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辰到了,休息一下。”尺素大发慈悲地说道。
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一般,初七将两个木桶撇了出去,坐在地上喘息。
“别坐着,围着菜园子跑两圈,你这身体底子太差了,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练功啊。”尺素走上前踢了踢初七的小腿说道。
要不是初七拐着弯像柳天翊打听了一下宣颢他们练功是不是也是这样,他都要怀疑尺素是在捉弄自己了。
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自由,初七从地上爬起,迈着酸软的腿跑了起来。
跑完两圈,初七瘫坐在椅子上,凌嬷嬷给他扇风,珑姑姑给他递热茶,安宁抱着初七的腿给他揉捏酸软的肌肉。
舒坦,还没等休息过来头顶上便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
“跑两圈就一群人围着伺候,娇贵。”
众人散开,李轩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露了出来。
初七猛地从以前上弹起来,朝着李轩行礼,里衣被汗水打湿呈半透明状,紧贴着腰身。
火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初七身上游走,初七避无可避,只能任由那登徒子窥探那美景。
习武小有成效,单薄的身子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贴着小腹的衣衫下,甚至能隐约看到两条人鱼线,目光顺着曲线向下游走,被一条不解风情的腰带挡了去。
“去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夜里凉,莫要生病了。”傍晚起了微风,李轩看着单薄的人被风吹得发抖,有些心疼。
初七点点头想转身离开,却被李轩扣住手腕,“朕反悔了,安宁,去给初七拿一身干净的衣物,送去秋露殿。”
未等初七拒绝,初七便被李轩打横抱起,跃上了房檐,耳边是秋日的长风,眼里是李轩英俊的侧颜,初七很怕高,七八岁的时候,都不敢踩小凳,可如今如浮萍一般离地数丈,他却一点也不怕,他勾着李轩的脖子,看着李轩锋利的眉眼,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自己,初七感受到了从未感受的安全感。
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迁怒自己。
两人跃进一座烟雾缭绕的宫殿,宫殿湿气有些重,但空气中的温度却要比别处高上几分,李轩扣着初七的手把他带进去,初七方才明白过来秋露殿原是一方温泉。
“脱了,进去。”李轩低着头在初七耳边吹气。
四下无人,自己脱了进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李轩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温柔。
“入秋天便冷了,在金禧阁沐浴难免着凉,以后想洗便来此处。”李轩说道。
没有以后,功夫学成便要走了。
“别杵着了,难不成还想朕亲自伺候你?”李轩捏了捏初七的鼻尖。
可他没曾想到初七竟伸手去借李轩的衣襟。
“你这是做什么?”李轩握着初七的手问道。
“伺候皇上沐浴,难不成皇上跟进来只是为了看奴才洗澡?”李轩心里的念头瞒不过他,初七自知躲不掉。
李轩看着低着头的人一层层地替自己褪下衣物后,又默默地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你究竟搞什么鬼?”先前还不情不愿的人,为何突然这般顺从。
初七澄澈的眼睛看着李轩,而李轩从那双眼里读不到一丝情愫,没有厌恶,没有恐惧。
初七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当着李轩的面一步步走入池水中,温热的池水包裹着酸痛的肌肉,初七轻轻呼出一口气。
“皇上,初七有一事不明。”初七背对着李轩问道。
李轩踏入水中,一步步走到初七身后。
水面泛起涟漪,温水轻轻撞击着初七的后背,可李轩没有如同想想般将自己拥入怀中,而是站在自己一步之遥处开了口。
“何事?”
白皙瘦弱的脊背映在李轩眼里,李轩头一次发觉,褪去情/欲与憎恨,初七的一个背影都是那么疏离。
“让我习武,叫我读书,对我纵容,就连我触怒龙颜你也不曾怪罪于我,皇上曾说喜欢我这幅皮囊,欲于我夜夜交好,可如今我毁了容貌,皇上为何还紧抓不放,不要说依旧美得很,我夜里都不敢看镜子。”初七噗呲一笑说道。
“我...”
“皇上。”初七侧过身,用毁了容貌的半张脸看着李轩,精巧的锁骨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这样一张脸,在雾气缭绕间,活像一只刚才地狱里爬出的腐朽的恶鬼。
李轩呼吸一滞,心脏好像被钝刀刺了一刀。
“你看看这样的我,你还想与我耳鬓厮磨吗?这样的一张脸,你不觉得恶心吗?”
李轩没有说话,初七轻哼一声,“你后宫那么多女人,何苦对我纠缠不休。”李轩的犹豫让初七感到委屈,他明明是厌恶自己这张脸,可死抓着不放究竟为何,难道只是满足他自己那近乎变态的占有欲,还是看着自己为他失魂落魄他会觉得满足。
明知李轩心狠手辣,杀了自己的朋友还杀自己,可偏偏自己又一次被他虚假的温柔所蒙骗,久久的安静让初七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流出来,不能再为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流泪,在泪水流下的那一刻,初七屈膝,将自己没入水底。
这样就不算流泪了,初七自欺欺人地想。
可初七刚刚沉下身便被一双大手钳住肩膀从水里提了起来,还未等初七睁开被水迷住的双眼,李轩的吻便落到了唇角。
不同于以前的火热与掠夺,仅仅只是唇瓣相依,初七却在这个吻里体会到了珍重与疼惜,一个没有欲念的吻。
初七的心跳却乱了,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李轩,唇瓣轻轻摩擦着,两人额头相抵。
“我不知道。”李轩叹息一声说道。
他在回答先前的问题。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李轩蹙着眉,他从小便聪慧,梁太傅那般苛刻的老学究都忍不住赞叹李轩天纵奇才,可面对初七的问题,他却头一次感受到棘手。
他想放下尊严,将贪财好色自私懦弱的自己剖昔析给初七看。
可他不敢,他怕初七会更厌恶他。
“这个疤不好看。”李轩大手抚在初七脸上,死死按着那狰狞的疤痕,“可我看了会心疼,特别疼,你本来那么好看,却因为我...全毁了。”
因为李轩吗?
因为李轩宠幸自己,却没有时时护着自己,所以淑妃才有机可乘毁了自己的容貌,不初七从未想过毁容是李轩的错。
初七从未奢求过会有人保护自己,哪怕心意相通的恋人初七也没曾想能被保护,从来没有人保护他。
没必要也不需要。
李轩将脸埋在初七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上头,颈窝一片湿热,他流泪了吗?他在因为没有保护自己悔恨难过吗?
看着痛苦的李轩,初七内心不知为何有一丝雀跃。
他也许真的喜欢自己,可是太晚了,他不想要了。
李轩抬起头抹了一把脸,看着神色淡然的初七,“你身子弱,别泡太久,出去吧。”
真的只是单纯的泡澡吗?初七诧异地看了李轩一眼。
“怎?怎么?”李轩捧起泉水洗了一把脸,“别看朕,朕没哭,里头太闷了,朕是热的。”
李轩直起身子,觉得空气中有些冷,许是在泉水里泡的久了,回过身又将初七按回水里,“你在这等着。”说着便起身,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修长的双腿,蜂腰猿臂,初七慌乱地低下头,其实被美□□惑的又何止李轩一人。
正当初七失神时,一条柔软的浴巾披到了初七的肩上,初七一回头,便被只穿着外袍的李轩捞进怀里。
“别着凉。”李轩抱着他绕过屏风,将初七放进毯子里,又用干净的浴巾将初七浑身擦干,替他穿好衣服。
李轩半跪在地上替初七穿棉袜时,握着初七的脚踝,看着被自己按着指间的蝴蝶,轻轻摩挲了一下,初七觉得有些痒,微微往回抽脚。
李轩扬起脸,看了一眼初七,微微一笑,在初七白皙的脚背上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初七的心尖荡开涟漪。
尽管秋露殿温度高,但毕竟是秋日的夜晚,李轩替初七穿戴好,整个人都已经凉透了,初七手下是李轩结实的臂膀,但那具身躯,却不像以往那般火热。
“快穿上。”初七拿起架子上的衣服递给李轩。
“哎...自古以来都是太监伺候皇上沐浴更衣,到朕这里倒是翻过来了。”李轩叹了口气,故作心痛地说。
“我是执笔太监。”初七说道。
“赵元禄也是执笔太监,夜里有时还睡朕脚踏上呢。”李轩说道。
初七一把夺过李轩手里的衣服,替他更衣,可李轩是在太高了,初七不得不踮起脚,腿上原本就没力,一垫脚,脚下不稳,直接倒进李轩怀里。
“投怀送抱,好有心机的小太监。”李轩将人扶起,点了点初七额头说道。
初七扫开李轩的手,替他穿戴整齐,两人走出了秋露殿,一轮明月高挂枝头,原来夜已深了,怎么和他在一起,时间好似总会比平时快上些。
两人走了几步发现安宁倚靠在台阶上,睡得正香,月光洒在安宁的侧脸,初七方才发现她憔悴的很。
“安宁每日寅时起,先去御膳房去拿你的早膳,送去金禧阁等你用过早膳再将你送去太华殿,过了晌午陪你去金禧阁练武,晚些时候再带你去御书房批折子,亥时将你送回金禧阁她再回来休息,每日差不多子时才能睡,连续半月奔波,每日只睡不足三个时辰,自然劳累。”李轩说道。
“我竟不知她如此辛苦。”初七内心自责,不知该如何是好。
“起了。”李轩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安宁小腿。
安宁猛地从地上弹起,跪到地上:“奴婢知错。”
“好了,明日休沐好好休息,后日起不必再去金禧阁接送初七了。”皇上说道。
“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安宁一脸惶恐地看向初七。
“没...”
“初七体恤你劳累,决定搬到养心殿了。”李轩说道。
初七:???
“多谢公公体恤。”安宁如释重负地叩首。
“我...”初七哪被人磕过头啊,连忙往李轩身后躲,拒绝的话全被那一个个响头磕了回去。
回去路上李轩笑的放肆,初七一脸阴霾地看着他。
“你现在若是反悔,自己去找安宁说。”李轩无赖道。
既然躲不掉,那便都不要好过,“我不住偏殿,我住主殿。”初七说道。
李轩脚步一顿,月下两人对视。
他不是从不让人留宿,自己仅有一次也只是在李轩床上小憩一下,若他拒绝,那自己便与旁人并无不同,若他同意......
“想住朕的主殿,朕有一条件,搬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再搬出去。”
若他同意,那是不是说明他喜欢自己......
“我说笑的,奴才身份卑微,岂敢入住正殿。”初七却怕了,李轩虚假的这一面太真实太完美,初七不想缺陷越深。
“君无戏言,走着。”李轩将人往怀里一带,脚步更轻快了几分。
初七抬起头去看李轩的侧脸,若不是死过一次,他简直要以为美梦总会成真的。
养心殿门口有些喧闹,李轩松开初七的腰身独自走上前去。
“何时喧哗?”众人散开,养心殿紧闭的房门前正站在一脸无奈的淑妃和一个俏丽的少女。
淑妃看了一眼皇上身后站着的人,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她上前一步朝着皇上行礼,“妾身见过皇上。”
那俏丽女子越过众人,毫无礼数的勾住李轩的胳膊,半个身子挂在李轩身上,饱满的胸脯抵在李轩手臂上,“皇上真的不在养心殿,我还以为赵元禄那老油头骗我呢。”
老油头赵元禄看着李轩脸色有些发青,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女子好生漂亮,一双月牙眼,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貌美娇俏,站在李轩身边好生般配,可为何看在眼里心口却这么疼,疼的初七呼吸有些不畅。
李轩抽回手臂,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初七。
低着头的人站在人群外侧,整个人仿佛淹没在黑暗中,那般不起眼,不,不应该,初七不应该这般不起眼,他曾经明明一露面就能惊艳四座的,他是那般绝色,何时变得如此回头土脸了。
“妾身做了宵夜本想着给皇上送来,结果碰上了艳嫔妹妹,赵公公说皇上不在养心殿,艳嫔妹妹不相信,想进养心殿,可皇上寝殿,禁止旁人随意进入,所以妾身便与艳嫔便起了争执。”淑妃上前一步解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李轩的目光去看阴影处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太监,没人在意淑妃的话。
艳嫔?皇上今年春天刚入宫的妃嫔吗?初七还想再看一眼那漂亮的女子,刚刚抬起头便听见一声惊呼。
“啊,好丑的太监啊,怎么还有脸出来溜达。”艳嫔捂着嘴说道。
丑?第一次被人当众指责外貌原是这种感觉。
“奴才吓到娘娘了,这就滚。”
☆、生了
“淑妃,你若是无能,便将凤印交出来。”李轩目光随着初七的身影远去,扔下一句话便追了出去。
淑妃紧紧捏着帕子,咬着牙说道,“艳嫔不知礼数,禁足半月。”
艳嫔一双美眸冷冷地打量了淑妃一眼,鼻间轻蔑地轻哼一声,“淑妃娘娘,皇上都舍不得训斥我,你竟敢责罚我,别忘了这半年最得圣心的是谁?”
自从艳嫔入宫后,被冷了半月,半月后皇上突然召见她,自此以后皇上便为她破了规矩,一个月至少去艳嫔宫里两次,艳嫔恃宠而骄,见妃子贵人不行礼,责罚宫里太监宫女险些闹出人命,皇上也从未责难于她,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宠爱的妃嫔,宫里人人都敬她三分。
淑妃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却不敢发作,李轩宠爱一个太监,都能为了太监的安慰到自己宫里警告自己,更何况这是皇上宠爱的艳嫔。
只不过艳嫔和初七皇上究竟会护着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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