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初七吃了两次糕点,解了三次手,喊了四次疼,李轩索性将蜡烛重新燃起,冷着一张脸看着初七:“你究竟想怎样?”
“睡不着...”初七撇撇嘴委屈道,白天睡了一整天,夜里那还能再睡。
“要不你再念会儿话本?乔子玉被谁救了...”初七问道。
李轩头疼,“念话本是吧?来,朕给你换一本念!”李轩支着腿坐在初七身边,嘴皮子一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冬收秋藏......”
这次换初七头疼了,这不是自己学了半个月没学会的《千字文》吗?李轩的声音再好听,读起来的催眠效果跟梁太傅也不相上下。
“啊...你别念了...”初七听了一会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呵,效果不错,李轩故意将声音压低,在初七耳边继续道:“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初七意识渐渐消沉,不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李轩忍不住笑起来,“怪不得半个月没学会。”
半张着的小嘴微微吐着气,李轩在那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好梦......”
☆、我养你
穿上繁琐沉重的朝服,纵是李轩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要不今儿个歇息一下把,您脸色看起来太差了。”赵元禄忍不住劝慰道。
李轩摇摇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初七,“算了,最近朝中大臣已有对初七心生不满的了,朕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罢朝,那些老东西更得议论纷纷。”
“初七有福啊。”赵元禄忍不住感叹道。
李轩笑了笑,“辰时将他叫起来,白天不管他多困,都不准让他睡,用过早膳让柳天翊进来陪他说说话。”
“是。”赵元禄笑眯眯地应下。
辰时,初七准时地被赵元禄喊了起来,刚睡醒烦闷的心情一见房里的屏风就一扫而空,李轩就在屏风外,若是仔细听还能隐约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自己这是被李轩保护着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初七心中惶恐又欣喜,那皇上有没有责罚伤害自己的艳嫔呢?
“赵公公。”初七小声唤着。
“何事?”赵元禄躬身站到初七床前。
“您坐。”
“这个是龙床,奴才身份卑微,不敢坐,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就是。”赵元禄说道。
虽然赵元禄当时误会了李轩的旨意将自己送去了净身房,但赵元禄这个人为人和蔼,在太监所时又承蒙赵元禄搭救,所以初七对赵元禄颇有好感,于是便问道:“那日打伤我的艳嫔皇上可有处置?”
“这...”赵元禄犹豫一下,“的确是重责了艳嫔,不过皇上所作所为皆有深意,奴才愚钝,不懂,公公何不自己去问皇上。”
赵元禄说的云里雾里,罚了便是罚了没罚便是没罚,他这话是何意?
“赵公公不懂,我懂啊。”屏风后头绕过一个人,初七抬眼一看,柳天翊还真是来了,后头依旧跟着冷着脸的宣颢。
“柳大人,宣首领。”一见他们二人前来,赵元禄行礼后便去一旁候着了。
“公公身子如何?”柳天翊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初七说道。
这是龙床,是你说坐就坐的吗?不懂规矩,初七心里暗暗吐槽,但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多谢柳大人挂念,初七已无大碍。”
“哼。”宣颢冷哼一声。
初七疑惑地看向宣颢,自己可曾得罪过他。
柳天翊白了一眼宣颢,拉着初七的手说:“别理他,他这几日犯神经呢。”
宣颢没有反驳,冷着脸站在初七床头。
一片阴影盖在初七脸上,初七突然觉得阴森森的,缩着脖子往被子底下钻了钻寻求一丝安全感。
“你方才不是问艳嫔是不是受罚了,罚了,罚的可严重了,淑妃令人用巨石将她的腿骨碾碎,这以后就是废人了。”柳天翊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画面想想就恐怖。
“淑妃?为何?”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忍不住疑惑,淑妃不是一直想让自己死吗?还有娴嫔,这些自己曾经的死对头为何都倒头来护着自己,娴嫔说是为了让自己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淑妃呢?淑妃是为什么?
“皇上授意的啊,淑妃手持凤印,掌管后宫,不过若不是皇上授意,她也不敢直接下此黑手。”柳天翊说道。
“那淑妃那日救我...”
“你是真不知道啊?”柳天翊不可思议地看着初七,“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你刚被带回养心殿时,淑妃不是来看过你,后来皇上和太后先后去淑妃宫里威胁恐吓,说你日后如果受一点伤,不管是谁做的,先治淑妃的罪,也没背人,两人大摇大摆地去的,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尺素去找淑妃初七相信,可李轩怎么可能!
“你别不相信啊,宣颢当时在场呢,宣颢你说是不是。”柳天翊看向宣颢。
“哼!”宣颢冷哼一声。
“你找打?”柳天翊眯着眼睛威胁道。
“是真的,我当时在场,听到一清二楚,皇上就在淑妃院里,当着一众仆从的面,连屋都没进。”宣颢立即说道。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皇上这是在护着你,他想告诉所有人,不管是谁,敢伤你一根毫毛,整个皇宫都别想安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初七,你们好好在一起,到时候,你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男皇后。”柳天翊挑眉道说。
“大人休要乱说。”初七心跳错乱,可心里也有了隐隐期待。
“你笑了你笑了,你是不是就是想给他当皇后。”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被柳天翊敏锐地捕捉到。
“哪有,大人不要再打趣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们好好在一起,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跟着你的本心走,不要被谗言扰乱心神啊。”柳天翊想起自己先前卜的那卦,又忍不住叮嘱道。
又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了,初七也不想探究明白,算命的人总是神神叨叨,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柳天翊是个很健谈的人,两人聊了许久,初七乏了,忍不住哈欠连连。
“公公,不能睡。”赵元禄大步走过来,将一浸了凉水的帕子放到了初七的额头上,初七被冰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为何不让他睡?”柳天翊怪异地看着他们。
“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初七强撑着精神说道。
“嗯?”
“回柳大人的话,皇上夜里不放心初七公公一个人醒着,非得等初七公公睡了他才肯睡,这几日皇上陪公公熬了好几宿了,实在有些撑不住,公公也担心皇上的身体,所以白日不睡,夜里好和皇上一同入眠。”赵元禄解释道。
“啊哈哈哈哈哈。”柳天翊干笑了几声,两人竟如此腻歪,自己还一个劲的担忧,真是庸人自扰,“时候不早了,我们不打扰了,宣颢我们回吧。”
宣颢站在床头一动不动。
“走啊。”柳天翊去扯宣颢的袖子,可那人就像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你干嘛啊?走啊。”
宣颢将袖子从柳天翊手中扯出来,一转身坐到床侧,面对面看着初七。
这是龙床!龙床!怎么他们两口子说做就做,规矩呢,体统呢!
“宣统领你想做什么?”宣颢冷着的一张脸实在恐怖,初七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公公,宣颢有一事相求,您务必答应。”宣颢双手握拳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初七。
“老宣你干嘛?你吓着他。”柳天翊一脸疑惑地看着宣颢,这人又闹哪出啊。
“什么,什么事?”我现在废人一个只能躺在床上,我能帮你什么啊。
“天翊,这事你不要管了,我真的一天都等不得了。”宣颢深吸一口气,对着初七诚恳地说道:“公公,我与天翊婚期将近,可皇上却因公公重伤无法到场为由,将我俩的婚事推到明年春天,可我实在不能等了,天翊与我已有夫妻之实......唔,别捂我嘴。”宣颢将柳天翊手从自己脸上撕扯下来。
“你有病啊!闭嘴回家!”柳天翊红着脸低声呵斥道。
“你让我说完。”宣颢捏捏柳天翊的手心,“我从第一次在天牢里看见他时便心动了,当时他被药坏了身子,我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他熬不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他身子恢复了,我却因我因影卫的身份退缩了,我不敢表明心迹,我怕我在执行任务时丧命独留他一人,可若不是天翊坚持主动,我或许现在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宣颢深情地看着柳天翊。
“你说这些干什么啊,怪难为情的。”柳天翊摸摸鼻子,眼睛不知该往哪放好。
“我从未主动过,一直都是天翊在推着我走,我们婚前被推迟,天翊很难过,可他却一直在安慰我,我想与他成婚,迫不及待地想去户部,将我们的名字写到一起,还请公公替我们向皇上求情,将婚礼如期举行。”
看着深情对视的两人,初七心里十分羡慕,“可是,我说话皇上会听吗?”初七犹豫道。
“这天下,可能只有你一人能说得听皇上了。”宣颢说道。
“我...我试试吧,但我不能保证他真的会答应。”
“多谢公公。”两人起身,抱拳向初七行了一礼。
待人走后,初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方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仅被秀了一脸,还要帮他们办事,皇上对自己好是好,可是皇上会听自己的话,更改自己的旨意吗?
“想什么呢?饭都吃到自己脸上了。”李轩擦了擦初七嘴角说道。
“没事。”初七说道。
“柳天翊跟你说什么了?吃饭都心不在焉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朕一会儿去揍他。”李轩放下粥碗说道。
“没有的事,你别去。”初七拧着眉头看着李轩欲言又止。
“好好好,不去。”李轩将初七垫在后背的靠着拿走,将人平放到床上,“你胳膊上的伤不重,可以试着活动一下了,但是腿不要乱动。”
可以动了!初七面露欣喜,轻轻抬了抬胳膊,可是剧痛传来,初七忍不住轻呼一声。
“会有些疼,但还是要动的,多活动一下恢复的快。”李轩看着初七面头大汗心疼不已。
“疼的话就喊出来。”李轩拿着帕子去擦初七额头上的汗。
“无妨...不疼...”初七喘着粗气说道,这才哪到哪,没有断骨疼,也没有用药水洗疤痕疼,“能抬起来做些简单的动作了。”初七笑着说道。
“喂我吃饭好不好。”李轩说道。
“嗯。”
李轩将筷子放入初七手中,原本灵活的手指现在却握不住一双筷子,他明明很用力了,可是手指却像不受控制一般,筷子无数次从初七手中滑落,初七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着残疾。
这断的可是骨头,别人断骨都会残废,自己又怎会例外。
“我不想吃菜,喂我喝粥好不好。”李轩不忍他受疼,将筷子从初七手里拿走说道。
“不要...”初七固执地死死握着筷子,因为过度用力,面颊通红,挣扎许久,终于颤颤巍巍地架起一片牛肉送到李轩唇边。
“快吃。”成功了,初七满脸欣喜地说道。
就算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至少还能给李轩夹菜。
李轩以一个略显狼狈的姿势低头将牛肉卷入口中,这好似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李轩嚼了嚼依依不舍地咽下。
汗水顺着眼角流下,初七低下头在袖子上蹭了蹭,继续夹着盘里的菜,一顿饭吃的两人满头大汗。
“我是不是以后都这样了?”初七重新躺会李轩怀抱有些伤感的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轩翻起身,撑在初七身侧问道。
“我手臂上的伤不重尚且这般,我腿上伤那般严重岂不再也站不起来。”初七说着染上了哭腔,他才十三,他不想一辈子残疾。
“谁告诉你的?朕说过,你听话,好好养伤,不会有问题的。”李轩说道。
看着初七不可置信的目光,李轩方才觉得自己在初七眼里并无什么可信度,“朕不骗你,你的手伤了筋脉,尚未完全恢复,多加练习一定会恢复如初的。你相信我,我不骗你的。”
相信他?初七深深看着李轩,他好似真的没有欺骗过自己,从前都是自己误会他了,他答应过自己的事,在自己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都一一兑现了,李轩对自己做的,比自己看到的更多。
初七用力地抬起手,环住李轩的腰,这个简单的动作自己或情愿或被迫地做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初七迫切地想抱抱他,却发现,自己连一个给他一个拥抱都如此困难。
感觉到一双柔软无力的小手环住自己的腰,李轩心里柔软的不像话,他放低身子,在初七额头落下一吻,“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真的手不能动脚不能行,朕也不会丢下你,朕活着,朕就养着你,朕死了,带你一起下地府,继续养你。你的生生世世,朕都要定了。”
生生世世......自己也有生生世世的承诺了。
“好...”我不走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初七手指蜷曲,死死攥着李轩的腰带。
还是喜欢他,还是舍不得他,长福,小泉子对不起,我还是喜欢这人。
☆、情迷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初七身体恢复的不错,双腿虽然还是不能动,但也总算能撑着身子稍稍坐上片刻了,李轩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他,但中枢院里养心殿还是有一段距离,他总归是不放心,于是便将议事场所换到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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