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似乎被说动了。他太担心钟馗了,生死簿上说钟馗阳寿将近,这世上能伤钟馗的人本是寥寥无几,他一开始戒备李不语,现在看来,祁梦笙更危险,尤其青锋剑还被缴了。越想,他就越害怕。他想马上赶到师尊身边。
解彼安咬了咬牙:“你有几分把握?”
范无慑的眸中闪过精光:“试试就知道了。”
“外面有无量派的人把守。”
“不足为惧。”
解彼安皱着眉,显然还是踌躇难决。
“师兄,交给我吧。”
“无慑,你真是胆大妄为。”解彼安长吁一口气,“若不是担心师尊,我决计不让你这样胡来。”
“不是胡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范无慑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目光坚毅,“我一定带你离开。”——
入夜后,范无慑悄悄离开了冰宫。
凤鸣湖畔有仙盟的人巡逻、值守,他若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他耐心等着。
这一会儿,冰宫内突然传来火光和爆炸声,有人大喊:“苍羽门的人逃跑了——”
冰宫内接连亮起灯火,仙盟的人纷纷向地下跑去,叫喊声和脚步声彻底搅乱了这宁静的夜。
在凤鸣湖巡逻的人也往冰宫跑去。
范无慑趁机跑到了凤鸣湖边,他抽出汀墨,凌空出剑,裹夹着灵力的剑气劈在那马形的冰雕上,冰雕应声粉碎。
一匹浑身散发着黑死气的骷髅战马再次出现在皑皑白雪中,它前蹄跃起,引颈朝天,于一片黑夜中发出令人胆寒的长嘶。
“糟糕,是乌雅!”
“出事了,快来人啊!”
范无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走到乌雅近前,慢慢伸出手,沉声道:“乌雅,听令。”
乌雅抖了抖高骏的身体,扭过头,漆黑的眼洞直直地看着范无慑。
“乌雅,听令。”
“快来人——”
大批仙盟的修士朝凤鸣湖跑来。
乌雅突然低下头,用鼻子擦过范无慑的手心。
范无慑一跃而起,跳上了乌雅的背:“起!”
乌雅迈开四蹄,朝着冰宫狂奔而去,一群修士狂吼大叫,却没有一个敢出手阻拦,纷纷避让。
那可是魔尊宗子枭的坐骑乌雅啊。没有人亲眼见过百年前的盛况,但每一个修仙界的人,从出生至今被灌输的对于魔尊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这突变让他们完全不知所措。
乌雅疾奔过长长的雪滩涂,身上凶煞的黑死气如燃烧的黑色火焰,在雪地上留下如烟如烬的幻影,它身上的人一身黑衣,面容绝丽却阴寒冷酷,他从容不迫,他气势凛凛,仿佛魔尊行过了百年光阴,踏过了万千枯骨,自地狱归来。
乌雅直接跑上了冰宫的外墙,它简直有飞檐走壁之能。
范无慑对着一扇打开的窗户叫道:“师兄,跳下来。”
解彼安朝下看了一眼,只看到那骷髅马,两腿就开始发软。范无慑居然真的能驭乌雅!此时也没空犹豫了,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他抱进了手里的包袱,从窗户一跃而下。
范无慑一把抱住了解彼安,将他放在自己身前坐好,又在他面上用力亲了一口,接着发出爽朗的笑声:“乌雅,驾!”
乌雅几番跳跃,跑下了冰宫,然后撒开四蹄朝远处跑去,将冰宫和仙盟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解彼安伏在乌雅身上,简直提心吊胆:“无慑,慢一点,你的伤受不了跑这么快。”
范无慑却充耳不闻。
一百年了,他终于又体会到了当年骑着乌雅这风驰电掣的痛快,仿佛他还是那个天地间唯我独尊的宗子枭,而与他同乘的,依然是他最爱的人。极速的风夹杂着寒冻的雪,吹得他头脑发懵,恍惚间,他以为什么都没有变,时间没有走,那个人也没有离开,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跑下去,跑过寒暑变迁,跑过沧海桑田,直到天长地久未有期。
“无慑!”解彼安去拽缰绳,却发现那缰绳对乌雅根本不起作用。
范无慑回过神来:“乌雅,慢一点。”
乌雅竟听话地放慢了速度。
解彼安心惊不已:“它、它听你的?”他坐在这邪祟身上,说不出的怪异,可又好像除了快许多,与普通的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他再一次生出似曾相似的感觉。自从在八卦台受了刺激,他就不停地在各种人事物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他知道是自己的前世记忆在作祟,却无可奈何。
但是,别的也就算了,乌雅?他怎么会对乌雅也有些熟悉感。不对,他肯定是混淆了“骑马”和“骑乌雅”的感觉。而
范无慑用大大的披风把自己和解彼安都裹了起来:“师兄,冷不冷。”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乌雅怎么会听你的?”解彼安想起范无慑说要骑乌雅去泰山时,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乌雅会听话。
为什么,这可是魔尊的坐骑啊,范无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为何能令魔尊的坐骑听命于自己?
“我有魂兵器。”
“我也有,它为何不听我的!”解彼安的口吻已变得严厉,他觉得,范无慑还有事瞒着他。
范无慑一手揽住解彼安的腰:“师兄干嘛这么凶。我怎么知道它为什么不听你的,我拿出魂兵器,它就怕了,你拿出魂兵器试试,说不定它也听你的。”
解彼安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口气,他声音缓了下来:“真的吗?那等我们休息的时候,我试试。”他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想得太多了,他们的魂兵器上可是有北阴大帝的灵识,没有邪祟不害怕魂兵器,只是程度不同,所以乌雅的臣服,似乎也合理。
“不然师兄觉得乌雅为什么听我的?”范无慑将下巴垫在解彼安的颈窝,亲密地贴着他的脸,“难不成,师兄觉得我有天机符?”
“别说这种话,这岂能做笑谈。”
“有什么大不了,没有主人,天机符就只是个死物,何况还不知道被北阴大帝藏在了哪里。”
“话虽如此,乌雅现世,也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不然,李不语也不会亲自出山,足以见此事很严重。”
“他们为什么都觉得乌雅的现世与天机符有关?我觉得乌雅早在罗酆山大战之前就在凤鸣湖底了,昆仑里酆都那么远,难道还有人特意把乌雅送过来?”
“你说的也是。”
“撇开别的不说,乌雅也只是个邪祟,邪祟能被修士控制,也能被修士超度和消灭,乌雅并不可怕,他们怕的,是宗子枭,是轩辕天机符。”
解彼安叹了口气:“是啊。”
“不过,李不语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只要有足够庞大的灵力,就能驾驭天机符,就能变成第二个宗子枭,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天机符是否安全。”
“天机符自然安全,北阴大帝亲自将它封印在九幽某处。”
“某处?是什么戒备森严之地?无论是地狱恶鬼,还是冥将阴兵,谁都想得到这神宝,天机符真的安全吗。”
“没有人知道,就是最安全的。”解彼安道,“希望它永不见天日。”
范无慑微眯起眼睛。
它一定会再见天日,它一定会回到我手中。
第106章
乌雅穿过层层风雪,不知疲倦地跑啊跑,从黑夜一直跑到了白昼。若不是范无慑的伤口有反复,或许他们能一直这样跑下去。
他们寻了一处能躲避风雪的山洞,用枯枝略微遮挡寒风,又生起火,快要冻僵的身体正在复苏,传来层层叠叠的刺麻。
借着火光,解彼安给范无慑处理伤口。他的伤果然又渗了血,但情况不算糟糕,他的复原能力实在让人惊叹。
“不能再跑那么快了。”解彼安叮嘱道,“我也想尽快赶到泰山,但你的伤势也很重要。”
范无慑笑笑:“知道了。”
解彼安看了眼一动不动矗立在山洞外的乌雅,它是苍白天地间的一点浓墨。他皱眉道:“我有无穷碧,乌雅依旧不服我,为什么偏偏就听你的?”
范无慑打了个哈欠:“可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也不知道。师兄何必这么在意,只要它能送我们到泰山就行了。 ”
解彼安心里还在犯嘀咕,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感慨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能骑上魔尊的坐骑,那可是乌雅呀。”存在于传说中和史书上的乌雅,如今竟被他们驾驭,真是玄乎其玄。
范无慑也看着乌雅:“它绝食殉主,又在乌江陪伴了霸王千年,是匹有血性的马。”
“可宗子枭却把它召唤出来作恶。”解彼安不屑道,“为了一己之私,让生者不得太平,死者不得安宁。”
范无慑微眯起眼睛,声音变得低哑:“你说得对。只是,宗子枭曾经是锦衣玉食的宗氏皇子,原本仙途坦荡,是谁把他逼得入了魔?”
解彼安沉默片刻:“父辈的恩怨,确实怪不得他,但他也没能坚守本心。”
“本心,什么是本心?”范无慑的声量不觉拔高了。
解彼安直直地盯着范无慑的眼睛,笃定地说:“一念向善的心。”
“一念向善?”看着这张脸对他义正言辞地说“善”,范无慑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忍住了。他说服自己相信,只要不经历宗子珩的命运,这个人的善就能保持下去,哪怕是伪善。
“怎么,你连向善也要质疑吗?”解彼安的眉毛轻拧,“无慑,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尽管范无慑解释过了,可他隐隐还是觉得,范无慑对宗子枭又崇拜和维护的嫌疑。
范无慑沉吟片刻:“我没有质疑,我只是好奇而已。”
“累了一天了, 睡吧。”解彼安背对着他躺下,裹紧被子,不再说话。
“师兄又生我气了吗?”范无慑幽幽道。
“……睡吧。”
范无慑慢慢地躺在解彼安身边,肩膀抵着他的后背。
解彼安看着跳动的火光,听着寂静黑夜中毕毕剥剥的声响,明知道该静下心来睡觉了,心绪却起伏不定 。脑中乱糟糟的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也许是身体缓过来了,他渐渐觉得前面有火堆,后面又是个暖炉,竟有几分难耐地燥热。
解彼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师兄睡不着吗。”范无慑轻轻地问。
解彼安没有理他。
范无慑促狭地笑:“是因为想我吗?”
“闭嘴,睡觉。”
身后没了动静。
解彼安刚刚放松下来,范无慑却突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解彼安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范无慑在他耳边浅笑:“想让师兄想我,梦里都是我。”
“你放肆。”解彼安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感觉到一只手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然后毫无迟疑地抓住了要害。
解彼安瞪大了眼睛,身体瞬时就不敢动了。
范无慑技巧地弄了起来,哪怕是隔着一层冬衣,解彼安依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浑身都烧红了。
“你、你放开我。”解彼安微弱地挣扎着。男人的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基本上等于弃械投降。
“舒服吗?”范无慑含住解彼安小巧的、肉乎乎的耳垂,“师兄是喜欢的吧。”
“不是,我、你快放开我。”解彼安又羞又急,却不敢用力反抗。
“你喜欢的。”范无慑咬着他的耳廓,低笑着说,“就是爱嘴硬,装模作样。”
“你这个混蛋……唔!”
那只手竟钻进衣物里,直接握住了……
解彼安拼命蜷缩起身体,却躲不过范无慑的手,他哪里试过这样的刺激,很快就被范无慑完全掌控了。
范无慑摆过他的脸,含住他的唇浅吻轻咬,灵舌又闯入口中横行,极尽挑逗之能事。
在他们的前世,他对这个人索求无度,那几年里,所有的姿势,所有的地方,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下流无耻之事,他都对这个人做过,他的恨和他的欲望一样狂烈,他对这具身体,甚至比对自己的身体还熟悉,所以撩拨起来都踩在最敏感的点上,自然是手到擒来。
解彼安在范无慑怀中软成了一滩烂泥,却还在无力地挣扎,凌乱的发,潮红的脸,氤氲的眼,还有被亲的红肿微启的唇,像一只无辜落入兽穴的鹿,越是瑟缩推拒,越让人想把他撕碎。
范无慑被激得两眼通红,他用了全副的毅力才克制住疯涨的妄念,他必须紧紧勒住绞索,才能禁锢体内的野兽。他只能发狠地将解彼安吻到几乎无法呼吸。
解彼安失魂地任他为所欲为,过去二十年所构筑的自持此时散落了一地。就在他以为范无慑不能更过分的时候,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身后,隔着衣物,范无慑沉闷地一下一下撞。
解彼安只觉身体热得好像点了一把火,烧得他神志不清。
就在这极端的混乱和疯狂里,解彼安第一次将自己最难堪的一面,释放在了自己的师弟面前。可这远不算结束,身后那有力的撞击,让他羞耻到恨不能消失。
范无慑解了急,才能控制住情绪,将解彼安翻转了过来,面冲着自己,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安抚他的惊惶,与方才的强势贪婪判若两人。
解彼安双眼通红,他羞愤至极,却又对范无慑产生一种本能地畏惧,此时此刻,实在端不起师兄的架子了。
范无慑柔声说:“师兄喜欢吗?”
解彼安咬牙道:“这都是谁教你的,教你这些龌龊的、的手段。”
“我只是情不自禁。”范无慑浅吻了他一口,又故意把湿黏的手心在被子里上蹭了蹭,“你看,你不是很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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