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以前得过自闭症?”张元又问,“那是一种什么病?让人不说话的哑巴病?”
身后的跟班哄笑。
尖锐的嘲笑和羞辱的质问化作一道道利剑割着严阴朗的心脏,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唾沫,额角出了层薄汗。
张元耐心耗尽,一脚踹上他的肩膀,凶神恶煞地吼道:“他妈.的问你话呢,真你妈是个哑巴吗!”
严阴朗被踹翻倒地,雪白的校服上赫然出现一个脚印,有些狼狈的靠在墙边,眉头紧锁咬着牙关忍疼,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不……不是……”
“哟,会说话啊。”张元居高临下地说,“你帮老师送作业本是吧?我也不为难你,跪下磕三个头叫爸爸就放你走。”
“我叫你爸爸,”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清冷淡然的声音说道:“放他们走。”
张元拧着眉头,“沐阳,你来凑什么热闹?”
沐阳扫了一眼,在严阴朗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悄然移走。
“大概闲的无聊。”沐阳站在这一群面色红润的少年中显得更加瘦弱苍白,双手插兜满不在乎地说。
张元眨了眨眼,“你……你……”
“卡!”
导演还没说话罗秋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词了。”
“没事,你们都补一下妆,五分钟后继续。”许茗说,“苏鹤,洛暹你们俩过来。”
他们过去看了一下刚刚的回放,季洛暹的演技出神入化,把害怕和恐惧表演的淋漓尽致,眼角的抖动和额间的薄汗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全程苏鹤的台词不多,更多是内心戏和面部表演,尽管较为青涩但那种冷清范儿拿捏的准确,眼神也很到位,唯一的一点——
“你看这里,”许茗指着沐阳说话的那一幕,“又看镜头,你要当镜头不存在,你一直瞥镜头的话,这戏还怎么拍?”
苏鹤愧疚道:“不好意思许导,我一定努力克服。”
“许导,苏鹤他在舞台上表演需要镜头感。”季洛暹笑着替苏鹤解释,“而且习惯这种事儿吧,它也得需要时间改正不是?”
许茗推了推眼镜,“所以才叫你们来看看,挺完美的片段就因为你看了一眼镜头就得重拍。”
苏鹤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惘然的站在原地,澄净的眼眸中满是愧疚,同时为自己的道歉感到无力。
他的镜头感天生就很强,刚到G.C那会儿导师不止一次因为他能准确的捕捉镜头而夸奖他,出道后也因为这一点,能在表演时通过镜头和现场的几万观众互动成为了团队中的C位。
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优点却成了拍戏致命的阻碍。
“我也知道改掉习惯有个过程,但我需要一个时间。”许茗没有了平时的随和,十分严峻地盯着苏鹤,“我不可能无限的纵容你影响进度。”
许茗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言语间的愠怒谁都听得出来,旁边的工作人员们纷纷放轻了手脚,不敢打扰他训人。
苏鹤脸上火辣辣的,他是许导亲自挑选的演员,开机第一天就拍的这样糟糕不光是自己没了面子,也是打导演的脸。
季洛暹站在一旁脸色微暗,想替苏鹤说两句的冲动终究被理智压下。
这是每个演员必经的过程,既然选择了,那么再困难的问题也要克服。
他若贸然开口倒显得过于偏帮,别人对苏鹤的印象反而不好。
“三天。”苏鹤开口,“许导,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克服自己的下意识。”
许茗摇头,“太长了,你要让整个剧组的人花三天时间陪你演戏克服习惯?”
苏鹤的双手握拳,盈盈水波的双眸迸出一股狠劲儿,“一天。明天我一定不会再看镜头一眼,否则我主动申请解约退出拍摄。”
周围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弦子更是瞠目结舌,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般难以置信。
许茗颔首:“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是,”苏鹤说,“是我自己说的。”
“行,回去拍戏。”
许是刚刚闹了这么一出,苏鹤接下来的戏果然好了不少,但杜绝的并不彻底。
第一天的戏份并不多,加上苏鹤总是看镜头的习惯让拍摄进行的十分不顺,简单的几个场面拍摄了整整一天。
导演也没什么心情执导,晚上九点就早早收工了,许茗一句话都没说沉着脸离去。
片场气氛压抑,苏鹤一言不发的在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看到辛逸舟站在门口似乎正在等他。
苏鹤:“有事?”
“觉得可能快见不到你了,特意来送上关怀。”辛逸舟笑的有些狂妄,“小师弟,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何必来丢人现眼呢?老老实实做你的歌手不好吗?”
苏鹤心情不佳,忍着火气保持体面的礼貌,“谢谢师哥的关怀,不过我觉得你走了我应该都不会走。”
辛逸舟冷笑道:“真不知道你凭什么口气这么狂,凭你今天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吗?说句台词瞥一眼镜头,生怕观众不知道我们在拍戏?行,我倒看看你明天怎么办。”
他走之时与弦子撞了个满怀,弦子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关切地问:“鹤哥,你没事吧?”
苏鹤说:“没事,走吧。”
在片场人多眼杂的,到了保姆车上弦子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真的不应该那样口出狂言,直接把自己的路堵死啊。”
“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苏鹤看着窗外阑珊的灯光,声线毫无起伏,“许导明显是在逼我,如果我都不逼自己一把,恐怕白天的时候许导就让我走人了。”
弦子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试镜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个问题?”
苏鹤摁了摁眉心,无声的叹了口气,“试镜的时候只有两三个机位,拍戏那么多摄像机对着我,所以……”
所以出道五年形成的下意识自然而然的就暴露出来。
“那该怎么办?”弦子一时间也没辙了,“我白天已经第一时间求助公司了,郭总也联系了许导,但你知道……”
“我知道。”苏鹤说。
许导向来以片子为重,谁的面子都不卖。
弦子慌的不行,开机第二天就被赶出剧组的丑闻在娱乐圈从未有过。
如果真的那样,对苏鹤的以后的事业发展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至少在拍戏这块儿基本是没辙了。
“我白天让你问的摄像机或者体格较大的专业相机,有什么进展吗?”苏鹤脸色不好,思绪十分清明。
弦子摇头,“一两台可以搞到,但是你一下要十几台,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确实不现实。”
苏鹤皱着眉头,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敲打膝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季洛暹发来的微信——
【哥:回来直接到我房间】
不知怎的,苏鹤看到这条消息后有种莫名的心安感,愁了一天的事情也许有人已经帮他搞定了。
所以当他敲响季洛暹的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尽管已经猜到了几分却依然十分惊讶,目瞪口呆地喃喃道:“哥……你这些年…真没有白混。”
☆、【办法】
季洛暹和苏鹤都是当红一线艺人,给他们分配的房间都是套房,宽敞的客厅和一个主卧。而此时整个屋子里放满了摄像机,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一片宛如他们平时录节目的现场,甚至连卧室里都有。
季洛暹靠在门框上语气里有几分得意,“好歹我也拍了这么些年的戏,这点儿人情人脉还是有的。”
苏鹤看着这一片冰冷黢黑的镜头,问:“这些……都是能开机的吗?”
“当然。”季洛暹挑眉道,“所有机子都能用,电量充裕、录像清晰。”
苏鹤咬了咬唇,猛地扑进季洛暹怀里,雀跃地说:“哥,你真厉害,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咱们这算心有灵犀吗!”
习惯这种事情不好改,何况是保持了好些年、已经成为下意识的习惯。
唯一的办法只能通过反复的训练和刺.激让大脑记住不要看镜头,让眼睛习惯机器对着自己从而无视它们。
苏鹤之前就想用这个办法对自己进行紧急训练,所以才让弦子去找人脉借摄影机。
没想到弦子搞不定的事情,他哥帮他搞定了,还是这样财大气粗的几十台。
原本宽敞的房间被这样一布置显得狭小了一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录着,简直是最完美的集训了。
季洛暹一手搂着苏鹤的精瘦的腰肢,指节蹭着他瘦下去的脸,沉声问:“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拍戏这么累我怕耽误你嘛。”苏鹤把脸亲昵的贴在哥哥的颈窝处,“况且我不想让你欠人情,我让弦子帮忙去找顶多算公司欠的。”
季洛暹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
“哥!”
季洛暹打了他的屁-股
苏鹤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连带着耳朵都是滚烫的,水波盈盈的眼眸中升起一片雾气,羞恼的从季洛暹的怀里退出来,捂着又疼又麻的伤患处,委屈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季洛暹一把将人拉过来狠狠的堵住了苏鹤的唇,唇舌并用,撬开唇瓣带着惩罚的意味扫荡了一圈。
苏鹤被吻的生疼,蹙眉推了推季洛暹的肩膀想缓口气。
终于季洛暹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唇瓣,苏鹤倒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季洛暹把人压在墙上,沿着苏鹤修长的颈子亲下,不似刚刚那般粗鲁十分注意力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鹤眼角溢出了泪光,仰起头失神的看着天花板,无意中瞥到了满屋子的摄像机当即有一种被围观的羞耻感,难堪的闭上眼睛,哑着声音说:“哥…我我们进去好不好……别在这……”
“就在这。”季洛暹把人抱在怀里。
苏鹤颤抖着弄脏了两人的衣服。
“呜……哥,我错了,你饶了我。”苏鹤抽抽噎噎的在他怀里哭道。
季洛暹将苏鹤眼角的泪珠一一吻去,炽热的气息喷在苏鹤的脸颊,“错那儿了?”
“你是我哥哥……我下次有什么事,一定……一定先找你。真的,就像以前一…一样……呃……哈……”
苏鹤说的断断续续,尽全力的勾着季洛暹的腰和脖子,安抚讨好的亲着闹脾气的人。
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季洛暹没有怎么折腾苏鹤,耐着性子做了一次就把人抱进浴室洗了澡。
“哥~”苏鹤面色潮红,一脸餍足的缩在沙发里,任由他哥给他擦头发。
季洛暹把毛巾搭在他头上,没好气地说:“到底是谁追谁?我做什么伺候你?”
苏鹤笑吟吟的搂着季洛暹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我追你我追你,哥你别气了,我错了嘛。以后一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找你,你是我最最信赖的人。”
“我稀罕?”
“稀罕稀罕,我稀罕。”苏鹤抱着人不撒手。
季洛暹把剧本拿过来,又递给苏鹤一大杯咖啡。
苏鹤接过又看到桌上还有一大杯,哭笑不得,“哥,你今晚是要冲着通宵去吗?”
“不然呢?明天就要卷铺盖走了,你还有心思睡觉?”季洛暹喝了一大口,极苦的味道充斥着味蕾让他不由得皱眉。
苏鹤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问:“哥,这些摄像机没开机吧?”
季洛暹:“开了。”
“什么?!”苏鹤瞪大眼睛,“真的开了?”
“我骗过你?”
“别啊,哥……”苏鹤慌了,“你赶紧……”
季洛暹用力的捏着苏鹤的下巴,“我不删,我整个通宵和你对戏、帮你训练消除镜头感,如果你明天过不了,我就把这些片段全部公布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苏鹤眨巴眨巴眼睛,凑上去亲了亲他哥的唇,笑道:“好,哥哥这么下血本,做弟弟的当然只能勇往直前了。”
·
清晨五点半,天色还未破晓,灰蒙蒙的鸭蛋青处于将亮未亮之间。
本应该寂静清谧的筒子小巷此时站满了人,摆弄着大型又沉重的摄像机,忙碌匆匆的工作人员布置着现场。
今天的任务较重,一上午的时间要连带着拍两场,还不到六点导演就已经出现在片场指挥着布场。
许茗看到已经换好衣服、搞好妆发的季洛暹和苏鹤正在对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鹤,这么早?”
“许导早。”苏鹤笑着打招呼,“提前过来熟悉熟悉台词嘛。”
许茗打量了他几眼,问:“镜头的问题解决了吗?”
苏鹤偷瞄季洛暹一眼,斟酌道:“一会儿您看看再说吧?”
许茗笑了,“行,我倒是十分期待。”
导演走了后,苏鹤低声问:“哥,你觉得我能行吗?”
季洛暹打了个哈欠,又让晓晓去买了杯咖啡,“临时抱佛脚也抱了一晚上,你争点气?”
“我也想嘛。”苏鹤嘟囔道,“我怕一会儿紧张,练了一晚上的白费了。”
“你想着视频就不会白费了。”季洛暹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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