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务。”他说,“趁主子还没发现,赶紧把路医生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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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他妈见了鬼了。
驾驶着从保镖手里抢来的跑车,沿着高速公路往城外开,路当归整个人都快麻了。
刚才的那通电话里,钱警官明确告诉他,刑景山病危,目前已经转移去了一院。转移前,重病在床的刑董请求警方联系自己的大儿子,想再最后见他一面。结果警方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刑珹,只能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
姓刑的疯子,恰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玩消失,他才不信这是巧合!
不去亲自确认清楚,路当归对这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原本只是想撇开保镖,自己开车去一院一探究竟,谁知就在刚才,距离入城收费站只有几百米的时候,车身突然在下过雨的道路上颠簸了一下,一把沉甸甸的手枪便从方向盘下方滑了出来,掉在了他的腿上。
不远处,收费站ETC的栏杆朝自己打开,监控摄像头正正对准了自己。
脑子里嗡地一声,路当归当即一百八十度掉头,扭转方向盘,堪堪避开了收费站前明亮的灯光。
看到收费站口的警务人员对着自己举起停车旗,他一脚踩下油门,开车驶进了一条绿树成荫的乡下国道。
沿着偏僻国道一路往前行驶了好几公里,绷紧两只腿,挡住掉落在座椅上的东西,路当归的大脑中仍然一片空白。
……枪?
哪里来的枪?
刑珹派给自己的保镖……平时居然还配枪??
驶入一条郊野林道,将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仓库后面。路当归猛踩刹车,将跑车熄了火,又关闭了车上的所有灯光,一个人屏住呼吸,默默缩在了黑暗中。
借着朦胧月光,他弯腰低下头,细细打量着手中的铁器。
……是个真家伙。
听着漫天雨水叮叮咚咚砸上车顶,路当归深深呼出一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现在要怎么办??
他感觉收费站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也不知道监控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车厢内手枪掉落的画面。
既然不能走收费站,要怎么才能尽快赶去一院?
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路当归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不是,这人有必要给保镖配枪吗?防谁啊?
正在脑海里胡思乱想,车门外陡然响起一阵骚乱声,顿时吓了路当归一跳。
他直起腰,看到道路对面的树林里光影憧憧,似乎有人正在来回走动。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呼小叫:
“你们仨,把这几个人按计划带回去,手脚麻利点。你俩守在这里,等着接应大少。”
“其他人,都跟我开车上高速,无论如何给我把路医生截下来!”
这人是……刑十?
路当归微微一愣,眯起眼睛,望向了车窗外声音的来源。
他看到身穿黑衣的保镖们在雨中来回走动,几乎要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片刻后,几辆越野车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朝着自己来时的路口疾驰而去。
黑暗中,并没有人注意到静静停泊在仓库后面的黑色跑车。
路当归:“……”
果然,又是刑珹这个死人搞出的幺蛾子!
既然有人就在这里接应他,那刑珹人应该就在附近。
这样想着,他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朝着与保镖们相反的方向悄然往前行。
刚离开仓库不久,路当归突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他又折返回来,打开车门,从座椅下方拿出了保镖留在车上的配枪。
万一呢。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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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愈发稠密,晚风在林木间呼啸不止。
沿着林道往前走了五分钟,路当归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夜晚的郊外没有一点灯光,朦胧月光下,四周的树木看起来都一个样。再这样走下去,迷路是迟早的事。
几只林鸟忽然从不远处的土坡后面飞起,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就近躲在了一棵树背后,朝着鸟雀四散飞逃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望了过去。
雨幕漆黑一片,除了一个不起眼的土坡,什么都看不到。
这地方那么偏僻,四周更是荒无人烟,不会有狼吧?
不对。
路当归马上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S市是海滨城市,哪里来的狼。
那......会不会就是刑珹?
咽了咽口水,回头望了眼来时的方向,路当归终于下定了决心。右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冰冷物体,他往前迈开脚步,朝着土坡的方向走去。
往前走了几分钟,雨越来越大了。
四周看不清人影,脚下全是泥。路当归还是放弃了淋着雨在林子里乱逛的打算,决定先原路返回。
等手机有了信号,再打给刑十问他也不迟。
一道闪电忽然划破夜幕,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通明。
【砰。】
天地间传来一声沉闷巨响。
屏气凝神站在原地,路当归看到不远处的土坡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半跪在空地上。
看清了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他隐隐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顿时恼火起来。
迈开脚步往前走,路当归怒气冲冲地对着那人开口:
“刑——”
脚下步子一顿,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的那道声响,并不是什么雷声。
隔着蒙蒙雨幕,他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缓缓往后仰倒。
是枪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这一章写了两天QAQ
平时被老板来回碾压,周末我会努力爆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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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或许是曾经躺在治疗椅上时, 电流穿过大脑的痛苦实在是太过于刻骨铭心。才会让刑珹在这一刻觉得,子弹穿透皮肉的感觉,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刑景山扣动扳机的前一刻,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接着,他松开了刑景山的领口, 用手抓紧面前人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掰。
手腕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刑景山的喉间立刻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趁着手腕绵软耷拉下来的间隙, 刑珹用手握紧枪口, 猛地往上抬!
【砰——】
枪声混杂着天边的闷雷同时响起, 将躲在树丫间避雨的鸟雀吓得四散飞逃。
子弹虽然打偏, 堪堪避开了要害部位,却还是斜射入了他的左肩。
靠近前胸的位置晕开了一片暗红, 刑珹垂下手, 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手枪的后坐力让刑景山蹒跚着跌倒在地,身躯重重靠上了身后的树干。手腕被硬生生扭脱了臼,他脸色惨白地抱住手腕,佝偻着弯下腰, 整个人痛到面部扭曲。
距离刑景山数米外的空地上, 被子弹击中的年轻男人半跪在地, 身体渐渐往后仰倒。
修长身躯摔倒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了满地泥泞。细细的雨丝飘扬落下, 滑过脸颊, 沿着唇角一路往下淌。
雨幕中, 刑珹抬起冰凉的手背,轻轻碰了碰自己肩部中弹的位置。
痛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传来的。
最痛的部位却不是血流不止的伤处,而是他的心口。
衣衫渐渐被湿热的血浸透, 又被漫天雨水顷刻间冲刷干净,心脏还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
那个他妥帖藏在心底的人,在内心深处呼唤着他,让他回头看看。
如果是从前,能与面前这个害死母亲,又毁了自己半生的男人同归于尽,便算是自己再好不过的最终归宿。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小医生昨天从超市里带回来一罐黄辣椒酱,信誓旦旦地说周末要试着做金汤肥牛。今天出门前,自己还看到冰箱里的冻牛肉被泡在温水里,已经开始解冻了。
他突然很想吃小医生做的菜,哪怕再怎么难以入口,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将整碗全吃干净。
他想再回头看一眼。
看一看那个永远为自己亮着灯的窗口,看看路当归。
微微牵起唇角,刑珹在雨幕中缓缓抬起头。一双血红眼眸盯向了不远处,那柄静静躺在泥土里的手枪。
用膝盖撑住地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伸出苍白的手臂,刑珹径直朝着手枪掉落的位置踉跄走去。
察觉到了儿子的动作,刑景山忍着腕间剧痛,缓缓蜷起陷入泥泞土地中的右腿,将跌落在脚边的手枪往树干的方向踢了过去。
在面前人只差一步就要走到自己身边时,刑景山倏地往前一扑,吃力地弯下腰,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将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他没有再给眼前人第二次机会。
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刑景山握紧手中的枪,再一次高高举在了半空中。
这一次,枪对准的位置不再是喉咙,而是刑珹的脑门。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杀了这个他最爱的人,他还有机会逃。只要能再争取一点时间,凭借他的手段,总能处理好一切身后事。
到那时,再自我了断也不迟。
他们一家三口永远齐齐整整,从哪里来,就再一起到哪里去。
“阿珹,”举着手中的枪,刑景山忽而笑了起来,“最后还是我赢了。”
“是吗?”
他听到儿子淡淡开口。
刑景山发现,儿子并没有回应自己的目光。他的视线早已越过自己,看向了树丛的后方。
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物体,从背后抵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两只微微发抖的手紧紧握着枪柄,冰冷的枪口却紧贴着自己的脑袋,丝毫不离。
“……放下枪。”
独自站在刑景山身后,路当归的声线有些颤抖,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
刑景山的身形倏然僵住。
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三个人,两把枪,就这么在郊外的空地上静静对峙着。
透过雨幕,看清了小医生拿枪的姿势,刑珹骤然间放松后背,眼皮渐渐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受伤的部位失血太多,在刑景山面前站了那么久,他其实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一直硬撑着没有倒下,是想着要怎样才能偷偷暗示小医生,让他把手里的枪递给自己。
路当归的那双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要是让这双干净无暇的手,因为自己而沾上了肮脏无比的血,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可就在刚才,小医生颤声开口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一点。
虽然手里握着一把真家伙,但从小医生拿枪的姿势来看,这人显然并不知道怎么打开手枪的保险栓。
他压根就不会用枪。
也就是说,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小医生一定清清白白。
所有的罪恶,都只会在自己的手中了结。
想到这里,刑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想告诉小医生,等他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他做金汤肥牛。
无论好吃还是不好吃,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食言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刑珹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模糊。全身的力气逐渐消失殆尽,他缓缓闭上眼,朝着身后的树干倒了下去。
“刑珹!”
眯起眼睛,望着地上半昏迷状态下的年轻男人看了一会,刑景山嘶哑着开了口:
“路医生,对吗?”
“你把枪放下!”路当归怒吼出声,“立刻——”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刑景山应了一声,随即移开枪口,将双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路医生,”虽然喉中尽是血腥气,刑景山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你是医生,应该很清楚,他中枪了,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你和我……你和我没有恩怨,放我走,现在去救他还来得及。”
听到刑景山的话,路当归迟疑了。
刑珹靠在树干前,皱眉捂着肩上的伤口,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
这个提议于他而言,太具有诱惑力。
“好。”踌躇了一会,路当归缓缓道,“我放你走,你把枪扔——”
就在路当归抬起枪口的一瞬间,刑景山猛地低下头,用与他身体状态完全不相称的速度转过身,调转枪口,对准了身后的年轻医生。
被中年男人拿枪口直直对着,路当归愣住了。
下意识地想要扣下扳机,手中的枪把却纹丝不动。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会用枪。
眼看着黑黝黝的枪口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路当归彻底僵在了原地。
【砰——】
下一秒,刑景山残破的身躯整个飞了出去。
在刑景山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同时,刑珹也用手撑着树干,挣扎着扑向前,撞向了自己的父亲。
两具身体扭打在一起,猛地砸上身后的大树,同时跌倒在了泥泞的土地里。
枪也随即从刑景山的手中摔落,往前滚动了一段距离,消失在了茂盛的树丛中。
被儿子狠狠压在地上,单手扼住脖颈,刑景山的嘴角渐渐溢出了血丝。
撑住树干稳住了身形,路当归随即往树丛的方向冲了过去,想要赶快查看刑珹肩膀上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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