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突然地感到难以面对她的问题:“我不知道……”
因为来自伏地魔的干扰,哈利对那场混战后半段的记忆支离破碎,他只能感觉到德拉科一直在他身边,他们相互支撑着——可是守望誓约的束缚还在,德拉科会不会已经因为他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害?(哈利不得不反复强迫自己把霍格莫德那片鲜红的雪地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否则他很可能颤抖得比马尔福夫人更厉害。)
唐克斯夫人轻轻拍了拍纳西莎的肩膀:“西茜,不用担心,一收到德拉科的守护神消息,大家就都赶去了。”
纳西莎立刻抓住了她姐姐的手,几乎是抽泣地说:“可是——你为什么会允许她去呢?你明明也这样担心!”
唐克斯夫人低声说:“但这是朵拉自己的选择。她想成为一个傲罗,她也确实很出色……”
哈利终于弄明白了:“尼法朵拉·唐克斯!”
唐克斯夫人对他点头:“朵拉带你回来之后就又去接应别人了。我们的房子都施加了防护咒语,食死徒不可能接近,你不用担心。”
哈利惊讶地来回看着她和纳西莎……那个晚上他一个人盯着布莱克家族挂毯,几乎把它完全背了下来——确实在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之间还有一个被烫掉的名字,小天狼星似乎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堂姐,因为嫁给了一个麻种巫师被除名——可是他从来没想过那就是唐克斯的妈妈!
突然,沉重的坠落声从屋外传来,像是有一头大象摔在了他们的花园里,唐克斯夫人开门查看的同时,她的女儿正好架着受伤的卢平进来,罗恩跟在后面,对哈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他的脸颊上布满擦伤……还有金斯莱,他生硬地通知所有人:“情况不好。魔法部看起来完全不准备掩饰他们已经被食死徒占领了。”
唐克斯嚷嚷着:“刚才竟然有一队傲罗来逮捕我们。傲罗!”
卢平有点费力地微笑了一下:“德力士中了夺魂咒,朵拉。”
哈利喃喃地说:“伏地魔认为邓布利多已经不能威胁他了。他从现在起肆无忌惮。”
罗恩担忧地问:“哈利,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又——”
“我有数。”哈利不太想多谈那个伤疤带来的连接问题,“其他人呢?”
罗恩说:“大家都成功逃走了。”
哈利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让他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含糊不清:“那——我是说——德拉科也没事吗?”他注意到马尔福夫人也和自己一样用紧张的目光盯着罗恩。
“哦,没事,穆迪带着他一起走的。”罗恩奇怪地说,“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害羞了,哈利,我们早就知道你和马尔福的事,该不会这段时间你们——唔。”
哈利及时地捂住了罗恩的嘴,成功阻止了他的朋友说出任何胡话——他不会忘记罗恩对于他留宿在斯莱特林宿舍的夜晚做出了怎样的猜测——纳西莎·马尔福仍旧在紧张地看着他们。
——又有人在花园里降落了,这次是弗雷德和乔治,他们笑嘻嘻地,正互相用血在对方脸上画出滑稽的鬼脸,就好像那些正流着血的伤口完全不会疼一样。
一个有点肚腩的中年男人板着脸督促他们去唐克斯夫人那里喝止血魔药(哈利从他的表现推断这就是那位麻瓜出身的唐克斯先生,他之前应该一直在花园里),接着是海格,骑着一辆轻型摩托车,完好无损地降落在空地上,激动地抱怨着金斯莱没有及时通知他,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赶到。
哈利和每一个久违的朋友拥抱,但是目光始终无法控制地看向一片漆黑的夜空,焦急和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的胸腔中生长,快要将他的心脏挤碎……
罗恩试图安慰他:“呃,穆迪是最厉害的,马尔福和他一起肯定没事。”
哈利胡乱地点头:“我知道。”
他不敢说出他真正的担心,就像那些可怕的事只要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他看到纳西莎一脸惨白地扶着餐桌,这让他猜测自己的脸色肯定也非常难看——终于,一团银光从空中出现,一把损坏的飞天扫帚掉了下来,接着第二把降落了……哈利就像完全没受过伤那样第一个冲了出去,敏捷地跳过花园的矮篱笆,看到德拉科脸色苍白地把一动不动的穆迪从扫帚上转移到地面。
“白鲜!我需要更多白鲜,或者白鲜香精!”那个斯莱特林沙哑地嘶吼着,大量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刚刚淋过一场血雨——毋庸置疑,只要看到穆迪腹部那道几乎能把他砍成两段的伤口,任何人都能推断出这场血雨的来源。
那只随身的大箱子被丢在一旁,半开着,哈利注意到他们之前储备的魔药已经全部用完了……德拉科颤抖地举着魔杖,一遍遍对着穆迪的伤口念治疗咒语……但是大量的血还是不断地从裂口处冲出来,隐约还能看到内脏在无力地蠕动……
“梅林!”
惊叫和跑动声顿时杂乱地在花园里响起,哈利半跪在地上,握住德拉科的手腕,感到一种茫然和执着被传递过来。
“白鲜。”唐克斯夫人取来了大量的药品,反复地覆盖住那道深深的伤口(因为很快会被血冲开),哈利和罗恩尝试着掰开穆迪的嘴,尽量地把魔药灌进去,而德拉科跪在泥土中,神经质地一遍遍重复着治疗咒语。他的手臂还在流血,然而他好像已经完全注意不到了,只有哈利能稍微分走一点他的注意力,但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放弃挽救那道致命伤口的尝试。
终于,他们的努力取得了效果。血渐渐地止住了,那道可怕的伤口在咒语的督促下开始愈合……死亡的灰败从穆迪的脸上退去,他那只完好的眼球在眼皮下轻微地颤动着……魔杖从德拉科手中掉落,唐克斯夫人这才注意到他的状况:“梅林,这孩子自己也在流血!”
德拉科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了,慢慢地说:“没事,我没事。”他终于完全地把目光投向哈利:“我没事。”
哈利把捞起一把白鲜糊在他手臂的伤口上,感到自己的心跳也在慢慢平复。他艰难地问:“是他来了吗?”
德拉科用手指抹掉眼睑下的血迹,沉默地点了点头。
哈利靠近他,几乎拥抱住这个血淋淋的男人:“……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黑魔王追上了我们,他想杀了我这个叛徒。”德拉科干涩地说,“穆迪——穆迪一直在保护我。”
“但是……”
“是的,黑魔王习惯用索命咒。”德拉科脸部的线条紧绷着,“后来斯内普也出现了,他抢在黑魔王之前对我念了咒语——我知道他对准的是我的手臂,我也有魔药可以应付这个,但是穆迪不清楚,他以为斯内普要杀我,他……他替我挡住了……”
他浅灰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哈利:“我一直以为他们保护你是因为那个预言——可是我又有什么价值呢?”
哈利把温热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背上:“德拉科。”
“我知道穆迪是怎么看待我的,一个邪恶的食死徒继承人。他应该把我从扫帚上丢下去,而不该拼命救我——”德拉科垂着头,凌乱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这才是你们凤凰社真正的奉献与牺牲吗,波特?”
哈利坚决地说:“你跟我们是一起的。”
“我做不到——”
“我身上的伤口一道都没有愈合,只是暂时用魔药控制了流血。”哈利说,“你会为我拿起魔杖的,即使你的右手还在流血。”
德拉科愣了一下,接着那张苍白的脸一点点被愤怒占满了:“波特!你为什么会让自己带着伤乱跑!”
哈利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总比和你妈妈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边祈祷好。”
“我妈妈?”德拉科真的拿起魔杖对准哈利腿上的伤口——温暖的光芒伴随着咒语一起没入创口。
哈利看向这个斯莱特林因为这次治疗而重新开始渗血的伤口,嘀咕着说:“奉献和牺牲。你做得到。”
刺耳的尖啸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唐克斯先生面色凝重地跑过来,通知他们:“跟我去地窖躲起来,检查队来了。”
Chapter 44
隶属于麻瓜管理委员会的检查队,有权对任何巫师家庭进行搜查,防止他们藏匿“危害巫师届安全的不良分子”。因为唐克斯先生的麻瓜血统,他们登门过不止一次,对此唐克斯夫人一概以“我丈夫早就离开了”作为回答。尽管,布莱克家族因为这场“不光彩”的婚姻驱逐了这个女儿,但在检查队眼中,她的血统仍然发挥着作用——至少保证了他们没有炸开房子找到这个地窖。
唐克斯先生努力让所有人都挤进安全区:这其实不太容易,因为光是把海格塞进来就占据了一半空间。穆迪还没有清醒,大家让他躺在唯一的软椅上,而其他人不得不像罐头里的沙丁鱼那样挤在一起,哈利被乔治和弗雷德理所当然地往德拉科那边推,险些被摁着坐在他身上——如果那个斯莱特林没有避开的话。
很好,哈利终于想起他们还处在尴尬的冷战中。从摄魂怪出现在公寓外起一直到他们抵达这里,哈利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显然德拉科还记得。
哈利叹了口气,有点提不起精神再考虑这个问题。(耶稣扛着大麦饼和鱼渡过加利利海的时候也会为私人感情烦恼吗?)罗恩用力擦着脸上沾到的污渍,小声问他:“怎么回事,你生日还没到呢,为什么突然和马尔福一起从伦敦跑出来了?”
哈利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德拉科,那个斯莱特林正和他的母亲在离所有人最远的角落里交谈(但实际上也只在海格身后一点点)。巧合,或者是梅林的引领,德拉科也在这时侧过头看向他……视线接触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点吃惊,加利利海的风暴平息了,哈利感到他流失的精力又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
他告诉罗恩:“食死徒盯上了我们的公寓。我想是因为伏地——”
“别说那个名字!”
地窖中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面面相觑,想找出是他们中的谁突然发表了这样的异议,直到那个声音再次说:“不能说那个名字!邓布利多没有教给你们这一点吗?”
——是画像!德拉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副卢修斯的画像从箱子里取出来了,现在正被纳西莎双手抱在怀里!
哈利习惯性地反驳他:“邓布利多说,没有必要害怕一个名字。”
卢修斯瞪起眼睛,似乎酝酿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但纳西莎触摸画面的手指让他放弃了。(哈利惊讶于马尔福夫妇之间居然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出于血统的互相选择。)最终老马尔福只是简单地说:“单纯一个名字当然不至于让人人都害怕,但是黑魔王会在那个名字上下咒语。”
“咒语?”
卢修斯忿忿地说:“当然有咒语!上一次他就是这么干的,那个该死的咒语会告诉黑魔王有谁没对他使用尊称,然后他就会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找出来折磨到死。”
金斯莱的脸色变得非常糟糕,几乎同时,唐克斯夫人匆忙地打开地窖,对里面的所有人说:“情况不好。今天他们的检查过于仔细,肯定有什么原因让我们家被怀疑了。”
卢修斯高声说:“当然是因为你们这群人毫无顾忌地议论——”
“啊。”哈利眨了眨眼睛,看到纳西莎把她亲爱的丈夫直接塞回了箱子里,关上。
卢平谨慎地问:“真的有那种咒语吗,马尔福夫人?”
纳西莎说:“猜测……最初卡卡洛夫是这样猜测的。但是后来所有人都相信了。我是指拥有那个标记的人。”
海格嘟囔着:“我们可没有那个标记!”
金斯莱和卢平交换着眼神,哈利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在这个时刻,要求还在对抗伏地魔的人改变称呼,无疑是对意志的一次打击,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要顺从伏地魔,必须要和那些投效他的、畏惧他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称呼他。假如卢修斯所说的那种咒语并不存在,这一切就太不值了。
但是。
哈利说:“我同意暂时用别的方式称呼那个人。”
卢平提醒他:“哈利,你不能信任——信任卢修斯。”
“我没有信任他,我只是认为确实有这个可能。”哈利说,“我们(这次他没有回头,但是后颈那片敏感的皮肤似乎能准确感觉到德拉科的视线停留在那里)在伦敦的时候,也是毫无理由地引起了食死徒的注意。伏——神秘人。神秘人事先并不知道公寓里的人是我,那两个攻击我们的食死徒直到拦住德拉科才知道我们的身份。肯定有别的途径帮助他们判断那幢公寓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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