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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夜莺光速回复：“一次能管用吗？！多刷两次脸就心软了！签名照赶紧的茱莉亚天天缠着我要！”
德雷克放下终端，无奈地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觉得自己从约克星出来后日益减少的头发又掉了一根，本不茂密的头皮更是雪上加霜。
伊诺已经三天没有理过德雷克了。他每天长时间待在自己的病房里，偶尔去一趟医务室找军医做产检，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
德雷克每天雷打不动地蹲在伊诺门口，看见伊诺出来就对他使用美色攻击，可怜兮兮地朝他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他的手臂上还裹着厚到看起来特别夸张的绷带，整个人看起来都丧丧的，很像某种被遗弃的大型动物。
只是伊诺对他熟视无睹，每次都轻飘飘地从他身边走过，好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那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阳光与热烈忽然彻底从他身上退却了，只留下苍白瘦削的憔悴，看着就令人心碎。德雷克心里越发忐忑，自知道伊诺那天问了军医一句五个月还能不能流产后简直要发疯，决定去他妈的卖惨刷脸法，直接冲进了伊诺的病房。
他重重敲了敲伊诺的房门，半晌后从里面露出伊诺苍白的脸。伊诺看见他也没有开口赶人，侧了身子放德雷克进来：“有事吗？”
“有事。”德雷克一把钳住伊诺的肩膀，认真地注视他，“伊诺，你告诉我你究竟对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想的？”
伊诺本来没什么表情，听完他的话后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哆嗦起来，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而下。
“我不知道。”他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呜咽地顺着德雷克的身体瘫倒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怎么能这样……”
德雷克一颗心生生泛着疼，用力抱住了伊诺。
“如果你不知道，你就先听我说。”德雷克沉声道，决定把他这段时间反复想的心里话说出来，“坠机事件后我怕被维克多追杀，造了个假身份躲在约克星疗伤。为了让这个身份信息真实到瞒过主脑，我报上了自己的基因信息进入匹配系统。咱俩的相遇是一个巧合，我用尽了一切方法阻止我们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但是阻拦不了我爱你。”
“我爱你，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意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德雷克将伊诺抱到自己怀里，靠在他肩头呼出滚烫的浊气，“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重新追你，直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我就是这样想的。”
伊诺还在抽泣，瑟缩的身体像秋天的落叶不住颤抖。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德雷克怕他着凉，就将伊诺抱回床上，拢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要是觉得我骗你，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一不理我我就慌得要命。”
他见伊诺还是不吭声，心里实在着急，用布满胡茬的下巴近乎粗鲁地蹭着伊诺的后颈：“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一下，不说话的话我就亲你了。”
伊诺嫌痒，用手肘将他推开了些许，闷闷道：“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德雷克重新凑上来抱着他，苦笑道：“我讲道理的话你就又跑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走的那些天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做出这个决定也很艰难，但我不想辜负你，也不想辜负我自己了。伊诺，我想和你好好的，你别离开我，咱们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被苦闷鼓胀的一颗心像忽然被戳破一样瘪了下去，很快又被某种奇异的酸涩情绪一寸寸填满。幸福两个字是伊诺命中的罂粟花，渴望在他心里筑了一层层厚厚的屏障，让他开始对那些愤怒、无奈与愧疚感到麻木。
伊诺满心痛苦地想，他终于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一个和自己弟弟的Alpha在一起的、不知羞耻的Omega。德雷克是他一生也绕不过的挚爱，是他这辈子两度唯一渴望的幸福。他放开了，就要回到孤独的黑暗里去，回到那些令他惊惶恐惧的噩梦里，把一颗心重新投入彷徨中游荡，痛苦地过完一生。
但他永远都回不去了，他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拖出了黑暗，在阳光下生根抽芽，开出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他和德雷克都再也回不去了。
德雷克等得心急如焚，终于等来了伊诺带着哭意的轻语：“也不一定会跑。”
“什么？”
怀里温软的身躯忽然转了过来，Omega温热的唇凑上来，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德雷克大喜过望，用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久别的信息素和谐地交融在一起，点燃了血液里冷寂已久的温度。伊诺热烈地迎合着德雷克的侵略，痛苦又快乐地想，他是我的了。
那些年少时说不出口的幻想倏忽间成了真，带给他罪恶又愉悦的快乐。伊诺的身体热得厉害，久违的情欲沿着小腹翻涌上来，给苍瘦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鲜活的血色。伊诺伸手去扯德雷克的皮带，焦躁地给他撸了两下后直往自己身体里捅。德雷克急忙拦住他，怕压到他肚里的孩子，侧着身体抱着他，从他后面缓缓插入。
伊诺迷迷糊糊还惦记着他的伤：“你的胳膊…别压到了。”
德雷克心里又酸又甜，在他柔软的耳垂上轻吻一口：“没事。”
两个人都饥渴得不像样子，伊诺疼得大脑昏昏沉沉的也不愿意喊停，等德雷克全数插进来后又急迫地自己扭着屁股动起来。他仿佛在痛楚中寻找某种解脱，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呻吟，然后被德雷克轻柔地堵了回去。
他被德雷克温柔又强势地固定在床上，身后的律动逐渐变得舒缓，每次都几乎完全抽出，然后重重将他填满。潮水般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冲刷身体，后穴分泌出的液体湿润了干涩的甬道，终于连那痛楚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酥麻与快乐。
我好快乐。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泪眼朦胧地扭头向德雷克索吻，在一次复一次被填满的愉悦中放浪地呻吟。他终于什么也不再想了，他只要填满自己的空虚，做一场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春秋大梦。
第二十五章
伊诺赶到基地外面时，那些被放回家的异人孩子们正准备出发。
夜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伊诺不小心再磕到碰到。其实伊诺根本没有这么脆弱，是德雷克老怕他想不开再出点什么意外，让夜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照顾着。
伊诺在孩子们整齐的队列中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588的面前，将怀里用风衣小心遮住的花盆递给她。
那是他托夜莺从他们的星球买来送过来的，花盆里有一株紫罗兰，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要开不开地悬在半空，娇嫩的花苞上还缀着一颗新鲜的水珠。
伊诺半蹲下来，直视着女孩纯真懵懂的双眼，轻声道：“试试吧。”
588忐忑地点点头，在万众瞩目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花苞上。女孩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这些羞涩地躲起来的淡紫色花瓣一片片绽放，外围还镶嵌了一圈可爱的白色花边。
这些淡紫色的花朵是如此淡雅清丽，绚丽地盛放在这个不属于它们的季节。588一错不错地盯着它们，微微张大嘴巴：“好…好好看……”
“如果你想要一朵花，你得学着自己从头开始种，而不是去抢别人家种好的花。”伊诺看着女孩欣喜的表情，语气十分柔和，“异人是很强大的种族，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整个种族几乎无所不能，为什么几百年来都改造不出适宜生存的土地？”
“沼泽可以填平，荒漠也可以生长树木。你们可以召唤火焰，可以积聚雨云，做这些事情轻而易举。但你们只是把这些能力称之为战斗型异能，一心要抢夺别人家的东西。”
伊诺揉揉588的脑袋，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有自己种出来的花才最好看。这盆花送你了，去吧。”
他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德雷克正带着大部队在那里等他们，他们将一路行至冰冻森林边缘，搭乘停留在那里的银十字军团的军舰回去。伊诺轻车熟路地钻进一辆行军车里，德雷克半倚在椅背上，手臂上还裹着绷带，伊诺一碰就喊疼。
伊诺脸上果然表现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十分愧疚地问：“还疼啊？”
“疼。”德雷克有模有样地抽着气，苦着脸对他伸出双臂，“来抱抱。”
伊诺狐疑地看着他，还是钻进了德雷克的怀里和他亲昵地蹭了一会儿。然后他趁着德雷克不备抓住他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地把那绷带解下来，露出里面精壮的、完好的白净皮肤。
“……”
伊诺二话不说从德雷克身上下来，缩到座椅的另一个角落里。德雷克讪讪地凑过去，搂着他哄道：“这不是想讨你多疼疼我嘛，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搭理我。”
“没有不理你。”伊诺闷闷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德雷克立刻说：“那我就天天缠着你，直到你习惯我为止。”
伊诺无声地笑了笑，靠在德雷克温暖厚实的胸膛上。德雷克得寸进尺，两只精瘦有力的胳膊越过他的咯吱窝穿到前胸，掠起褐色风衣下的薄衫在他光洁微凸的肚皮上轻轻摩挲。宝宝好像也感受到了父亲的关爱，轻轻踹了踹他的肚皮与德雷克开心地互动。
伊诺也不去打扰这亲昵的父子俩，他被摸得有点昏昏欲睡，忽然听见背后震天的巨响。伊诺吓了一跳，透过后窗玻璃只看见漫天的白雾，密度之大竟连远处的冻林也看不清晰了。
“引爆了几个炸弹。”德雷克解释说，“整个基地因为建材特殊不太好炸，所以干脆来场雪崩把基地埋了算了，反正里面已经清空了。”
等不久后白雪凝结成了冰，所有的贪婪与罪恶将就从此被掩盖于地下，再也不为人知。
伊诺后来实在太困，真的窝在德雷克怀里安稳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军舰，他和德雷克立刻坐飞船出发，一路沿快速通道去首都星报告。
他们在首都星见到了议会长和格雷。四个人在会议桌上坐下，德雷克简单描述了一遍他们在基地的所作所为，然后提交了完整的书面报告上交存档，还有伊诺抢回来的那个银色手提箱。
议会长是个年近五十，看起来十分精干的Alpha。他接过手提箱后并没有打开看，而是交给了自己的秘书：“拿去销毁，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秘书点头称是，拿着箱子走出会议室。议会长这才转头面向他们三个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岁月的沧桑，更能衬出眼睛里睿智的光芒：“一个社会必须容许弱者生存，不然会在每一位公民心里埋下疑虑的种子。他们会想如果我有一天病了残了，对国家没有用了，国家会怎么对我？我的孩子如果生来就是劣等基因，国家又会怎么对待我的孩子？信任是社会稳固的根基，如果我们利用弱者，就是在从根部摧毁我们的社会。所以我向你们许诺，这项Omega体质增强计划将会永远消失，所有的Omega都可以安心地生活在联邦。这次基地事件后异人也应该元气大伤，大家互相休养生息的时间里，我会与议会继续商讨，再次考虑废除战时Omega分配法案。”
“德雷克，你这次行动成果斐然，但是不够光彩。”议会长看向他的眼神里包含赞许，也隐隐藏着责备，“你不会得到升衔与功勋点的奖励，不过我和主脑商议过了，主脑同意用你请求不娶Omega时缴纳的那些功勋点再加上你现在所有的功勋点，换伊诺的自由公民身份。你将成为他的特别监护人，需要按时提交报告，以证明他没有再犯罪倾向。”
议会长说着说着，语气变得玩笑起来：“你回头再努力赚点功勋点就能申请娶伊诺回家了，攒不够的话等明年分配也行。反正你俩基因匹配度这么高，让主脑给你留着，谁要跟你抢你就上门和他单挑去。”
德雷克震惊：“那个傻…英明神武的主脑这次这么好说话？”
议会长起身，微笑着拍了拍德雷克的肩：“你还没发现吗，它对你一直都很好说话。你当年申请打光棍的时候它开心地给我发了好几串嘤嘤嘤。”
他走出会议室，临走前语重心长的话语在会议桌上回旋不散：“你可是联邦男神，主脑还问我要过你的签名照做电子扫描呢。”
德雷克人都傻了：“主脑的拟人格不是冷酷无情的Alpha吗？！”
议会长应该是走远了，只留下渺远的声音：“Alpha怎么了？Alpha不能有少O心吗！”
德雷克直到走出议会大厅都晕乎乎的，伊诺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问：“真的不会有事吗？你没打申请就干出那么大的事，还是在异人星域内……”
“没事的。”德雷克拍拍他的手，安慰道，“这件事异人皇室那边也不敢声张。就像议会长说的那样，如果他们明目张胆地来找我麻烦，只会让自己的族人陷入更大的恐慌。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咽下这个哑巴亏。做人嘛，有时候倒也不必太光明正大。”
伊诺喃喃道：“你们真是……”
德雷克哈哈大笑了两声，牵着伊诺的手大步迈入夕阳的余辉。
科尔西家族的倒台引发了联邦上层新一轮的大清洗。在整轮权力的清扫中，基地事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线，背后牵扯出的种种庞大的利益集团才是格雷这些大佬们需要操心的事情。汹涌的暗流在上层涌动，真正残酷的角斗场才刚刚开始，却不再关人微言轻的德雷克什么事了。
他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带伊诺去了首都星的中央公墓，莱亚与爱丽的衣冠冢都在这里，后来德雷克做主把艾文的坟也迁了过来，与他阔别已久的妻儿葬在一起。
德雷克每年都来这里看看莱亚，他不在的时候就按时邮给守墓人一点钱，拜托他每日扫去墓碑上的灰尘，再在碑前放一束新鲜的白菊花。岁月侵蚀石刻的速度实在太慢，时隔九年，三座墓碑还是光亮如昨。
伊诺一到碑前就控制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德雷克默然站在碑前半晌，开口道：“火烧得太大了，分不清尸骨的名字，就只捡了一点他们的物品当衣冠冢了。”
“我在废墟里面发现一个燃点极高的金属方盒，但是电子锁烧坏了。里面有两只千纸鹤、两只布偶猫、两辆四驱车和一封信。”德雷克的声音沉重无比，“信是我写给莱亚的，所以我将方盒与我的勋章一并埋在了这里。”
伊诺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千纸鹤是他六岁的时候我教他叠的，布偶猫是他九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的路上买的，四驱车是他十岁的时候，我做给他的。”
伊诺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鸢尾花信封，用力抚平了放在碑前。他低声道：“我也有一个同样的盒子，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上学时在路边买的。莱亚说我们都要把自己最珍贵的记忆放进去，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再拿出来看……我的盒子里只有这个信封。偷了你和莱亚的东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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