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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橙离开八层的公共厕所后，李启航就对武自超小声说：“这就是咱们班特困生？长得不像啊？”
“有没有钱和长相有啥关系？我看你长得就显穷。”
“滚！哎，他不会是骗钱吧。”
武自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他家里确实不太富裕，我们跟他住一块儿能看出来，他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我靠！这么惨的吗？”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武大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李启航紧追着他。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是易玲让我问的。她不是生活委员么，要帮助有困难的同学。”
“切，莫不是你看上人家了？人家学习多好啊，能看得上你？”
“一年！你信不信，一年之内肯定追到手。”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今天要跑长跑，大家都怨声载道。
“李启航，带着大家把准备活动做了。”体育老师说。
“哦。”
李橙也不想跑步，他腰上有伤，跑多了会疼，一疼就得多半天才能恢复，他只能贴一片膏药缓解一下，但是又怕身上有味。
一节课下来男生总共跑了三千米，跑完后大家坐在地上休息，林莱躺在李橙腿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老师，绝对是失恋了想把气都撒在咱们身上。”
“真的假的？”
“我跟你说，咱们学校好多人都谈恋爱呢，老师也谈，学生也谈，我也想找个合适的。”
“现在就谈是不是有点早？”李橙不太肯定的说。
林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QQ玩了起来。
“你怎么把手机带出来了，不怕老师没收？”李橙低头看着他问。
“不会的，他才懒得管咱们呢。诶，你知道最近有个跟QQ差不多的软件叫微信吗？好多人都在用。”
李橙凑过去一看，一抹绿色映入眼帘。
“这个软件功能挺便捷的，还可以发语音，跟对讲机差不多。你有微信号么？”
“没有，只有QQ号。”
“QQ号也能登陆，你快下一个，这个软件多潮啊，别老用QQ啦。”
中午在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李橙也拿出手机下了一个微信，看着空空如也的好友列表，他搜索了林莱的姓名简拼微信号，首先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咱们都是QQ好友了，还有必要在另一个软件里聊天么？”李橙一边脱鞋一边问林莱。
“不想打字的时候就聊呗，我拉个群，把武自超也拉进来，就咱们仨，不带张强。”
“行，那我先睡了。”
“诶，等下，借我数学作业抄抄，我没写。”
李橙就睡在下铺，作业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抽出练习册，递给林莱。
林莱一打开练习册，就看到上面不仅写满了字，很多题号上还用笔作了不同的标记，老师判过的错题也都用便签纸在旁边坐了批改。
“这也太……”看到李橙已经睡下了，林莱捂住了嘴。
张强不在，宿舍里安静了很多，李橙闭上了眼睛但没有睡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所愿意收他的学校，他当然要认认真真对待所有的事，不能有一丝懈怠，这是普通学生无法体会的心情。
再说了，如果自己不努力，又怎么好意思去见陆雪臻呢？
第6章 适应
在宿舍住了三个月，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这是李橙得出的结论。
一个星期中，有五天要上学，这意味着张强在。而周末的时候，其他三位同学大多时候要回家，但周末是他去便利店工作的日子，有时还要通宵值夜班。
午休很快就结束了，下午有英语课，每次见到英语老师，李橙都害怕。他这两三个月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人家八九年的积累，幸好自己上的是个职高，否则他的学业压力更大。
英语老师最喜欢找那个眼神飘忽不定的学生点名，李橙一想，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他强迫自己看着老师的眼睛，这才躲过一劫。
“林菜，翻译一下这段话。”英语老师最终决定还是对着姓名册随机抽查。
“老师，您又把我的名字念错了。”林莱纠正道。
全班哄堂大笑。
下节课是班主任老秦的语文课，李橙终于放松了下来，从桌洞里拿出课本摆到桌面上。
老秦对李橙很好，她是一位很和蔼的老教师。全班的同学中虽然有人不爱上她的课，但都对这位老师评价很好，尤其是林莱，主要是因为没念错他的名字。
老秦拿着课本走下了讲台，林莱正在偷偷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到，后果是很严重的，李橙躲在课本后面小声叫他，可大家读书的声音掩盖了李橙的警告。
他灵机一动，拿出手机飞速操作给林莱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林莱收到消息楞了一下，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下课后，林莱和他一起回宿舍。
“没想到你也偷偷带手机。”林莱说。
“是老秦让我随身带着的。”
“哦？为什么？”
“我父母不在身边，有什么事老师会直接通知我。”
林莱就此打住，没再多问。
晚自习是在教室里进行的，李橙把作业都写完后，开始恶补英语。英语老师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每次小测考得再不好，老师也只是把错题讲讲，没有批评他。
周五一放学，李橙就在学校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奔向便利店，一路走过去只用了二十几分钟。
“哟，小李，你来啦。”
“嗯，店长好。”
“吃饭了么？”
“吃过了。”
“今天新来了一箱蜂蜜，货架上的不多了，你去码一下，玻璃瓶的，小心点。”
“嗯。”
李橙换上工作服，从员工休息室走了出来。他从收银台下方的小抽屉里拿出壁纸刀，走到存货区拆包装。
前几天刚上手学习使用收银台，李橙码完货又来操练。
“你看，在扫商品码之前或之后，扫会员码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要记得全都扫完了再转存积分，打折商品不计入积分。”店长趁着人少在一旁嘱咐李橙。
他们的店长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原来也做过员工，现在是加盟店的老板。便利店当时急招可以在周末工作的员工，所以李橙才有机会找到现在这份工作，不然没了收入来源，那点贫困补助根本不够用。
一名顾客选好商品来到收银台结账。
“你练练，我看着。”店长对他说。
李橙有模有样的把购物筐放倒，取出商品扫码，还非常有经验地擦掉冷冻商品上面的水雾露出清晰的条形码。
敲敲键盘，撕下小票，礼貌的送走客人。
“不错，这么看来以后你就能独立值班了。”
晚上十点多，陆雪臻跟着几名下属一起在做一份雨城的商品房开发地产评估报告。
朱凯被派去调查土地质量相关的情况，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工程部的人怎么说？土地极限承载力没问题吧。”陆雪臻正在和朱凯打电话。
“没问题。”
“实际可用的土地面积有多少？”
“90到100公顷左右。”
“好，你把资料整理好发给我。”
“现在就要吗？”
“不然呢？”
“我以为我可以直接下班了。”
“回来写你的报告。”
“好吧。”
朱凯没好气地挂掉电话。
回到公司，朱凯就和几名同事连夜赶制了雨城这块土地的评估分析报告和规划方案，陆雪臻也和他们一起在办公室加班。
“陆经理，公路是按乡村公路还是城市公路处理？”
陆雪臻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统一标准，先按4米的乡村公路算。还有，预计的投资总额算出来了吗？”
一旁的职员汇报，“还没有，施工费和劳务费工程部的人还没报给我们。”
“催一催，周一晚上下班之前一定得交给我。”
“好的，经理。”
陆雪臻一抬头，已经晚上11点半了，自己的肚子都开始叫唤了。他翻了翻抽屉，没找到零食，于是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员工茶水间，发现盒子里剩了一包小饼干。
三下五除二，包装纸进了垃圾桶，陆雪臻又喝了杯水，觉得好多了。
正在加班的十几位员工撑着两个眼皮在超负荷运转中，忽然聊天水群里出现了一张陆经理在偷吃饼干的照片。
女员工1：[哈哈哈，没想到经理也有今天！]
女员工2：[猪猪侠，你怎么又把老板饿着了……]
女员工3：[姐妹们，快存图]
女员工4：[三姐提醒的好，已存]
男员工1：[黑照已存]
男员工2：[又是凯哥当斩的一天（坏笑emoji）]
陆雪臻坐回到办公椅上，拿出一厚本资料翻了起来。今天之所以把这些员工扣下，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过个完整的周末，不必在周六日加班，另一方面是，只有他们的工作干完了，陆雪臻才能在周末赶制出他的汇报材料。
最后的重头工作还得是他来完成。
他感觉好累。
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放着他在河边捡来的那些石头，看着挺不起眼的，但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每次看到这些小圆石头，他都会想起那河水的味道，还有两人在河边度过的时光。
给他发短信他会收到吗？陆雪臻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把小石头放回原处，开始在对话框里敲字：不知道你是否会看到这条短信，最近过得好吗？
点击发送后，陆雪臻甚至还激动了一小会，然而界面上并未出现任何变化。
他的生活终究只是一滩死水吗？
夜里不到十一点，店长就让李橙回去了，正好有值夜班的员工来上班。
“明天中午过来吧。”店长对李橙说。
“好，那我下班了。”
“明天把香烟都认识一下，争取下个星期都记下来。”
“嗯。”
晚上走夜路很危险，李橙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走了回去。果不其然，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黑压压的站着一帮人。
李橙压低脑袋赶紧走进了学校大门，保安认识他，很快就放行了，到了宿舍楼他才觉得安全。
宿舍的门没锁，说明有人在里面，很可能已经睡下了。他轻轻推开门，发现大灯开着，武自超正站在宿舍中央，和坐在座位上的张强处于一种对峙状态。
“你丫还让不让人睡了，这都几点了你他妈还没完没了。”
武自超有时候不回家，周末也住在这里，没想到这次张强也在。
“你睡你的呗，自己睡不着还赖别人。”
“卧槽，宿舍是你一个人的么？”武自超挥起拳头就想揍他。真是忍无可忍了，非要动手才能有效果吗？
李橙赶紧跑过去拦住武自超，“武大郎，你别这样。”
拉开两人后，李橙又对着张强说：“宿舍不是你玩游戏的地方，你要是想玩可以去楼道里，抽烟喝酒谈恋爱随你的便。”
“楼道太冷，我不去。”
武自超又开始往前拱，“你不就仗着自己有几个小跟班吗，怎么，在学校拉帮结派很了不起是吗？多大了还玩这套，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武自超口无遮拦，直接让两人的火气达到最大值。
“我有这本事，你没有，你嫉妒了吧！”
“张强你怎么说话呢？”李橙觉得他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咱们叫宿管过来，让他给咱们做个了断。”话毕拿出手机，给宿管拨通了电话。
“行，李橙，你也长本事了，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
“有本事你别住宿舍啊，到外边租房子住，你不是有钱吗，我们穷，租不起房行了吧！”武自超的魁梧身材往张强面前一站，颇有几分压迫感。
宿管揉着惺忪睡眼走了上来，二话没说就给813宿舍断了电，强制熄灯，并对张强做出警告处分。
这一晚谁也没睡好，李橙几乎彻夜未眠。虽然这件事完全是张强的错，可他总是不忍心对其他人恶语相言，更不愿和他人发生矛盾，这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得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总有些人偏偏要当恶人。
李橙突然有点想回家了，在这里他无依无靠，也没有家的温暖。眼泪打湿了枕巾，李橙使劲掐了自己一下。
他不愿当一朵温室里的花，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漫长的夜晚过去，李橙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实在是睡不着，于是蹑手蹑脚的爬下床，穿上衣服，走到楼道里背英语课文。
啊，好冷！李橙打了个哆嗦。
刚一进去，李橙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道蔓延在楼梯间里。
李橙从楼梯间的缝隙中往下望去，果然有个人靠在角落里在喝酒。
之前有几个晚上在楼下折腾的，想必也是他。
李橙找个地方垫了本练习册坐下，拿着英语书，借着头顶微弱的照明灯光开始背课文。
背着背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橙合上书，仔细一听，楼下的人在哭，不对，好像在笑，声音若有若无，但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中却格外清晰。
楼下的的人忽然碰倒了几个酒瓶子，其中一个顺着楼梯滚下去摔碎了，发出一声巨响。
李橙又好奇地看了看，发现那人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喝下去不中毒也得冻感冒，李橙把手机和课本塞进外套口袋，他小心的走下了楼梯，嗽了嗽嗓子，七层的声控灯亮了，他看到这个男生只穿着一件单衣，满脸通红的抱着一个白酒瓶子，身边还围着一圈啤酒瓶和零食垃圾，手机随便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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