,还有其他人呢。”
出了裕华公馆,孙标拿了一张帕子擦擦头上的冷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旁边的张巡捕连忙划了一根火柴,凑过去给他点燃香烟,说道,“孙队长,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吗?”
孙标从里面出来,憋着一肚子火气,他还没被其他人这么下过面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张巡捕,眉头紧皱,压着一丝狠,说道,“你懂什么?”
这宜昌码头他记得是青帮的,他去求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却被告知,这宜昌码头早就被大当家转让给一姓关的,他四处打听,才得知关泊雅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这关泊雅若是个寻常的女子,他早就直接强占了码头,何须今日带着一箱子黄金。关泊雅来历不明,来了渤海城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声名大噪,渤海城多处商行都有他的身影,听说背后有个大佬罩着。
他花了大笔钱银,才打听出这关泊雅和上面有点关系,但是具体是谁,他还不知道。
又想到关泊雅身边的那个小白脸,貌似是沈义财的三儿子,他倒要看看关泊雅什么时候垮台,此仇不报他就不姓孙。
等关泊雅落魄的那一刻,他有千万种手段来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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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大学。
庄悠悠看着舞台上演戏的两人,揪着一旁的树叶,她站的地方,落下了一地碎叶,目光中藏着一丝敌意,说道,“二姐,你真的不上前去臭骂他一顿吗?他那样辜负你。”
“你不去,我帮你上去骂他一顿,帮你出出气。”庄悠悠见二姐庄筱筱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前几日,沈家老爷亲自登门道歉,说是要退了这门婚事,只送了一箱子两万银元,就想打发他们这一家子走开。她爹是接受了,但是她可不接受,她二姐被退亲这一事,不知道怎么的被传开,害的被一个和她很不对头的女同学奚落嘲笑了一顿,说他们一家子是想攀上沈家家世,终究是母鸡飞不上凤凰窝。
她下手挠了破了那女同学的脸,要不是旁边的同学急忙跑过来劝架,怕是要出血。
庄悠悠到现在还一肚子气,看舞台上扮做穷酸学子的沈清川很不顺眼。
穿着一身青衣女袍的庄筱筱连忙拽住三妹庄悠悠的手,说道,“三妹,还是算了,沈清川他已经有了心上人,终究是不可强求,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何必过去徒增怨怼。”
听闻沈清川为了娶他的心上人,和沈老爷大闹一场差点断绝父子关系,搬了出去,就算被断了资金,也绝不服软回去。
沈老爷子见沈清川回家一趟,以为他是服软了,结果他的三儿子是来问退亲结果,还直言要娶个舞女,气的他七窍生烟,要把沈清川轰出去。沈老爷子知道姑娘家的青春是拖不得的,万分愧疚地登门退亲。
红长布被拉上,沈清川从舞台左边走下,他自从解决了退亲,他心里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沈父现在还是无法接受泊雅小姐,但总算是有点盼头了。他拿着二哥给的钱,跟泊雅小姐说了在裕华公馆对面租了一个小房间,记得欠着傅辰梁的一千银元,他去还了一半,结果被退回来,说先不用还。
现在他也应聘上了画室的模特,虽然多数时候要光着膀子,但是收入还算客观。
沈清川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庄筱筱,庄筱筱是负责舞台剧的服装道具,自从他回来康奈大学排练舞台剧,就很少看到庄筱筱的身影。
沈清川脸上还有没有抹干净的碳粉,身上还穿着道具服,跑到庄筱筱的面前的,递出来一个盒子,说道,“筱筱... ...”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大的圆圆红木盒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庄悠悠冷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哼,假心假意,你要是真的想道歉,就该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断绝关系,再来和我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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