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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从今以后咱俩就是两口子了。”
伊诺茫然：“……嗯。”
马丁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那现在召开第一次家庭会议。请问伊诺同志在生活中对我本人还有什么意见吗？在组织能容忍的范围内我会考虑改正，忍不了也会努力忍一下。”
他说完这些话，头一次觉得当马丁也不错，只是大千世界里极其平凡的一个Alpha，没有光芒闪耀的德雷克身上肩负的那么多包袱，也不是伊诺的弟夫。有些话很自然地就能说出来，虽然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但是以后的烦恼，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他直到真的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能够和一个乖巧可爱的Omega绕两句嘴——虽然伊诺本人在他心里与乖巧两个字毫不沾边，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疲惫，像绷了太久的弓弦，一松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诺的到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是这样恐惧寂寞，哪怕是镜花水月般短暂的美好，也想暂时拥有一段时间。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不愿也不敢再想了。
伊诺以奇异的目光注视他，伸手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没发烧啊。”
马丁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说正经的。”
伊诺眼底漫上潮水般的滚滚笑意：“那你以后别赶我走了好不好？嫌我烦你可以直接说，让我离远一点待在你身边就好啦。”
“不嫌你烦，欢迎伊诺同志随时过来要抱抱。”马丁说，“还有别的吗？”
伊诺想了想说：“没啦。”
马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诚恳道：“行，那组织也介绍一下个人想法。我不太会说话，以前有些话说得不对，希望伊诺同志见谅。从今天起，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发情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如果我让你缺乏安全感了，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会努力做好的。”
伊诺被他的郑重搞得一愣一愣的：“……我是不是也需要自我陈述一下？”
“娇气、爱撒娇。”马丁笑着说，“组织可以接受，还有吗？”
红意蔓延上白皙的脸颊，鲜艳如盛放的红玫瑰。伊诺轻轻摇了摇头，凑过去在他唇上啄吻。两个人相拥着缠绵了好一会儿，伊诺气喘吁吁地抬头，盯着他空洞的双眼，伸手在他枯黄的脸颊轻抚，真挚道：“要不等你病好了以后去做个整容手术吧。”
马丁横眉一挑，抬手在他柔软的臀肉上轻轻拍了一下，伊诺咯咯笑起来，整个人坐在马丁的腿上，与他贴得极近，单薄布料下的躯体宛若无骨，一把细腰手可盈握。
马丁在心里评价他黏人，只当是Omega对于Alpha的依恋，到底没有推开，由着伊诺抱了许久。
晚上伊诺切断与茱莉亚的视频，去浴室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澡，直到把自己身上的皮肤搓得通红才停手。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雾，侧过身去看自己的后颈。
只有一道深刻的齿印，马丁虽然咬得又凶又狠，那个时候疼得要命，但确实完全盖过了小科尔西在他腺体上留下的印记，一点二次标记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好像这样一来小科尔西给他留下的伤害就不存在了一样，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他一直以来就只属于马丁的错觉。
伊诺自嘲地笑了笑，专注地看着镜中白里透红的自己。在满室缭绕的白色水雾中，镜中的Omega瞳色渐渐变得赤红。他伸手拿过平时刷牙用的小黄鸭玻璃水杯，只是稍微用力捏了一下，那个手感格外厚实的水杯如纸糊般应声而碎，在洗漱池里落下一片狼藉。
伊诺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打开水龙头将玻璃碎片全部冲进下水道。与马丁的标记过程中不止有对方得到了好处，在比小科尔西强大得多得多的信息素冲刷下，他的身体也起了某些鲜为人知的变化。
与Alpha结合会增强Omega的体质，至于增幅强度不仅决定于双方的基因匹配程度，也相当一部分取决于Alpha的信息素强弱。马丁无疑属于强得没朋友的那种，如果他没有遭遇车祸，那他一定是联邦不可多得的战士，伊诺觉得可能有特种部队级别，说不定还真是从机密部队退下来的。所以受到马丁信息素的激发，他现在好像可以自己启动体内的力量了，只是力量消耗很大，还不能长时间维持。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的身体不可凭空产生这么巨大的力量，说不定还得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伊诺并不准备常用这些力量，也不想向外界暴露自己身体的异常，除了德雷克是他说不出来的渴望外，他唯一现实点的梦想就是和一个能疼他一些的Alpha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只是莱亚与爱丽的仇他还没报，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偏安一隅，拿自己只是个柔弱无能、依附人下的Omega欺骗自己？他对马丁说想见德雷克一面是真的，挂念他安危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事情是他要问问德雷克是否还愿意和他一起为莱亚报仇。而不管德雷克的回答是什么，他都要自己去做应该做的事。
他永远比德雷克要更爱莱亚。
可是现在的生活又让他如此留恋，身体与精神都像浸泡在一汪温泉里，浑身上下都感觉惬意无比，叫嚣着让他停下来享受生活。他知道马丁会是一个很好的Alpha，比他想象得还要好，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后面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是一念之差愿意留下来让马丁标记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不是他梦想中的那个人，但是与他的过去相比已经很好了。
伊诺头疼地按着睛明穴，感觉身体里两股情感互相拉扯，说不出来的苦闷。他最后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自己脸上，打消脸颊上升腾起的热度，转身穿好浴袍，在腰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系好腰带后他再度抬头凝视镜子，眼睛已经恢复到最初漂亮的琥珀色。伊诺对着镜子摆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就往马丁房里钻。
这不德雷克还没消息么，他就先给自己放段时间的假罢。
第十六章
伊诺将脸埋在枕头里，眷恋地呼吸着Alpha残留的味道。Omega对于Alpha的依恋是天然的，伊诺也不去刻意抗拒这种生理本能，因为这确实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马丁从医院回来，精准地转着轮椅来到伊诺身边，隔着粗重的棉质布料揉了揉伊诺的屁股。经过和伊诺一段时间的“交流”，他已经能勉强分出色块了，就是腿还不太利索，依然要坐轮椅。在这个非黑即白的家里找伊诺可太简单了，衣服也不好好穿，一身粉红色睡袍满屋乱逛的准是他。
略显奶气的鼻音自柔软的枕巾里漏出来，伊诺睡眼惺忪地抬头，习以为常地爬起床与他交换了一个吻。他刚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索吻的时候能闻见洗发水浓郁的玫瑰味。
伊诺对一样物事的喜欢真的是从一而终，他喜欢玫瑰的味道，就什么都要用玫瑰味的，而且撒泼打滚耍赖也不愿意换，说两句重话就哼哼唧唧地撒娇。马丁久而久之被迫接受了这种浓烈的香味，并且自己身上也沾满了浅淡的花香，被夜莺以原来你是这样的Alpha的奇异目光盯了好长一段时间。
主要是在一起交流的时间久了，玫瑰香味自动与Omega的甜香联系起来，让他觉得也不那么反感了，有时候味道淡一点甚至还觉得挺好闻。
伊诺这些日子有些嗜睡，自己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身体在长时间的摧折下需要深度修养，想睡就睡了。自从与马丁结婚后他确实过得舒坦，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简直称得上容光焕发，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杂质，仿佛倒影着漫天星光。
“在楼下闻到骨头汤的香味没有？”伊诺笑着跳下床，“今天吃面。”
马丁目送他的轻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情颇有些复杂。
今天是他的生日，德雷克的生日。过了今天，他就满三十了。
按理来说是个大日子，格雷与卡尔早上都与他打过电话庆祝。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没有选择与家人团聚，而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照常回来与伊诺同住。没想到伊诺还记得他的生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据他吃了这几个月的经验来看，伊诺一向不怎么喜欢吃面，选在这一天肯定不是他自作多情。
晚饭果然是面条，手擀的面条粗细适中，十分筋道弹牙，汤是煮了一下午的猪骨浓汤，浇头是切成薄片的玉子烧，金灿灿地铺了满碗。伊诺知道他喜欢吃肉，特意又卤了半锅牛肉，大块煮到软烂的牛肉吸满了香浓汤汁，往面上一放实在好吃得让人恨不能把碗都吞下去。
马丁已经能分清碗的位置了，所以不再需要伊诺一口口喂着他吃。他其实有些食难下咽，倒是伊诺面色如常，好像真的只是在吃一顿平淡无奇的晚餐。眼看着一顿饭快要吃完，他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吃面？”
“朋友的生日。”伊诺随口道，“见不到人，做碗长寿面意思意思算了。”
“关系很好的朋友？”
“一般吧。”伊诺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我过生日连个礼都不知道送。”
马丁：“……”虽然他好像确实没上心选过礼物，但他每次都是陪莱亚去商场采购，和莱亚各出一半钱，以两个人的名义合一起送的好不好。
他还固定在生日那天给伊诺发红包呢。
“关系不好还庆祝生日？”
“嗯。”伊诺夹起一筷子面，优雅又慢条斯理地咽下去，淡淡道，“毕竟也没有什么故人还活着了。”
他这一下说得马丁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但他面色如常地继续问道：“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家里到底怎么了呢。”
伊诺没有立刻搭理他，他不紧不慢地将剩下小半碗猪骨汤喝完，倒在椅背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平淡道：“火灾，别墅烧了，所有的亲人都死了。”
马丁露出讶异的表情：“怎么烧起来的？”
“爆炸物。”伊诺说，“本来房子就全部就用实木建造的，火一点就烧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是你们家跟人结仇了吗？”
“不知道。”伊诺长叹一声说，“我只知道火灾早有预谋。我前夫以前说漏嘴过，他看我长得好看才把我留下来的。那天晚上要不是他非要让我去一个酒吧，我也和家人一起烧死在火里了。”
马丁默然道：“也算幸运了。”
伊诺随手抓了一个玲珑小巧的雕花酒杯在手里把玩着，闻言笑道：“是呀，还是活着好，如果连我也死了，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那你想不想报仇？”
伊诺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拇指用力抹着白瓷酒杯上那条腾飞的巨龙：“怎么不想。只是我自己也身陷囹圄，哪有机会啊。”
“如果有机会呢？”
伊诺抬眼看着他的脸，笑道：“有机会啊，有机会的话应该会去的吧。话说回来，你不反感我这种想法吗？Omega应该还是乖点比较好吧？”
马丁呼吸一窒，千万种回答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最后他的表情诚恳而真挚：“因为我觉得你最近心事很重。如果复仇可以让你轻松一点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他笑了笑说：“毕竟我们已经是事实婚姻了，你除了留在我这里还有哪里能去？”
伊诺眼神微动，终于放过了那个可怜的酒杯：“谢谢。”
“先别急着谢，有条件的。”马丁慢悠悠地说，“我在约克星与首都星都稍微有一点人脉，如果你有线索或者需要帮忙，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Omega，我最关心的是你的安危。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会担负起照顾伊诺的责任，伊诺有念着莱亚的心就好了，科尔西家背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但一定不浅，他不想再让伊诺牵扯过多，更不能让伊诺孤苦无依，只能一个人涉险。
伊诺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半晌，下定决定似的说：“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马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和我弟弟的Alpha真的很像。他是一个很好的Alpha，我弟弟逝世后，他也一直没有娶Omega。我会觉得对爱情忠贞的Alpha值得信任，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
他这么一说，马丁心里反而难受起来，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还是忍不住试探伊诺的想法：“那如果你弟弟的Alpha找了新的Omega呢？你还会觉得我们这种人对爱情忠贞？”
伊诺倒是觉得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可是我弟弟已经去世了呀。他在我弟弟活着的时候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是一个很好很负责任的Alpha，我觉得就够了。总不能因为曾经爱过，就拖着人家一辈子也不能找Omega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有些落寞地笑道：“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我弟弟都不能活过来了，所以我挺希望他能走出来的，他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马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驳道：“什么是更好的生活？一个人也未必不好。”
“嗯。”伊诺说，“其实自己觉得过得舒服就可以啦。可能是我以己度人吧，我还是喜欢有人陪着我，一个人过日子的话太孤独了，我不喜欢。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马丁模棱两可地说：“一个人挺好的，不过两个人确实热闹些。”
伊诺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着用两根手指提起他的两边唇角，扯出一个颇有些滑稽的笑脸：“跟你生活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开心，所以如果你也认为和我一起会比较开心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马丁的心里豁然一轻，生活哪有什么仇大苦深的呢，不过求一个问心无愧。没有人生来就是圣人，他已经为莱亚守了接近九年了，说不寂寞那都是假的。只是他每次都想着要先为莱亚报仇，凭着一抹执念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强行让自己入眠罢了。如今火灾的调查已初见眉目，他是不是…有资格想想未来了？
“是还不错。”马丁沙哑的声音经过变形的嘴唇而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你不气我就更好了。”
伊诺嘿嘿地笑着，松开手在他脸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虽然由我来说的话显得我很不要脸，但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咱俩刚见面的时候可爱多了，希望马丁同志继续保持。”
“不是我要气你，是你自己爱生气。”伊诺的脸皮厚度已经磨练得远非常人可比，理直气壮地戳戳马丁干瘦的脸颊说：“河豚。”
马丁冷笑了一声，伸手将伊诺拽到自己腿上，用两条有力的胳膊牢牢钳制住他，在伊诺圆润的脸上痛快地捏了一顿：“我看看这是不是块砖。”
伊诺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笑声，呜呜地喊着疼，蹬腿挣扎了两下才让马丁将他放下来。马丁见他扭得厉害，真怕他皮肤娇嫩再捏疼了，还问了他一句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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