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不正经。”沈清川的颈脖传来微微刺痛,皱眉说道。
倒也不是很痛,只是麻麻痒痒的, 有些让人难受。
“我本来就是不正经的人, 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关泊雅用手指拨动沈清川鬓发, 柔黑乌亮。贴在脸颊,越发显得肌肤瓷白光洁。
声音似久酿的醇香美酒,充满事后的磁性,似羽毛在逗弄沈清川的耳垂, 细微麻痒。
沈清川泛起羞涩的薄红, 像被惊扰的凤仙花, 开的冒失,红的发潮。
沈清川的舌抵在贝齿,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定, 推了关泊雅一把,想脱离这皂香味的铁臂牢笼。
“别动。”关泊雅按下沈清川的两肩,让他继续坐在椅子上。
“我不抱你,亲亲你都不行吗?我已经很克制了。”说着,又啃咬了一下白玉耳垂,像是在惩罚对方,之前想逃脱的行为。
沈清川承受着关泊雅的缱绻亲昵,耳鬓厮磨,亲昵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我换身衣服。”关泊雅恋恋不舍地说道。
关泊雅卑躬曲节地抬起沈清川的一只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眷恋不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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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华公馆。
仆人丫鬟们得知主人家已经醒来,就快速忙活起来,像一台永不停歇的蒸汽涡轮,各个部件都井然有序地工作着。
打扫房间的,换上崭新床被的,擦桌子摆盘的等等。
仆人们含笑鞠躬,非常多礼,因为他们知道,这座公馆迎来了一位新主人——小沈先生。
日上三竿,到了大中午的时候。
沈清川看到摆满一桌子的菜式,忍不住挑了挑眉,投向关泊雅的眼神,似乎在问:就这些吗?
关泊雅拿起一只瓷碗,用长勺子舀了几勺粥放到碗中,笑道,“这几日先吃些清淡的。”
栗子鸡丝粥,雪白白的大米煮得烂透,下了补元气的板栗,更是熬得香浓软糯。
沈清川看到瓷碗里的粥面上,还撒了一把小葱花,扑鼻而来的香气,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关泊雅怕粥太烫,烫着沈清川,拿着一小扇子,在一旁扇着,加快散热速度。
他以前从未这么细心体贴入微地服侍过其他人,沈清川算是独一份,也是唯一一个。
仆人们对这一幕,实在是瞠目结舌,特别是他们见过关泊雅拿着雪亮小刀划破敌人颈脖的狠辣,见过关泊雅一脚踹飞踢断人脊椎骨的凶狠。
其实,扑扇子这活,该是他们这些仆人下人们的活,哪里用得着主人来劳费力气。
个个都低头看布鞋,目不抬视,谁也不敢,那么不识趣,去打扰主人和新主人的调情。
那柄扇子长约七寸,展开漆黑底的扇面有流光溢彩的母贝和金箔点饰的腊梅。
沈清川自是认得,这是关泊雅十分爱惜的那把泥金洒金扇子,粥还是有些烫,吃不了,搁下瓷骨羹匙,嗅着若隐若现的清冷梅香。
沈清川问道,“这不是你最爱惜的那柄扇子吗,这样糟蹋,不怕暴殄天物?”
在沈清川看来,这种奢华扇子应该被主人好好爱惜,只适用于风韵雅事,该是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
而不是用来,为一碗粥扇风纳凉,散去几缕油烟热气。
“我这不是在赏景吗?”关泊雅淡笑应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继续扇风,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拂着旁边人的浓黑似墨的额发,雪一样的肌肤,清湛似水的眸,秀致挺直的鼻,似梅色的唇。
他,在赏一惊鸿美景啊。
沈清川不去思索关泊雅的言下之意,直说一句,“问非所答。”
他又不甚习惯,关泊雅将他当做柔弱女子般对待,他没那么脆弱,夺了去,将扇子搁在桌上。
沈清川拿来一空碗,舀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香粥,将碗推给关泊雅,让他吃着,“沈太太,快吃吧。”
“既然你叫我沈太太,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关泊雅接过碗,似笑非笑地说。
沈清川只当关泊雅是在开玩笑,毫不在意地说,“你还当真不成?”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对于这个时期的社会来说,已经是一件轰动且出格的事。
寻常人家,只敢偷偷摸摸地在一起,像聘妻一样,登门娶亲,实在荒唐可笑。
瓷骨羹匙舀动粥,磕碰薄薄瓷碗边,断断续续,发出稀碎稀碎的声响。
腾气的热雾弥散开来,遮住了关泊雅低垂下来眼睫,眼光微微颤动了一下,似即将破晓的灰蒙蒙天际,悬挂着微明星子。
半响过后,等粥的热气散去了些。
关泊雅撩起眼眸,直直地望向沈清川,似要望到他的深处。
等沈清川微微撇过目光,才轻言悄语笑着说道,“也是。”
“不过,可惜了,沈三少往后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旁的名媛淑女是沾不得边的。”
关泊雅是知道沈清川在名媛圈里很受欢迎的,想起上次,西泠报社开张,几乎腾空了半个渤海城的名媛贵小姐,前来为沈清川贺喜。
站在一群庸脂俗粉中,沈清川也能笑得温柔入微,实在让关泊雅放心不下。
到底是品出了一丝酸,看到关泊雅吃味的模样。
沈清川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仆人走了过来,微微曲躬,说道,“关爷,外面来了位先生,说是来找小沈先生的。”
“哦,是谁?”沈清川问道,他前几天只跟二哥提过一嘴,说会到裕华公馆。
“是位穿长袍的青年,姓冷。”仆人答道。
沈清川一听姓氏,就猜到了,来人是冷秋渡。只是,心里难免嘀咕,冷秋渡怎么会找到这里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清川刚想开口让仆人请冷秋渡进来,眼睛余光又瞥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关泊雅。
沈清川转身对关泊雅说道,“要不你先上去,避避。”
沈清川是怕别人察觉到什么,若是看到了他和关泊雅的暧/昧情愫,他更是羞愧难当。
更何况,来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有些私事,若是暴露在外人面前,破罐子破摔,转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反倒是怕亲近的人发现,越是亲近,越是惧怕,怕暴露之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怕两人往后见面,心里总藏着点心照不宣的疙瘩,横在两人间怪不舒服的。
“怎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才过一夜,就赶着我上楼去。”关泊雅当然是不肯的了。
“那人也是你朋友,我又不是没见过。今日过来,刚好也认认脸,说起来,我都快忘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觉不适,吃药低热一天,只码了一点点,凑合一下吧,抱歉了,小天使!感谢在2021-02-26 23:45:19~2021-02-27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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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以后办喜席, 也好给他递张请帖。”关泊雅说道。
沈清川笑而不语,似清泉濯洗的眼眸微微晖动,盛放一泓琥珀光,美得摄人心魂。
关泊雅敛下眼睫, 长长眼睫落下的黛色, 静静的, 有种难辨雌雄的妩媚, 亦是极美的。
关泊雅知道沈清川是在等他妥协,别的事他可以为小海棠做出一万个让步,但是躲避亲朋好友,好像他这个正主变成了地下情人。
他要的是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而不是变成一份要躲躲藏藏,需要藏匿的感情。
走高空钢丝, 宛如一种稍纵即逝,带有不确定性的感觉的情感,虽然更刺激, 但也太过脆弱了, 他更喜欢牢牢把握在手里的充实感。
两人都静默对持, 暗地里争夺这一主导权。
不闻羹匙脆瓷声,接下来也无其他声响,才过一两分钟,得不到主子确却的命令, 仆人在一旁干等, 夹在其中实在难熬。
仆人抬眼瞧了一下沈清川, 见他笑面如拂春风,温和雅润,可刚才他话里, 说的是赶关爷上楼去。
他也不敢多看,又慌忙低头,再看下去就怕移不开眼,小沈先生太漂亮了。
鸦翎墨发,白玉雪肤,清澈日光落到他一半的脸与衬衫衣领,有种模糊的浅金色的清雅。又像是雾霭烟涛,萦萦绕绕的琼花被狂风打散,纷纷散落,绝尘清隽,见之忘俗。
而关爷也不语,赖着不走,明显是不同意小沈先生和门外的那位姓冷的先生单独见面。
仆人琢磨关爷的心思,缓缓地说,“要不,就说小沈先生不在,我去打发他?”
沈清川想着冷秋渡还在外面,不好意思让好友等太久,欲起身出去和冷秋渡见面,既然关泊雅不避嫌,他只好起身出去。
他不愿关泊雅和冷秋渡见面的,虽然洗去脂粉的关泊雅,一丝女气全无,亦是男子的装扮,但关泊雅的容貌太容易给人落下印象。
他怕冷秋渡识出了破绽,加上冷秋渡的记忆力极好,又见过女装的关泊雅。
“不用,我出去见他吧。”
沈清川刚站起来,手腕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拽住,扯着不让他走。
只见关泊雅一手托腮,望着他,笑着说道,“你现在还能走的动?不怕被看出异样?”
沈清川的脸微微一红,他知道关泊雅说的是他走路的姿势。
昨晚闹得太无节制,也有他纵容的成分,今日算是吃到苦头了。
沈清川现在连坐着都要铺一个薄薄的鹅绒坐垫,更别说,昨晚似拉伤了大腿一侧,走起路来要一步一步缓慢挪移,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怪异。
沈清川有些恼羞成怒,瞪了一眼关泊雅,像是在说:他现在这么狼狈,都是谁造成的。
但有一众仆人在场,沈清川也不好意思多说关泊雅,用眼神示意他放手,抽了一下手,发现抽不开。
关泊雅的表情就像是手持着毛线球的绳子一端,漫不经心地在逗小猫。
“我又是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
“到时候,我不说话还不成吗?”
关泊雅拉着沈清川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未等他出声,就对仆人说,“你去带他过来。”
仆人应了一声时,转身就快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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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华公馆。
冷秋渡穿着一身灰布长袍,站在石阶门外,洋楼高栋,大门左右两侧均有穿黑衫大褂的大汉把守,他看着这气派的门府,心中若有所思。
他知道这是和沈清川有过一段关系的,关泊雅小姐住的地方。
冷秋渡抿了抿薄唇,斯文俊秀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白白的刺骨寒霜。
说起来他本不该来这的,但昨儿半夜下起了一场小秋雨,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沈清川在向他告别,似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连忙跑去,想要抓住沈清川的手,却扑了一场空,猛地惊醒过来,心里惴惴不安。
今天一早去西泠报社,极为迫切地想见沈清川一面,他才心安。
可他等了又等,等了整个上午都不见沈清川的身影,以往沈清川要是不来报社工作,都会提前捎个信。
冷秋渡守在电话座机许久,最后决定只身前去沈府,遇到晚起打哈欠的沈逸梵。
“哦,你说清川他啊。”
“他前几天跟我说,要去泊雅小姐家,昨晚一夜也没回来。”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到裕华公馆找他。”
冷秋渡一听泊雅小姐这四个字,心就猛地一跳,从沈府出来,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裕华公馆。
仆人从公馆里出来,见冷秋渡目光迷离恍惚,眼睛没什么神采,似蒙上了一层灰,看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冷先生,冷先生。”
仆人连续唤了两声,冷秋渡才回过神了。
心里嘀咕着:这位冷先生是想什么呢,这般入迷。
仆人面上不显,依旧含笑多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冷先生,里面请。”
冷秋渡跟着仆人走进去,转过三重门,绕过几道长廊,来到靠近后院的饭厅。
“冷先生,到。”仆人先一步,提声喊道。
冷秋渡一步入饭厅,就见沈清川跟一男子坐在梨木圆桌前用膳。
沈清川穿着往常的衬衫西裤,脸上荡漾起一层温柔笑意,旁边的长发男子低头沉默不语,舀着瓷碗的肉粥吃着。
见沈清川平安无事,如往常一样,冷秋渡那双如灰朦寒冬的眸子才亮起一点光,像微弱的萤火溅落到残破的鸦雀羽翼上,有些许热和光采。
“秋渡,你怎么找上这来了?”
“吃饭了吗?快坐下一起吃。”
沈清川很好奇冷秋渡是有什么急事,找上这来了,又想到这都快接近中午12点了,猜想冷秋渡还未用膳,就招呼他坐下。
西泠报社起步的时期,冷秋渡为了帮他,经常忙得,不按时吃饭,沈清川怕他会饿坏胃,一到饭点,就拖拽着他到外面的饭馆用餐。
后冷秋渡嫌天天下饭馆,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就不肯了。
沈清川只好一日三餐,从沈府带多个饭盒,两人似回到学校般,一起用膳。
仆人过来拉开关泊雅对面的椅子,让冷秋渡坐下,多摆了一副碗勺,位置距离沈清川有些远了。
见冷秋渡坐下了,沈清川拿起长勺欲帮冷秋渡盛一碗。
“不用。”冷秋渡出声说道。
沈清川平时已经对他多有照顾,现在又是在别人家,冷秋渡见状忙阻止,一着急,微凉的指尖就搭在沈清川握长勺的光洁手背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肌肤上蹿到指尖。
空气瞬间一窒,似凝固般,极其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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