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要走?”容青玄惊呆了,他废了这么半天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抱着龙篱痛哭流涕了,龙篱居然还要走?
“师尊……”龙篱将头埋低,闭着眼,令容青玄看不出他的表情。
容青玄咬牙哂笑,好,真好,坎坎坷坷折腾了一圈,非但没能将龙篱身上的秘密挖出来,反而要看着煮熟的鸭子再跑一回。
容青玄心中似打翻了个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罢了。”他自嘲般笑了笑,“强扭的瓜不甜,你要走,便走吧。保重。”
说罢,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龙篱急追了出去,却无奈停下了脚步,望着容青玄消失的方向紧紧攥住双拳。
怒火攻心的容青玄走得那叫一个快。
他潇洒恣意地活了二十多年,何时像今日这般憋屈过!为着个随时可能黑化暴走,要了自己小命的男人,他付出这么多值当的吗?
再一再二不再三!既然对方两次舍弃了自己,他便成全他好了,从今往后各不相干,他龙篱爱上哪去上哪去!
容青玄越想越气,脑袋里乱成浆糊,感觉哪哪都不对。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保命么?大不了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管他龙篱黑不黑化,受不受苦,他安安生生做一条得道老蛇不就得了。
总之这天下是龙篱的,他一个炮灰跟着忙乎什么。
乱七八糟想着许多,无意之间,竟是回到了未安镇。
夜晚的小镇祥和宁静,街巷内站着些说闲话的老人,不肯早睡的孩童在河边跑来跑去。容青玄望了望天边的皎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夜已深,他这个孤家寡人该到何处过夜。
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一个客栈对付一宿,几个喝多了个大汉勾肩搭背,从容青玄的面前走了过去。
他们哼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小曲,摇摇晃晃走进一座挂满了红灯的小楼中。
小楼外站满了衣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子,个个腰细腿长,肤若凝脂。几个眼尖的看到了容青玄,立刻挥舞起手中的丝帕:“公子,来玩啊。”
容青玄挑了挑眉,当真停下了脚步。
“公子,快过来呀。”一老鸨模样的妇人一路小跑到容青玄面前,二话不说拽着他便往小楼里面走,“公子孤身一人多寂寞,到馆子里来与姑娘们热闹热闹。我手下的姑娘啊个个身怀绝技,保证将公子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容青玄含着浅笑,便这样被老鸨带进了青楼。
许是看出容青玄身份非凡,老鸨特意将容青玄带到了二楼最精致的雅间里,叫来了最红的姑娘。容青玄端坐于莺莺燕燕之间,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摇着扇子,吃着姑娘递来的葡萄,笑着听老鸨介绍各位姑娘的绝技。
“这是盈盈,一手琵琶绝技天下无敌,公子若爱听琵琶,便将盈盈留下。”
“这是红红,腰若韧柳,舞姿倾城。”
“这是百合,声如黄鹂,魅音柔骨。还有绾绾……”老鸨将姿态最为婀娜,神情最为浪荡的一位黄衣姑娘推进容青玄怀里,“这可是我万红楼最红最厉害的姑娘,她今日本不愿接客,因见公子俊美非凡故而春情大发,这才出来见客……”
老鸨说罢,姑娘们纷纷大笑起来。
容青玄淡定赔笑,打量着伏在他怀中,玩弄着他发丝的绾绾姑娘,故作好奇道:“哦?殊不知这位绾绾姑娘的绝技是什么呢?”
老鸨尚未答话,绾绾姑娘蛇一般攀上容青玄的身子,附在他的耳边柔声媚语地说:“我的身子便是的绝技,无论公子想用什么玩法,绾绾都能配合,必定会让公子终生难忘。”
容青玄目光一闪。
即便绾绾姑娘身上的胭脂味极为厚重,依然掩盖不住狐狸精特有的骚臭气。
再瞧或坐或倒,大笑着打打闹闹,坦胸露乳的姑娘们,无一例外都带着几分妖相。那身假面皮偏偏刚入门的术士便也罢了,如何能骗得了他。
“既然每个姑娘都身怀绝技,便都留下来吧。”容青玄将一枚金锭子仍在桌上。
“呦!公子好生大方!”老鸨将金锭子收了起来,兴奋道,“姑娘们,今晚定当把公子侍候爽了。”
“是,妈妈。”姑娘们一拥而上,黏着容青玄,或灌酒,或夹菜,或扒衣,容青玄照单全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公子,待一会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我们姐妹们一起上啊。”仅剩一剑肚兜的绾绾姑娘抱着容青玄的脖子,难耐地在他膝上晃动起来。
容青玄虚揽着绾绾姑娘的腰,迷离一笑:“我都可以,不知绾绾姑娘你喜欢怎么玩啊?”
说着,缓缓低下头,定定望住了怀中媚眼如丝的姑娘。
明亮的瞳仁墨染般涣散开来,一瞬间又凝聚在了一起,在眼眶中拉出一条竖线。
“啊?!”那姑娘一愣,挣开容青玄的怀抱飞了出去,跪伏在地上。
其余几人见状立刻亮出真身,将容青玄包围了住。
容青玄不慌不忙,整了整衣服,端着酒盏打量着眼前的“佳丽”们:“会弹琴的蜘蛛,会跳舞蝎子,唱歌很好听的蜈蚣,还有你……”
容青玄朝跪伏在地的绾绾姑娘扬了下头:“床技一流的狐狸。”
他笑着张开怀抱:“姑娘们,还愣着干什么?来啊。”
“上!”婠婠姑娘喝道,“撕了他!”
众妖露出狰狞面貌,朝着容青玄杀了过去。
容青玄竖瞳闪动,寒气毕现,正要出手,一身穿玄衣头戴帷帽的修士闯了进来,一剑将涌向容青玄的妖精们尽数斩出窗外。
翻涌的灵力引来阵阵狂风,容青玄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坐在酒桌前,目光幽冷地将那修士望着,淡淡道:“姑娘都被你打跑了,长夜漫漫,谁来陪我?”
来人顿了一顿:“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嗯,嗯嗯。
第三十五章
“你?”容青玄挑眉一笑,魅人的眉眼妩媚滑过指尖的酒盏,“你是哪个?”
来人手中长剑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屋内狼藉一片,橘黄色的灯烛摇摇晃晃,带动着人影亦飘摇起来。夜风从摇摇晃晃的窗子闯入,肆意拉扯着床幔布席,将屋中二人的衣衫头发缠缠绵绵系到一处,容青玄垂着双眼,看着来人伏在自己光裸的足前,抖着声音道:“师尊,是我,阿篱。师尊……阿篱错了……”
“阿篱?”容青玄勾唇一笑,幽幽道,“我的好徒儿阿篱啊。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要跑吗?我许你跑了,你又回来找我做什么?”
龙篱跪在地上不说话。
容青玄轻哂,慵懒靠上软垫,揉了揉太阳穴。
这小倌里的酒还真是烈,一壶下肚,竟是有些醉了。
醉了不可怕,若是被酒起带起碎骨销的毒可就麻烦了。
他掏出钟厌九送给他的玉葫芦,吞了几粒丸药在腹中,压制体内残存的毒性。
看到容青玄在喝药,龙篱忙倒了盏茶,奉与容青玄面前。
他做得熟练自然,俨然已经重复了这个动作无数次,然而容青玄却不肯接过他手中的茶,只是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龙篱高举着茶碗,感觉腿都跪麻了。
“为什么回来?”容青玄以手支颌,驾着半遮半掩的长腿道。
龙篱头也不敢抬地说:“阿篱知道师尊动了气,不放心,所以跟来了。”
“不放心?”容青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葫芦,竖瞳中朦胧的醉意如月色般迷人,“我一个虚神期的修士,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师尊……”龙篱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徒儿当真是身不由己,还请师尊原谅徒儿这一遭,万不要与徒儿生气。若师尊实在生气,打我骂我都好,万不要……”
“万不要什么?”容青玄几乎预料到了龙篱后面的话。
龙篱踌躇片刻:“万不要与自己过不去。”
“你想说的是饮酒纵欲吧?”容青玄笑笑。
龙篱胸腔蓦地收紧:“师尊,你的身子不宜喝酒。碎骨销……你是知道的……”
“亏你还记得为师的碎骨销。”容青玄眯了眯眼,“与被自己的徒儿舍弃相比,区区碎骨销算得上什么?”
“师尊……”龙篱紧收着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
容青玄自嘲一笑,垂在龙篱身前的赤足缓缓抬起,将他头上的帷幔勾了住。
龙篱猛地挺直了后脊,将容青玄的赤足攥在手中。
“怎么?还要反抗?”容青玄语带不悦。
龙篱沉默不语,一手握着容青玄的赤足,一手将帷帽摘了下去。
一张布满缠枝红纹,诡异却俊美无双的脸显现在容青玄面前。
容青玄登时便愣住了。
那些红纹从耳后伸出,对称地攀向额头,形若细柳,状若蛛纹。虽然诡异,奈何龙篱那张脸实在太过俊美,便是爬上的红纹亦是夺目非常,俊美中凭生出几分妖娆邪魅。
容青玄看着便看呆了,全然忘了自己的眼眶中乃是装着一对青色竖瞳。
龙篱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样子会吓到容青玄,奈何当他抬起头去看容青玄时,反倒被容青玄眼眶中的竖瞳吓了一跳。
清俊秀雅的脸上偏生了一双冰冷邪恶的竖瞳。
这种强烈的反差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勾魂摄魄之感,龙篱喉间滚了滚,望着容青玄的青色竖瞳道:“师尊,你的眼睛……”
容青玄一怔,这才想起仓促之中未来得及变回正常人的模样。
既然被看到了就不变了,总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容青玄便用那双诡异幽冷的竖瞳笑望着龙篱,抬手将他的下巴挑了起来,缓缓靠近。
“这样不好吗?你变成了丑八怪,为师也变成了丑八怪,不是正相配?”
龙篱瞳孔剧烈一颤。
正相配?
“师尊,你胡说什么?”
容青玄冷冷一笑,收了手,将脚腕一点点从龙篱的掌中抽了出来。
那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妖娆媚态,令龙篱呼吸一滞。
“你说要陪我,打算怎么陪啊?”
他歪在席垫上,自顾自喝了一杯酒。
龙篱紧攥着的双拳松开,按住了容青玄手中的酒杯。
容青玄偏不松手,就着与龙篱手腕交抵的动作,哂笑道:“呵?敢来夺为师的酒杯了。”
“师尊,徒儿说了,饮酒对身子无益,若是碎骨销发作了就麻烦了。”龙篱两指夹住杯身,将酒杯从容青玄的手中夺了下来,容青玄反应飞快,用膝盖在龙篱手肘上轻轻一点,逼迫着龙篱松了酒杯,歪在地上。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接住从天而降的酒杯,潇洒添了一盏酒,灌入口中。
龙篱双肘撑在地面,仰面望着半幅胸膛都露了出来,却云淡风轻望着自己得意微笑的绝美男人。
“小东西,在我面前也敢猖狂。”容青玄弃了酒杯,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龙篱的双眼忽然便红了,掌心拍地跃了起来,朝容青玄飞了过去。
容青玄一愣,正欲还手,龙篱已逼至面前,将他压在身下,夺走了他手中的酒壶。
灵力爆泄下的龙篱几乎是无法反抗的,容青玄挣了挣,意识到自己若想挣开龙篱的束缚必要将这座青楼震翻了不成,便老实躺在龙篱的身下,笑道:“阿篱,你是要亲自喂为师酒喝吗?”
“师尊定要喝酒吗?便是碎骨销犯了也不怕?还是……师尊的碎骨销已经犯了,所以才神志不清,百般纠缠。”龙篱紧扣着容青玄的肩膀,指尖几乎要扣进他的皮肉里。
容青玄却不觉得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底杀气翻涌的小徒弟:“你觉得为师的碎骨销犯了么?”
龙篱不答,深邃的黑眸望进容青玄诡异的竖瞳里,眼底的杀气渐渐生成可以燃尽一切的欲火。
“如此,龙篱便陪着师尊饮一晚的酒好了。”
龙篱扬起头,张开嘴,将酒壶中的酒一股脑灌入口中。
冰凉的酒水顺着龙篱的唇角滑下,溅落在容青玄纤长的锁骨上,容青玄浑身一颤,抬手欲去想龙篱手中的酒壶,龙篱却将他的手反扣在头顶,紧接着覆倾而下,撬开容青玄的下颌,将口中的酒水送了进去。
诱人的酒香随着龙篱身上特有的兰蝶香一并涌入容青玄的口中,他瞬间便迷醉了,主动仰起头接过了龙篱口中清甜的酒水,龙篱抱住容青玄的头,在他耳边轻轻唤道:“师尊……”
容青玄没有回应他,只想饮更多的酒,只想身前的人将他抱的更紧些。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吻得难解难分。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龙篱揉碎了,偏偏被他辖制着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由着那小畜生将他的唇舌寸寸吞进,百般缠绕,便是他急声气喘,近乎窒息也不肯松开他。
“阿篱……唔……阿篱……”胸口发闷的容青玄试着躲开龙篱骤雨一般的吻,却被龙篱狠狠掐住了脖子,掰了回来。
龙篱惩罚似得在容青玄唇上狠狠一咬,血腥气顿如弥散的毒烟般在二人的喉呛中荡漾开来。
窗外惊雷闪过,盖过了小楼中声嘶力竭的惨叫。
恍惚中,容青玄跌入了火海。
肆虐的火舌紧紧包裹着他,缠绕着他,任他如何反抗都逃不掉烈火的吞噬,他的骨头碎了,灵魂碎了,一切意识与理智都碎了。
他在烈火中融化,沉沦,快乐……
被烈火摧残了一晚上的后果是,容青玄动弹不了了。
他幽怨地躺在床上,双腿虚软,腰部乏力,嘴唇胀胀得发疼,便是耳垂也有些肿木,显然是被人撕咬的狠了。
而始作俑者,他的好徒弟龙篱则跪在床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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