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舒服啊,初七坐在椅子上新奇地到处摸着,“这挡板是做什么的啊?”初七拿起挡板,手指灵活地将挡板按上。
“猜猜。”李轩帮初七调整了一下姿势,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这个凹槽放花生,这个放瓜子,这个放蜜饯,这个圆的放牛乳茶。”初七指着凹槽说道。
“馋猫。”李轩按了按初七的头顶,指着凹槽说,“这个放书本,这个放砚台,这个放纸张,这个圆的放笔筒,花生瓜子蜜饯牛乳茶,你怎么就知道吃?”
“啊?”初七一张小脸垮了下去,该读的书还是得读的,怎么撒娇耍赖都躲不过。
“先前你说躺着听梁太傅授课不成体统,现在能坐起来了,明天就给朕去太华殿。”李轩悄悄初七的脑袋说。
“好吧......”初七泄了气一般瘫在椅子里。
蔫了吧唧的人就像一个霜打的茄子,养了一个多月,脸上总算有点肉了,竟还长了点奶膘,还真是小孩子,李轩捏了捏初七肉嘟嘟的小脸。
“你做什么啊?”初七不耐烦地挥手躲着。
逼他读书的李轩太坏了。
一只大手从身后绕出,一把奶香的花生放到了挡板上的凹槽里,瓜子,蜜饯,也被李轩一一摆上,最后,一小碗香喷喷地牛乳茶放到了装笔筒的凹槽中。
“还气吗?”李轩弯下腰轻轻亲了亲初七的侧脸。
有了零食的初七一下子支棱起来,大笑着指着门口:“出发!”
木轮发出轻微的响声,李轩推着他走了出去,他可真是太久没有出过房门了。
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刺的初七睁不开眼睛,御花园的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败了,枯叶落了一地,几个宫人正在弯腰打扫,一阵凉风吹来,卷着落叶,小宫女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荷塘一片萧条,枯黄的莲花荷叶死气沉沉地飘在上头,太监们架了一个大大的风车,风车上挂着木桶,只要转动风车,木桶就会舀起池水,根本不需要人力去提,原来还可以这样,初七暗暗感叹。
正当他失神时,怀里一重,初七回过神来发现李轩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他的身上,“起风了,别着凉。”
“别呀...”这么多宫人看着,你将外袍脱给一个太监,惹人非议,初七明知这些道理,却不想说,他喜欢被李轩宠着。
“别什么别,朕给你,你就赶紧谢恩!”私底下李轩怎样宠他惯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当着旁人的面,李轩还是有些不自然,生怕初七拒绝,连忙强硬地说道。
“好,奴才谢主隆恩。”初七无奈地笑笑。
若是他此时回头定能看到李轩微红的面颊。
纵使是皇宫,深秋之日也是满目萧条,只有几颗冬青树与耐寒的菊花还绽放着一点生机,可在初七眼里,这景色是他见过最美的景,李轩站在他身旁,替他剥着花生,他端着牛乳茶小口地喝着,秋日的凉风吹不透李轩的外袍,他整个人都是暖的。
小宫女端着木盘来收果壳,零嘴吃完,初七拍拍手,拉着李轩的衣袖,“我们去金禧阁吧,秋天山楂熟了,让珑姑姑给我们做冰糖葫芦好不好。”
总归今日不忙,李轩推着轮椅跑了起来。
“啊...再快些,好厉害.......”长风吹气发丝,初七抓着扶手兴奋地大喊。
“抓稳了!”李轩笑着说道。
“哇,娘娘,刚才什么东西跑了过去?好快啊。”淑妃被阿清扶着刚才御花园小道走出,便看到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阿清吓了一跳,抓着淑妃的手惊呼。
“我也不知,许是哪位接了急令的侍卫吧,罢了,回吧,本宫累了。”淑妃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身影自己每天要在脑海中刻画几十遍,她怎会不知,但放声大笑,肆意奔跑的李轩,她太陌生了。
路上的宫人纷纷避让,一个个的身影飞速从初七眼里闪过,路过太监所时,初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脸阴郁的小泉子正独自站在曾经自己住的房门前死死盯着自己。
那身影同样一闪而过。
初七的心咯噔一下,他还没有跟小泉子说自己不想出宫的事,该如何开口呢?小泉子生气不理自己怎么办呢?
轮椅上的人没了笑声,李轩连忙停下,绕道初七面前,看到初七一脸失神,蹲下身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初七的额头,“北风吹得难受还是吓着了?不舒服吗?”
他的关心不疑有假,初七握了握李轩的手摇了摇头。
李轩一下子回想起刚才太监所,小泉子站在那门前。
“你手都凉了,我们慢些走。”李轩将初七一双手握在手里,搓了搓,那双冰凉的小手回温后李轩才将把双手放进厚厚的外衣里。
李轩抵着头,半蹲在自己面前,长长的睫毛在那张俊颜上洒下一片阴影,初七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觉得这样的李轩很好。
自己只能对小泉子失约了,得寻个机会告诉小泉子一声,若自己帮他出宫,他应该不会很气自己吧。
李轩站起身,推着轮椅没有再说一句话,各怀心事的两人就这么走到了金禧阁。
凌嬷嬷见两人回来很是欣喜,连忙将开门让两人进来,初七很久没回来了,尺素的菜园子结满了果实,压得枝丫抬不起头来,若是自己没伤,尺素定然要捉自己去做农活的。
两人进了院子方才发现院里还坐了两人。
“见过皇上,公公。”宣颢和柳天翊见他们前来,立即起身行礼。
那二人正是给金禧阁一行人送请柬的宣颢和柳天翊,他们的婚礼如期举行,两人最近几日忙不不可开交。
柳天翊自小与尺素相视,幼年时曾与三位皇子一起读书,经常被尺素接到宫里照顾,而宣颢年少时,每年跟着李轩回宫,也是由尺素照顾,所以他们二人大婚,自然要邀请尺素。
他们几分说话,初七插不上嘴,扑到珑姑姑怀里撒泼打滚地要吃糖葫芦,山楂在树上还没摘呢,凌嬷嬷抄起木棍去树下敲山楂。
等吃的空闲里,初七顺便往肚里填了俩金灿灿的大柿子。
李轩看着坐在墙边吃眯了眼的初七,久久移不开眼眼。
“没出息。”尺素瞥了一眼李轩笑骂道。
“母后教训的是。”因为初七的伤,尺素时不时地去养心殿探望,母子二人也不再冷着,偶尔会闲谈几句。
“既然婚礼在宫里操办,那便直接交给礼部,到时候将柳老提前接到宫里。”尺素说道,“两个男子成婚,不存在谁嫁谁娶一说。”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母后是同意去赴宴了?”李轩满脸期待地说,尺素虽早就出了金禧阁了,但回回总是避着人,明明尺素对自己都不再冷言冷语,还将自己圈在金禧阁,那边只能说明尺素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尺素笑了笑,“我祝福你们。”
李轩脸上的失落比宣颢还要大。
“太后,我父母早亡,多亏皇上才有宣颢今日,您也从未将宣颢当外人看待,从前进宫时,我与皇上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您是宣颢最敬爱的长辈,如今宣颢能与心爱之人成婚,最希望的便是您能在一起见证。”宣颢说道言辞恳恳,昔日沉默寡言的孩子今日竟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尺素诧异之余一时竟不知如何拒绝。
“太后,天翊从小在您身边的时候比我在亲娘身边的时候还要多,当年在天牢里,若不是您暗中搭救,我也撑不到皇上和宣颢来救我,天翊如今觅得良人,还希望您能到场见证。”
“这......”
“母后,这两个孩子命运多舛,身边除了柳老与您再无亲近长辈,宣颢身份特殊,诸多同僚不能露面,您再不去,他们该多伤心啊。”李轩说着目光看到正在探着头看珑姑姑做糖葫芦的初七又说道,“况且初七也去,婚宴上难免混乱,您去了,也能帮我多照料一下他。”
“那...成吧。”尺素犹豫地应下,看到面前三个孩子展露笑颜,尺素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还好当年做皇上的是李轩,所以他们才有闲情为了一场婚礼忙碌许久。
四人聊完方才发现初七已经吃完两串了,“初七,你竟吃独食。”柳天翊插着腰不满地说道。“得亏我还天天跑去找你聊天给你解闷。”
“还有呢。”初七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指了指珑姑姑手里。
“不够你吃的?”敢说初七,李轩立即不乐意了,拿起一串塞进柳天翊嘴里。
“呜呜呜...”柳天翊掐着脖子朝宣颢呼救。
宣颢连忙将糖葫芦□□,“没事吧?噎到了?”宣颢心疼地去拍柳天翊的背。
“没事,没你捅的深。”柳天翊随口说完便连忙捂上了嘴。
“哦~”初七意味深长地笑道。
宣颢脸红到脖子根,“你...你瞎说什么呢。”
“都要成婚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天翊,你这不行啊。”李轩咬着糖葫芦打趣道,“该不会一直还没将宣颢彻底拿下吧。”
“拿下了拿下了,宣颢跟我说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了。”初七举着糖葫芦说道。
“呵,可以啊宣颢,哎,不对,宣颢,你们有夫妻之实你跑去跟初七说什么?”李轩扬起拳头就要锤人。
宣颢一张脸直接涨成猪肝色,一脸震惊地看着初七,初七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他们一个跑一个追,柳天翊怕宣颢吃亏,在后头拦着,三个人围着初七嬉笑打闹。
“多大人了,跑什么跑,一会碰着初七的腿,看我不打死你们。”刚从里屋出来的尺素看着三个人围着初七又跑又跳,吓得心脏直突突。
三个人立即乖乖地在墙角站成一排,这么过年了,这位娘娘还是这般泼辣。
“都闲着没事是吧,去帮我把菜园子收了,要不然烂地里了。”尺素看着三个壮小伙,忍着笑说道。
“是...”三个人垂头丧气地进了菜园子。
菜园子被收了一小块了,三个人挽了挽袖子就开始干活,“主子,珑姑姑头发全白了,我方才看她起身都需要凌嬷嬷扶着,凌嬷嬷的身体也干不了重活。”宣颢一边麻利地摘这瓜果一边说。
“嗯,方才我看太后一伸手,手上全是裂痕跟细小的伤口,她一个人照顾两个老人家,身子肯定吃不消。”柳天翊凑过来说道。
“我也想让她们三个搬出来,可现在母后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我让安宁多来照伺候吧。”李轩叹息道。
“哎,这天快黑了,什么时候能收完啊,天黑我们走了,估计太后又得连夜干活。”柳天翊累的满头大汗,看着一大片菜园子焦急地说。
李轩回头看了一眼,尺素正在低着头跟初七说着什么,便给宣颢使了个眼神。
宣颢会意,立即翻墙跃了出去。
不一会儿,十几号青衣人跟在宣颢身后翻墙爬了进去,在墙角卸了刀剑,撸起袖子一头扎进了菜园子。
影卫成立近十年,跟着李轩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立下汗马功劳,这下地干活也是头一遭...
“姑姑,这是?”初七抬起手腕疑惑地看向尺素。
那白玉般的手腕上,被尺素套上了两个水绿色的镯子。
“给你的,带着吧。”尺素扶着腰,缓缓地蹲下,看着菜园子突然多出的十几个人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开始当自己老眼昏花了。
“为何给我镯子。”初七摸着冰凉莹润的镯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却又不敢相信。
“我娘给我的,我太奶奶给我娘的,好像是我太奶奶的嫁妆,哎呀记不清了,以前太奶家里穷,买不起什么好玉,你带着玩吧。”尺素捧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
“给儿媳的传家宝呦。”珑姑姑搅着锅里的糖笑眯眯地说。
真的是给儿媳的,尺素她没有给李轩的妃嫔,没有给李轩为来的皇后,而是给了自己,初七一撇嘴就想哭。
“哭就打你。”尺素扬起巴掌吓唬他。
“谢谢姑姑...”初七强忍着泪水说。
“媳妇礼都收下了,还叫姑姑,傻小子。”珑姑姑说道。
“啊?”初七愣了愣。
“打住啊,别这么没出息,李轩还没给你名分呢,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没名没分的让他这么天天欺负你。”尺素戳着初七的脑门,戳的他直往后仰。
“我要什么名分啊。”初七从未想过李轩要给自己名分,他觉得现在就很好。
“我出身民间,父亲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母亲就是个普通农户,皇宫里这一套这么多年了,我看不惯也学不来,李轩的这个妃,那个嫔,我一概不认,就认你,你就是的儿媳妇。”尺素抓着初七的手说道。
夜里,两人回了养心殿,累了一天的李轩将初七抱到床上,扒光了衣服方才发现初七手腕上的镯子。
“好看吗?”初七晃了晃手笑着说。
“这...这镯子怎么会在你这里?”李轩一脸诧异地看着那白晃晃的手腕。
“姑姑给我的。”初七将手收回,生怕将镯子磕了碰了。
“你可知这扳指的来历?”李轩说道。
“姑姑的传家宝。”初七得意洋洋地说。
“是传家宝。”李轩坐到初七身侧,将他一双手捉进怀里,“这镯子,传说是仙人游历人间所遗留下来的,珍贵无比,母后先祖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父皇一直想将这对镯子收入国库,好生保管,母后没有同意,母后曾对我们兄弟四人说过,将来谁做了皇帝,这对镯子便赐于皇后。”
母后这是在提醒自己给初七一个名分呢。
初七听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这...我摘下来,我还给姑姑,我这怎么承受的起。”初七语无伦次地说道。
李轩一把攥住那颤抖的手,“皇后,带上哪有摘下来的道理?”
☆、夜曲
初七看着李轩的眸,不知怎地就笑出了眼泪,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自己昏暗阴冷的生命,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给予自己的,初七不敢想象没有他,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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