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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说，他那边的爱伦坡一直念叨乱步。对了，他还从海里捞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应该也很有趣。”太宰治捏着下巴，又看向中岛敦，“横滨玩的怎么样啊？”
“很，很好！您推荐的地方都十分有趣！”
“那当然。小龙之介，你也要带着银多逛逛，东街的游乐场就很不错……”
“太宰。”与谢野若有所思，“侦探大赛你不去？”
“嗯。”太宰治点点头。
“弗朗西斯不是一直叫你们去玩吗？”与谢野好奇。
“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宰治摇头，“几年前我和中也不是出国吗？遇上飞机失事那次。当时中也救了全飞机的人，就包括弗朗西斯的宝贝女儿。”
这事与谢野晶子知道，她点点头。
“然后那小丫头就看上中也了。”太宰治惆怅，“明明是一起出现的啊，我不帅吗？”
“太宰先生很帅。”银小声道，“但中也先生……”
帅的更吸睛。
“我伤心了！”太宰治捧住心脏处，做了个哭兮兮的表情，“晶子姐姐……”
“看我也没用，我也选中也君。”与谢野失笑，“而且，对那个女孩来说，中也君才是拯救她的英雄吧。”
“是啊，不过中也没那根弦，他一直拒绝人家。”太宰治收起玩闹的委屈，耸耸肩，“但对小姐姐太冷漠也不好，时间长了他也说不出不好听的话，干脆就避着了。”
与谢野懂了：“所以你也跟着避开了。”
太宰治点头。
“这次来着呆几天？你不是要高考吗？”
“这就走了。”太宰治站起来，“我回家一趟，然后就回去准备考试。”
回家。
太宰治有很多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但要说最认可的，还是青森的房子。
太宰治最初的家。
傍晚，他告别侦探社，来到了小楼门前。
门口的花坛种着密密麻麻的苜蓿草。太宰治俯身摸了摸，眼神迅速温软了下来。
他想起了一段过去。
陆羽曾经给了他一盆植物，但他没有成功养出来。作为补偿，陆羽在之后又给了他一盆。
这一盆太宰治认真浇水了，然后，他养出了一盆草。
面对弟弟嫌弃的质问，陆羽振振有词：“好养活啊！”
不久后的某天，太宰治和陆羽在街上闲逛，好巧不巧的遇到了熟人——津岛家主。
他们都看清了彼此。津岛家主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神色复杂。
而陆羽则完全没有在意，牵着太宰治离开了。
只是一次没有任何意义的相遇。
但太宰治却为此生出了一点难言的失落。陆羽看出了这点失落，他带着太宰治回到了家，找出了这盆草，选了一棵拔下来。
“小治，你知道吗，这种草基本上都是三叶的，极少数会出现四叶。因为稀缺，也被看做幸运的象征。”
“可是，六六，你找的这棵草，有五个叶子啊。”
“是吗？”记忆里的青年笑的温柔又自信。他撕下了一片叶子，得意洋洋，“看，四片了。”
有点耍赖。
“没关系哦，小治。”他摸摸弟弟的头，“命运不给你幸运，我给你。”
而他真的做到了。
在那之后，两人就把那盆草移植到了花坛。年复一年，花坛已经被占满了。
太宰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四叶草，心中暗叹自己果然倒霉，干脆放弃了，转身推开家门。
夕阳斜照，光尘飞舞。
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布满着回忆。
太宰治缓缓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去年这里刚刚被换成了万圣节风格，看起来有些诡异。太宰治没有看自己熟悉的房间，而是走到了置物柜前面。
这里曾经空空荡荡，现在则被象征着羁绊的物品塞满了。
一多半和陆羽有关，剩下的一小半和陆羽间接有关。
太宰治找到一个小小的投影灯。
他摸摸这个有点陈旧的灯，合上了眼睛，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他确实不够幸运，那大概是因为，他全部的运气都拿来和另一个人相遇了。
六六哥哥。
ありがとう。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第196章 Beast·余音
首领宰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路上人来人往。这里看起来和主世界甚至兄长所在世界都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庸扰。
首领宰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里，但既然已经可以回来，就应该回来。
回来给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个了结。
现在想想，当年还是太偏执了。他做那些事情，让兄长来评价，大概只会得到一声叹息吧。
扩张港口黑手党固然是加强保护横滨乃至日本力量的最直接方法，却也是牺牲最大、最不稳定的一种。
把未来、把保护世界的任务交给敦和芥川，其实也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首领宰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做法只能保护的了世界一时。未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没有谁能看透人心，哪怕是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说新双黑能保护好“书”，保护好世界。哪怕他们能安稳度过“已知”，那更遥远的未来呢？想的长一点，等他们老去呢？
还有港口黑手党，虽然他安排了很多后手，但失去了作为核心枢纽的他，肯定会迎来一定的震荡乃至回缩。
要说首领宰没有别的办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当年就是选择了最决绝、最狂妄、最自私的手段。
做完想做的一切，收获了“完美”的结局，平静的拥抱死亡，彻底抛下这个孕育了他的世界。
他很清楚，这是抛弃。
并不是“世界被拯救，太宰治已经不被需要了”，而是“世界被暂时拯救，太宰治已经不想要了”。
而现在的首领宰站在街头上，回忆起过去，不由得恍然。
原来过去的选择，一切的所作所为，说白了，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荒芜。
而现在，荒芜已经被温柔的覆盖，他得以更加平和的去看待这个世界。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算了，时间有限，还是赶紧行动好了。
虽然让兄长一个周以后来，但首领宰清楚，最迟后天晚上，陆羽就会找来了。
平时多洒脱的一个人，到了这种时候就会像老婆婆一样。
披着藏蓝色广袖外套的温雅青年摇摇头，抱着重新变回历史课本的“书”走上了横滨的街道。
并不掩饰唇角的一缕浅笑。
——
次日。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穿着首领特供黑大衣和红围巾的中原中也正躺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架上桌子，文件在身边洒了满桌满地，脸上的神情复杂无比，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门口响起来敲门声。
“进。”中原中也赶紧收起长腿坐直，轻咳了两声，整了整头上的帽子坐正了。
门被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厚重大门又在他们身后关闭。
“中也君。”
“首领。”
前者举止洒脱，有着略带紫色的长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他戴着一个笑脸面具，能看到一双紫意莹然的眼睛，声音醇厚。
后者则是有着微微凌乱白发的青年，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神色坚毅，紫金双瞳灿然有神。
“先生，敦。”中原中也点点头，“你们终于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带着面具的人略有笑意的问，他示意了一下地上凌乱的文件，显然是看出来刚刚的中原中也是何种姿态，“很久没有看到中也君这样的困扰姿态了啊。”
“先生就不要打趣我了。”中原中也双手交握，手肘支在桌面上，“我刚刚接到的这份情报……”
他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表达方式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首领中从文件堆里选出来一份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面具男沉吟一下，接过了文件。
“敦君，你也来一起看吧。”
“好的，老师。”白发的青年点点头，一起过去查阅文件了。
正是森鸥外和中岛敦。
当年首领宰“死亡”，中原中也临危受难，成了新首领，用最快的速度震慑了混乱的黑手党。
之后，他又光明正大的追查“先代之死”，最终发现原来先代首领太宰治是被一个来自美国的异能组织害死的。
中原中也亲自带人出征，打散了那个组织，给先代首领“报仇成功”，基本上稳定了地位。
但之后的发展并不顺利。
原因很简单，先代的首领宰用了四年的疯狂工作，把港口黑手党扩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作为接班者的中原中也，在谋略方面虽然也远胜于常人，但并不擅长这一类的工作。更何况，从性格上讲，中原中也并不是守成之人。他更欣赏大开大合的阳谋，和太宰的统领完全是两个类型。
所以，哪怕首领宰留下了足够的后手，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还是出现了回缩。
之前的横滨，黑夜常笼，白昼隐匿，黄昏偶现。现在的横滨仍然是这样，但黑夜却已经不再是一片完整的天空。
就在颓势逐渐暴露，中原中也头疼不已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上上任首领，被首领宰谋杀的森鸥外。
他还带着之前失踪的中岛敦，这家伙现在已经成了森鸥外的义子。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敦最后选择的称呼是“老师”。
森鸥外拒绝了中原中也的让位，选择埋名隐姓做了一个影子。
在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的帮助下，港口黑手党成功把“回缩”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开始有规律的放弃没有必要的东西，尽量保留住所有的核心。
中原中也本人则迅速成长了起来，开始消化这些力量。
有朝一日，属于太宰治的港口黑手党会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会是中原中也的黑暗帝国——
现在，他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因此森鸥外想象不到，能让对方失态成这样的情报。
他带着好奇翻开了文件，里面的内容就这样映入了他和敦的视野。
中原中也就挑着眉毛观察他们——重点是虽然成长了但仍然不够老辣的中岛敦。
呆滞、震惊、怀疑、惊喜、忧虑、愤怒、悲伤……
中岛敦的脸仿佛成了一个调色板，情绪之丰富、变化之快，远超中原中也预料。
硬是把本身也很纠结的中原中也给逗笑了。
森鸥外则看不出什么大反应。他沉默着把这份资料一点点、详细的看完，确定没有遗漏一个字后放下了文件。
“中也君想怎么做呢？”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了，虽然不明显。中原中也想，原来即使是森先生，也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情绪啊。
或者说是因为他成长到足够发现森先生的情绪变化了？
这个发现并不能让他多么开心。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干脆的说，“怎么说呢……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假的，离谱的可笑。但直觉告诉我，这家伙搞出什么事来都很正常。”
森鸥外不说话。
“说到底，我本来就不信，那个混蛋会那么简单的死掉。”
“可是……”敦试图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知道的远比另外两个人多。
“书”的存在，太宰先生交付的秘密。虽然那天不久后，“书”就被太宰先生隐匿起来了，但中岛敦相信那些隐秘绝不是虚假的。
那是……
那是太宰先生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但、但……
但太宰先生的话，骗过他、骗过芥川也是很轻易的吧？或许还有其他的安排呢？他只是去往暗处保护书呢？
这份轻飘飘的文件就这样扰乱了三个人的情绪。而这份文件很短，短到甚至只有两页，大部分还是图片。
港口黑手党的探子发现，一个有着俊美面容、身着唐风广袖外套、发尾束起的青年出现在自家势力内的咖啡厅中。
他温文尔雅，颇有文采，和一位老先生聊了不少古典文化。他还很有爱心，抬手接住了爬不下树的猫咪。
而探子把资料传回来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自称“太宰治”。虽然他没见过这位可怕的先代首领，但至少名字是知道的。
这类文件并不紧急，一般来讲只是个消遣。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敌方势力的试探，要是平常，中原中也只会一笑而过，顺便吐槽一句同样叫太宰治，看看人家，再看看那条青花鱼，怎么差距这么大。
要不是照片上这个抱着狸花猫笑的一脸恶心的家伙长着一张和青花鱼一模一样的脸的话，他真的会这么做。
可惜，没有巧合能巧到这个地步。
“如果是想用太宰君来扰乱视听，那这个策划者未免太过拙劣了。”森鸥外半开玩笑的道，“中也君走不开的话，我去试探一下？”
“不，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了……算了，就是让你们知道这件事，心里有个底。”中原中也伸手压住了那份文件，黑手套在白纸上格外醒目，“我……我再想想吧。”
“随心而动即可。”森鸥外若有所指的点点头，带着沉默的中岛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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