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好福气,来年一定平安顺遂。”凌嬷嬷笑着说着吉祥话。
初七捏着铜钱看向李轩,两人相视一笑。
我的福气,都是你给我的。
☆、毒物
刚过完年李轩便忙的天天不见人影,初七被李轩安排去处理地方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与接见使臣,天天也是早出晚归,一时间也是没顾得上李轩,直到一天夜里,初七起夜发现枕边空荡荡时,方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睡前和醒来时没见到李轩了。
初七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发现门外候着的的是安宁,安宁见初七半夜醒来,眼神里有一丝差异,但及时用她一贯温和的笑容掩盖,微微屈膝向初七行礼。
“怎么是你在守夜?”初七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初七这一问,安宁眼底的差异差点没收住,被初七准确地捕捉到了。
为何是安宁守夜?安宁是在李轩身边贴身伺候的,地位不同于寻常宫女,按理说守夜这种事不会轮到她的。
“原本守夜的是芸儿,但今日奴婢看她精神不振,便让她回去休息了,不过短短半宿,奴婢便替她守了。”安宁瞬间又恢复从容的神态回答道。
李轩身边的人,个个撒谎不带脸红的,初七不信也没想着要同芸儿对峙,若他们想瞒,此时定会有脚程快的影卫已经去找芸儿串口供了。
“皇上在何处?怎地这么晚还未回来?”初七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说道。
“皇上有政务处理,处理完自然会回来,夜里凉,公子回房等着吧。”安宁说这话是,微微移动步子,站在门口,将门口挡了个严实,好似生怕初七硬闯一般。
“什么要紧政务须得半夜处理,在御书房还是中枢院,我去看看。”
“公子,方才赵公公传信,皇上就快回来了,您还是回屋里等吧,夜里凉,若是染了风寒,奴婢担待不起。”安宁伸出手,拦在初七身前。
“皇上何时会因为这种事迁怒旁人?况且,我穿着披风,不会着凉,想必皇上看见我去寻他也是会开心的。”初七笑着将安宁手臂拦下,抬脚便要往外走。
不过两年,当初的小傻子便这般不好对付了,安宁蹙着眉,挡在初七面前,“皇上自然迫不及待想见公子,不过这时辰想必皇上已经从中枢院往回走了,您若是路上与皇上错过,岂不可惜。”
养心殿到中枢院一共两条路,李轩脚懒,一直抄近路,怎会错过,这安宁说来说去,就是不让自己出去,安宁不会无缘无故地阻拦自己见李轩,能吩咐安宁的也只有李轩一人。
难不成是李轩不想见自己?
初七往后退了一步,冷着脸看着安宁:“说!李轩去哪了?”
初七头一次厉声说话,安宁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深更半夜不会寝殿,不让我去找他,是不是在那个妃嫔宫里?淑贵妃还是娴妃,那办不成是宁贵人?”
安宁显然一愣,她想过许多种初七质问她的方法,但万万没想到初七会怀疑李轩出去偷腥。
偷腥?这个念头一出来,立即被安宁打消,堂堂皇上临幸妃嫔天经地义,她怎么会往偷腥那里想,都怪这俩人相处起来太像寻常夫夫了。
正在安宁思绪乱飞时,身后响起了李轩的声音。
“小初七,你可冤枉死朕了,家有悍妻,朕可不敢偷腥啊。”
得,您自己也说偷腥,这皇上当得,也是够份儿了。
李轩背着一只手走上前,摸了摸初七的头顶说道,“想朕了?朕这几日属实有些忙,等忙完定然好好陪你。”
“别摸我头!”初七躲不开,伸出手,握着李轩的手推开他,他这一年就没怎么长个,听宫里老人说,一直被摸头顶就会长不高。
两手握在一起时,初七敏锐地发觉不对,李轩在夜间应当冰凉的手虽然还是凉,但却不同于以往那般冰了。
李轩回握住他,牵着人往屋里走,安宁带上房门,退了下去。
“睡吧,这几日朕可累坏了。”李轩单手解下初七的披风,放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此时垂在袖子里。
初七伸手去拉他垂下的那只手,李轩一抬掌,掌风将烛火熄灭,垂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回握着初七。
手是冷的,不冰,掌心甚至有一点温暖,握着自己的手十分有力,初七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熄了灯作甚,我都看不见了。”初七有些责怪地说。
“我抱你去床上。”李轩打横将初七抱起,按倒榻上吻了上去。
多日未见的两人就像是干柴遇上烈火,一点便熊熊燃烧起来,房内传出的声音让外头守夜的宫女羞红了脸。
李轩也许是真的累了,结束之后抱着初七咬了一会儿耳朵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很稳缓慢的呼吸从李轩鼻尖传出,初七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李轩根本不是忙政务,中枢院的大臣几乎都在休沐,他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呆在中枢院,若是有政务要忙,他们又怎会见不到面。
而李轩眼底乌青,脸色憔悴,分明是累极的样子,初七翻身下床,取了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吹起一点星火,凑到李轩遮掩的那只手上检查。
李轩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初七看到那只手呼吸一滞。
他掀开李轩的袖子,顺着胳膊向上看出,一直到李轩的胸口。
睡梦中的李轩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初七连忙将火折子熄灭,翻身躺了回去,李轩无意识地翻身,将初七揽进怀里。
李轩曲起的腿搭在初七小腿上,李轩原本冰冷的脚腕此时已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初七咬着自己的手臂,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李轩左手向上,整条手臂,乃至胸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眼,有些地方泛着青色,明显是被扎了许多次。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在被扎针,而他回暖的手脚,就是因为扎针的效果,那么多针扎在身上,多疼啊,李轩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让自己陪着他。
凌晨初七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芸儿叫他起来洗漱时,李轩早已走了,被子里也早已冰凉。
除了太医院,初七想不出李轩会去哪里扎针。
在中枢院处理完邻国贺岁的折子,初七便避开众人,抄小路往太医院方向走去,他现在轻功练得好,想避开旁人太轻易了。
太医院在皇宫西侧,初七溜进宫巷,穿过几条小巷后将发现还有个人,抱着包袱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走。
这青天白日,竟敢在宫里行窃,初七尾随了上去,轻功进入第六重的初七,脚步比猫还轻,不一会就跟到了那人身后。
看背影像个少年人,初七仗着自己会几下拳脚,便从后面直接拍上了那少年的肩。
“小贼,竟敢在宫里行窃。”初七说道。
那人身子一僵,整个人楞在原地,头机械般缓缓转过,一见初七,像见鬼似地嚎了一嗓子,整个人瘫倒在地,手里还死死地抱着那个包袱。
“京墨!”初七惊喜地说道。
那少年竟是京墨,比以前高了壮了许多,所以初七看背影才没认出来,不过,初七看着瘫在地上的京墨,咬着舌尖,将笑忍了回去。
他这一年去了何处,怎晒的这般黑,显得一口牙白的不像话,原本清秀的少年郎,这么一看倒是透着一股憨气。
可京墨看着他却不像开心的样子,结结巴巴的想叫初七的名字,半天没叫出来,抓这包袱连滚带爬地跑了。
初七的微笑僵在脸上,京墨他,应该还是讨厌自己的吧。
既然他回来的,那徐子洛应该也回来了,李轩的身体徐子洛应该最清楚,初七有些等不及,直接施展轻功,跃上宫墙,一路朝太医院疾驰而去。
时辰尚早,太医院里的太医药童刚刚起床分拣药材,不像是皇上在太医院的样子,初七不想惊动旁人,直接进入后院,去了徐子洛的药室。
徐子洛的药室凌乱的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药材,显示是人已经回来了,不过恰好没在,又或者,初七看向那道密室,徐子洛估计又在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
初七走到书架放,搬动暗格,书架分开,架子后的墙面向里凹陷,露出一条通道,初七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密室里散乱的药材更多,长长的桌子眼看都要放不下了,一排雪白的银针反射着墙上夜明珠的光线十分晃眼。
初七向那排银针走去。
“徐子洛你可算回来了,朕方才跟你说的话听见没有,今日加针,朕要早些回去,还有,之前初七用来祛疤的药你给朕配一瓶,朕觉得初七要怀疑朕了。”
李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初七放下银针,缓缓向密室后面走去。
“听见没有,别给朕说什么用药要循序渐进,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听着脚步声走近,李轩梗着脖子说道。
“把你身上的淤青去掉,然后继续瞒我?李轩,你可真行啊。”
李轩一见来人,整个人一愣,便想翻身下床,可奈何身上插着近百根泛着黑色的银针,他动弹不得。
“别动!”初七连忙上前去按他,李轩却连连后缩。
“别碰,有剧毒。”
那银针上的黑色都泛着光泽,毒性显而易见。
“李轩,你究竟还想瞒我多久!”初七握着拳头看着李轩,瞬间红了眼眶。
这时,徐子洛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走了进来,一见二人,便递给了李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徐子洛除夕夜便回来了,这几日,李轩都是在太医院治毒,或者说是在被投毒。
听见脚步声,初七回过头,看了一眼徐子洛,虽说看见李轩这副模样心里悲痛不已,但是看到徐子洛的模样还是被惊了一下。
他以为就京墨够黑了,没想到徐子洛更加——黝黑,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初七甚至以为自己又吃了寒食散,出现了幻觉,看到衣服成精了。
直到徐子洛开口叫自己的名字,初七看到那口白牙,方才确定这人真是徐子洛。
“徐太医,皇上他怎么了?”初七顾不得震惊,上前几步,一脸恳求地看着徐子洛问道。
徐子洛微微后退一步,从前的小妖精长大了,更勾人了,一双含情眼这般看着自己,真是让人吃不消。
“他没事,喝了药就好了。”徐子洛将药往前递了递,说道。
那碗汤药乍一看乌漆嘛黑,细看更是惊悚,质地有些像黑色的石油,浓稠泛着光泽,这一碗下去,确定不是取李轩小命?
“这能喝吗?”初七怀疑地问道。
“这可是我一年来辛辛苦苦找的药材,千金难求,百年难遇,你竟然问能不能喝?”不管是谁,质疑徐子洛的药,他都会急眼,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我喂给他。”初七伸手就要接药碗。
“剧毒莫碰。”徐子洛往后一撤说道。
“师父,师父不好了,我方才取药材时在路上碰见那个大美人了,他看到我了,糟了糟了,他肯定知道您回来了,皇上交代我们的事瞒不住了!”京墨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待跑到众人眼前时,看到那大美人,一下子没了声息。
“好啊,我说初七怎么会突然来密室,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李轩躺在床上梗着脖子愤声道。
京墨缩着脖子躲到徐子洛身后。
“京墨,侍奉皇上用药。”徐子洛将那碗剧毒递给京墨。
“皇上,京墨来伺候您喝药了。”京墨讨好似地捧着药碗走到李轩身边。
初七紧跟着凑了上去,看着京墨将那一勺勺毒药喂到李轩嘴里。
“慢些,你不要呛到他。”
“都流出来了,你擦一下。”
京墨一看便是不会照顾人的,初七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把这药吃了。”徐子洛将一粒药丸递给初七。
“你给他吃什么药?”李轩问道。
“你身边尽是毒气,他凑在你身边难免沾染,这是避毒丸,只要避免身体接触,他在你身边便是安全的。”徐子洛说道。
初七将药丸吃下,“他这是怎么了?怎会沾一身的毒。”
都到这个份上了,李轩相瞒也瞒不住了。
“朕都告诉你,你不许哭,不许怕。”李轩说道。
初七俯在床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模样像个乖巧的小宠,李轩看的心软,想摸摸他,却又浑身动弹不得。
“朕先前说十息草未解,只剩十年寿命是真的。”李轩说道。
尽管初七早已猜测道,但听到李轩亲口承认,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别怕,徐子洛外出一年已经找到了制衡的办法。”李轩说道。
制衡,不是解毒,还是延续寿命,总有一天还是要死,“就是这般制衡?”以毒喂毒,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搜寻了天下奇毒,以药引让毒药通过银针进入皇上的经脉血肉里,各种奇毒与十息草达到一个平衡点,只要不打破这个平衡,皇上便会无恙。”徐子洛解释道。
“那平衡点被打破呢?”初七问道。
“毒发身亡。”徐子洛说道,“不过要打破这个平衡点很难,除非有一种毒药比十息草与天下奇毒加起来的毒性更加猛烈才可以,据我所知,世间并无此物。”
“可那么多毒药在他体内累积,不会对他身体有害吗?”
徐子洛没有说话,显然是有的。
“傻瓜,能有什么害处,这毒种进去,且不说以后没有毒药能毒到朕,朕与人交手时,若是不敌,便想方设法咬敌人一口,敌人便会立即中毒身亡!”李轩兴致勃勃地说。
“话虽没错,你堂堂皇帝若是不嫌丢人,大可放口去咬。”徐子洛满脸嫌弃地看着李轩说道。
初七还是不放心,但他也明白,这是徐子洛能找到最好的办法了。
“还有,这瓶避毒丸你拿着,每月服一次即可,只要这毒物不咬你就不会有事。”徐子洛将一瓶药丸递给初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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