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他来到湖中亭,被抽干水的池塘现在看着像一个吃人的大坑。
自从陆伯胥命人抽干池塘后,段寒衣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一开始他没觉得什么,然而当调查的所有东西都宛如云雾罩顶之时,他便忍不住想起这色鬼。
他喃喃自语般的道,“早知道便多留你些时日了。”
“怎么?终于知道想我了?”戏谑的声音响起。
陆伯胥正要四处望,却陡然睁大了眼。
眼前这明明干涸的池塘,不知什么时候填满了,湖水清澈透明,一只手伸出水面一把抓住陆伯胥的衣服,将他往水中猛地一拽……
周承弋写到这里停下笔,转而拿起大纲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修改了几句。
房观彦和西域使臣又一次不欢而散,回来瞧见书房中烛火还亮着,便走了进来,正巧看到周承弋放下笔。
“写完了?”房观彦虽然觉得这篇文某些方面有些吓人,同样也心痒难耐的想看后续,“让我瞧瞧。”
周承弋改完了大纲有些惫懒的靠在椅子上,脚下微微用力,将椅子推后一些,单手随意的伸向房观彦的腰间微微用力,房观彦也顺势坐到他怀里,翻开新鲜出炉的稿子。
“谈的怎么样?”周承弋给房观彦解了冠散发,手指缓慢的从他发间穿过。
“自然还是不肯。”房观彦一心二用,回答道,“不过我瞧着应该也差不多了,沙蛮正在打仗,锁甲军虎视眈眈,民众日益不满,他们没有退路。”
其实西域虽然派了使臣前来议和,但一开始并不是很安分,还打着想要学北胡找沙蛮的主意,结果没想到沙蛮自己先乱了起来。
西域已然没有任何选择,要么不答应条件,两国继续打,锁甲军的威猛他们已经体会过了,再打丢的只会更多;要么就只能答应条件,然后乖乖的认怂当小弟,继续每年朝贡。
房观彦在对谈判方面半点不退,西域的使臣硬着头皮谈,每天降一点底线,到了今日,已经降到可以答应平原马场驻军,和优先将畜牧供给萧国的条件。
房观彦自然没有答应,只同意减少除土地之外的其他赔偿,诸如绫罗绸缎之类的,并且天水城就算划下萧国地盘治理,也不会驱逐其中的西域臣民。
西域争取了这么久没有起色,又不想继续打仗,也只能在无力挣扎后同意。
房观彦知道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并不着急。
反而是这本书,让他看的有点着急,尤其是里面几乎占了大半的有些粗暴的□□描写。
房观彦看着看着,身体稍微坐直了,红色直接蔓延到脖子。
半晌,他将稿子一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
“你,喜欢这种的?”他问话声音很低,完全不敢转头看身后的人。
周承弋撑着头歪在椅子上正有些昏昏欲睡,闻言撩起眼皮尚且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书里——”房观彦的话戛然而止,又换成一句,“没什么。”
“天色晚了,你近来好几天都待在书房里,早起晚睡必然疲累,早点睡吧。”房观彦惶急的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周承弋却收紧了手臂不让他动弹。
身后的温度贴近,腰间的手慢悠悠的捏住他的手腕,因此长期写字不可避免沾了一些墨水的手指落在手腕的皮肤上。
沧州在萧国最北边,九月天气就凉爽了起来,前几日下了雨,顿时所有人都加了两件衣裳,听说不到十月就会下一场雪。
房观彦感觉到手腕微凉的触感,缓慢的往手臂推进,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
他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书中的段寒衣,他将陆伯胥压在床榻上,将陆伯胥绑在椅子上,那五感失去大半的情况下感知到的凉意,是否跟现在的一样?
明明是冷的,为什么浑身却像是进了火炉,从心口燃烧至四肢百骸,一寸寸的攀升,不得停歇?
房观彦素日里好用的脑子此时却有些晕乎。
然后便听见耳边响起一句带着笑意的话,“陆伯胥,我看见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周承弋的声音微哑,房观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瞬间红透。
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湿热的吻落在耳背,一瞬间就将他拉进了那个书中世界。
“小公子怎么不说话,是不满意吗?”周承弋的笑声轻佻。
房观彦顿了顿,脖子后面一痛,被人咬了,紧接着便是湿热的温度贴上来。
周承弋几乎不会让他痛,这是段寒衣。
“说话啊小公子,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该怎么伺候你?你想先碰哪里?嗯?”那上扬的尾音,是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承弋正在考虑下一口咬哪里,如果是段寒衣的话,肯定会去咬劲动脉部分,依次威胁刺激陆伯胥,但周承弋知道那里是致命地方,平时嘬草莓都会避开。
他最后看准了锁骨,刚刚俯身,就感觉到手臂一紧。
房观彦抓住他的手十分用力,玉白的指尖瞧着都没什么血色了,开口,佯装漫不经心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没能耐,做什么都要问我,那不如直接让我来?”
周承弋顿时笑了,他低头落下一个奖励的吻,嘴里说着荤话,“自己动多累,怕你下不来床。”
“我怕你虚,要不先吃两颗药,免得化成一滩水浇我一身坏我兴致。”除了说不来太露骨的话外,房观彦模仿语气逐渐到位。
一夜孟浪,日高方歇。
房观彦睁开眼的时候,周承弋已经起来,正拿着大纲在看,问他是否要吃东西。
房观彦摇了摇头,连手指都有些懒得动弹。
“对了,这篇稿子你用什么笔名投?投哪个书坊?”房观彦问道。
周承弋,“用止戈,投给符谦。”
止戈背后是他已经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他这么暗戳戳的写这么一篇男子之间的故事,为了什么十分明显了。
房观彦有些感动,提醒道,“把那些……露骨的稍微改改,以免吓到符谦。”
符谦那鬼灵精的,一看估计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承弋翻大纲的手一顿,转头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房观彦眼皮一跳,“怎么了?”
“……”周承弋缓缓开口,“在你起来前,刚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卡的我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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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符谦:这什么?这什么?这是什么????
周承弋:我爱的证明。
房观彦:这真的不是小黄文,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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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他在那里》上刊
“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吧?”周承弋抠了抠手指,有些心虚,连语气都弱了许多,“朝廷又不搞扫黄。”
房观彦总是从他口中听到些陌生的词语,倒也习惯了直截了当的询问:“何为扫黄?”
周承弋解释了一番,房观彦听懂了,却是道,“秦楼楚馆之类地方确实并不受打击,官员中狎妓者不在少数,前朝时期甚至设有专门的官妓,皆是曾经世家大族中女子,不可谓不可怜,因此高祖登位时便废除此项。”
官妓虽废,那些放浪笙歌之所却并未取缔,背后更有官家扶持。
然则不扫黄,不代表被视作污秽之物的东西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市面流通,就算是买卖这些,也多是私底下做成的交易。
“你这般刊载出来,那些酸腐儒生估计又要骂你了。”房观彦本是说笑,话一出口又觉得心疼。
周承弋本人觉得无所谓,但看着对象眼中的情绪,耐着性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宽慰道,“反正自我写文开始,便少有不挨骂,平静反而叫我不安了,所以你不必如此担心。”
房观彦失笑。
周承弋有些好奇的道,“你说符谦会不会刊载?”
“会。”房观彦说的肯定,“凡止戈之作,天下求着无数,他素来秉持内心,不因题材受限而停下,且萧国并无律法规定不可以刊载。”
换句话说便是国家律法不完善,并没有规定那种书刊载那种书不能刊载,符谦看的清清楚楚,他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周承弋嘴唇紧抿,有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他嘟囔道,“竟然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不应该是我的文好看到他情愿违反规则也要刊载吗?”
“我写的明明那么好!”周承弋说着暗戳戳的觑房观彦的方向,观察他的表情。
房观彦:“……”他总觉得这个好,指的不是文笔而是里面其他的东西。
周承弋见他沉默不答,故意凑上去追问,“我写的难道不好?”
房观彦默默的端起一盏茶饮尽,这才微红着脸吐出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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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柔情蜜意,而这边分成两批次的稿子先后进了京。
符谦第一回 收到从北边寄来的稿子时可以说是分外高兴,毕竟这是周承弋时隔数月后写的稿子。
《他在那里》的风格总体看起来有些瘆人,像狐梦第二卷 偷生,带着浓厚的悬疑鬼故事色彩。
在星海流横空出世之前,武侠和神灵鬼怪的通俗小说是坊间最受欢迎的,读者多,受众广,同样也是千篇一律重灾区。
《狐梦》按照大范围分,便属于神灵鬼怪类,然则新颖的在于叫人见之忘俗的写法,以及设定。
这个题材虽然也比以前弱势不少,却还是属于热门题材,各大书坊都是公开收的,相对而言比武侠的待遇好许多。
毕竟江湖风云能写的东西基本都写了个遍,很难在其上推陈出新,而神灵鬼怪类题材,却有着无数可能,以前被封闭的想象力被周承弋用文稿直接暴力敲开,如今能在市面上流通的,基本都有着新鲜的东西。
符谦对这篇新文很满意,同时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不会写重复的题材。”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便叫人将这开篇的一万字拿下去,准备刊载。
虽然瑞王殿下在连载《易宸昼的未来日记》时有拖稿的前科,但现在房观彦也在一块,他还是愿意相信一次的。
事实证明,瑞王殿下还是很值得信任的,没多久符谦就收到了第二份稿子,厚厚的一沓,足有三万字左右。
然而符谦的好心情到看到稿子内容时戛然而止。
驿站送来稿子的时候已经很晚,骆异原本都下了班,但符谦一收到稿子就派了下人去他府上请,他顿时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就瞧见符谦一副呆滞模样。
“怎么了?难道后面的剧情十分精彩?”骆异身为长安书坊的总编纂之一,自然是看过《他在那里》的稿件的,登时迫不及待的上前。
他拿过稿子,放目一望,眉头微微皱起,又舒展,又皱起。
当看到里面的那些劲爆场面时,骆异当真面红耳赤,用力闭上眼揉了揉,再睁开:……很好,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变。
他猛地翻到文章的开头和末尾,确定文名旁边的一行确实是止戈两个字,盖的章也确实是私印。
“这是什么?这是有人借止戈之名在戏弄我们?”骆异不可置信的问道。
符谦看向他,半晌才开口问了句,“我现在不刊这本书还来得及吗?”
“你清醒一些,第二期明天就发售。”骆异毫不客气的拆穿他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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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房观彦所说,西域使臣团已经到了极限,拖了两日后便同意了签署条约。
其实有很大一个问题便是,马上就要过冬了。
北方冷的日子很长,从十月一直到来年三四月,都会是能有人冻死。
北胡和西域都在草原,草原的冬天非常难过,西域相对而言便好多了。
一是因为西域有炭,开采效率低下但能自给自足;二是西域在保留放牧的同时吸纳了中原人的想法,城池的建设比北胡更上心;三则是西域行商发达,每年都与沧州交换不少过冬物资。
而如今天水城沦为谈判条件,西域的能用的煤矿减少一座,还是最大的一座;交换物资就更被想了,想在双方虽是已经都歇了兵戈,可倒下的尸体并没有就此消失。
和西域签完条约,萧军翌日全体撤离白云、溯云两城,平原马场归了他们,里头现在已经养成年等卖的马匹大约有两千多,低价优先出给钟离越。
这可把钟离越高兴坏了,这些日子也不板着脸了,见人就咧开嘴笑。
——当然,这反而是把手下人给吓坏了,天天问沈娉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而无论沈娉回答多少次“没有事”,都鲜少有人相信。
按理说合约签完应当是喜事,房观彦却病倒了。
周承弋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烧的有些不省人事,赶紧叫人请了御医来。
沧州疫情已经得到有效的控制和治疗,患病人数逐渐减少,现在大家基本都能正常出行了,但这不代表不会再有人感染,正是担心这种情况,因此一点感冒发烧都不能携带,御医们几乎成为了乡野的主治大夫。
来的人周承弋恰好见过一面。
便是之前沧州疫情刚刚爆发,他点了人一同去长安书坊取了书的那位段知章段御医,这位御医后来还是医疗团队的总负责人。
研究出合适的药品,这位段御医和沈崇沈御医两位领头者功不可没。
“没什么大碍,只是先前一直绷紧,今日终于松了,便病了起来。”说白了其实就是之前压力太大了。
周承弋自然知道房观彦的压力来自于哪里。从出使沙蛮开始,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如今终于是停了,至少百年内边关都不可能再起兵戈。
所有事情都正式告了一段落,房观彦顿时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周承弋送走段知章,叫人把药草煎了,又打了水来给房观彦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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