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不喜欢他,我要出宫不仅仅因为他杀了长福,更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我真的不喜欢他的。”初七涨红了脸,握着拳头大声反驳着,他不仅仅是在告诉小泉子,更是在提醒自己,不可沦陷。
“那你收了我的字条为何迟迟不来见我。”
“对了字条...”初七被提醒,立即翻开袖子里的暗袋,拿出字条摊开在自己手里,“你写的什么啊?我不识字。”
小泉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不对,你不是在跟梁太傅读书吗?”
初七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有些难以启齿道:“这不是没学会嘛......”
“我...这...”小泉子又气又笑,接过字条看了看的确是自己写的,没有被掉包,里面也没有什么生僻字,跟梁太傅学了半个月竟连这几个常用字都不会,初七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的,难不成梁太傅浪得虚名?
哼,姜国,也不过如此。小泉子心里轻蔑地想。
“你别生我气了,我也是没办法,皇上强迫我,我又能如何,只得委屈求全,免些皮肉之苦,只求早日学成功夫,多识几个字,早点出宫,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初七拉着小泉子的衣袖说道。
初七的目光坦诚而真挚,可小泉子不敢轻易相信,毕竟初七跟皇上在一起久了难免出现变数,“皇上好像待你很好,你舍得离开他吗?”小泉子拉着初七坐下问道。
澄澈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他待我好?好似确实不错,可他后宫里的人太多了...”初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在他身边,要与十几个,往后或许上百个男男女女平分他的好,你说,我能分到多少呢?”
“你其实心里在意他的对吗?”小泉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重要,”初七笑着看着小泉子,“我只要记得,他那个人,前一刻还能与你耳鬓厮磨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下一刻便会毫不留情的杀你。他的喜欢与宠爱就像那朵云。”初七撑着下巴看着天空,“风一吹,就散了。我要不起。”
“那就好。”小泉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什么?”
“没,这中原的风气便是这样,三妻四妾,人们习以为常,可我的家乡不一样,”小泉子狡黠地朝初七眨眨眼,“那里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一生只能娶一妻,就算贵族,娶了男妻,没有子嗣,也不可再纳妾,中原极为重视传宗接代的观念在我的家乡没人在意,所有人都是神灵的孩子。”
说起家乡,小泉子的眼里尽是向往。
“你是北离人?”小泉子说的是北离的风俗,在加上之前小泉子对他说的北离话,初七便有了答案。
小泉子转过头,看着初七。
初七方才发现,小泉子虽是中原人的长相,但面颊上长久不散的两团红晕是常年生活在沙漠中的北离人特有的。
“你又是哪里人呢?”小泉子反问道。
初七仿佛被踩到痛脚,他只知道母亲是卿颜馆的姐儿,父亲是谁没人知道,就连母亲是哪国人,也没人说得清楚,初七虽生活在极北的极乐镇,但皮肤细腻不像周边四国的任何一国的人,就算眉眼间有些中原的影子,但却与中原人又有些不同。
他没有资格追寻自己的身世,他连活下来都那么艰难。
“抱歉,是我失言了。”小泉子拍拍初七的手说道。
“没事,姜国北离正在打仗,你是北离人,又怎么进的宫呢?难不成你是......细...”初七指着小泉子不可思议道。
“瞎说什么呢?”小泉子连忙去捂初七的嘴,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你傻啊?我要是细作,我能随随便便将告诉你。”
初七一想也是,“那你?”
“我母亲是北离人,父亲是中原人商人,父亲一次行商时遇见母亲,两人一见钟情便有了我,我们在北离生活了许多年,后来父亲带我们回了中原,可没过几年,父亲便想纳妾,母亲难以接受,可父亲说他家财万贯,纳几房小妾又如何,难以接受的母亲抛下我独自回了北离,再后来,姜国北离打仗,父亲因娶过北离女人,便不被镇子上的人所接受,生意没了,小妾跑了,父亲急火攻心死于中风,而我也辗转反侧被卖入了皇宫。”小泉子苦涩一笑,“曾经谁还不是个熬鹰玩马的少爷呢。”
初七看着小泉子的侧脸,心情难以平复,小泉子抬起粗糙布满硬茧的手抹了一把脸,“都过去了,都是命啊。我想我娘了,初七,陪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北离,再也不回姜国了。”
再也不回姜国了?初七心脏仿佛被扎了一下,疼得他微微弯腰。
初七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再也不回来了,李轩继续去做他的九五之尊,以后与他再无半点干系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到时候,我让我娘给你寻个北离勇士,你们呀,恩恩爱爱一辈子。”小泉子拉着初七的手兴奋地说道。
恩恩爱爱一辈子?不用和别人争宠,和一个只属于他的人相守一生,直到白首,“好...”初七轻轻地说。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到傍晚,午饭都是躲在皇宫墙角,烤了几个番薯打发了,跟着李轩吃惯了玉盘珍羞,初七头一次发觉自己从小吃到大的番薯是那般难以下咽。
“我得回去了,太晚了我怕皇上责难。”初七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说道。
小泉子探究的目光让初七有些无地自容,他自从决定要离开姜国,便知道李轩这个人他从现在开始,便见一面少一面,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再看看李轩。
“回吧,记得,不要被皇帝的外表蒙骗了。”小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知道了,我不会的。”说罢,初七便逃似地跑开了。
前面便是养心殿,李轩肯定往常一样在等着自己一起用膳,他好似每日都会见到李轩,他好似真的再也没有朝自己发过脾气。
为什么脑子里全是李轩的好,李轩是会杀人的啊。
“呦,这大白天的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初七公公啊。”前头花园拐出一行人,声音有些陌生,初七不想理睬,可两个太监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初七停下脚步,方才发现那人正是被宫女太监簇拥着的艳嫔,好大的排场,比淑妃架子还大。
艳嫔入宫不久初七便成了皇宫里的禁忌,所以,新入宫的妃嫔都不认得初七,艳嫔宫里的人昨天彻夜打听,今日才知道初七的事,原来只是一个毁了容的番邦人,差点被皇上误杀,失而复得皇上才多多上心而已,没毁容之前皇上都不闻不问,这毁了容皇上还能稀罕几天?
“初七见过娘娘。”初七躬身行礼。
“小小太监见了本宫竟然不下跪,掌嘴。”艳嫔盯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地说道。
只是个嫔位便自称本宫,初七身为执笔太监,可免跪拜之礼,艳嫔当真比淑妃还跋扈,淑妃仗着家世,而艳嫔仗着的是什么,就昨夜她那骄纵样,初七不用想便知仗着的是李轩的宠爱。
初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娘娘让你跪下,听不见吗?”初七身侧的太监去踢初七的膝窝,初七灵活一躲,那太监多了个空。
“狗奴才,竟敢躲?!”那太监跟着艳嫔作威作福惯了,头一次吃瘪,怒着一张脸便要去打初七。
惹怒了李轩的宠妃,受罪的是不是还是自己,初七不敢还手,护着头咬着牙强忍着。
“哈哈哈,你们看,这个太监趴在地上的样子像不像条癞皮狗。”艳嫔指着初七笑的前俯后仰。
耳边尽是旁人的嬉笑辱骂声。
好疼,不知道是谁一脚踢在初七头上,初七头晕目眩泛起恶心,快些打,打完便放过自己吧。
“住手。”突然一道呵斥声传来。
众人顿了片刻,又继续打了起来。
是个女子的声音,安宁吗?不对,安宁不是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但初七实在想不起是谁。
没人在意她的制止,看样子是无足轻重的人,别管我了,快走吧,不要被我连累了,初七心想。
“去告诉淑妃一声,只说艳嫔在此处殴打初七,其他不要多言,她来与不来,不必强求。”那女子对身便宫女说道。
“娘娘,您可要小心。”
“去吧。”女子催促道。
宫女走远后,那女子咬了咬牙冲进人群,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初七。
一个柔软的身躯扑了上了,初七先是一惊,发觉是个女子护着自己,被鲜血护住的双眼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本能地扣着那女子的肩,一翻身将那女子护在身下。
“哎呦,真是一出好戏,哈哈哈哈。”艳嫔一愣,拍着手大笑起来,“娴嫔跟这太监颠鸾倒凤呢。”
娴嫔?!保护自己的人是娴嫔?这怎么可能。
“公公,莫要逞强。”娴嫔被护在身下,想推开初七保护他,可毕竟初七是个男子,她一时竟推不动。
“虽然...不知你...为何,但我还不至于...被个女人保护。”初七咬着牙艰难地说。
“哈哈哈,这二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笑死我了。”艳嫔指着二人笑的放肆。
“够了,全都给本宫住手!”人群后传来一声怒吼,众人一见是怒气冲冲的淑妃,便停住了拳脚。
“给我打,狠狠地打。”艳嫔并不理会淑妃,跳着脚让众人继续动手。
怎么淑妃也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初七从娴嫔身上翻下身来,躺在地上浑身如碾碎一般疼的无法动弹。
“公公...你没事吧。”娴嫔被初七护着,但还是挨了几脚,但并无大碍,见初七浑身鲜血,一边拿帕子擦着一边焦急地问。
淑妃上前,重重地甩了艳嫔一个耳光。
“光天化日,满嘴污言秽语,不知礼数,嚣张跋扈,本宫还打不得你了?”淑妃足足忍了半年的怒火,今日一朝爆发,娴嫔那软骨头都站出来了,自己难不成还要继续被艳嫔骑在头上,淑妃说一句甩艳嫔一个耳光,淑妃自小习武,手劲极大,打的艳嫔连连后退,不一会艳嫔的脸便高高肿起。
“狗咬狗吗?”初七歪着头看着眼前一幕嘲笑道。
“可不就是狗咬狗吗?”娴嫔微微叹息道,谁能想到半年以前,她们还在密谋怎么整死初七呢。。
“为什么救我,娴嫔娘娘?”这个娴嫔,以前也没少难为自己。
“公公,今日妾身舍身救你,你可千万要记得今日恩情啊。”娴嫔说道。
“何意?”
“我已被皇上冷落许久,还请公公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娴嫔直言不讳道,她实在别无他法了,她必须给自己谋个出路,否则,日后就只能在宫里等死。
“哈哈...咳咳...”初七笑的呛了一口血,连连咳嗽起来,牵动浑身伤口剧烈地疼了起来,初七深吸几口气,“娘娘如意算盘打错了,今日我们的罪的可是皇上的宠妃。”
“公公也受宠。”
初七笑着摆摆手,“我只是个太监,娘娘站错队了。”
“公公死过一次,皇上失而复得,自然珍重,我本就一无所有,赌错又如何,一条命而已。”
一条命而已?初七怔怔地看着一脸决绝的娴嫔,后宫的这几个女人,她们究竟多喜欢那个人。
情这个东西啊,就像剧毒,沾之即死,杀人于无形。
“朕这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李轩身后跟着几名太监和影卫,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但气喘吁吁的赵元禄,仿佛在昭告所有人他们是一路跑过来的。
一个少年影卫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一脸憋屈地站在人群后,明明是皇上派自己跟着初七听听他跟小泉子说了什么,他是在初七说要回养心殿时,才先行一步回去复命,可李轩听完脸色不好不说,更是听到淑妃宫里人前来传信,甩了自己耳光骂自己废物。
他明明只是奉命行事,哪能料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初七还能被人截下。
“好了,你新来的不懂事,那初七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你复命时以后记得找别的兄弟暗中护着。”另一影卫轻轻碰了碰少年影卫的肩膀说。
少年影卫郁闷地点点头。
“皇上,淑妃她打我。”艳嫔一看皇上来了,捂着脸就往皇上身边跑。
李轩看着倒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初七额角跳了跳。
“妾身有罪,没能护好初七公公。”娴嫔跪在地上叩首道。
娴嫔脸上带伤,身上沾满脚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
“起来吧。”李轩示意赵元禄将娴嫔扶起。
淑妃与娴嫔对视一眼,便知今日赌对了,淑妃一把扣住艳嫔的肩,将人按住跪到地上。
“皇上,皇上快救救妾身。”艳嫔挣扎不得,楚楚可怜地看着李轩,可她那肿成猪头一般的脸,做出这幅样子实在可笑。
“淑妃今日倒有几分六宫之主的风范了,让朕瞧瞧淑妃是怎么管理后宫的。”李轩嘴角一勾笑的邪气。
“是。”淑妃领了命,当胸一脚将艳嫔踹飞出去。
“啊!!!!”耳边传来艳嫔凄厉地痛呼声。
初七被这诡异的剧情走向整蒙了,为何被打的成了艳嫔,皇上不是应该大手一挥让众人散了,或者打自己一顿给艳嫔消火吗?初七呆呆地躺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疼。
随即,神游方外的初七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李轩身上特有的香气包围着自己,初七头靠在李轩胸口,那人心跳又急又快,抱着自己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废物点心。”李轩声音不稳。
隔着一层血雾,初七看不清李轩的神情,但初七知道李轩在害怕。
“将娴嫔送去太医院,好生照料,将西域进贡的那株雪参拿去给娴嫔调理伤势。”李轩扔下一句话便抱着初七大步离开了。
娴嫔那点伤连皮外伤都算不上,可皇上这般赏了,便是昭示着娴嫔翻了身,她为何翻了身,因为她护了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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