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顾衍一直平静的面具好像终于裂开一道缝,语气里没有任何底气,满满的都是懵逼和无助,所有的理智和做决定的能力都像是被一锤砸蒙圈了,此刻估计让他去跳粪坑他也会一秒不想地跳下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顾淮予还有心情笑,“你是想问我该怎么办吧?”
“那、那你怎么办?”顾衍机械一般地改口,好像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我现在回家。”顾淮予沉默一会儿说,“我是Omega这件事总归要跟外人摊牌的。”
“你别回来!”顾衍立刻急了,“爸和萧姨都特别生气,顾家所有旁支的人现在都跳出来了,特别乱。你现在回来不行,你避两天,你去、你去夕夕那……”
“不想避。”顾淮予说,“我本来也要跟所有人说清楚,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在家等我吧。”
电话被挂断,顾衍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机,怔愣着还不知作何反应。
而顾淮予则迅速做好了决定,扭头跟冷夕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你,”
他停顿一下,然后才缓慢地鼓起勇气,说:“我最近不会联系你,你也别联系我。我想要你好好想想,等你彻底想清楚了再联系我。行么?”
冷夕张着嘴正要说话。
顾淮予又一次打断他:“行么?”
冷夕:“……行。”
冷夕压着嗓子,只能说出这一个字。而顾淮予只想听到这一个字,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走了。
*
回到家的时候,顾家的人已经离开了,萧南看见他,眼神止不住的闪烁,欲言又止。
顾立寒正在客厅飞快地翻阅资料,他听见顾淮予回来的声音,迅速抬头,一道充满了怨愤的眼神不加掩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还有脸回来?!”
一沓照片带着风声甩在地上,顾淮予看着一张张照片,照得极其清晰,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天,照片都洗出来了,一看就是预谋已久,不知道跟了他多长时间。
看来顾家的疯子也不止顾立寒一个人,树大招风,多得是旁系叔伯和大股东盯着他们家。
顾立寒的怒吼充斥在耳边:“还有两周!股东大会就还有两周!你在这种时候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想没想过我和你妈!!!”
“是谁的?!!”顾淮予听到顾立寒暴怒的声音,面目狰狞着,把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斯文体面撕碎了踩在脚底,声嘶力竭地质问道:“顾淮予!我问你话呢!你他妈给我说话!!!”
他说着还要冲上来,萧南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他:“别冲动。”
然后又转头催促顾淮予道:“小予听话!回答你爸爸的话!现在是质气的时候吗?”
顾淮予静静地看着他爸发疯,觉得挺好笑的,周围都是破碎而嘈杂的回忆,可他却独独回想起小时候的某个片段。
他记得大概三四岁,他们一家三口在晴朗的周末下午,坐在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种满了茉莉花,因为那是萧南的信息素。
顾淮予不认识茉莉花,用力一嗅结果被呛得直打喷嚏。
他说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顾立寒却笑着给他擤鼻涕,然后把他抱在腿上,认真的给他解释了花园里每一株花草的名字和来历。
解释到茉莉花的时候他说这是妈妈的味道。
他立刻说那我以后也想要妈妈的味道。
顾立寒笑着跟他说,那以后你就是咱们家最甜的Alpha啦。
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顾淮予不想细细的回想,也许就是从他不再等顾立寒下班,顾立寒也不再给他讲花草的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吧。
他们父子关系走到现在已经濒临分崩离析,他脑海里对父亲这一形象的期待此刻彻底的化为泡影,觉得这么多年他期待了一个笑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的明白,原来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期待顾立寒的认可的。
无论听他的话装成自己根本不喜欢的Alpha也好,还是在之前对顾衍非常复杂的感情也好,其实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对顾立寒的期待。
他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他想亲口听他爸说他很自豪有他这个儿子,只跟他这个人有关,跟他的性别无关。
可是这一切一切的期待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中烟消云散,他打破的不是这份已经疏远且充满了控制的亲子关系,而是自己对这份亲子关系的期待。
他发现,只要他装Alpha一日,他就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份自己困住自己的牢笼。
而这两个生命不仅仅是他的孩子,还是这个牢笼的钥匙,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的能够勇敢正视自己的钥匙。
他好像只有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呼吸着,从层层叠叠的外壳中,剥出最真实、最素直的自己。
他觉得自由。
顾立寒的声音范着怒到极致的凉意:“拿掉了吧。”
就四个字,都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就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都没问一问他的意见。
顾淮予看着顾立寒,没吭声,把目光转向萧南。
然后他发现就连平时一直疼他宠他的母亲此刻也是一脸哀求的看着他,寄希望于他能够“想通”,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希望他能吐出一句她想要听的话。
“没有。”顾淮予近乎残忍,“我要留着。”
萧南眼睛倏然睁大,满目皆是震惊,却也带着身为母亲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年十八,还有一个月要去上大学!你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非要毁掉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连劝说都带着不解:“小予,妈妈求求你,拿掉吧。你现在没有能力、没有时间、根本负担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
顾淮予心里在拧着劲儿地疼,嘴角却在笑,他缓慢地摇摇头道:“不,我能做这个决定就说明我能负责。”
“你能负责个屁!”顾立寒愤恨地打断他,脖子额头上青筋根根分明,“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顾淮予冷笑一声,“是你要利用我独占顾家的野心吗?”
“你!”
“都冷静一下!”萧南大喝一声,站在两个人中间,她无声地再一次看向顾淮予的肚子,然后冷声问,“你先说孩子是谁的?”
顾淮予静静地看着他们半晌,而后一字一句地说:“是我的,至于其他的,你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顾立寒愤怒到极致也冷静了,他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照片,然后甩在他脸上,“就是陪你去医院的这个人吧?”
照片滑落在手上,顾淮予捏着照片迅速一瞥,发现是他和冷夕在诊室门口/交流时的那一刻,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仍是一眼就能看出二人之间的气场与他人不同。
顾淮予一顿,然后缓缓抬头,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反手把照片扔回去。
顾立寒瞳孔一缩,下意识皱起眉头,心里忽如其来地咯噔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你想查什么我都告诉你。”顾淮予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同时也说给萧南听,“他叫冷夕,高三三班,父母离异,妈妈是律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愉快,四肢百骸都跟着舒展,他觉得他在笑。
顾淮予说:“他是Omega,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一下:小雨伞的避孕效果只有97%左右,避孕药对身体不好一定要少吃,姐妹们以后要是想丁克,可以选择让男方结扎,最稳妥。(竖大拇指
最后小声bb一句:真的不会虐,信我。
第66章 、信封
“无论是谁的, 都不能留。”顾立寒终于失去了一切耐心,语气强势到令人颤栗,“从今天开始你呆在家里, 哪都不要去了。”
说着他叫进来一队黑衣服的保镖, 指着顾淮予吩咐道:“把他弄屋里去!在我回来之前看住他,别让他跟任何人联系,电脑手机什么的都给我收了。”
顾淮予脸色猛然一变:“顾立寒!你这是非法□□!”
“我就□□了能怎么着。”顾立寒满脸的冷漠, “我这就联系私人医生, 在此之前, 你给我在家里呆着。”
顾立寒说罢就走了,门口两名穿着黑衣服的保镖像是两座大山一样伫立着, 另外还有两名保镖径直去了他的屋子, 把他所有一切能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全部收走了。
连块表都没给他留。
顾淮予目眦欲裂:“顾立寒!你会遭报应的!”
顾立寒被气得跳脚,暴怒地扔下一句:“你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他妈早就已经遭报应了!”
他说完负气而走, 大门甩出砰的一声响。
顾立寒的保镖不知道从哪请的, 不仅礼貌,还挺敬业。
身为保镖全程一个字不吭, 也不动手,就站在你旁边,用一种不容置疑且充满了压迫感的气场逼你就范。
顾淮予看向萧南, 忍不住叫了一声:“妈?”
萧南别过视线,言语里还不忘最后加一把柴火, 她对保镖道:“别忘了把门反锁上。”
顾淮予:……
接下来的三天,就是没日没夜的□□,顾淮予在卧室里被关得异常烦躁,烦躁得恨不得摔东西。
顾立寒忙到第二天, 然后回家把保镖撤了,亲自看着他。
他爹妈在这一时刻展现出了超强的团结一致,看犯人一样轮流着看,又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顾淮予的身体原因,每天让阿姨送上来的饭菜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丰盛。
这让顾淮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春节前待宰的猪,每过一个小时都更添一层烦躁,因为等待猪的是屠夫,等待他的可他妈的是顾立寒的私人医生。
顾淮予焦头烂额,随着时间的推移,医生眼看着就要到了,他还没想出办法。
唯有顾衍每天趴在阳台上,孜孜不倦地叫他跟他聊天,声音像一只受惊的猫,又小又谨慎,像是生怕他想不开绝食自虐。
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挨着,都是阳面带阳台的大屋,中间隔了一米多远,拉开阳台门两个人靠在一左一右就能说话。
又是一天的心理慰问结束后,顾衍战战兢兢地问:“哥,夕夕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问你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回?”
顾淮予没想到顾衍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问:“他问我的情况了?”
“……没直接问,他就是问咱家出了什么事,我只说了是生意上的事,没说别的。”顾衍有点于心不忍了,他伸手把手机递过来,“哥,你们是吵架了吗?你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什么也别说。”顾淮予直接略过他的后半句,回答了他的上一句,“他问不问你也别说。”
顾衍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顾淮予沉默良久,不想说太多,草草道:“你就当我们是吵架了吧,想彼此冷静冷静。”
顾衍瞪大眼睛,都惊了,这俩人吵架什么时候冷静过?谁也不是能冷静的人啊!
顾衍敏锐的察觉到这次可能不止是吵架那么简单,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把这个疑问深埋心间,没敢问出口。
绕到嘴边的一句“你想跟他聊聊吗”辗转了两百来遍,最后也没说出来。
*
二人对视着沉默一会儿,顾衍实在害怕了,忍不住问:“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爸关着你,明天医生就到了,爸铁定不能让你留着孩子。你、你、难不成要跑吗?”
“……跑?”顾淮予抬头看他,满眼的希冀,“你有办法帮我出去?”
顾淮予眼睛逐渐亮起来,顾衍的话给他开辟了新的思路,这种情况不能干等,等到明天医生到了他就彻底跑不了了,孩子也保不住,跑了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衍像是被他的狗胆包天吓着了,迅速否认,嘴角也有点抽搐,不过好在良好的素养让他平静下来。
“你能拿到我屋里的钥匙吗?”而顾淮予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迅速地问他,眼神闪着要疯狂的节奏。
顾衍对这项高难度任务表达了极大的怀疑,他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猜爸的保险箱在哪,且猜出密码,最后还要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出来吗?”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顾淮予转移话题。
顾衍看他半晌,然后伸手量了量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犹豫着说:“你可以跳过来,从我屋里走。”
“……你逗我呢?这他妈是三楼!”
顾淮予往下一瞧,止不住的肝儿颤。
这要搁以前,自然是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嗖嗖嗖草上飞似的就蹦过去了,但现在身上挂着三条人命,他下个台阶都得看准了、三思后再迈腿。
还让他从一个阳台攀岩似的攀到另一个阳台,疯了么这不是!
顾衍顺着往下一看,也觉得有点尴尬,但他只能安慰道:“没事的哥,你别往下看。”
“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啊!”顾淮予感受着这个高度带来的恐惧,两股战战,“我根本就过不去。”
“你相信自己!”顾衍给他加油,“这也就一米多一点,你用力一蹦就过来了!我在这边接着你!”
“我……”
“我下午听到爸打电话,说医生明天早上就到,哥你今天再不走来不及了。”顾衍希望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并刺激他鼓起勇气,“你要是真的想走,今天晚上是唯一的机会了!”
“……”顾淮予回头看看被锁死的卧室门,又扭头看看顾衍,终于被刺激到,咬咬牙鼓起勇气,“……行,那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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