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我摆的。”
“热水壶开关是我开的。”
许让:“……”
一群人聚在一起,都是话痨,于是开始顺势争起来谁的功劳最大,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大家纷纷朝门口望去。
沈延身上还带着夏日里温润的夜风,他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一边,“怎么都站着?”
见人终于凑齐,大家开始找座位坐下。
许让挑了个比较偏的位置,正好在周学凯右边,刚坐下,周学凯的衣领就被拎起来。
沈延:“你换个地方。”
周学凯:“?”
他指了指许让的右边:“延哥,那边是空的。”
沈延附耳:“我得做新来的左边,我右边侧脸比较帅。”
周学凯:“……”
居然这么讲究,于是整体都默默往左边移了个位置。
许让左边是沈延,右边的座位空出来,跟平时在班级差不多,他也没再紧张。
底料烧开,大家纷纷开始往锅里放食材,还开了几瓶啤酒。
周学凯给许让倒了一杯,被沈延拿走,换成了一杯胡萝卜汁。
“卧槽!老大,这什么黑暗饮料!光是闻味道我就吐了。”
沈延给了他一巴掌,“什么黑暗饮料,这是胡萝卜汁。”
周学凯:“呕——”
沈延:“……”
他恶狠狠对许让道:“喝酒之前先把这个喝了。”
“这个不是补维生素A的吗?”一个小弟道,“许让缺这个吗?”
许让看了眼胡萝卜汁,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夜盲症啊。
虽然不喜欢喝,他还是笑了下,“谢谢。”
沈延被许让盯着,心里的小狮子打了个滚,面上却道:“超市胡萝卜打折,随便买了点。”
许让也不戳穿他。
将近晚上九点,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食材的香味飘到空气中后,都争先恐后进行了夺肉大战。
沈延吃得不多,他一直在观察身边的许让。
平时在学校里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他并不了解许让喜欢吃什么,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就借着今晚观察。
他以为对方会很挑食,结果却出乎意料,许让明明不喜欢胡萝卜汁,但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抿着,也喝了一半。
他坐在角落里,不好从锅里夹菜,所以到现在也只是夹离自己比较近的凉菜。
看上去什么都吃。
可根本看不出许让喜欢什么。
沈延不知道许让妈妈去世后,他在许家的生活是怎样的,许让自己也从来不说。
其实仔细一想,如果是被许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怎么会每次都找角落的位置坐下,又怎么会怕麻烦别人而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而这些,许让似乎早就习惯了。
沈延心里不是滋味,起身把各种食材往锅里塞,等了几分钟,拿了个大碗,全都盛出来,放在许让的面前。
“喜欢的就吃,不喜欢挑到一边,还有胡萝卜汁,不喜欢喝就不用喝。”沈延拿过去一个碟子,又端走那杯喝了一半的胡萝卜汁,“新来的,放轻松。”
许让怔了下。
他没说话,低头盯着那一大碗食物。
旁边人都开始起哄——
“老大!我也要老大盛的!”
“不,我要老大碗里的!”
“那我跟你们这群小垃圾不一样,我要老大嘴里的。”
沈延:“……”
他怒道:“休想!”
他老大的威严都快没了!
一晚上,沈延不知道给许让盛了多少碗,许让也像他说的那样,挑挑拣拣,不再像在许家那样什么观点都不敢表露,只剩下逆来顺受和讨好。
以前他就觉得沈延身上有着他向往的东西——自由和随性。
爱憎分明,喜欢的事物拼命守护,不喜欢的人不会恭维,更不会为了所谓感情去讨好别人。
那是沈延的闪光点。
许让喝了酒,浑身开始发烫,眼眶也跟着热起来。
他依稀能想起燕敏在他耳边的教诲——人要为自己而活。可他那时候太小,只记得这么一句模糊又笼统的话语,以至于上辈子为了许家,为了顾敬游,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可他妈妈又何尝不是这样?很简单的一句道理,她口头相传,自己却也没做到。
还是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消耗了所有的青春。
许让胡思乱想着,将七岁以前零星的记忆拼凑起来,得到的却是一个迷糊的还不如照片里真实的燕敏。
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好想再见她一面。
许让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大颗砸下来,他伸出手背去擦,却怎么也挡不住泛滥的情绪。
他哭得太过惨烈,以至于大家都察觉到,纷纷停下筷子。
沈延没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许让,一时手忙脚乱,抽出张纸巾就要给他擦眼泪,“怎……怎么办?”
周学凯离得近,听到许让在低声呢喃,立刻道:“老大,他在说话!”
沈延想靠近去听,却被许让一把薅住头发,用来擦鼻涕眼泪。
沈延:“!!!”
大家:“!!!”
卧槽!居然敢用老大的宝贝头发擦鼻涕!
而沈延却弯着腰任凭许让动作,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朝周学凯喊:“快听他说的什么?”
周学凯回神,立刻凑过去。
听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他好像在喊……爸爸?”
沈延:“……”
周学凯尬笑了两声,“我再听听。”
几个小弟都围过去。
“我听出来了,好像是妈妈!”
“我也听到了,是妈妈!”
沈延愣了下。
半晌,他把人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像哄婴儿一样,轻轻抚摸着后背。
……
许让醉得睁不开眼,朦胧间,他觉得有人顺着他的脊背慢慢拍着,像小时候那样。
他抓住对方的衣角,像一根救命稻草,躲进怀里,不愿离开。
……
许让陷入了沉睡。
……
再次有意识后,许让听到了窗外清脆的鸟叫声。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下是床,周围的陈设摆放都十分熟悉。
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吗?
许让还在懵,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醒了没?”
是爷爷的声音。
他赶紧喊了声爷爷,燕老爷子推门而入,“终于醒了,赶紧洗洗吃中饭。”
许让吃惊:“中饭?”他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居然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不过他是怎么回到这里的?许让心里有个想法,但还是问了下:“爷爷,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燕老爷子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个高个子小伙子,长得很帅,看年纪应该是你同学吧。”
许让大概猜到是沈延:“你问他名字了吗?”
“我问了,但他说了,做好事不留名。”燕老爷子又道,“于是他留了自己的姓,说姓沈。”
许让:“……”
延哥,不愧是你。
“是你同学吧。”
许让点头:“嗯,我跟他坐一起。”
“你这同学挺有意思。”燕老爷子想起昨晚背着自己孙子的男生,神情复杂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长得是挺帅,可惜……”
许让:“可惜什么?”
“大夏天戴了个针织帽……”燕老爷子面露同情之色,“你这同桌不会得了什么病在化疗吧。”
许让:“……”
片刻,他试图帮沈延解释:“……可能他觉得时尚吧。”
两人逐渐换了话题,燕时让他洗个澡下楼吃饭,下午顺便带他去马场转一转。养了那匹白马都没时间带孙子看看,这回终于有机会炫耀了。
燕时走后,许让穿鞋起来,发现书包也好好摆在椅子上,手机在桌子,他拿起来,给沈延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喂?新来的你醒了。”
沈延的声音略带疲惫,估计昨晚他醉酒后确实帮忙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许让略带歉意:“延哥,昨晚是你带我回燕家的吗?”
“不然呢?”沈延的语气依旧拽得很,“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吗?你——”
许让赶紧道歉:“对不起!”
他一道歉,沈延就彻底没辙了,还反过来关心:“你现在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许让:“我没事。”末了,他又实在没忍住,问道:“延哥,你昨晚为什么要戴个针织帽?”
“时尚。”
“……”
果然。
沈延当然不会傻到大夏天带针织帽,但他一想到要顶着一头黄毛——不是,金发见许让的爷爷,就觉得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被棒打鸳鸯。
新来的会哭死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沈延问他下午准备干什么,许让把燕时要带他去马场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让就听到爷爷在楼下催他,他赶紧说了声“拜拜”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沈延,火急火燎从小区回到沈宅。
一回家就陪沈老头下了两盘棋,还故意输给了他。
最后,沈老头红光满面,心情颇好:“说吧,又想要什么?”
沈延“嘿”了一声,还过去帮他捏了捏背,“光有这种静态的爱好,人容易变老,我听说人家江家那爷爷,现在身体好得能骑马!”
沈植胡子一抖,似乎被说动了。
沈延再接再厉:“不然……我们下午去马场看看?”
*
马场在雾城的西郊,地方偏僻,但占地大,空旷的环境适合马匹的生存。
许让知道自己爷爷养了马,但还一次没来过。这家是会员制,前台认识燕时,还顺便给许让拿了一套S号的骑马装。
毕竟是第一次来,许让打算先跟在爷爷身后转一转,所以就将骑马装先放在更衣室里。
燕时首先带他去的是马厩,他养的那匹白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毛发油亮顺滑,一看就是有专人精心喂养打理的。
许让试着摸了摸马,毛发很蓬松,摸起来并不软,甚至有点扎手。
他突然想起某个金色的脑袋,看上去也是这么毛绒绒的,就不知道手感了。
他也不敢摸。
燕老爷子还给了许让一些草料,教他怎么喂马。
大概悠哉喂了一小时后,燕时突然道:“我有个一起养马的老熟人,听说他孙子会骑马,正好也放假了,今天可以喊过来让他教教你。”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还是想许让多了同龄的朋友,脸色笑容能多一点。
许让还挺想学骑马,于是点头答应。
大概两分钟后,燕时对着远处的两人挥手:“来了,顾老头,这边!”
许让顺着看过去,嘴角立刻僵住了。
原来那个会骑马的孙子,是顾敬游。
两人走过来,许让喊了声“爷爷好”,却没往顾敬游那边看。
顾老爷子打量了下许让,“呦,这孩子让你养得挺标志。”
燕时骄傲:“那是。”又看顾敬游道:“你的孙子不也被你养挺帅?”
顾敬游很有礼貌:“谢谢爷爷夸奖。”
说完,他看了眼许让,“许同学好像不太记得我了,明明之前还一个班呢。”
“你和小让一个班吗?也没听这孩子提起过。”燕时惊讶,拍了拍许让肩膀,“不过他现在开朗许多了,昨晚还有个帅帅的小伙子把他送回家呢。”
顾敬游脸色变了下,大概猜到了是谁,不过立刻就恢复了神色,“那我努力跟小让成为好朋友。”
许让见两个老人都在,不想反驳,只站在原地不说话。
顾老爷子看出许让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确实听燕老头提起过自己家孙子,性格有些内向。于是两个老人对了下眼色,就找了个理由去屋里喝茶去了,留下许让和顾敬游待在原地。
许让懒得跟顾敬游聊什么,直接转身去找白马。
而顾敬游直接拽住他的手腕,“许让你去哪?”
许让直接甩开他。
“别碰我。”
*
沈延在前台帮沈植办好了会员卡,前台认识他:“好久没看你来了。”
沈延顿了下,义正言辞:“学业繁忙。”
沈植往他头上来了一巴掌,“那也没看你成绩好到哪里?”
沈延:“……”
沈延以前的骑马装还保存完好,只是这两年个子长了许多,已经穿不上了,而沈植又是第一次来,前台拿了两套新的骑马装给他们,还说:“今天下午是怎么了?全是小帅哥过来。”
沈延以为她说的是许让,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然而,当他刚走到马厩那里,就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距离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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