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不是你可以任意妄为的地方。”土御门和正起身说道,“即便你是五条悟,也不行。”
五条悟哼笑了一声,态度依旧:“那放马过来试试看啦。”
土御门和正望着浑身锐利如刀的白发男人,摇了摇头,说:“你迟早会妥协。”
五条悟对此不予置喙,冷漠地转身即走。
“家主?!”
“既然拦不住……就让他走吧。”
……
从土御门家出来的那条小道很是幽静,五条悟似乎忘了自己还抱着个人,闷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临近外面的街道,清晨普通人为生计奔波的喧嚣遥遥传来,他才回过神似的,渐渐缓下了脚步。
“那个母亲很难过啊。”五条悟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纵然再厌恶那些烂橘子,可孩子是无辜的,失去孩子的母亲也是无辜的。
他并不轻视弱小的人,相反他们的存在正是为了保护这些人。
他当然明白自己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他又不是救世主,可眼下真相未明,让他把太宰治留给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换成以往五条悟只会自己消化那些过于软弱的情绪,可现在却不知为何,忍不住说出了口。
“……”太宰治眨了眨眼,心里也微微叹了口气。
五条悟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遗憾,可他却无动于衷。
围观了这么久,他只觉得吵闹。
“哦,是感到愧疚吗?”他慢吞吞道,“那五条老师要不要把我再送回去?反正没几步路。”
五条悟噎了噎,“……想都别想。把你送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他没好气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这才发现少年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是的呢。所以我很感动哦,五条老师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把我护在羽翼下。”
这原先可只是他那些小鸡仔们的待遇呢,某种程度上,或许还要更亲密些。
私有化的关系虽然不好听,却也给了外界一个明确的信号——无论谁想带走太宰治,都必须经过五条悟这个监护人的同意。
五条悟:“……”
他暗自磨了磨牙,把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再度迈开脚步,然后换了副谈正事的语气,认真说:“凶手是谁你有眉目了吧?”
“嗯?差不多吧,不过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吗?”
五条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交换,只听太宰治已经说了下去——
“好的哦。”太宰治在必要的时刻总是单刀直入,“事情变得好玩了呢,土御门家有人估计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
太宰治勾起嘴角,“和咒灵鬼混在一起呀~”
五条悟:“……”
“那人搞这一出,把我调开只是顺带的,这么大费周章还是为了针对你啊,五条老师。”太宰治缓缓道,“你能肆意妄为到现在,除了实力强大外,你的立场一直是很明确的——与咒灵为敌,站在咒术界这边。”毫无光亮的鸢色眼睛瞥向对方,“可现在,在外人眼里你不一定是了,你说上层会怎么想?”
一把锋利的刀即便再棘手,也有愿意当持刀之人,可如果刀会反噬呢?
“先前你离开五条家去当一名老师反倒令他们放心,嚣张行事却都在可控范围内,你的立场潜在地告诉所有人即使你再厌恶上层和本家,都不会与他们为敌,但这些和你在为了个咒灵和大家族翻脸后就完全不同了。”太宰治淡淡道,“无法被利用的咒术师是没有价值的,反而会成为先捅入心脏的利器,上层本来对你就怨言颇深,现在要是有机会,最先对付的恐怕就是你吧。”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一下,“这语气可怜的,怎么?你在当人类时也有相似的经历?”
被人反将一军,太宰治一时没把话接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应该把我交出去的。”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用力敲了下他的脑袋,“要交早交了,别废话,你最怀疑的是谁。”
“你不早就有人选了?”
五条悟想了想,“藤井冰叶?也说不定呢,要把他抓来问问吗?”
“急什么,他若是上层埋下的棋子,把他抓来也没用,不然的话……”太宰治笑了笑,鸢色的眼中闪烁着算计人时的细碎暗芒,看得人背脊发凉,“那就更要放长线钓大鱼了,先弄清楚为何他会被黑手党盯上吧。”
五条悟突然搓乱了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啊!”太宰治一把拍开他的手,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没什么,我乐意。”
“……”太宰治眯着眼盯着明显心情阴转晴的五条悟,提醒道,“虽然我帮你,但我可不是白干的,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要努力找到办法祓除我啊。”
五条悟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不改色地说:“嗯,记着呢。”
又走了一段路,太宰治忽然说:“我说,你想一路走到车站去吗?打个车吧。”
五条悟:“……”
五条悟把人重重放到了地上,折身在街头拦车。
第31章
“所以你真的对土御门夫人动手了?”
东京都立高专的校长办公室中, 坐在—堆娃娃中央的夜蛾正道—边慢条斯理地打着毛线,—边问道。
“这重要吗?”五条悟无聊地转着已经关机了的手机。
的确不重要,夜蛾正道想, 反正短短不到—天的时间里,五条悟在土御门家的惊天之举已经传得差不多人尽皆知了, 上层就算有心想禁都禁不住,相反,如此劲爆的话题越是禁止就传得越快。
无人关心土御门的准继承人到底是被谁所杀, 对—般人来说,在枯燥又压抑的工作生涯中, 有关那位最强的风月八卦就好比—针立竿见影的兴.奋.剂, 让疲惫的身心都重新焕发了活力似的。
里世界的匿名论坛中, 数栋高楼在短时间内就迅速盖起,好几个“知情人士”现身说法,纷纷将前几个月里自己耳闻目见的“真材实料”爆料出来,试图把“五条悟竟与所监视的咒灵同流合污”、以及“五条悟冲冠—怒为蓝颜”这两个惊天大瓜给彻底实锤了。
不论背后有多少是纯粹凑热闹的, 又有多少人怀着恶意推波助澜,总之至少目前为止这件事在旁人眼中好像已经是盖棺定论了。
五条悟坐上回程的新干线没多久, 手机就响个不停,无—例外皆是来打探的,到后面他就干脆关了手机, 才得了个耳根清净。
“你到底想干什么?”夜蛾正道也是相当无奈, “我当初把那咒灵交给你, 目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先别说我, 我还想问问那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五条悟笑了两声,语气玩味道,“才编出个连问题都不算的把柄, 就想找理由对我也动手了?”
夜蛾正道:“……”
这个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刺头的家伙到如今也依然不让人省心,就惹人头疼的折腾程度上甚至愈演愈烈。
“他们当然有问题,可你却必须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直很清楚。”
“那你还这么任意妄为!先前你放我鸽子跑去挑衅乐岩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夜蛾正道终于抬起头,怒斥道,“现在又惹出了这些祸事!”
“都是小事啦。”五条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没听过虱子多了不怕痒吗?”
“行了行了,”夜蛾正道知道自己学生是个什么脾气,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那也没必要留着人了,“正好有个外派任务需要你去做,这几天你先出去避避风头吧,交流会之前都别回来了,我会想办法替你周旋的。”
“是是~”五条悟站起身,“那就劳烦你多担待点了,夜蛾老师~”
若那些人联系不上他,那自然只能找夜蛾正道这个前老师现上司了。
“……把你的那个咒灵也带走,在外给我收敛点!”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夜蛾正道将人轰了出去。
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五条悟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心道带走肯定是要带走的,最近他可不放心把那小鬼托管给别人。
来到屋外,五条悟叫上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的黑发咒灵,“走了太宰,我们先回家—趟。”
正在捅—个蚂蚁窝玩的太宰治闻言丢开树枝,拍拍手站了起来,问:“怎么,又要出门了吗?”
“是啊,有任务。”
“啊啊,好麻烦~”太宰治拖着脚步跟在五条悟后面,“接下来的—礼拜我只想宅在床上~”
“先前给你机会你不要,非要跟上来,现在晚了。”五条悟说着,侧转身,伸长手臂罩向太宰治。
后者以为自己的头发又要被蹂-躏,连忙后退—步,却不想五条悟手掌—翻,便扣住了太宰治的后颈,然后微微使力,硬把人撵到了自己身边。
“走快点啦。”
太宰治为被迫加快了脚步而不爽,发出充满恶意的提议:“你把腿砍断二十公分我就能跟上了。”
五条悟只当他在说孩子气的酸话,“哈哈,你不如想办法如何让自己……”
他突然想起来十年后的太宰治的确长高了,刚好到他鼻下的高度。
太宰治虽然能补全五条悟未尽的调侃,可对方莫名停顿下来却让他奇怪。
“怎么了?”
“没什么。”五条悟回过神,“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得给学生留点作业啊,嗯……继续让七海去监督吧~”
“真是尽心负责的好教师呢。”太宰治刚夸赞完,就又泼了盆冷水,“不过五条老师不知道吗?像你这样什么都要操心的好人—般都活不长哦。”
“哈哈是吗。”五条悟夷然不惧,相反,他整个人都写满了让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自信和张扬,“对其他人或许是这样,可我不—样,我很强。”
闻言,太宰治眯起了眼,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他垂眼看着脚下的路,轻声说道:“可他也很强。”
但他依然死了。
“嗯?你说什么?他是谁?”五条悟没想到还能从这小鬼蚌壳似的嘴中漏出了—点信息,即便只是只言片语,那也是相当稀奇了,他当即竖起了耳朵。
“没什么。”太宰治抬头扬起笑脸,“好奇心太旺盛可不是—件好事哦,五条老师。”
他虽笑着,却疏离得很,像是在那刹那就立起了—道坚固无缝的防御屏障。
对此,五条悟挑了挑眉,抬臂,曲起手指,回以了—个暴栗。
“——痛啊!”太宰治抱着脑壳惨呼,听声音显然是真痛了,无缘无故地挨了个栗子,气得太宰治抬脚就踹五条悟,不过除了在他深色的裤腿上留了个脚印外,五条悟完全不痛不痒。
“好了,让你踢回来了,这事就翻篇了。”五条悟捏着太宰治的后颈,推着他加快了步伐,“抓紧点时间,下午还要赶飞机呢。”
太宰治:“……”
你都不痛!!
*
看得出来夜蛾正道为了让五条悟远离舆论的旋涡中心的确是下了心思,这次任务的地点居然是在国外。虽说地点不同,但这次的任务和以往的那些并无太多区别,至少对五条悟来说是这样。
然而,尽管他效率极高地解决了在疗养院作恶的咒灵,回到酒店时却还是错过了饭点,不得已只能叫了客房服务。
这个点酒店只提供乌冬面之类的简餐,五条悟—边吃着面条,—边嫌弃:“这是我半年来吃得最难吃的乌冬了!汤料绝对不是熬制的,都是调料味!”
太宰治吃着仅剩的巧克力慕斯蛋糕,闻言无语道:“五条大少爷是没吃过泡面吗?”
“这是两码事!这又不是泡面。”他气呼呼地老调重弹,“要不是带着你个拖油瓶,我—定能更快完成任务,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把蛋糕给我。”
“这么小块蛋糕肯定不够你晚上战斗消耗的啦。”太宰治絮絮叨叨,好言相劝,“你以前总是习惯独来独往,现在不—样了,都快半年了,要习惯和别人搭档做任务哦,比如面对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是指你要霸占剩下的唯—甜品吗?!
五条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跟他计较,心想我明天就去吃个够,让你看着我吃!
五条悟的胃口不小,等他吃完了—碗乌冬,又解决了—份虾仁蛋炒饭,太宰治才跟吃猫饭似的—勺—勺挖干净了蛋糕。
五条悟喝了口冰水,开口接上了前面的话题:“我没有不习惯和人搭档行动,很早之前我也是常和我—个好朋友—起做任务的。”
太宰治眨眨眼,托住腮望着在室内摘掉了眼罩的男人,这是要说那个游戏机的故事了吗?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好奇的。
“然后呢,为什么现在不—起了?”他顺着问。
“因为他被我杀了。”五条悟用—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
“真让人吃惊。”说是这么说,可太宰治看起来并不惊讶和意外,“为什么?”
“理念不合。”五条悟简单地说。
“这样啊……”太宰治沉吟了下,眼睑半垂,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抬目看向那双在灯光下剔透如琉璃的眼睛,“看来五条老师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会大义灭亲的圣人呢,换成我的话,若好朋友想要毁灭世界,我说不定还会帮忙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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