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了莉莉丝,传闻中蛊惑人心的魔女】
她坐在树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该隐,该隐红着脸将脏兮兮的手藏到身后。莉莉丝说:“有了你弟弟献上的血肉,你以为神还会接受你献上的谷物吗。”
【我那时不知道她是谁】
该隐看见莉莉丝不自觉地红了脸,难为情将脏脏的手掌藏在身后。
莉莉丝却没有多看他一眼,一下子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想追上她,和她说说话,可是那一步最后还是没有迈出去】
该隐看着莉莉丝消失的方向,指尖的温度渐渐被晚风凉透。
【真是太遗憾了】
“你睡醒了吗,莉莉丝?”
情人温柔的呢喃在耳边响起,莉莉丝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夏天的夜晚明亮而温暖,她睡的棺材里铺满了鲜红的玫瑰花,月光从窗户外倾洒进来,与该隐的银发交相辉映。
莉莉丝最近很累,以至于从长眠中醒来的时候脑子有些迷糊:“我睡了多久?”
“该隐?”
“你睡了三个月,亲爱的。”该隐吻了吻她的嘴角。
莉莉丝没有躲开,她现在是该隐的恋人,很明白这是这个男人欲望升起的表现。她翻身将该隐压在身下,手上熟练地解着该隐的衣服:“这三个月有做什么事吗?”
灼热抵住莉莉丝的腿根,该隐重新掌握主动权:“有啊。”
衣服褪去,身影交缠,该隐咬痛了莉莉丝:“我唱给你听吧。”
你是最灼热的美丽,将我的眼珠搅拌成灰烬。
我的躯体深深掩埋,我的心脏静寂溃败
我的骨骼向你献媚,我的头颅在土中腐烂
于是我在你的花瓣中永垂不朽。
糜烂的气息遍布在空气中,莉莉丝像小猫一样叫唤着,指甲刮伤了该隐的后背。她眯着眼睛,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春水:“你刚才在唱什么?”
“《致莉莉丝》,”该隐将自己从莉莉丝体内抽离,“专门写给你的情诗。”
“好听吗?”
莉莉丝全身黏腻,不太想动:“嗯?”
其实刚才因为太舒服了,她根本什么都没听清。
该隐又靠了过来,气息吐在莉莉丝的脖子上:“你最近好像很疲惫。”
连睡了三个月,醒来好像也没恢复多少。
“还好。”莉莉丝睁开困倦的眼睛,“伊诺呢?”
“去了海边。向一个刚见面的男孩告白了,把人家吓得跳海了,人救回来之后就一直郁闷着,现在谁也不理,真是叫人不省心啊。”该隐有些发愁。
被转化的吸血鬼的样子将永远保持在转化时的模样,伊诺像是被定格在了青春期的尾巴上一般,总是和该隐不对盘,明明该隐才是他的直系长辈,伊诺却更愿意听莉莉丝的话,不仅敢当众给该隐甩脸色,还和该隐打过好几架,把城堡里搅得乱七八糟的,活脱脱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叛逆少年。
该隐和莉莉丝的恋人关系人尽皆知,伊诺却敢当着该隐的面,对莉莉丝求爱。
“可……你是我母亲啊……”叛逆少年无比苦恼,“喜欢你我感觉自己好变态啊!”
莉莉丝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无语。该隐却是怒火中烧,对伊诺进行了单方面的殴打教育。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伊诺从此以后,变成一个冰山脸的恋爱脑。
“你找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该隐问。
“……”莉莉丝沉默着,的确有一件大事,但是这件事她不打算告诉该隐,“没有。”
该隐叹了口气:“好吧。”
他幽怨道:“莉莉丝,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莉莉丝没有再说话。
事情要从好久之前说起。
自从莉莉丝被神驱逐出白天后,她便游荡在人间。神的直接造物也被称作是“神”,就算是莉莉丝,她被放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欲望神”。可是她在人间行走了几万年,却没有再遇上其他的“神”。
为她解惑的是,相隔数万年的时光,终于来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将她创造出来的神。
“他们全都是自愿的。”神说,“我教他们悉数死去,归于永寂,为了全新时代的降临而牺牲。而我自身也即将消散,这样一来,你就是最后的神明。神明全部死去是大势所趋,希望你在我消失后,也能如此一般,献祭自我。”
莉莉丝没有抬头,她质问着:“为什么?”
“……”神沉默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散,留下最后一句话:
“人类崛起,神明消亡。”
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信仰不再崇高,智慧将统领一切,未来的整个世界只会属于人类。
莉莉丝哈哈大笑。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就这样将她的存在完全否决,连丝毫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莉莉丝笑着说:“我不服!”
【我成了一个罪人】
“那个女人叫莉莉丝啦。听说到处找男人做爱,是个男人就能骑上去的那种,没了男人就找女人,一幅不上床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是个名副其实的荡妇。”
【神不会宽恕我】
“真不敢相信有人会喜欢上这种贱货,你说是不是啊,该隐?”
【我杀死了我弟弟】
伊甸园关闭,天堂和地狱灰飞烟灭,与神有关的一切开始自动消失。教廷的神职者发现他们再也无法与神联络,即使是拉丁语说得最优美的神官,也无法再与神通话,他们陷入了恐慌,认为自身有罪,宗教供奉的神明消失不见,连带着整个神的体系也开始崩溃。
神教她死去,这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一道不知何时就会实现的神谕。莉莉丝开始寻找着逃脱神谕的方法。伊诺游历四处,为她找寻着可能会用到的材料以及信息,美狄芙和杰亚卡也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翻阅典籍。
“为什么不让他也知道呢?”美狄芙第一次听到莉莉丝快要死了都消息的时候,泪汪汪地问道。她控制不了眼泪,浑身都写满了悲伤。
莉莉丝知道她在说该隐,她也这个女孩一直喜欢自己,为了留在自己身边,每天还要假装出一副喜欢该隐喜欢到要疯了都样子。
“……我不知道。”莉莉丝愣了愣,头一回,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了,“大概……是因为寂寞?”
莉莉丝是在翻阅典籍的时候发现的。
该隐本身算是人类,却盗用神的力量改造了自身,模拟神罚,获得了原本不该有的力量,并且创造出了世界上没有的种族,吸血鬼。于是不能再用人类来定义他。
该隐,是伪神。
莉莉丝从前,是唯一一只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吸血鬼,现在不是了。
莉莉丝现在成为了最后的神,有了该隐之后,她也不再是了。
只要世上有一个同伴,哪怕仅是知道他的存在,也是不会孤单的。
美狄芙找到一本布满灰尘的书籍,上面的文字来自古老的东方,她不认得,连这本书的拥有者都不知道里面记载着什么内容。伊诺带来的孩子认识上面的文字,等到全部到内容被解开,美狄芙欣喜若狂。
“莉莉丝,我们找到了。”
遍布灰尘等典籍,上面记载着“轮回”。
作为神的直接造物,莉莉丝的灵魂材质不同于人类,于是无法拥有自己的轮回,也无法直接抢夺他人的躯体,这样无法蒙骗神谕。但是她却可以抢夺他人的轮回,在死去的一瞬间,禁锢一个人类的灵魂作为媒介,与其一同往生,轮回后,媒介会因为莉莉丝灵魂的侵入而逐渐破碎,残留的碎片仍旧可以掩盖莉莉丝灵魂的气息。
这样一来,轮回之后,她将保持原本的容貌和力量,以人类之躯代替神之躯,不仅可以逃脱死亡,并且还可以挣脱神罚,触碰阳光,享受食物。
莉莉丝的灵魂要轻于人类,人类的灵魂又太过脆弱,这个方法也只有这么一本书的信息,也没有成功的先例,太过于凶险,成功的几率很小,可能在莉莉丝灵魂脱体的一瞬间,就会被轮回排斥,那样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只有找到伊甸园的钥匙,让莉莉丝的灵魂带着钥匙轮回,才能消弭一切未知。
这时,美狄芙进来了,她说:“找到钥匙的位置了。”
一切具有神性的种族也都在消失,深海里还残存着几条人鱼。伊诺勾搭上一条男性的小人鱼,虽然一见面就向人家告白,把人家吓得跳回了海里,但还是过于单纯,被吸血鬼的花言巧语哄得说出了“花园”的位置,而伊甸园的钥匙,就藏在“花园”之中。
“既然找到了,那就赶紧定个时间出发吧。”莉莉丝起身道。
“……要带上该隐吗?”美狄芙问。
莉莉丝愣了一下,平静道:“带上吧。”
“可是……”美狄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那就……”莉莉丝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道:“算了,等一切都成功了再告诉他吧。”
美狄芙走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莉莉丝问。
“我原本不想说的,莉莉丝,”美狄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以前从不说算了。”
莉莉丝愣了一下:“是吗?”
美狄芙点了点头。
因为算了代表妥协,瑕疵,莉莉丝拥有的都是最完美的,最好的,她从不妥协。
【我用我的所有向你保证】
一次温存过后,莉莉丝突然死死地咬住该隐的脖子,痛楚比平常尖锐百倍。等到她终于放开的时候,被咬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纹路诡异的图案。
“这是什么?”该隐问。
“是诅咒。”莉莉丝点了点该隐的唇,笑着说,“让你成为我的祭品,灵魂和肉体都永远属于我。”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你永远无法移情别恋,精神也将永远在我所在之处饱受煎熬。
【该隐爱莉莉丝】
永远为她着迷,情意割裂脏器,永恒使他不朽,思念长久折磨。
贪婪而可怖的莉莉丝诅咒。
世间仅此一枚的莉莉丝诅咒。
【爱与时光等长】
该隐是个听话的情人,对于莉莉丝提出的这场奇特的旅行,他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吸血鬼们在寻找能够远渡的轮船,莉莉丝没有带很多人,除了该隐和三位二代,轮船上只雇佣了少量的人类。说起人类,莉莉丝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到人类的城市里去祸害人了,好像……是从答应成为该隐的恋人开始,从前那些玩弄人类的游戏好像就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至于口粮,有该隐和吸血鬼们在,她从来不发愁这个。
这么久没见,看见这些人类对着她脸红她竟然还觉得他们有些可爱。
莉莉丝看着大海,撑着下巴,她问该隐:“如果有一天,我不再以鲜血为生,不再畏惧阳光,并且能够通过生育获得自己的子嗣,而你却只能保持现在这样,你会怎么样?”
该隐愣了愣:“这样的话,我还能见到你吗?”
“……能的。”大概。
该隐小声说:“那真是太好了。”
莉莉丝自私自利,无比贪心怎么也不满足,她没有爱能够交付他人,却希望别人对她爱入骨髓,即使被她抛弃,身心也都只有她一个人,灵魂饱受煎熬,不能移情别恋。天呐,莉莉丝真是太可怕了。
“我会补偿他的。”莉莉丝辩解道,“等轮回完成之后……”
海上的行程并没有多久,也许是有了人鱼带路的缘故,找到“花园”的旅途并不艰辛。
莉莉丝一踏进“花园”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莉莉丝?”该隐问道。
只有莉莉丝和该隐进来了,其他的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被承认的神,莉莉丝,与被创造出来的伪神,该隐。
“没什么?”莉莉丝压下心中的不安,“我们先走吧。”
参天大树与茂盛植被的中间,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死去所有神的名字。该隐不认识石碑上的字,该隐什么都不知道,莉莉丝什么都没和他说。
伪造的神蒙骗了“花园”的入口,让它放了该隐进来。可是伪造的神无法攀爬神碑。伊甸园的钥匙就悬挂在神碑的顶上,莉莉丝带着该隐向上爬,可是没等该隐触碰到石碑,他就被周围的藤蔓捆成了一个粽子。
抱歉啊,莉莉丝,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了。被困住的该隐歉意地朝莉莉丝笑着,明明身体痛得都发抖了,可还是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白痴。莉莉丝在心底骂了他一句。
莉莉丝爬到了神碑的最顶端,在那上面有一把金色的钥匙,和创世神的最后一抹神识。
“莉莉丝,你找到能够活下去的办法了,是不是?”神像是等候多时了,看见莉莉丝的时候笑了笑。
“是的”莉莉丝看见他面上有些惊讶,“请把您手中的钥匙交给我。”
神明摇了摇头。
莉莉丝心下一紧,不安的感觉陡然上升。
“莉莉丝,你看看你脚下的石碑。”
莉莉丝僵硬着脑袋望去。
“上面的文字你都认得,是创世之后,每一个被我冠以‘神’称呼的孩子。在他们死后,我赋予他们的名字都会回到这块石碑上。现在,这块石碑只空了最后一角,那原本该是刻着以‘欲望神’称呼的孩子,也就是你,莉莉丝。”
莉莉丝暗自握紧了拳头:“您可以教他们死去,但无法命令我,我将别于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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