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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行咬着牙没说话，在发现根本无法关上两人之间的对话、视频甚至声音以后，只能装聋作哑当没听见。
他面容仍然如婚后第二日一样什么表情也没有，唯独红肿的双眼显示出他在这以前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就听我这一次，我以后都听你的。”顾刃锋追在身后着急的哄着，他自身的机甲久未使用，追踪的时候能源仍未热起足以聚集成炮弹，眼睁睁的看着莫天行迎面对上虫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操作台上满是被能源管烫伤起的血泡破裂后的血迹，顾刃锋却无暇理会手中的伤口，手上动作不断几乎快成了残影，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战场上最平平无奇的灰甲虫此时在顾刃锋眼里宛如一个巨大的敌人，顾刃锋沉着脸操控着机甲改拿数米的长刀往莫天行身旁的灰甲虫扑去。
然而终究迟了两秒。
灰甲虫抬高了虫足往莫天行的机甲抓去的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顾刃峰面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他本以为会看见莫天行的机甲被撕碎的画面，却不想一个D级能源弹从那墨色的机甲飞了出来，飞快的射入距离最近的灰甲虫。
莫天行操控着机甲急速地往后退，机械手心的管炮聚集出能源弹，分别往最近的三只灰甲虫射去。
顾刃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而后他乘坐的机甲能源弹总算聚集完毕，快速的往距离莫天行附近的七只虫子射去。
顾刃锋是战场老手，他带过数不清的新人，眼看着莫天行调整了机甲又往不远处的灰甲虫发射出新的能源弹，狠狠地吐出了口气。
Alpha这才发现从踏入机甲以后他紧张得忘了呼吸。战场近二十年，顾刃峰试过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试过在星球上的时候在所有的能源断绝后，他不得不爬出机甲徒手与十多只的虫族格斗。
他原以为他不会再有紧张的时候。
却原来他仍旧会害怕----他标记过的Omega闯入了战场。
顾刃峰几乎就在顷刻间调整了整个机甲的攻击速度，一人抗住了大部分围上来的虫族，却留下两只给了莫天行。
莫天行会杀虫族。
这样的认知让他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还有更多的情绪涌上心头，却让他再也对眼前的Omega移不开目光。
地下室与莫天行最温馨的时刻，不过是Omega有所图地要知晓战争真正的样貌，方便未来的某一日能深入其中。
莫天行在顾刃峰看不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个未来。
不远处的莫天行果然又杀了两只，正无意识的凑到了顾刃锋身后。他这几个月对敌大部分都是一对三四只，像现在被虫族里里外外包围得密不透风却是第一次，只下意识地靠向了整个战场上唯二的机甲旁。
三百三十一只虫对两个人。
比这个多数十倍的虫群顾刃峰都能应付得来，但初上战场的莫天行没遇过这样的场面。顾刃峰再一次开口：“右边那只的头部受过伤，F极能源弹。”
机甲舱内的莫天行下意识看了顾刃峰一眼，却还是找准了时机跟着对那只虫子发射出最低级的能源弹。
“左边，腹部，E极。”顾刃峰又说了句，他操控着机甲将刀具砍入最近的虫腹上，以刀下的灰甲虫为支点，机械手臂撑起机甲顺势抬腿踢向另一只灰甲虫。
灰甲虫被踢得往后推了数十米，撞倒了正要往莫天行身后偷袭的虫子。
莫天行吓了一跳，低头看向那个被他放得最小却怎么都关不掉的光幕，他下意识的往前方的灰甲虫射去，能源弹才发射出去便暗叫不好，又立刻补了一枪。
顾刃锋大部分的私人机甲早已随着这次的出征而毁坏的差不多，此时这一架备用机甲的装备也不算顶尖。
然而眼前这一片灰甲虫却对他勾不成任何的威胁，他专心一致地看着不远处的机甲，看着莫天行想出了补救的办法，又射出了一枚能源弹。
顾刃峰从未想过Omega能上战场。
这么娇弱哭哭啼啼的人，心里却装下了这片星辰大海。
第五十九章 怕吗
傅胜领着大队人马来的时候顾刃锋领着莫天行已经把虫群解决得差不多了，他虽对顾刃锋为何会亲自杀一堆小虫子而感到疑惑，但首要任务却不是这个：“上将！有急事禀报！”
傅胜乘达站航主控室被清得只剩下几名心腹，惯来人前笑意盈盈一副友善副将的人此时面上有些沉重。
“说。”顾刃锋看了眼主控室里剩余的人数与他们面上的表情，机甲的手臂拿着一把长八米的金属大刀往灰甲虫的腹部砍去。
强制从搜救船拆除下来的能源管并不能与机甲完美搭配，以能源核心为驱动力的子弹、大炮等根本不能使用，顾刃峰手指飞快地在操作更换着机甲的动作还用冷兵器砍杀，同一时间查看着莫天行的机甲能源运转。
除了主舱的稳定仪器，这机甲大部分都来自商业用的零件组成，也给了顾刃峰的机甲有机可乘，强行检查了莫天行机甲剩余的能源：“C级能源弹，左边的虫群，五连射。”
傅胜看向不远处离顾刃峰不进不远的机甲，没认出这机甲的主人是谁，也没再理会：“正君失踪了，帝星已经把所有该找不该找的地方都排查了一遍，目前仍在……”
傅胜未说完就被顾刃锋打断：“失踪？”
莫天行操控着机甲不发一语 ，他往顾刃峰指导的方向射击，只是机甲移动的时候他仍旧难以判断最佳时机，只击中了三只虫族。
顾刃峰眼明手快地往剩余的两只砍去，一只直接断了头，还有一只被顾刃峰的长刀砍去了下半身。
“他自己主动离开的，用的是军部最新的材质身份证做为掩饰，他那天……”傅胜说起莫天行离开大厦的事儿。
光幕上的顾刃锋看不出什么表情，别说傅胜，此时那班心腹愣是没敢往二对百来只的灰甲虫战局增派人手或者火力，就是摸不清顾刃锋是不是需要靠屠杀去发泄即将到来的情绪。
顾刃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众人正暗自猜测，不想却传来一个声音：“上将身上有伤，不宜再战。”
莫天行没想到傅胜会原原本本的还原他逃跑的过程与路线，便是连心里推测报告也说了出来。他被说中了一些事，这才开口打断了报告：“我……射伤的。”
此话一出众人满脸疑惑，未等分析出什么来，便听见顾刃锋开口：“听他的。剩余的虫群别留活口。”
顾刃锋这话一说完众人脸上更是精彩纷纷，有心腹反应快操控着战航往那堆虫子扫射过去，表面冷静得像个处惊不变的军人，内心的弹幕都快从嘴里滚出来了。
战航主控室里的众人都因为顾刃锋顾上将那句听你的受了刺激，傅胜到底接触过莫天行数次，勉强认得出声音：“正君？”
无人再答，没过多久顾刃锋便掐断了与军队的联系。
这打了这么久教着他怎么杀虫族，一直在勾他说话也只维持着沉默，却原来不是听不见，只是不想跟他说话。
那还是挂断他跟傅胜的通话好了。
顾刃峰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帮他熬了无数个夜每天都不能睡觉的傅胜的通讯，他眼见傅胜派出了整齐有序的机甲兵，停下了争夺。
顾刃峰没再看战况，他本来就看不进面前这些小兵小虾了，凑到了莫天行的机甲旁，握住了莫天行的机甲。
离别半年了，让他再看看。
都跑来战场了。
有了军队的介入虫群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消灭了，等莫天行察觉时他才发现顾刃峰在牵着长年雷月的机械手。
莫天行磕磕绊绊这一个多月来在战场上几乎都是依靠远程射击去杀敌，野团与虫群之间的斗争往往都是各自为战，更不会真的把各自的本事教给对方。
莫天行确实对射击的时机、打游击战等都学了很多，只是他过去这么多年的时间都在研究设计，对机甲的操控还是上星网学习的，自然没人教过他如何用机甲甩开另一个机甲的机械臂。
Omega睁大眼睛看着顾刃峰的备用机甲，他还未想好如果不拿能源弹近距离的射击对面的机甲，又该怎么摆脱顾刃峰时，便被Alpha拉进军队的战航里。
战航里停靠机甲的地方随着气压恢复而变得气氛诡异，顾刃锋这个备用机甲比莫天行亲自做的机甲还矮上几分，此时看上去倒像是小孩牵着大人的手。他本意是预防莫天行再逃，从外表看上去到有几分不伦不类起来。
顾刃锋确保战航的门无法被轻易打开后便翻身跳出机甲，他身上的血迹湿了干干了湿，脸色委实吓人。
然而顾刃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三两下爬到莫天行的机甲舱外，对着躲在里头不出来的莫天行开口：“小猫，出来。”
傅胜赶到的时候便见顾刃锋正站在机甲舱外说着什么，他这两年还算见证了顾刃锋对莫天行的转变到还好，更知道顾刃峰基本没救了。只是其余的心腹实在被刺激狠了，连军人的体面都没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顾刃锋恍若未觉，他隔着机甲舱的特质玻璃隐约能看见里头人的身影，又开口：“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机甲舱毫无反映，也不见有打开的迹象。
顾刃锋甚至没有上前拍机甲舱，担心会吓到里头的人，好一会儿指了指腹部的伤口：“能陪我去一趟诊疗所吗？”
本来就只是擦伤，医疗人员这以前喷的止血喷雾封住大半的伤口，顾刃锋又是星际里都排得上号的体质，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顾刃锋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把人引出来，这事隔了不远的傅胜一眼就看明白了，顾刃锋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正僵持着，一个电子音闯入众人耳里：“顾上将，小主人不想再见到您。”
这声音一出来众人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发现发声的是莫天行的机甲。
“小主人已经提交了个人的离婚申请书于法庭，鉴于您已超过半年没与小主人有过任何的接触或者沟通，法庭将给予一定的加速处理时间。”这话一出底下看八卦的Alpha们虎躯一震，众人当场就逃了。
顾刃锋一愣，反应过来后仍旧是压着声音说话：“我们不离婚。”
人群散去，傅胜本来有很多工作要交接给顾刃峰，他看着顾刃峰此刻毫不罢休的样子，将医疗人员塞给他的急救包抛到了数米高处顾刃峰的身旁。
“老顾，你把血止了。”傅胜说完后指了指他手里的工作移动硬盘，放在了地上：“八百六十八个事儿等你处理。我去睡了。”
顾刃峰太空失联的这一个多月，前线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傅胜在定夺安排，所有睡眠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百五十小时。
顾刃峰看了眼脚边的急救包，抬头的时候便看见傅胜转身离去的背影。偌大的机甲停靠站只剩下顾刃峰一人。
机甲仍旧什么动静也没有，任顾刃锋再怎么说话，一直到战航回到了南罗港航站，机甲舱内的人都没再给予任何反应。
顾刃峰干脆就隔着透明金属靠在了机甲舱外坐下，看着偌大空荡的机甲停靠站，安静地继续劝说。
Alpha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不计其数，腹部与手上的伤口在曾经的战伤前根本不值一提。顾刃峰试探了以后也不好拿身上的伤口再开玩笑，他太空失联的时间太长，傅胜撑了这么久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们哪有矫情的时间。
Alpha打开急救包的时候仍在看机甲舱内始终不肯出来的Omega。前线的军人最容易受伤，顾刃峰这辈子受过的伤根本数不清，能源弹的擦伤在他受过的伤里头甚至排不上号。
“会怕吗？”顾刃峰低头处理伤口的时候开口询问，虫族入侵无明星球的时候，小长年缩在他怀里怕得发抖。两人躲在地窑里时根本不能发声，那么小的孩子安静地问他是不是会像母亲那样，被虫足插穿胸口死掉。
长大了，就不会怕虫族了吗？
莫天行过去问了这么多关于战场的厮杀，他说了这么多的场面，却从未教过他细节以及遇敌时的各个处理方式。这么娇滴滴的Omega一个人跑来了战场，真的就不怕了吗？
伤口处理好后顾刃峰仍未离开，他干脆打开光幕查看着莫天行从初中开始直到大学毕业以前的各项选修课，体能、虫族、战场生存、紧急处理……他零零种种一共拿了三十多门的课程，如今看来却全是为了上战场。
顾刃峰有满腔的问题想问，而隔着透明金属的机甲舱里的人却铁了心的不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了什么而来。
能不能不要离婚。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机甲舱内躲着他不见，他还有很多数不清的问题说不完的话，可却唯独一句话他说不出来----“对不起。”
新婚的时候他急着离婚，蜜月的时候他急着宣传，就连发情期结束后他都只想用与莫家的生意去挽留莫天行。
他认错的人是他的事----他的小长年是实实在在地被他伤害了，而那些所有的伤害又岂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
对不起这三个字承担不了莫天行因他而受过的伤。他未经许可强了他、未经同意举办了婚礼、又一意孤行筹划着事后的离婚。
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第六十章 在拍摄
机甲舱打开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彼时顾刃锋已经把办公地点挪到这里处理着太空失联那段时间积累的事情，一群人围绕着顾刃锋等待定夺，本该是南罗港的其中之一的战航停靠舱却成了最繁忙的地方。
所有的人进来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看那机甲几眼，这才投入到各自的工作里。是以机甲舱门打开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发觉了，各自拿起各人的办公物品迅速撤离，偌大的机甲舱内一瞬间只剩顾刃锋一人。
顾刃锋前一夜说得口干舌燥都引不起机甲舱内的人半点反应，此时也不知能说什么，只能拿着一旁备好的食物与水巴巴地凑到了莫天行面前：“先吃点东西？”
莫天行没拿，他低着头避开顾刃锋的目光，迈开腿就往出口走去。
“给你备了寝室，离这里有些远，我带你去。”顾刃锋下意识要牵莫天行的手，发现他不要牵后倒也不勉强，只开口哄着：“那里比较安全，房间也大，都是干净的毛巾被子。你累的话就洗个澡直接睡。”
“顾上将。”莫天行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顾刃锋，声音清冷而平静：“你的情人在帝星。”
“我喜欢的人就站在我面前。”顾刃锋不为所动，他看着莫天行开口：“我没有别人。”
莫天行听完这句话后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没找到球形跟拍设备，声音变轻了：“在拍摄？”
顾刃锋有片刻的愣神，他看着矮了他许多的莫天行对着他的小心翼翼，这才想起高军曾经让下面的人做的离婚协议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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