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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慢慢走进这条从未来过的小路，它并不长，尽头立着一扇足有三米高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仔细看能辨认出是一只獾。昏黄的灯火摇晃入古老的金属花纹，如同镀上了一层鎏金。
哈利走到门前抓着门把手拧了拧，却发现根本转不动，只好作罢。他正打算原路返回，低下头却发现门前的地板上火光照亮的一小块地方躺着一张羊皮纸，它的一半塞在门缝里面。
哈利弯腰将羊皮纸抽了出来，纸上有一片零星的墨迹，似乎是从背面透出来的。他翻到反面，上面赫然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因为用墨过多而流了下来，令他呼吸一窒：
只有杀人才能逃离这里。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斯莱特林餐桌上，布雷斯皱着眉望着前面那群叽叽喳喳的拉文克劳和他们堆在桌子上的餐盘，“对了，现在不会还要我们自己洗碗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男生扭过头看着他，脸上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洗碗？我没听错吧布雷斯，那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词汇吧。”德拉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麻瓜才会亲自洗碗。”诺特冷哼道。
“盘子堆着不洗的话会发臭的。”布雷斯摸了摸鼻子。
“反正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交给他们就行了，洗碗……真是可笑。”德拉科夸张地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个词侮辱到了他。
“德拉科，我们都想吃饭了！”在一边聊八卦的潘西凑过来，手肘抵在了德拉科的手臂上，抱怨道，“之前参观厨房的时候你也不叫上我，害得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好戏？确实是好戏！”德拉科的表情冷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低声说道，“……下次不会让你错过的，潘西。”
“错过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硬生生撞了进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平静的表面。德拉科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袍子。他生硬地扭过头，瞪着忽然出现的哈利，后者把一个大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掀开了蒙在上面的布。
“哦哦哦，终于有吃的了！”潘西和米里森站起身，挤到了哈利身边，“黄油面包和牛奶？讨厌，不能更多一点吗？”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哈利解释道。他吸了口气，有些不习惯和她们靠得这么近。
“为什么是你送过来？”德拉科冷漠地看着他，他起身将米里森推到一边，一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我拜托你了吗？”
“哎，德拉科，别管那么多了，有的吃就行了。”布雷斯伸手就要去端盘子，但德拉科打开了他的手，斜眼看向哈利。
“来，试吃一个，波特。”他笑着说道。
哈利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慢慢下垂，落在了他手指着的地方。
“噢，这一块吗？”
“不，这一块。”德拉科重新选了一块面包，把盘子端出来递给他。哈利二话不说，用餐刀切开了一小块面包吃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蚊虫叮咬的臭鸡蛋。他咀嚼着，咽了下去，将餐刀和叉子放回了篮子里。
德拉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笑了，拿腔拿调地说道：“看起来没问题，波特。”
他转过身看向那群一脸迫不及待的斯莱特林，慢悠悠地宣布道：“那么，可以开始吃了。”
“太好了！”潘西、米里森、达芙妮和布雷斯欢呼着，从篮子里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盘碟子坐在位置上。高尔、克拉布和诺特也走上来领走了他们的份。桌边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哈利咳了一声，强忍着笑说道：“看来你不得不吃我吃过的那一份了。”
他清晰地听见了德拉科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的脸又红又白，最后用力地将哈利撞到一边，恶狠狠地说道：“给我等着，波特！”
哈利看着他极不情愿地将盘子放在一边，拿过了陶瓷勺子开始喝粥。他想了想，走到德拉科的另一边说道：“你们吃完了以后把盘子理好送回厨房，马尔福。”
“知道了波特，快走快走。”德拉科头也没抬地朝他挥了挥手，埋头认真喝粥。从哈利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浅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手背一动一动，勺子碰撞着碗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宽大的黑色衣袖在桌面上晃动着，像是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沙滩，踯躅着，潮涨潮落。
哈利在桌边坐了下来，刚移动了腿就碰到了对方的鞋子。德拉科抬起头瞪向他，用力地在他的鞋背上踩了一脚。
“你怎么还不走，”他说道，“留下来帮我们收盘子吗？”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为什么？”哈利没有在意他的挑衅，问道，“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他的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张在门底下发现的纸条，他似乎能感觉到上面冰冷的红色墨液在掌心流动，爬满了他的沟壑。
当时哈利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它摧毁，或者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它能勾出人内心深深埋藏的魔鬼，用毒液滋养它、使它生出茁壮的四肢和躯体，成为被操纵人心的傀儡。
“把内心所想暴露在别人面前是很不明智的，波特。”德拉科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表情，他拿起餐刀，食指抵在刀背上，银色的刀片没入了黄油面包丰稔的表面，光滑地切开了，“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哈利不得不站了起来，他的确没什么话好讲了。虽然他内心还是有些在意那张纸，但这并不是一个能拿出来讨论的话题。
他慢吞吞地走回了格兰芬多餐桌，迪安和西莫正在玩一种幼稚的手指游戏，帕德玛和拉文德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吓了哈利一跳。虽然大家现在看起来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但哈利明白这种状况坚持不了多久。没有书本，没有游戏，没有新的谈资，他们很快就会厌倦这一切，只想逃出去。但窗门紧锁，而厨房里的食物也只能坚持五天……他们必须离开这里，找到造成这一切的答案。
哈利早就不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了。已经过了中午，外面依然没有人进来——无论是应该来吃饭的其他学生还是老师，一个都没有来，他不禁开始猜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难道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困住了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梦？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哈利摇摇头，不再想那么多。无论如何，他相信外面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邓布利多不可能坐视不管。
哈利在桌边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他的视线在四张学院餐桌上扫了一圈，又转向了厨房的入口，凯文依然坐在那儿打着哈欠。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礼堂的前窗上，下午明亮的光芒从微掩的帘子外透入，照亮了站在窗边的女孩的脸。
哈利看了一会儿，起身朝那儿走去。
卢娜双手放在窗沿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她的身侧还有一张小凳子，上面放着她的餐具。哈利不知道她已经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他顺着她的视线朝外望去，那儿是一片被阳光照耀的草坪和一条碎石子路，蜿蜒着通往远处的海格小屋。
“你在看什么，卢娜？”哈利忍不住问道。
“我看了一个上午，海格都没有出现。”她说道，没头没尾地。
“嗯？”
“而且也没有任何人……没有学生和老师经过这儿。”她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哈利咀嚼着她的话，他的血液慢慢冷下来，冻成了冰块。
“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一些，但那打颤的尾音出卖了他。内心有一个恐怖的猜想在冒泡、翻滚，他像是挣扎在岩浆里的鱼，满身的鱼鳞被烫成了炭，但那坚硬的眼珠子依然固执地转着，回应着那个真相。
“我想，恐怕学校里只剩下我们了。”她说道，哈利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把如此可怕的事实说得如此平淡，仿佛他们只是在讨论天气。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张了张口，却只蹦出了这样一句话。内心深处很清楚卢娜的判断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但在没有切实确认这一切之前，哈利依然企图欺骗自己。学校里只剩下……他们？不，不可能，昨天他才上过斯拉格霍恩的课，还和凯蒂打过招呼，怎么过了一天他们就全部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
“是啊，怎么可能呢？”卢娜似是在赞同他的话，但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迷茫或惊惶。她从凳子上拿起餐盘，上面还有半块黄油面包，“要吃面包吗？”
“呃，不用了。我吃过了。”哈利摇摇头，大脑仍是一片混乱。
只有他们呆在学校里……学校里只剩下了他们……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哈利并没有太意外，也许是早有猜测。
只剩下了他们，这意味着没有人能把他们救走，他们已经被无望地囚禁在了这里，没有出路。
不，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出去，一定有的……不可能……
他正这样想着，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叫喊声，帕瓦蒂快步走来收走了卢娜的餐具。他们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卢娜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困了。平时我都会睡午觉的。”
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还有心情睡午觉？哈利感到难以理解，他现在已经完全精神了，内心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必须要逃出去。
——只有杀人才能逃离这里。
他的脑中不知为何蹦出了这样一句话，惊得他后退了一步，几乎摔倒。不，他在想些什么？他不能被这种恶作剧的纸条扰乱了思绪，这就是写纸条的人的目的，他可不能中招……说到底这类似于诅咒的玩意儿到底是谁写的？
他们一起去厨房参观时并没有人进入那条通道，他不知道后来级长们去准备食物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把纸条放在那儿，但不管谁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都会被怀疑的吧，而且他也不认为那几人中会有人玩这种恶作剧。如果不是他们……
——我想这个问题暂时不用发愁。厨房里有很多食物，看那份量大概够这么多人吃五天……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在这儿呆五天。
德拉科肯定在他们之前进入过厨房，只有他能做得到。
哈利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孩苍白的尖脸，他张扬又恶劣的笑容，充满暗示的话语，这一切会是他干的吗……？他还记得他将他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时的触感，柔软的，像是将化未化的果冻；以及靠近时在眼前微微颤动的睫毛，发红的眼眶传达着某种示弱的暗号。
不，不会是他做的，不会的……这种恶作剧……马尔福不是个会杀人的人，也不可能会写这种句子来戏弄大家。哈利摇摇头，沉吟着。
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德拉科是个不会杀人的人……？
不过哈利无法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脑海中忽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斯莱特林学院减员1人。幸存人数28人。”
这是什么……？哈利还没来得及深想，远处传出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发、发生了什么？”他浑身一震，朝声源看去，似乎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原本坐在门边的凯文吓得滑坐在了地上，脚直打颤，站也站不稳。
哈利没有想太多，径直朝着厨房跑去。还有几个身影也朝着他的方向跑来，他在其中看见了赫敏和罗恩，两人都紧绷着脸。
哈利快速推开了厨房的门，刚跨入一步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浑身的肌肉都僵硬成一块，迈不出第二步。
一个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他一手撑着地面，手臂抖得很厉害，不知是因为恐惧、震惊，还是脚尖不稳。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从背脊、腰到腿，没有一个部位不在颤抖，这让哈利僵冷的心也跟着他摇颤起来，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脑部，挤压着他的耳膜。
“怎么了，哈利……？啊！”赫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硬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死死地咬着掌心的肉。
蹲着的男孩慢慢地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而肌肉麻痹，他踉跄了一步，一手按在了墙壁上。他转过头，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没有血色了，简直像个还魂的鬼。
有越来越多的同学从外面陆续赶来，挤进了厨房。他们纷纷倒吸一口气，有些女生尖叫起来，还有人摔坐在了地上。
“等等，后面的同学别再进来了！”赫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那群还在拼命往里挤的同学喊道，“后面的同学在外面安静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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