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泊雅的左边是沈珍菲,她有些好奇关泊雅的身份,开口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人。”
沈珍菲上次在枫叶林中是见过男装的关泊雅的,或许是先入为主,又或是灯光下关泊雅的容颜朦胧上一层辉光,她只觉得两人长得像。
“和我长得像的,那只有我的胞兄了。”关泊雅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沈清川的纤细手指。
沈母听到这话,倒感兴趣了,扫了一眼关泊雅,见他气质不凡,虽不似渤海城的名媛贵女,也不似风尘女子。
就开口问道,“这倒是巧了,可是龙凤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底子?”
沈母抬眼,望了一下她的三儿子沈清川,见他眼底多情,满眸染上一丝秋愁,心中微动,知儿莫若母,便知晓沈清川是恐惧家人的不认可,对这关泊雅的万分情丝,情种已深。
沈母未免匀出一丝怜惜,她倒是不在意身份地位,富商圈子里哪些事,她年过半百已是见过不少的,就连沈父年轻些也招惹过红颜,现在年纪大就越发注重门楣。
心虽然期盼着沈清川能娶一家世清白贤惠的女子,但沈母知晓她这三儿性子虽软,但认定了一人,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是个情种,一生只认定一人。
哪怕是孤单一生,也不愿勉强和其他人在一起,沈母绝不想她的三儿孤独一生,她缓缓笑了,柔了几分轮廓。
沈母看关泊雅的眼神,不似沈老爷子那么排斥。
关泊雅他脸不红气不喘,坐在沈清川身边就如同一位高贵佳丽,他感受到沈母散发的友善,说道,“应是。”
沈珍菲夹一块羊肉到碗里,说道,“我上次见过,还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妈,要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你准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沈母笑容亲切,问道,“那清川,可要请过来见上一面,也好好认一认,免得面生。”
沈清川听到这话,抬眸望向沈母,知晓她这话的意思是先认可了关泊雅,喊关泊雅的兄长过来认个面,可这世上就只有关泊雅一人,哪里会有什么兄长,他压下嘴角的苦涩,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碗里乳白色的鲤鱼汤,开口说道,“他的兄长走南闯北,见上一面怕是很难。”
沈父听到这话,思索一下,开口说道,“走南闯北,莫是做什么生意?”
沈清川欲言又止,旁边的关泊雅先他一步开口说道,“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不足挂齿。”
沈克远在旁边观看这一场闹剧好一会儿,饭桌上的其他人是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情况,他是知晓的,实在看不下去,关泊雅大言不惭地扯谎的姿态,忍不住开口说道,“怕不是什么小本生意吧,生意都做到津沽去了,关先生在那边势力可不容小觑。”
沈父对关泊雅的大为好奇,能得他大儿子沈克远的一句夸赞,必定是家世不凡,他应该不是风场女子,若是家世清白,沈清川娶进门也未尝不可,沈老爷子有意打探,开口说道,“关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在渤海城还未曾听过有姓关的大户,薄陋寡闻,若是相识也好有一份相照。”
“家里枝叶不盛,没甚亲友亲戚,只余家兄在外打拼,在津沽不过是略有几分薄产,在渤海城倒是有一家四而楼。”关泊雅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沈克远,沈家其他人的对关泊雅的眼神多了一抹怜惜,原来是失去双亲的女子,加上兄长在外打拼,性子偏冷些,行止有异和旁些女子不同,也算是情有可原。
在知晓关泊雅不是那风尘女子之后,沈老爷子对关泊雅改观了些,不似一开始那么冷漠,他是没想到四而楼的幕后掌柜居然是关泊雅的兄长,知道四而楼的商业价值,日进斗金,那可不是一份小小的薄资。
继而寒暄几句,晚饭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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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川拉扯关泊雅的手,步上二楼,走上阶梯,隔绝沈珍菲和其他人望过来的好奇目光。
不理会仆人黄桂花在走廊上望过来的异样目光,沈清川关上了房间的门,还上了锁。
关泊雅站在一扇窗户前,视线上下细细地将沈清川的房间打量个透彻,宛如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沈清川的唇色染上一层暖黄的灯光,长长乌黑眼睫毛在雪白脸颊上投下两道小小的剪影,他想问关泊雅为什么会来沈府,想要开口询问,可那些话就如同鱼骨般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因为在和大哥谈完话后,他无比渴望关泊雅能出现在他面前。
沈清川眼眸闪了闪,嘴唇微动,没有声音。
“怎么了?是不欢迎我来吗?”关泊雅靠近他说道。
半响,沈清川只吐出两字,怕再说多一字,他脸上的表情就会绷不住,将心底的痛苦和脆弱剖开到关泊雅面前,他爱着关泊雅,舍不得关泊雅为难,但不能辜负家人的期许,又在撕裂着沈清川的内心,形成死结。
“没事。”淡淡的两字,沈清川脸上的表情无波纹,似窗外死寂的秋景。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关泊雅的手指沿着眉梢往下,轻轻滑过沈清川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怜惜和几分诱导的意味。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关泊雅执起沈清川的手,放在胸口。
沈清川可以感受掌心底下,透过布料,那颗强壮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
“因为我这里,能感受到你的痛苦。”
沈清川的手指像是被透过布料的温度烫伤一样,手指微抽,想要抽回手去,却被关泊雅死死地按住。
其实在沈清川被沈克远带走后,关泊雅就让人开车跟在他们车子的后面。
在选择干涉还是尊重沈清川的选择,关泊雅选择了尊重沈清川的决定,因为爱一个人,不能用爱他这个理由来干涉他做出的任何决定,关泊雅选择去陪伴沈清川做出的选择后果。
无论,结局是什么,陪在沈清川身边的那人总归是他。
沈清川的身影进入沈府后,关泊雅就让人把车子停在沈府外面的不远处的一块地,关泊雅在车子里坐了一下午,拿着长烟杆在抽,直到把烟袋子里的烟抽没了他才停歇。
关泊雅知道沈清川爱他的果决,但他也知道在沈家人会逼沈清川做出选择,他在车子里预想过千万种结果,知道沈清川会十分痛苦,他坐在车子里一直等着沈清川,无论是怎样的结局,他希望沈清川从沈府出来,他能第一个伸手接住他的小海棠。
坐在在车子,有一瞬。
关泊雅的心突然就骤然缩紧一痛,似冥冥之中有预感,他就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回去换装画眉,终究是舍不得沈清川为难。
“泊雅,我们能在一起吗?”
“我们会在一起吗?”
“我们的开始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心底早已有答案,只是止不住内心的惶恐,沈清川一声声地询问,这不过在寻求爱人给予他力量罢了。
沈清川一开始以为他爱关泊雅爱得坦坦荡荡,就能坦坦荡荡面对一切的质疑,可是沈克远那一鞭一鞭的问责,横堵在他面前的如大山般的障碍,架在肩上的责任,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没那么多底气。
他就像一只想奋力飞过雪山的蝴蝶,向往跨过雪山后如春的花园,却未曾料想寒风如此冷冽,禁锢在茫茫白雪中,翅膀也结冰了。
“不是。”
关泊雅低头亲吻他有郁色的眼底,丹凤眼眼中的雪光微亮,悄然而缓慢地吞掉着沈清川眼里的灰霾。
沈清川的问话让关泊雅忽生寸心欲断之痛,关泊雅视线贪婪扫过青年清隽秀丽的脸庞,他双手捧着沈清川的脸庞,两人贴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每一次的呼吸。
“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你。”
关泊雅的眼眸似残冬夜里乌压压的云堆积着浓墨,藏着冷冽的湿,稍微斜漏一点雪光,便知他说的真切。
“我从未曾和你说过我的过去,你想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卡了一段,后补了这段。
第144章
半阖窗户, 晚风呼啦啦地灌入室内,吹皱了沈清川眼眸映着的火光,似湖泊上倒映的渔灯火烛的涟漪。
他对上关泊雅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似交融到一块。
“在三十多年前,我母亲是北平的第一美人, 追求者无数,而我父亲是名门望族的嫡次子, 听闻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 众人具羡慕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门第还是样貌等都相匹配, 我母亲原先也是也这样认为的。”
关泊雅望着沈清川的眼神, 眼底似暗藏海浪波涛, 有隐秘的情绪在幽深无光的海底暗涌, 如同深渊, 唯有映着沈清川的模样, 才泛起一丝微光。
沈清川握住关泊雅的手一紧,心里隐隐有预感, 这个开端美好的故事,它的结局也许不尽人意。
“可当我的母亲入门后才知道,才子佳人不过是一场幻梦, 我父亲他根本就不爱我母亲, 联姻成亲不过是出于家族压力,他爱的是一喜爱扮做花旦的男戏子, 他娶回我母亲就让她独守空房,从不和她独处一室。”
关泊雅笑问沈清川,“是不是很荒唐?”
“我母亲三年无所出加上林家没落后,她在关家备受冷眼相待, 性子越来越偏激,就想一计策,她给我父亲下药了,以为这样会挽回他的心。”
“我父亲恨我母亲入骨,在我出生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的缓和,尤其是在我父亲将那男戏子公开明说养在外头,我母亲就得了疯病,一时好一时坏。”
“有一天晚上,我母亲脸色慌张地从外面回来,她的身上沾满了血闯入房间,十分惶恐地抱着我,隔天就传来男戏子被杀的消息。”
沈清川的心揪在一起,手掌的力道加大,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关泊雅,说道,“然后呢?”
“我父亲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说要杀了我母亲要她杀人偿命,关家作为名门望族是不会允许相杀的这种局面出现的,也不会允许杀人的这种丑闻传出去,他们把我母亲关紧一栋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屋子,我身上的骨血有一半是我母亲的,我父亲连带我也恨上,将我扔给我母亲一块关着。”
“自从关在那间阴暗的屋子后,我的世界就像是失去了其他的色彩,看向窗外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我母亲正常的时候,她恨我父亲所以连带我也恨上,非打即骂,那是我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咒骂声,但当她发疯,神志不清的时候,将我当女孩来养,会温柔地帮我穿衣梳头发。我有时候也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是不正常的?”
关泊雅说起这些事情,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可沈清川却落了一泪,他像是透过眼前这个强大冷漠的男人,看到了幼小无助的小男孩。
“暗无天日也许就是如此吧,我以为会永远这样活下去,直到某天夜里发生了火灾,我父亲喝醉了酒,将燃着的灯扔进了那栋小屋子,火着得很快,火蛇将一切的木头都吞噬,我被浓烟呛晕了过去,晕倒前看到我母亲往外跑,我以为我会被舍弃在那栋小屋子里。”
“没想到我母亲又折返了回来将我摇醒,那个时候我已经六岁了,我母亲身体不好她抱不动我,拖拉着我往外跑,我被横倒子在地上的椅子绊倒,烧着火的房柱倒了下来,我母亲替我挡住了,结果只有我活了下来,临终前她让我放下仇恨,让我逃离关家,去找外公。”
沈清川听到爱人的这些过往,心痛如同裂纹般蔓延开来,有些苦难落到自己身上或许不觉什么,当那些磨难落到自己爱的人身上,就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沈清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恨你父亲吗?”
“清川,我对他没有恨意,但是我也无法原谅他做下的事情。他可能无法想象六岁大的小孩,如何光着脚在雪夜奔跑,那阵阵的刺骨寒痛,在找到外公后,我跟着他走南闯北,过得几乎是在刀尖舔血的日子,我向来薄情果决这种日子反倒很适合我,我从未对他人动过心,也以为一辈子会这样活下去。”
“这就是我的过去。”
“在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生命有了艳丽色彩,我给过自己很多次放手的机会,也给过你很多次离开的机会,后来我才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放开你。”关泊雅的眼底熨烫着星河,灼灼灿烂。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清川,这辈子我们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无论是你的快乐还是担忧,我都会替你分担一半,你不必惶恐,我永远会站在你的身边,你不必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压力。”
“如若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陪你跳下去。”
关泊雅这话说得真切,眉眼悉数尽是认真,沈清川听得心头一热,霎时涌上一股暖流流经全身,脚底也似有了根能让他站得稳稳的。
这一瞬间,沈清川想了很多,他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无论是关泊雅还是沈家人,他都不想哪一方受到伤害。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离开渤海城,到一陌生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天大地大总有他们两人的容身之所。
沈清川深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如果要离开渤海城到别的地方生活,你会后悔吗?”
从眼角到眉梢,视线一一扫过,关泊雅笑着说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
沈清川颤了颤眼睫,捧着关泊雅的脸庞,在他的脸颊侧落下一轻吻,轻缓且烫,两人交叠在墙上的影子似飞蛾的翅膀,相依偎着亲密关系不可分割,沈清川唇色颤红,说道,“那说好了,你不能反悔。”
关泊雅俯身低首贴着沈清川的光洁如雪的额头,轻笑两声,说道,“绝不后悔。”
沈清川在快速地在关泊雅的唇上轻啄一下,语调雀跃,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露出得逞的笑意,说道,“今天的唇脂是甜的。”
关泊雅像是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唇畔贴近沈清川如玉的耳垂说道,“我今天吃了你最喜爱的樱桃酒,我的小沈先生,你要不要尝一下?”
未等沈清川回答,关泊雅就一手捏住沈清川的后颈,一手托住沈清川后脑勺,亲吻下去,辗转唇齿,入口未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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