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还好,这么一说,路满尘更觉得鬓角的汗成串地淌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手心黏湿一片。
詹青扯了桌上的纸巾,弯过腰想要给他擦掉,指尖刚碰上他的发梢,被路满尘往后一缩,躲了过去。
詹青的手停在原处,笑了“躲什么?我还能怎样你啊!”说完,他另一只手也上阵,握住他的腰,将他的人固定住,三两下就将他汗擦了。
满是汗渍的纸巾,被他两下一叠,投射入了垃圾篓。
路满尘看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点在被他汗淋湿的纸上,圆润的指尖沾染上他的味道,腰间留着他停留过的体温,心头一紧。
詹青啊……你不要总这样惑人而不自知啊!
柔软的沙发坐着犹如针毡,路满尘心底恶魔低语着,要去碰一碰那白玉般的指尖。理智又让他立马离开这叫詹青的牢笼。
他全然没有心思去对戏,就算只当一个背景板也不够格。
没有什么木头能像他这样生出七情六欲,每一丝都叫嚣着想要詹青。
能够独处的快乐被内心的焦躁渴望占据,他很怕哪一个不理智的动作将他心底的欲念全盘脱出。
没有什么,比得不到却念念不忘更难熬了。
好在,詹青的助理过来了,打断了路满尘的蠢蠢欲动,詹青的跃跃欲试。
下一场戏在准备了,他们要过去候场了。
谢天谢地,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让路满尘觉得,工作能给他的安全感如此之大。
他险些破防。
下午排了好几场戏,估摸着收工得□□点,不算太晚,上班使他快乐。
最好再迟一点,那样既凉快舒坦得多又让他可以闲适地与詹青相处,工作的名头让他坦诚且坦然。
路满尘将桌上的剧本收好,摩挲着被人触碰过的桌沿,想象着詹青的样子在上面轻点,盒子里的纸巾耷拉在桌上,他下意识地拈了一张,对着干净的桌面擦了又擦,叠成一个小方块,投掷出去。
不巧地掉在了纸篓旁边。
路满尘走过去捡起来,出了片刻神,自言自语道:“没进。”
小助理跟在后面,不敢出声,从片场下班回来的路上,老板莫名其妙地非要来休息室一趟。
情绪低落得紧,全然不是午后高兴模样。
小助理犹豫再三地问道:“老板,我们……回去?”
“嗯。”路满尘点头,道,“你说我怎么投不进呢?要让它成双成对很难吗?”
小助理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探头去看,才发现,墙角的纸篓里躺着两团纸。
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怎么纸还得两张两张得一起扔嘛!
小助理不敢多话,只默默跟在路满尘身后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外,路上有陆陆续续回来的人,有说有笑的,谈笑声传了很远。
有眼尖的人看见路满尘,跟他打招呼,吆喝着一起回酒店。
路满尘点了点头,也加入进回酒店的人流里。
“这场戏表现得行啊。”导演也在人群里,他走过来拍了拍路满尘的肩,满意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笑吟吟对路满尘道,“今天的戏份主旋律比较悲情,你和詹青两人配合得特别好,詹青一直跟我夸你,不错,值得夸。”
路满尘一听“詹青”两字,就顾不得今天被剧本虐到的沮丧了,他忙着道:“真的?。”
导演边走边说:“那还能有假,就是你下班跑得太快了,我难得见詹青这么夸人,你也是运气好,能跟他合作,所以……路满尘,我认真跟你说,你有这机会,一定要多跟他学学,只要演技好比什么都强。”
路满尘直点头,他双手握拳,认真道,:“嗯,我一定好好学。”
导演欣慰一笑,他道:“好的戏从来都是互相成就,詹青成就你,同样你也成就詹青,互相学习,取之长处补之短处。”
路满尘看着慢慢走在前面的导演,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使劲点了点头。
追逐詹青,达到詹青的高度。
他一定要好好努力再努力。
“诶?话说回来,你下班不是溜得挺快,怎么这会儿倒走到我后面去了?”导演转过身看他,“偷摸着干什么去了?”
路满尘被问得一怔:“到……到了一趟休息室,拿点东西。”
导演打量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助理,没有戳破,反倒起了另外的话头,“当初给你和詹青安排在一间休息室是不是挺对的?看你们这几场戏默契非常不错。”
“啊?啊。挺对的。”路满尘接话道。
一开始安排他们同一间休息室,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在有限的时间里,有一定的摩擦,感情能符合剧本要求,尽快升温,当时两人还真的不熟,分配了同一间休息室,没见他们多待,反倒是两人经常一起侯在片场边等戏得多。
至于导演说的默契度的提高,可能真的是最近一起在休息室里呆的时间长了吧。
路满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导演说着话,很快到了酒店,大家楼层不一样,各自出了电梯分道扬镳。
助理看着导演走远了的背影感叹:“这导演真对你挺不错的,老板,咱们这个组真的进对了。而且不止这个导演对你好,我发现!”
小助理停顿了一下,用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的口气接着说,“咱们的制片人对你也挺好的,还有詹青对你也很好。”
路满尘要迈出的脚一顿,道:“谁?”
☆、第十五章
小助理迟疑道:“导演对你好?制片对你好?詹青对你很好?”
路满尘猛的咳嗽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对我好?”
路满尘的心提起来,突然有些期望他的答案来:“你……给我说说。”
小助理觉得这事儿自己观察得门清儿,完全难不倒他。
几分钟后他细细数了好几十条导演和制片对路满尘好的地方,比如,虽然有时候很凶,但是只要下了戏,他们就真的是拿他当后辈看的,能教的,能指导的都倾囊相授。
路满尘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小助理要说到詹青。
忍不住开口问了,“行了行了,你就说说詹青怎么……对我好的?”
话音刚落,詹青恰巧从另一扇电梯门出来,看过来时与他四目相对。
他踱步走过来,挑眉道,“我来说说?”
“咳咳咳、咳。”路满尘猛呛了一口口水。
他僵硬地走到门口,看着等在门口看他输密码的人,硬着头皮邀请他进去坐坐。
小助理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嘴里嚷着“直播直播,我本命的直播要开始了,老板我先撤了。”就跑远了。
剩下路满尘和詹青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今天下午的戏,正如导演所说的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好几个凸显情绪冲突的长镜头都是一遍就过了,他俩对于人物情绪的体验相当到位,每一处争执每一处交锋,悲情与寞落并立,隔着镜头,周围看客都能心底遍生悲痛。
拍得是很顺利,但氛围实在真的难受。
就像是透过他们俩,真的看到了在江湖中浮浮沉沉不能自己的一对侠侣,因天意弄人,而不得生离死别的一幕幕。
戏里,詹青被路满尘撞破了不能久活于世的秘密,回想起了两人幻想过的种种隐居世外,耕田喂马的假想,路满尘不敢相信,他憧憬的桃源生活还没开始就断送了,对詹青的执念冲破他的心房,他一遍遍声嘶力竭地质问,他这一生所谓何来?求不得留不住。悲怆的情绪砰发得极致,推开詹青跌跌撞撞掩面而逃。
那一刻,他们真的来了人间,带着痛苦与彷徨,带着不甘和迷茫。
太真了,真的让詹青在对戏时,心中遍生哀怆,以至于下戏以后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詹老师……你坐?”路满尘看着站在茶几前看着他的人,心里有些忐忑。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他心里有些没底啊。
“今天下班不是跑得挺快的?”他来回跑了三趟,才逮住了人,明明一收工人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詹青抱臂看着他,坐下来,沙发陷下去一块连接着路满尘的。
路满尘喏喏说道,“就……走得慢了些。”他怎么也不敢说自己回休息室了,躲在留有詹青气息的地方,平复心情。
“是吗?”詹青蹙眉看了他一眼,“那来说说你和你那个小助理在聊什么?”
他明明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他的,怎么话到嘴边,越说越兴师问罪。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怎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啊?还需要小助理跟你提?”
“我……就是逗逗他。”路满尘左右张望不敢看他,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这话让他说得怎么怪怪的。
詹青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他倒要看看这人有没有心。
收到指示的路满尘更是慌张,结结巴巴地道“詹老师对我很好,经常和我对戏…经常教我演戏…就像师傅一样,嗯…就是很好。”
“啧……”詹青咬了咬牙,果然这个人他没有心,“小笼包没给你带?没送小风扇给你?没请你出去吃饭?你……”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的东西,果真是吃到嘴里的东西都是记不到脑子里的。
“嘶……”路满尘呼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道,“詹老师你这个好像翻旧账哦,我们说的是工作上的啦。”
“怎么你还不承认?”詹青斜眼过来,作势要敲路满尘的头。
被奇怪的画风影响,路满尘也活跃起来。
他抬着下巴,冲着詹青怼道,“那詹老师,你喝没喝我的可乐?吃没吃我做的饭?”
“我才不像你吃了不长记性,我喝了我吃过怎么了?”詹青也来劲,说着话,两人头越凑越近,恨不得要用两人的鬼釜雕琢的帅脸打上一架。
两人争论着,不自觉鼻尖就抵上了鼻尖。
呼吸交缠在一块儿,不分彼此。
有那么一刻,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的温度莫名其妙升温。
鬼使神差的,路满尘往前一凑,触到了詹青柔软的唇间。
路满尘的瞳孔瞬间放大,理智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亲了詹青!他亲了!!!
怎么办!!!
路满尘想把自己包裹起来,躲在哪个旮旯犄角里,就此了却余生。
“咳”詹青咳嗽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路满尘:“……”
他要怎么回答?他要怎么回答!
路满尘呼吸重得吓人,:“我……我没……我……不小心……”
詹青看了他一眼,呼吸放轻,声音平缓而低,“嗯,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没事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不等房间里的尴尬气氛凝结,他就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他往回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明天见,路老师。”
缩成一团的路满尘:“……明天见……”
阿巴阿巴阿巴……
他亲到詹青了,他怎么敢!
还好还好,詹青没有生气。
不然以后的戏他要怎么面对他。
他怎么能鬼迷心窍如此啊!!!
门外,靠在墙上的詹青摸了摸自己的唇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这小朋友……毛毛躁躁的,胆子还小。”
后面几天,路满尘总有意无意地躲着詹青,不敢看他,但是他们的戏份安排的密集,就算私底下没有说话,可一对上戏,不说也要说了,不见也得见。
拍戏的时候,戏份的安排是无序的,经常是东一场西一场地拍,现在拍的可能是萍水相逢的初识场面,下一场指不定是水乳交融的不可言说的戏份。
做这一行,心里的变幻能力是关键。
路满尘给自己心理暗示,他要快扛不住了,今天的戏份不亚于给他一刀自行了断的好。
“在幻境里,詹青就是你的,这里是你的主宰,你可以对着詹青做你想做的一切,你看着他贴近坐在你的身前,双手搭在你的肩上拢住你的脖颈,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和娇俏,你知道詹青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你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幻境,但你全然不想挣扎。”端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的詹青,也耐心地听着导演仔细地讲解着这一节的人物心理,虽然是这种只可意会的场面,但是导演和詹青都发挥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是在认真工作。
但是路满尘他不行啊,光一想到詹青在他怀里的场面,腿上的布料都要被他搓出洞来。
“回想起你们第一次酒醉后阴差阳错的亲吻,再把你对他压抑的冲动一点点释放,心里的猛兽呼之欲出的那种感觉表现出来,控制了又控制不住的那种状态。”
路满尘听着耳朵都红了,只要闭上眼睛一想,詹青如何贴坐在他眼前,手如何抚上他的耳际,清淡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他的脉搏都无端跳动地快了一倍。
回忆酒醉时的亲吻,实际上这一幕还没有拍摄过,路满尘想起昨天的一触即分,詹青的唇轻触在他唇间的味道,下意识地盯着詹青看了一眼,视线描摹他的唇形。
这边场地的是个古色古香的书房,他坐在案前,手里的笔杆被他无意识地上下摩挲,等会儿就是在这里,他要做一场梦,梦里有他的詹青。
詹青穿戴整齐坐在一边等戏。
等路满尘拍过回忆的镜头,他就要入场!
路满尘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他要怎么掌握这分寸,一面意乱情迷一面清醒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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