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担忧,陆笛是没有的,他发愁主要还是想起了昨天听说蚌港老城区被淹的事。
华夏的东南腹地几乎都在下雨,这条雨带似乎赖在这里不走了。
“……也不晓得这雨要下多久,大过年的,城市内涝就麻烦了。”
“不是说暴雨就这一阵子,再过两小时就转小了吗?”
陆笛心不在焉地听着车载通讯,凝视着车窗外。
晏龙坐在他旁边,也没说话,只是低头阅读一本虚拟书籍。
这趟任务一共三辆车,按照规定是每车两人,运一些昂贵的器材与原材料。
晏龙自然而然地就上了陆笛的车,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这条路是他们后勤经常跑的,熟得不能再熟,现在还没有进入山区,路况又好,只需要稍微放慢车速,稳定前进即可。
“这感觉像是老天爷在告诉我,躺在家里就好,千万不要走亲戚。”陆笛半真半假地抱怨。
他扭头看了晏龙一眼,“虽然我陪你见了岁闰,但你没必要陪我去看陆云。”
“陆云还没醒。”晏龙提醒。
所谓走亲戚,陆笛能见到的只有胡琴、蒋竽、阿阮、张簧这四个兄弟姐妹。
说实话,陆笛很懒,完全不想费这个事。
可是看在陨石将至的份上,该说的话还是不能少。
“我都不知道我操哪门子心。”陆笛小声嘀咕。
有南云山基地的工作人员在,必然能向蒋竽他们解释清楚陨石无法拦截的情况下,要如何避难的事,可是一想到蒋竽那个狗脾气,还有其他副人格被生活环境养成的多疑不安,陆笛还是默默爬起来打了探亲申请。
“谁让我是‘保护性’人格呢?就当履行职务了!”
陆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没好气地说,“虽然他们天天骂我,但是我说的话,总比其他人的可靠性高,免得到时候蒋竽自作聪明,觉得飞船好,非要申请上飞船。”
陆云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登上飞船。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送上太空,还不如留在地下避难所。
南云山基地虽然小,但到了末世来临的时候,这一处不会对外开放,人员相对简单,也更安全。
陆笛给晏龙细数情况。
胡琴天生就是个打圆场的,能搞人际关系,但优柔寡断。
蒋竽有小聪明,嘴皮子厉害,缺点是经常不知道自个有几两重。
阿阮与张簧就更别提了,一个是讲不通道理的小孩子,另外一个少年一门心思地想着燕京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脑子就是一根筋。
“不行,我得去跟他们把‘利害关系’讲清楚。”陆笛喃喃地做了个总结。
陆笛不是一味地反对上飞船,如果这对陆云有好处,那是完全可以的。
避难所与飞船其实都不错,陆笛并不偏向哪一边,选择本身没有优劣,可是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有区别了。
“蒋竽是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我得去恐吓他,不要看到陨石来了就扒着飞船名额不放。”陆笛继续嘀咕。
晏龙默默看他。
陆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干嘛?”
“你在他们面前好像一点都不……嗯,咸鱼?”晏龙思索。
陆笛闻言一噎,悻悻地说:“因为他们怕我。”
同出一源,胡琴等副人格更能直观地感受到陆笛的“力量”。
——这是一种足够把他们抹去的力量。
“是他们想得太多了,”陆笛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翻了翻眼睛,“书本电影里不是都有写吗?‘危险人格’会吞噬其他人格,杀死主人格,取而代之。”
“有些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们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晏龙若有所思。
陆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是,你到底站哪一边的?”
“道理这边。”
晏龙看着陆笛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补上一句,“但你说得有理,我觉得你走这趟很有必要,而且你们分开也快三个月了,于情于理,也得互相报个平安。”
陆笛的表情有些尴尬。
陆笛觉得,由于胡琴的想法偏于感性,而蒋竽又太过二愣子,搞不好在他们心里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他们与陆云的安全,毅然决定投效国家,换取他们平静安全的生活”。
尽管这么讲没错,但事实真的不是这样狗血。
但是陆笛也不能当面跟蒋竽、胡琴他们说,自从离开你们,我活得轻松多了,没人吵架耳边特别清净。
“咳……其实我也没办法,谁让现在独立出来的人格,没有一个能独当一面。”陆笛仔细数了数,按照顺序与重要性,接着出现的可能是陆云用来承受痛苦的人格,这也没用啊!
陆笛感觉这就跟游戏抽卡似的,卡池里面就那么多张牌,什么时候能出卡不知道,也不是你想出什么就有什么。
更何况——
“陆云自己精神状态良好的时候,是挺靠得住的,所以她不是特别需要这方面的副人格。”陆笛叹了口气。
好在是少,不是没有。
既然想出的还是一个稀有属性的牌面,几率自然低。
什么时候那张五星卡……哦不,那个副人格独立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陆笛忍不住问:“我能看看陆云那边的心理治疗流程吗?”
“嗯?”
“如果让陆云知道我们需要谁,会不会促进我们需要的那个人格率先苏醒与独立?”
“这个……”
晏龙沉吟,他不懂心理学。
虽说因为陆笛的缘故他啃了不少关于多重人格的书籍,但是会背书上的知识,不代表就能瞎比划。
“我们可以抵达南云山之后,接触安排给陆云的心理治疗团队,提出你这个想法,听听他们的回答。”晏龙慎重地建议。
“只能这样了。”陆笛说完,听到车载通讯频道里传来的通知,再次减慢车速。
他们要进入山区了。
从昨天开始,南云山基地就启动了探测设备,并且派人在山区巡逻,查看有无山体滑坡的风险。
到目前为止,所有情况良好。
“嗯?”
陆笛忽然转头,他感到远处一辆从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公路,距离有点远,瓢泼大雨像是天地间的一层帘幕,阻隔了陆笛的一部分“视觉”。
“你感觉到什么没有?”陆笛急忙问晏龙。
晏龙也在看那个方向。
“很模糊,但是……”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那辆车上仿佛有一只蛰伏的凶兽。
晏龙果断地拿起通讯设备,汇报并且申请监控去追查那辆车的车牌、来历以及目的地。
“让二号车来个人把我们的车开到南云山基地,别急,先摸清楚情况,那辆车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搞事的反派擦肩而过
路过的陆笛:嗯?
第100章 追截
雨穿过陆笛的手臂, 落在广告牌上,然后沿着铝合金框架往下滑落。
这是城郊常见的巨幅广告牌,内中无灯, 横宽竖直都接近三十米。
站在广告牌顶端, 视野好到可以看见方圆几里地的所有车辆。
换了旁人,没有梯子肯定上不去,但对陆笛来说, 这就不是个事。
当然站归站, 还是不能让人看见。
陆笛可不想被人拍下来然后成为网络热图, 毕竟热图一出, 各路PS高手齐上,最后惨不忍睹。
于是陆笛现在是“不可见”,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的形态。
他凝视前方,那处高架桥俨然成了人造水帘洞一般的奇观,一股股水流从桥上的排水孔倾斜而下,有些竟是二叠、三叠的高低落差之景。
车辆就在这些“小瀑布”之间穿行,车轮碾压后,积水争先恐后地向两面排开,“浪花”飞溅。
这样程度的大暴雨,空气仿佛都被水滴取代了。
陆笛置身其中, 犹如泡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池子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大约为了隐匿身形, 所以构成自身的能量粒子并非特别稳固,而是处于微微分散的状态,现在接触到空气里活跃异常的水元素,就像身体每一寸都被雨水浸润着,完美隐藏了所有气息。
同时雨水又送来了无数讯息, 乍看杂乱,细辨却是各有规律。
一张涂满颜色,但总体上以灰蓝为主的水彩画就这样在陆笛眼前铺开。
城郊绿树,成片的房楼,蜿蜒的公路……
还有这幅图卷上唯一在“流动”的车辆。
陆笛忽然转头,望向右边公路,那里正有一辆黑色的普通汽车驶来。
雨水浇在车辆外壳上,这细微不可见的声音,现在被敏锐的感官放大了,于是在陆笛眼里它的“颜色”就不一般,隔得老远就看出这辆车只是看起来普通,外壳估计是防弹的密度。
车牌是军号。
陆笛等车驶近之后,离开广告牌,一个闪现就出现在车顶上。
然后他看到了车里的人是谁,陆笛毫无顾忌地在车后座现身了。
“怎么样?”晏龙刚才“察觉”到陆笛靠近,自然而然放慢了速度,现在才重新把车速提起来。
副驾驶座上的人是商都特别执行队的韩龄,就是之前陈岩说经常跑外交经济团保护任务的那个人,他原本正低头拿着电脑终端查询消息,以为晏龙在跟自己说话呢,这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意蹿起,猛地一回头。
“……”
韩龄心想,他可算知道袁队长说过的“半夜幽灵上车”是何等惊悚滋味了。
韩龄有点不明白,他跟陆笛也算熟了,于是忍不住问:“我这后背、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难道你还有战斗状态吗?”
战斗状态什么的当然是半开玩笑的话,主要平时在训练场的时候,陆笛在附近,大家也没感觉到脖颈后面发凉的啊!
又不是真的鬼!
陆笛有些讶异,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他刚才“观雨”“跟雨水融为一体”的后遗症。
“都是水汽,外面的雨太大了。”
说到这里,陆笛随口补了一句话,“你们如果再不来,我都快化在雨里了。”
“前次去昆仑基地,你说被风吹散,现在又……”韩龄说不下去,满脸都是一言难尽,显得无力吐槽。
“那不一样。”
陆笛说的是真话,海拔几千里以上的高山,风的威力在陆笛眼里堪比炮弹。
对常人来说,可能就是风大一点。
但是陆笛去过就知道,这风非常影响能量粒子的稳定性,走在风里如果不猫着腰,不躲着藏着,就跟走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没区别。
如果要论科学道理,这大概就是航空航天材料为什么昂贵高端的原因,越是接近大气层与宇宙外层空间,遭受的“无形冲击”就越大。
商都的暴雨就不一样了。
这种“化”,反而有种喜悦,陆笛差点沉迷在那幅雨水图画里,于是他认真地劝说晏龙:“你出去淋一淋就知道了。”
晏龙深深地看了陆笛一眼,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
韩龄震惊,还有劝人淋雨的?人还答应了?
陆笛宛如卖出去一份安利,很是满足,不过现在不是携手淋雨的好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解决。
“晏龙你去上报情况,申请调换车辆,我这边远远地跟在那辆有问题的车走了约莫十公里吧。”陆笛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换了多少块广告牌立足。
这次他算是见识商都城郊大大小小广告牌到底有多少了。
反正用来“监视追踪”挺顺脚的,陆笛很喜欢。
所以这世上的东西,不认真发掘还真的搞不清有另外的用途。
“这一路上,车没有停过,看这个方向,就是直接往商都去的。”
陆笛不认识这边的路,手边也没有GPS,但是高速公路上有指示牌啊!
“前面已经是商都西南城区的入城高架。”
陆笛说完,就轮到晏龙与韩龄这边交换查到的情报。
确定目标之后,查高速监控定格画面就可以找到车牌号。
那辆车很普通,是七座的商务车。
年节时分,在商都的出城高速上经常能看到这类车,多半是一家出行,要去附近走亲戚。
韩龄打开腕式电脑,指着虚拟屏幕说:“车是本省的牌照,来自蚌港的一家租车行。办理租车业务的人叫李继鹏,这是他的基本资料。
“李继鹏,男,40岁,无业游民,家住蚌港福庆小区。”
晏龙听到这里,补充说,“这个李继鹏是被人“借”了身份证,去租车行的并不是他本人。”
陆笛了然,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新闻。
虽然每年都在宣传,不要出借身份证替人办理手机号等事务,但是仍然杜绝不了那些看在钱的份上就“同意帮忙”的人,何况这次只是租车,当事人的警惕心更低,以为只要不是本人去办,就算出了事也不用承担责任。
“租车行附近有监控吗?”
“有,还拍到了这辆车从租车行驶出的照片,司机位置上的人戴着帽子与口罩,根据衣服样式分辨,我们又拿到了这个人进入租车行的照片,也是因此确定他不是李继鹏。”
如果动用量子计算机,大量筛查监控,就算当初租车的人把自己包成了粽子,遮遮掩掩只露出半张脸,也能画出他那日出门的清晰轨迹。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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