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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阳步履匆匆，却在楼梯口猛得停下了脚步。林唐站在拐角处，神色坦然，显然是特地在等他。
林唐缓步上前，抬手轻轻碰了碰他下颚处的创可贴和没剃干净的胡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
贺子阳偏头躲开他的手，喉结上下微颤，却没说话。心里清楚自己应该离开，双脚却像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
“哥哥考虑好了吗？已经五天了。”
贺子阳垂下眼帘，给不出答案。那些纷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消化，他没法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即使是在最恼怒时也没能说得出的分手二字，现在更是说不出口。
“可是我好想你。”突然其来的拥抱令贺子阳一怔，熟悉的气息涌进鼻腔，身体忍不住地微颤。心下莫名涌起一股慌乱，他下意识地一把推开林唐：“别靠近我。”
林唐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半垂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圈阴影，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贺子阳别过视线，深呼了一口气，步履匆匆地转身离开。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像泄了口气似地瘫软在座椅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自己真的比想象中还要没用，只差一点点，只要再多待一秒，就又要忍不住心软了。
第55章
放寒假前，虐猫案终于破了。果然和Erica猜的一样，是个三战的考研生。校园中无人在意的流浪猫被他当成了压力宣泄的最佳途径。
犯人的母亲从偏僻的小村庄转了几趟车，才摸到了派出所。这个佝偻瘦小的女人一见到穿制服的人就跪下了，一双枯枝似的手死死拽着小许的衣角：“不可能的，你们再查查，一定弄错了，我儿子那么老实怎么会犯法呢？”
聪明好学、为人老实、孝顺父母……眼前衣衫破旧的女人颠来倒去地细数着儿子的种种优点，贺子阳听不下去，匆匆推门而去，将烂摊子留给了小许和赵姐。
贺子阳靠在窗边，沉默着点燃了一根烟。
自从进了这行，他见过太多这样伤心欲绝的父母。也许爱和盲目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有些人无论做错了什么，在父母、爱人眼中却总是好的，即便真的做错了，也必然能找出千般万般的理由为他开脱。
但即使有千百种理由和苦衷，错了就是错了，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丁零零——贺子阳掏出手机，一看又是Erica，顿觉头疼。
“喂，有事吗？”
“当然有啊！我都听说了，你们那案子可破了啊。那现在是不是该请我这个大功臣搓一顿了？”
贺子阳叹了口气：“行行行，时间地点你定，决定好了发给我。没事儿我挂了啊。”
“贺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低落。
“不是，我有什么好瞧不起你的呢？我上着班儿呢，事儿没干完在这闲聊也不像话啊。”
“那好吧，贺哥你忙，回头再联系。别太拼了，自己注意身体啊！”
贺子阳敷衍着应了两句，挂了电话。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公寓，贺子阳一头栽进沙发里，只觉着倦意从骨髓里往外冒。
叮——贺子阳打开手机，一愣，是林唐发来的微信。
只有一张图片，图上的小猫耷拉着脑袋被抱在怀里，看着无精打采的。旁边的空白处p了一行字——小糖好想哥哥，后面跟着一个流泪的小猫表情。
贺子阳仔细地看着这张图，林唐大概是坐在床上，穿着睡衣，只露出了宽阔的胸膛和一截小臂。这身睡衣他也有一套，但二人胸前和裤脚的图案不一样。林唐穿的这身……是他的。
林唐比他高，这款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码数了，林唐却偏要。一穿上就露着截脚踝，冻得冰凉，却又不肯穿上毛绒袜，每天晚上都要他夹在腿间捂热了再睡。
贺子阳长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拉过一旁的抱枕把脸埋了进去。肚子咕咕作响，胃已隐隐作痛，他却毫无起身做饭的欲望，连外卖都懒得点。
躺到眼皮渐渐发沉，他不愿再爬起来洗澡，又不想把床弄脏，干脆把空调开到了最大，和衣在沙发上睡去。
第二天醒来，贺子阳只觉得身上发凉，头也有点昏昏沉沉的。他没多想，只当是没睡好的后遗症。搬回自己家的这十来天，他鲜少能睡个好觉，每夜的梦中都是林唐。
有时是二人曾经的甜蜜过往，有时却……他清晰地记得，在那个梦里林唐手里握着一把刀，白色的睡裙上沾满了鲜血，却笑着向他走来，温柔地吻他，说这下再也没人能分开他们了。
他真的很怕，怕林唐深沉的心机，怕那过于偏执的爱意，更怕林唐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茶几上放着一盒糖，是前两天赵姐女儿结婚的喜糖，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款。贺子阳打开盒子拿了一颗，入口是酸甜的水果香气，很好吃，却不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
第56章
“我到了，你在哪儿啊？”
“这里这里！”Erica一溜小跑从门口等座的人群中蹿了出来，拉着贺子阳往里走：“这家生意可好了，还好我提早来排队，要不然这晚饭得变夜宵了。”
落座没多久，锅底就上了。“贺哥你试试这个汤，可绝了！”Erica站起来给他盛了一碗：“先喝原汤，待会儿涮了菜味道就变了。”
贺子阳尝了一口，很鲜，带着点甜味，颜色金黄看着也很有食欲。但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林唐炖过的红枣乌鸡汤，没有这么漂亮的颜色和浓郁的口感，却更合他的口味。
“好喝吗？”Erica一手撑着脸，乌亮亮的杏眼专注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期待。
“挺好的。”贺子阳附和着夸了一句。
菜品也陆陆续续地上齐了，都是些海鲜、菌菇和蔬菜。Erica吃得热火朝天，嘴上却也没闲着：“哥，你平时一周去几次健身房啊？肌肉练得可真好。”
“我不去健身房，就没事儿打打球，自己在家瞎动动。”
“哇，你可真厉害！我都办了多少张健身卡了，也没练出点什么名堂。”Erica咬着筷尖儿，有些懊恼。
贺子阳打量了下他的小身板，觉得确实差点意思：“你天生骨架就小，不好练出效果，也不用强求。”
“我倒也没想练成你那样，主要就是想练练臀。哥你教教我呗。”Erica抿着嘴，笑得有些羞涩。
“练臀？”贺子阳有些苦恼：“这我没练过啊，可能教不了你。你可以找健身房的女教练问问，我看女孩儿一般都挺喜欢练臀的。”
Erica没想到贺子阳这么不开窍，好好的调情机会愣是给他岔开了，忿忿地戳着碗里的虾滑。
二人边吃边聊，Erica几次抛了话题，都被贺子阳奇怪的脑回路堵死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位不仅看着直男，脑子也妥妥是个直男。
Erica明显很喜欢这家的口味，全程吃得不亦乐乎。贺子阳倒是没动两筷子。一是身上莫名燥热，不太乐意再吃这滚烫的东西。二是总感觉这火锅吃着清清淡淡的，涮着菜叶子更是没什么吃头，远比不上热辣的红油锅底更带劲儿。
想到红油锅，他不禁回忆起了林唐刚出院的时候，死缠烂打着非要吃辣锅，明明事先约法三章，但一上了桌就开始耍赖。想到他当时的样子，贺子阳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贺哥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贺子阳被他一问，这才回过神，暗叹自己的没出息。
吃完火锅，贺子阳就打算送人回寝室，Erica却不乐意：“这才几点啊！这么早回去多无聊呀，我请你喝酒吧？那家的招牌特别赞，别的地方都喝不到。”
“不了，我送你回去吧。你才多大点儿啊就喝酒。”
“我都研二了！怎么就不能喝酒了啊？”贺子阳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这小孩儿也就大一大二的样子，没想到都是研究生了。
“再说了，今晚这花胶鸡那么贵，我总得意思意思请回来一点，要不心里过意不去啊！”
贺子阳想了想，确实在理，他也不想被Erica欠着人情，免得下次还得再吃一顿回请。便答应了，让Erica给他指路。
到了地方，贺子阳却有些后悔。他本以为是去个烧烤摊、小酒馆啥的，却没想到是酒吧。说句老实话，他活了小三十年，少数几次进酒吧还都是出现场。在他眼里，酒吧总是离不开乌烟瘴气、纸醉金迷这些个词儿，因此一时不太乐意进去。
“走吧，愣着干什么？”Erica上来就抱着他的小臂，把人往里拖，贺子阳也只有硬着头皮进去了。好在这家酒吧还算安静，没有那些晃的人眼晕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他顿时松了口气。
Erica熟稔地坐在吧台前，和调酒师打了个招呼，点了两杯特调。
“尝尝，我觉得你一定喜欢这个。”一杯带点橙红色的鸡尾酒被推到他面前，贺子阳尝了一口，确实特别。入口有些苦涩辛辣，回味却又透出一丝清甜。
见贺子阳三口两口下去大半杯，Erica满意地笑了。他也估摸不准贺子阳的酒量，就试探着先给他点了杯尼格罗尼。虽说要借酒乱性，但要是完全醉死了硬不起来，他可就没得玩儿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Erica见他一杯下肚神志也还清醒，就又给他要了杯吉娃娃。这杯酒制作过程格外酷炫，给贺子阳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他看着调酒师的动作目不转睛的时候，贺子阳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见被半围起来的卡座。他皱皱眉，以为是错觉，便没再注意。
这酒调出来跟橙汁一个色儿，喝起来也酸酸甜甜的，贺子阳倒也没防备，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见他神色渐渐放松，Erica估计差不多了，便装出一副上头的样子往人怀里靠。
“哎哎哎，你怎么了这是？”见他突然往旁边倒去，贺子阳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人接住。
“哥，我没事儿，你别晃啊，晃得我头晕。”说着就伸着两只手固定住他的脸，头却软绵绵地往他肩上坠。
贺子阳也没明白，这人也就喝了一杯啊，怎么突然就醉成这样了呢？无奈Erica喝醉了还格外闹腾，几次险险地就要往地上栽。贺子阳只把人牢牢架着，往车里走。
好不容易把这醉鬼弄上车，他却又嚷嚷着不回学校。贺子阳想想也是，醉成这样了宿管阿姨肯定不让进，便打算给他开个房间住一晚。
找了家最近的酒店，贺子阳拿自己身份证开了间房，架着人进了电梯。Erica虽然个子小，但好歹也是个男人，等把人扔上床，安置妥当了，贺子阳也有点喘。
敲门声突然响起，贺子阳高声问了句，却没人答。走近从猫眼往外瞄了一眼，却发现猫眼大概是坏了，一片漆黑。他琢磨着估计是客房服务，便打开了门。
却不曾想，门刚一打开，一块手帕便盖住了他的口鼻，刺激性的气味瞬间涌进鼻腔。脸被粗暴地按在墙上，贺子阳挣脱不开，便屈肘向后狠狠一捣。一声闷哼传来，那只手却还是死死蒙在他脸上。
意识逐渐模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还真是让我惊喜啊。”
第57章
贺子阳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床头上，林唐半躺在身侧，正撑着脑袋盯着他，而Erica则不知所踪。
“他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林唐脸色一沉，掐着他的下巴：“一醒来就找他，这么快就对他情根深种了？几个小花招就能被人勾上手，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骗啊，都在我这吃过亏了还不知道吸取教训。”
“放你妈的屁！我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他妈是怕你发疯把自己弄局子里去了！他人呢！”贺子阳气得口不择言，他万万没想到在林唐眼中他就是这么一个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人。
林唐一愣，神色变得有些激动：“哥哥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贺子阳不答，一脚踹在他小腿骨上，问他Erica人呢。
“你一定还喜欢我，对不对？”林唐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在脖颈处落下细密湿热的吻，“你在担心我。”
“你……唔……”灵活的软舌长驱直入，温柔地缠弄着他的舌尖，一寸寸舔舐过口腔敏感的内壁。林唐像沙漠中久旷的旅人，急不可耐地搜刮着每一滴甘露。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地闯进贺子阳的鼻间，让他不由得一阵心颤。
直到那只手探进了他的裤腰，贺子阳才猛然从这温柔陷阱中惊醒，屈膝向上把人顶开：“Erica人呢？他醉成那样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嘶——”林唐吃痛，整个人耍赖似地压在贺子阳身上：“哥哥下手好狠啊，亲一下我才告诉你。”
贺子阳有点心虚，吃不准是不是真的弄痛他了，只能敷衍着在他脸颊上碰了碰，任由林唐在他颈侧黏黏糊糊地蹭着，“差不多行了啊。”
林唐满意于他的纵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他就是装的，听见动静立刻就自己爬起来了，哥哥也太好骗了。”
“装的？他干嘛装醉啊？”话出口的瞬间，贺子阳自己也想明白了，顿时有些头疼，没想到Erica对他竟也怀着这种心思。
“干嘛？不装醉怎么能骗你来酒店呢？”林唐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哥哥还是自己听听吧。”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我好歹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Erica的声音。
【呵，我下三滥，你明知他有男朋友还上赶着当小三，灌酒骗他来酒店，你的手段倒是光明正大啊。】
【男朋友又怎么样？你们吵成这样迟早分手啊！我不过就是早点下手罢了。再说了，他一看就是个直男，估计也不愿意被你操吧？】
【分手？除非我死，要不然他这辈子别想和我分手！至于我们俩床上的事，那就更不劳你费心了。你要是不想出点什么事儿，赶紧自己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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