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即对此自无异议,应了声“好”后,突然想起书房里刚才一直开着、将游戏挂着的电脑了。
刚电源骤然切断,台式机跟着关了机,游戏账号肯定也掉了。
“我去趟书房,”虞即征询道:“你要不先去洗澡,等下一起看影音室最近新出的电影?”
在那张仅能容纳二人亲密同坐的小沙发上坐着,一边放松地聊天,一边在配备了顶尖设备的影音室里看电影,是二人窝在住所里懒得外出时最多见的娱乐方式。
秦子寒笑了笑,欣然同意:“好。”
目送秦子寒上了二楼后,虞即才回到书房。
果不其然,显示屏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虞即重新开机,第一时间将账号重新登陆上去。
却见‘观终朝’站在玩家密集的主城中,队伍与身边都不见音无隅踪影,于人潮中只显得孤零零的。
音无隅……应该是忙去了。
虞即心里泛起一阵陌生的涟漪。
他不知那阵转瞬即逝的涟漪意味着什么,只迟疑着打开了好友列表,果真‘文休和’也未在线。
既然音无隅不在,那他就没有在游戏里继续挂机的理由了。
虞即神色淡淡地准备下线,而就在光标将在‘退出游戏’这选项上落下时,左下角的私聊频道里却突然蹦出一个久违的ID来。
[私聊]硬核绅士:卧槽。
[私聊]硬核绅士:你竟然是妹子?????
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虞即皱了皱眉。
他关闭了‘退出游戏’的选项,秉着之前那寥寥几次打交道、硬核绅士都给他留下正常印象的眼缘,回了个“?”
紧接着又回:“我不是。”
[私聊]硬核绅士:我就猜到了,别人说我就不肯信。第一眼看你这ID就觉得不像,说话给我的感觉更不像
[私聊]硬核绅士:不对,那你不就变成真基佬了吗??
[私聊]硬核绅士:卧槽我整个人都被你整混乱了
[私聊]硬核绅士:那难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阁下竟是榜一兄吗?
虞即忍耐片刻,见他还是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回轮到对方无语了。
[私聊]硬核绅士:……你是不是从来不看论坛啊
[私聊]硬核绅士:你跟第一凌霄的绯闻都在论坛飞了好多天了,连我这种不算八卦的都经常刷到相关帖子
[私聊]硬核绅士:下午你跟第一凌霄高调双骑进主城挂着秀恩爱,一挂就是几个小时,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论坛一下午起码多了一两页你俩的帖子。
[私聊]硬核绅士:等到六点多他下线时本来该消停了吧,结果不久前他又重新上线了,就挂在你旁边一动不动
[私聊]硬核绅士:最重要的是,你俩同居的事情已经彻底暴露了
虞即耐心地看着硬核绅士发了大篇文字过来。
前面的纯属误会,不论解释还是不解释,对区区一个虚拟世界的外人评论并不在意的他或音无隅都无所谓。
——直到看到最后那句。
他蹙着眉,眼底流露出的神情既迷惑,又充斥着不可思议。
过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打字问个清楚。
[私聊]观终朝:同居?
硬核绅士艰难地憋了憋,到底没憋住那难得的盘根问底的八卦欲望,难掩同情地告知道:“你俩在众目睽睽下同时——真的是同时——连0.1秒都不差地一起下线。既然不是双开,那不就等同于同居实锤了吗!”
第29章
同时掉线?
虞即愣愣地看着硬核绅士的话, 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之所以掉线,是突如其来的跳闸所导致的。
他已经亲眼确认过,受影响的只有他自己的住所, 连邻居都未被波及。
那音无隅怎么会……
虞即本能地要否定这一堪称荒谬的话。
但下一刻, 一个比这更离奇的猜测, 就不受控制地浮出水面了。
如果这不是一场神奇的巧合,那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同处一地的秦子寒, 就是令他这一下午的心思乱了好几回的——音无隅。
可这又怎么可能!
虞即僵坐着, 出神地看着硬核绅士激动下的私聊刷屏。
同样看了八卦的“一吻便杀一个人”和主播“貔貅”, 哪知他心里的狂风暴雨, 乐呵呵地来凑热闹。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哟]前夫你是真的太66666了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身为前妻的我看你一下鸟枪换炮, 凭一己之力将全服游戏夫妻再婚门槛拉高到天上,顿感与有荣焉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有些不知道你这个号已经换人的憨批,还不安好心地来找老子这个前妻打探来了, 真特么服了
虞即原本还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都被一吻便杀一个人的话惹得无奈了:“只是误会而已。”
屏幕另一边的一吻便杀一个人翻了个白眼, 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前夫老哥,你要是在刚你俩同时下线前说这话, 还有人肯信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现在嘛[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啊,跟全服第一装评的大佬有一腿, 说出去多有牌面
[私聊]一吻便杀一个人:可惜我不懂分泌gay的荷尔蒙,不然也愿意为他试着弯一下的
一吻便杀一个人与硬核绅士在私聊频道轮着轰炸时, 只剩无语的虞即又看到了第三个ID钻了出来。
[私聊]貔貅:兄弟别生气,在下无意冒犯, 实在是被直播间的兄弟拿礼物威逼利诱来的
[私聊]貔貅:他们委派我做代表,想对你说两句话
[私聊]貔貅:第一句是,‘球球多康康论坛’
[私聊]貔貅:第二句是, ‘从今日起你便是最强王者的男人’
貔貅干脆利落,说完就滚蛋了。
虞即在发了会儿呆后,无视了右下角那不住闪烁的无数个好友申请,径直下线。
犹豫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向客房走去。
他还是头回在自家体会到做贼的紧张。蹑手蹑脚地来到客房门口后,他屏着呼吸,将门把手往下轻轻一按……
按动了。
秦子寒对他亦是毫不设防,根本未曾锁门。
虞即做贼心虚,将容易发出声响的拖鞋给脱了,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他听着隔壁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心不由也跟着提了起来。
应该还有时间。
他心想着,目光在房间里梭巡一圈,很快锁定在了被随意摆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半合着,他这又是背对的角度,看不清楚是亮是暗。
这既是他头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违背原则,偷偷刺探好友隐私了。
虞即的心跳极快,一边竖着耳朵听浴室传出的水声,一边轻手轻脚地潜入客房,绕到了面对笔记本屏幕的那一头。
——屏幕是暗的。
不知是被主人关机,还是自动进入了待机状态。
未能一眼看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虞即登时陷入了新的纠结。
他大多数账号密码都会主动告知秦子寒,而反过头来,秦子寒亦然。
这存放了公司重要资料、无时无刻不被秦子寒随身携带的笔电的密码,虞即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但悄悄潜入客房,瞟几眼好友开着的电脑屏幕是一回事;趁着好友洗澡的功夫,输入密码翻查电脑,赫然是更严重的性质了。
虞即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笔电,在一阵天人交战后,到底是本心占了上风。
他……实在做不出来。
虞即面露纠结,到底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将房门按原样轻轻合上,装作自己不曾来过。
他慢吞吞地晃回了书房,看着单调的默认桌面出着神。
除了从秦子寒那处动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让这一谜团水落石出?
他思考时,右手无意识地晃动着鼠标,习惯性地点开了一线天的登陆界面。
虞即因为自始至终只使用同一台电脑,于是由系统默认了‘开启客户端后自动登陆’的选项。
眼看着‘观终朝’的角色一下就被点亮在登陆界面中,只等他按下‘进入游戏’就可重归满载八卦的风云,虞即本能地就要将客户端重新关上。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不怎么起眼的ID栏正下方上。
一行一般人根本不会多加注意,只会顺手点右下角的‘进入游戏’的数字,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这一账号上次登录的IP。
为方便玩家进行被盗号后找回物品的申诉,也是为了提升警惕、保障账号安全,官方径直让角色的上回登陆IP显示在登陆界面中。
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后,虞即的心跳一下加速了。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个什么答案,但还是在回神之前,重新开好了新的客户端,将‘文休和’的账号输入进去。
当换上全套时装,神容气貌判若两人,全然不复之前落魄的‘文休和’出现在等待登入的界面时,虞即的目光却一下凝在了登陆IP上。
面对上心的事物时,他的记性一向好得吓人。
哪怕不用特意切回去对比,他都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刚才显示在‘观终朝’登陆处的那串IP。
精确到最后一位数——是真真正正的一模一样。
他这只是寻常的家用WIFI,并非会随机进行变动的网络或公用IP,完全称得上稳定。
这房子里知道密码的,只有他和秦子寒,就连工作室的人都不知晓。
当然,这只能证明最后登陆‘文休和’的是他住所处的网络,而不能证明就是音无隅。
除非……
虞即微一咬牙,点开了第三个客户端。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这天下午,音无隅主动将账号和密码都告知了他。
在首次输入对方账密时,虞即捏着鼠标两侧的拇指与无名指,都因为无意下的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当他一眨不眨地完成了输入,点击登录账号时——
玉树临风、白衣胜雪的凌霄背负长剑,昂然而立。
而那熟悉的‘音无隅’三个字下,清晰无比地显示着与另外两个账号全然一致的IP地址。
证据确凿。
世界上再无别的巧合,音无隅——只会是秦子寒。
虞即呆呆地看着屏幕中的凌霄,不知该感到万般诧异,还是感叹一声‘果然如此’。
诧异于秦子寒的刻意接近、故意隐瞒;而那声果然,则是送予他自己。
果然在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轻易就能让他心生亲近,一见如故的人了——除非那自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人展现出的两张面孔。
虞即心乱如麻,不知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究竟该做怎样的反应。
是该高兴么?高兴于两人会在游戏里相遇的缘分。
但他对音无隅的想法……还有音无隅说过的那些话……那句‘我非常爱慕他’……
虞即耳廓滚烫,脑海里简直从未这么混乱过。
对于骤然展现在自己面前的真相,他呆坐了小半个小时,也没能全然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潜意识告诉要消灭‘证据’,才僵硬地移动着鼠标,将三个还没能正式登入游戏的角色一起退出。
与其咬定秦子寒是出于难以理解的原因而刻意隐瞒,倒不如想对方或许是真不知道观终朝……就是他?
毕竟如果秦子寒早知‘观终朝’是他,又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故意说出那种形如表白的话呢。
实在太不合乎情理。
虞即找到这一看似合理的解释后,右手才缓缓放开了饱受折磨的鼠标。
他或许……可以设法试探一下秦子寒。
第30章
秦子寒哪里知道自己不过去洗了个澡, 身上才披了不到一个月的马甲,就被向来心大的小鱼给扒了个干净。
他将头发吹得半干后,仗着暖气充足, 只裹了件浴袍, 就回到厅里了。
厅里却是空无一人。
秦子寒脚步微顿, 很快转向二楼的主卧。
果不其然。他才走到门前时,就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淅零淅留的声响。
巧的是, 他正犹豫着是否转身下楼, 在客厅中继续等待时, 里面的水声就停止了。
玻璃门被推开的轻微响动, 被敏锐的听觉捕捉到。
当内里传出衣料摩擦的细响时, 秦子寒只觉身上微热,不再在房门前驻足,而是步履难得带出些许急促意味地走回了一楼的客厅。
而正在穿衣服的虞即心事重重, 根本没听到门外那轻微的脚步声。
他虽打定主意试探友人,但究竟该怎么试探, 却还没有半点头绪。
按理说,在娱乐圈中摸爬打滚久了, 混出头来的人里十个里有九个是人精,剩下一个八成是背景雄厚的二代。
偏偏虞即是个例外。
他一路行来, 凭借得天独厚的才华畅通无阻,又有商界翘楚秦子寒暗中护航, 从未遇到需要他学习勾心斗角的难处。
若不是今日那句石破天惊的“十分爱慕”,和他一下午的失常反应……
按照虞即的性情, 哪会在此独自胡思乱想,恐怕已经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了。
满腹心事的虞即换好睡衣,往楼下走去。
原本心不在焉地半倚在沙发背上, 摩挲着黑着屏的手机的秦子寒,立马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笑着抬眼:“你忙完了?”
“嗯。”
虞即故作若无其事地应声后,面对来到自己跟前,极坦然地等他一起往影音室去的好友,半晌才拧了拧眉,小声道:“有件事情,想找你帮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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