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风是谁?
他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所谓的越风?
但等到裕笙开口想要再问的时候,刚才的几个姑娘已经笑闹着走远了。
裕笙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站在一处府邸前。
府邸依旧被云雾缭绕,几丈远的地方已经陷入一片白雾当中,什么都看不清。
裕笙抬起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大门之上的一块黑金底板,上书越风二字。
沿着长廊走进正厅,一道声音传来。
“玉筠。”
裕笙抬起头。
男子一身白衣,淡笑不染俗尘,一头黑发用一枚金冠半束,一双桃花眼笑时含情。
裕笙的心突然猛烈地跳起来,不自觉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男子抬起手,帮他理了理衣领,轻声细语:“你怎么来了,上次不是说了,以后别再往我这来?”
裕笙突然觉得很委屈。
很委屈,几乎控制不住眼泪要掉下来,霎时就红了眼眶,湿漉漉地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滚下来。
男子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也闷闷的。
“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
“那你别走,行不行......”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索,也没有任何来龙去脉的一句话。
男人没说话,就这样抱着他,手臂愈扣愈紧,像是要把他扣进身体里一样。
“就算我不走......他们也不容我。玉筠,你一定要好好的,就当......”“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怎么可能!”裕笙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裕笙先败下阵来。
“那......你既然要走,再抱我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依旧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在沉默半晌之后,男子起身吻了上来,将裕笙压在桌面上,手还垫在他身下。“越风......”裕笙呢喃了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水幕模糊了。
雨润红姿娇,蕊蒙甘霖恩。
身下的桌板被撞得摇摇晃晃,和裕笙的呢喃重叠在一起。
“玉筠神君,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传来,裕笙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萧向衡......?”“什么?”和他对话的男人皱了皱眉:“谁?”
对啊,萧向衡是谁?
“没什么。”裕笙抿了抿唇,攥紧了手里的长弓。
一身轻铠加身,素日散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愈发显得他身材高挑、腰细腿长。
“衡远。”
“嗯?”
裕笙微微偏头,深吸了口气:“我不想打了。”
衡远的神色有些无奈:“玉筠,这不是你不想打就不打的,魔君已经率人攻入天庭,你若不战一一”“我不想战!”声音陡然提高几度,裕笙的眼里几乎是瞬间凝聚出泪水来:“我不想战!”
衡远怔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笑。
“你别哭,你要是在军前哭了......越风那小子肯定会输。”
裕笙没说话,低头狠狠蹭了一把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衡远趁着没人注意这边,悄悄凑过来。
“玉筠,我们叛吧。”
叛?!
裕笙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低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当然知道。”衡远的语气极快:“你能对越风下手吗?还是我能?!天界已经不似当初了,拉帮结派铲除异己,你我能够坚持到今日已经不容易,与其留在天界,还不如跟着越风走!”
“难道我们真的要为了那个老东西,和越风刀剑相向吗?!”“我……”
不能。
“我、不、叛。”裕笙最后只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叛。”
衡远松开手,像是有点失望似的。
一阵号角声突兀响起。
“魔界来犯一一”后面的话裕笙也听不清了,只知道自己随着人流向前涌去,他在阵前,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身前是魔族将士。
一步退不得。
阵前的人他无比熟悉,熟悉到身体每一寸皮肤都记住这个人的抚摸,记住这个人的气味。
一身玄甲,黑发金眸。
眼底再无一丝温存。
“越风。”
“嗯?”阵前的人挑了挑眉,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玉筠神君,这是还对本座念念不忘吗?”
第六十四章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志志不忘。
当然是念念不忘。
自从越风放任自己堕化成魔,自坠魔界之后,没有一天,他是不想他的。
自从他化形之后,就没有一天和越风分离过,即便是飞升,也是两人同时一一但百年时光匆然流过,他们已经是敌人。
天河分界,各自为战。
一为天界,一为魔族。
这两人之间,从今往后,恐怕再也不能说想念。
“我......”裕笙开口刚要说些什么,面前的越风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玉筠神君若是想念我,大可以来到魔界啊,我们做一对快活鸳鸯,正好免去天界那些劳什子的戒律。”
“玉筠神君的滋味,我可是想念的很啊。”
身后瞬间晔然一片。
只那么一瞬间,裕笙通体发寒,仿佛寒冬腊月的天气,让人生生扔进了冰窟里。
周围那些议论的声音好像一瞬间离他很近,一瞬间又远去到天边。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越风,你放肆一一”他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声音,颤抖成这个样子。
这种事情,怎么能、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做谈笑一样?
“骗子。”
裕笙咬着牙,一字一顿。
越风和他说过的。
说爱他,恨不得把他藏起来,只留给他一个人看。
可今天,今天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言辞轻浮,将房中事说给众人听的人,真的是越风吗?
他不是越风。
他不可能是越风。
裕笙将手中弓箭拉满,一道金红流光飞速闪过,狠狠冲向对面人的心口一一“玉筠,别!”衡远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想要阻拦,但一切都晚了。
什么都晚了。
噗嗤一声。
他没躲。
裕笙松了口气。
没有躲开,果然,果然不是越风。
但下一刻,裕笙就愣在了原地。
那一双眼没有眼泪也没有悲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淡金色的双瞳像是平静的一盏湖,倒映他错愕的影子。
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那弧度即便是梦里也描摹了不止是千万遍,他不会认错、不可能认错一一耳边一切声音远去,隐约是嘶吼的声音,号角的声音,锣鼓的声音,钢铁铿锵的声音织成一片,马蹄声阵阵,有什么人敲着一口钟,像是一首丧歌。
越风阖上双眼,倒在他面前。
那淡金色的湖面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玉筠,别愣着!”衡远红着眼睛拉着他退出战场的边缘,然后转身投入战场。
裕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手脚一阵阵的发麻。
“越、风。”
终于。
终于人潮归于平静,然后再度沸腾起来。
“玉筠神君!”
“玉筠神君杀了那个魔种!”
“玉筠神君杀了他!”
“这次天帝封赏,功劳一定少不了玉筠神君的!”
“是啊,我们之前还说玉筠神君和那魔种有私情,看来是真的,不过玉筠神君今日大义灭亲,此等壮举狗屁的壮举!
裕笙猛然朝着前方冲了过去,有什么人围过来被他推幵,什么人试图拉着他,被他一把甩开。
脚下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尸体,一个踉跄绊倒在地,又不知道是谁的长剑,剑刃没入他的掌心。
不要,不要......不要他死!
裕笙的眼前赫然已经被一片泪水模糊,却还是咬着牙,跌跌撞撞朝着越风的方向跑了过去。
最后摸到的,只有越风冰冷的尸体。
他知道了。
越风为何堕魔,他生来就是魔种之体,一己之力抗衡天道之力洗去一身魔气,飞升天界。
但天界依旧不容,生生将他逼到了自堕魔界的地步。
可只要魔种在世,一切都不会休止。
天界接下来的矛头,就是和魔种交往甚密的玉筠神君。
魔种一日不死,天帝的怀疑永无止休。
“越风......”裕笙颤抖着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越风的脸上。
发上一枚相思殷红,是当初越风离开天界的前夕,他亲手给他簪上。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本是最相思,何沦躬亲诛。
“我愿意的,越风,我愿意的......”只要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
我一定会说愿意。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为什么你自己揽下一切甚至要用你的命来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一一如果没有你,这神君做了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你,我追求长生无极,追求飞升天界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越风,如果我们还有以后。
我来守着你。
那一天,天界大战魔族。
玉筠神君亲手诛杀魔种越风。
玉筠神君,自裁于天界最后一道防线,天河战场。
所有人。
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着,玉筠神君颤抖着手,用那枚红豆簪子,刺入自己心口。
天界录所载,天道三万七千四百一十年,玉筠神君与魔君越风于天河战场大战三天三夜,以命相搏,最终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衡远神君辅佐有功,封赏神石亿万,封地万亩。
玉筠神君追封战神之名。
魔种越风与玉筠神君元魂不散,落凡转世。
特派衡远神君追击魔种转世,十世不休。
“裕笙!裕笙你要干什么,给我滚下来!”
松间照在地上扯着嗓子拼了命的喊,脖颈上暴起好几根青筋,脸色因为缺氧都有些涨红。
裕笙浮于半空当中,双瞳染红,衣角翻飞,一言不发。
“这他妈的!”松间照急的在地面上跳脚:“好好的人怎么他妈的说入魔就入魔了!”
“我怎么知道啊!”花闻道气的鬼叫:“隋奕这回玩脱了,完蛋了!”
叶无情没说话,握着手里的无情剑,嘴唇紧抿着。
萧磬站在几个人对面,眼神凶狠,一副谁敢过来就弄死谁的架势。
虽然说这个小比崽子平时那么点修为没什么威慑力,但这时候他们几个谁他妈能惹得起?
浑身噌蹭往外冒金光,叶无情一个以战斗能力著称的剑修看了都头疼。
松间照那边喊裕笙,花闻道这边还得管萧磬。
“萧磬你赶紧的给我滚回来!现在带你师尊回千山宗屁事没有,等会玄天宗那帮狗东西发现了,你师尊—个好也落不了!”
萧磬紧抿的唇终于松动了,但态度却丝毫没有:“我不信。”
他怎么可能信,兰无期站在对面虽然没说话,但是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就足以让萧磬满是戒备。
萧磬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师叔现在这么怕他。
但这是好事。
萧磬敢肯定,自己的态度一旦有所松动,一旦让开一一这帮师叔恐怕会立刻马上冲上来,把自己师尊擒回去。
无论生死。
之前皮影戏里讲的那个玄炎师叔不也一样吗?
坠魔之后,直接被镇压在千山宗后山的镇魔大阵。
他不要师尊也变成那样,被镇压在大阵之下,终年不见天日。
他不要,他要的是会对他说笑,会拥抱他,有温度的那个师尊。
师尊说了,就算他成了魔种,师尊也不会杀他的。
那现在师尊坠魔了,反过来,他来保护师尊。
萧磬咬了咬牙,剧烈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一下一下。
心口莫名刺痛。
但他必须要站在这,决不能后退一步一一他不想,也不要。
不要任何人伤害师尊。
对面的花闻道都快要崩溃了。
这帮人在这僵持着,算他妈什么事啊?
一个人在天上飞,一帮人在地上喊。
得亏那帮弟子都被他们打晕顺便封了听觉,这事要是传回千山宗,乱都乱死了。
而与此同时,叶无情紧握着剑,给兰无期传音入密。
“萧磬。”
兰无期回了一个嗯字。
紧接着。
叶无情猛然持剑朝着萧磬的方向冲了过去,兰无期双足点地,身形猛然跃起,对着裕笙的方向腾空奔去。
“别过来!”萧磬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随即向上一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撞上了兰无期的身形。
砰!地一声。
明明是肉体相撞,却生生撞出兵戎相见之音,眨眼间兰无期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后方飞去。
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当中混着丝丝缕缕粘稠的、破碎的内脏。
“齐齐!”松间照猛然飞身跃去,接住兰无期落地之后,身形暴退几十步不止,才勉强止住。
天上的裕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一双眼猩红,冷漠地目睹着这一切。
“萧磬你他妈的疯了,出手攻击师长,这在千山宗要逐出宗门的你知道吗?!”“有什么区别!”萧磬举起长弓抵挡叶无情手中的无情剑:“反正我师尊都这样了,他还能好好的活在千山宗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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