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靳那双锐利的眼审视着他,钟饶白被烟味呛了两下。
“我要解释。”他说。
“有用吗?”钟饶白没有抬眸,领口的那只手松开了,“谢靳,你恨我就够了,我们之间不合适再有其他的感情。”
谢靳手里的烟快了燃尽,“为什么不能有?”
“钟饶白。”他的手指卷着他耳后的发丝,“你还喜欢我是不是?”
谢靳逐层拆开他的伪装,“不然周五那次为什么要哭?车里那次为什么要逃。”
“嗯。”钟饶白拂开他的手,但手腕猝不及防被扣住,他想挣脱掉,那只手却越攥越紧,“谢靳,你松……”
“钟饶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
谢靳凑在钟饶白耳边说出了这句话,呼吸不停落在耳后,痒意浮现在皮肤上,捏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钟饶白愣愣地望着谢靳的后背。
笨?
那熟悉的呼吸声仿佛还在耳侧,他捂住那处,想留住谢靳对他说的那几句话,钟饶白外冷内热,心其实没那么硬。
他只不过是……没胆光明正大说出我爱你。
谢靳进了谢明之的房间,敲了敲桌子,谢明之抬起头,乖巧地喊了声。
“照片。”谢靳摊开大手,谢明之听话的把照片还给他,“警告一次,以后再不经过允许,乱拿东西,小心被打。”
谢明之嘟了嘟嘴,“爸爸,明明是你允……”
钟饶白恍惚地走了进来,房间里话语立马止住,谢靳把照片收进口袋里,他的动作不太明显,后面进来的钟饶白没注意到。
谢明之撇下嘴,瞪着谢靳,眼眶瞬间挤出好几滴泪水。
“钟哥哥,爸爸又欺负我。”
谢明之皱着脸,可怜巴巴的。
钟饶白思绪汇拢,看见谢明之眼里的泪,以为是谢靳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眉头轻皱,赶紧走到谢明之面前,蹲下,轻柔地给他擦眼泪,放轻声音哄着他。
谢靳见怪不怪,他一只手撑着桌面,目光却落在钟饶白身上,“谢明之,你再装试试?”
钟饶白回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现在先别训小孩子了,过会再好好教导。
谢靳不耐烦地磨了磨牙,警告地看向谢明之。
“……钟哥哥……你替我打下坏爸爸……我就……不哭了……”
谢明之委屈的说完,然后特别骄傲地仰起头,对着谢靳“哼”了一声。
第二十九章 玫瑰
钟饶白暂时没法辞职。
他拨打过和他谈时薪男人的电话,对方以近期找不到其他辅导老师为由,请他再兼职半个月。
快到公司的路上,钟饶白吃完最后一个灌汤包,停下步子擦拭着不小心滴落手心的汤汁。
昨晚他找出来了和谢靳一起写过的试卷,一张张认真翻阅,默默回忆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
入睡是凌晨一两点,结果今天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餐,钟饶白就在路边的铺子里买了盒灌汤包填肚子。
公司的附近有条天桥,连接着两座大厦,桥下是条宽大的公路,钟饶白大概还走四百米,就能到公司门口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加快脚步往前走。
一名着急的路人,从前面跑过来,不小心撞到了钟饶白的肩膀,含糊的说了声对不起,赶紧追公交去了。
钟饶白没事,准备迈开步子,视线一抬,看见了捧着玫瑰的汪向时。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汪向时却叫住了他。
“等你很久了。”汪向时把手里的玫瑰递给钟饶白,“昨晚没睡好吗?”
钟饶白没有收的意思,“谢谢汪经理关心,挺好的。”
“哈哈,昨天听说追喜欢的人应该送点花,今天一大早就去订了,你不喜欢吗?”
钟饶白摇了摇头,“挺好看的,但我不能收,汪经理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这不就一束花吗?”汪向时低头欣赏着还沾着露珠的玫瑰,“不代表什么的,要是不中意,我明天换成郁金香?”
“不用了。”白色雾气随着嘴唇的张合呼出,钟饶白把下颌埋在红色围巾里,“汪经理,我是真的不想从同事关系变成恋爱关系。”
“您很优秀,但我对您没半点意思。”
“请别总是让我们相互难堪,可以吗?”
汪向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温柔无处可放,他瞟了眼戴着的石英手表,“还有六分钟就要迟到了,很抱歉现在打扰你,把这束玫瑰收了好吗?就当是安慰被拒绝这么多次的我。”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请求和失落。
汪向时追钟饶白有段时间了,给钟饶白买药,送过钟饶白回家,连续一周带早餐午餐。
然而钟饶白就没接受过一次。
还用有男朋友的借口来塞他。
“花买都买了,我再拿回去也是扔垃圾桶。”汪向时挠了挠后脑勺,“你可以带上楼,送给你同事几只,放办公桌上用水养着,应该还可以活两三天。”
钟饶白没再拒绝,“谢谢。”
清晨的玫瑰香味浓郁,比他颈间带着的围巾颜色更艳些,他垂下眼皮,注视着玫瑰花瓣上滑落的晶莹水珠。
他又想到了谢靳。
那个男孩对他表白,说玫瑰俗气不太衬他,然后在十月份的某天,送了他一屋子的满天星。
钟饶白抿着唇角笑了。
汪向时看呆了,“你喜欢?”
钟饶白仍然噙着那抹淡笑,“还好,就是想起来了喜欢的人送的满天星,不自觉的开心起来了。”
钟饶白抬起头,余光里,蓦然出现了一名意想不到的人。
他全身僵住,抱着鲜花的手下意识松开。
天桥上,谢靳和身边的人在谈话,他们西装革履,聊着工作上的事情,走向对面的另一栋大厦。
不过谢靳冰冷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天桥下的钟饶白身上。
玫瑰坠落于地。
第三十章 确定
“听说没有,隔壁公司和谢总的合同好像搞砸了。”
“对呀,隔壁那家公司特别想挽留住合作伙伴呢。”
“你说谢总有没有可能和我们公司合作啊?”
“不太可能吧,我们公司生产的又不是……”
“……”
“……”
钟饶白漫不经心接着茶水,疑惑地询问旁边同事,“他们说的谢总是?”
水过杯七分,钟饶白往旁边挪了步,让出位置。
“谢总啊,就那个什么集团的老板还是股东吧,名字一时我也想不起来,不过去年和他们谈过合同,他们对我们公司的产品不太信任,没通过。”
“为什么?”
钟饶白捏紧杯子,心脏像是被谁揪住了。
“这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了谈合同,特意打听过他们公司的几个高管,其中这个谢总打听的最多,他好像有个上一年级的儿子,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我都快忘了。”
钟饶白抿了口苦荞茶,确定了对方说的是谢靳。
他打听谢靳的消息很久了,往往一场空。
现在见到谢靳了,他忽然又不想了解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了。
也许人家过的非常好,比他要好,也许人家恨他,只是不甘当年他的离开。
钟饶白来到这个城市,原本打算寻找谢靳。
上天终于让他幸运了一次。
他再次遇见了谢靳。
同时也抛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钟饶白正要回去继续办公,同事小声的嗫嚅着,“听说谢总三十多岁了身边也没个人……”
迈出茶水间的腿瞬间收回了,杯子里的水荡漾着,钟饶白转身,装作去续热水。
他想确定他没听错。
在知道谢明之对谢靳称呼的那瞬间,钟饶白全部勇气都缩回壳里了,把自己一个人关的死死的,不敢去问谢靳,也不敢问谢明之。
“那个……谢总不是有个儿子吗?”
“听说……”同事惋惜地叹了口气,“不是亲的。”
钟饶白愣了愣,杯中的水快了溢出,幸亏同事及时提醒,才避免了被烫出泡。
晚上替谢明之补课的时候,钟饶白不在状态,同事清楚那些事情,有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孩子和谢明之在一家小学。
钟饶白终于开始思考这件事情了。
谢靳三十岁,谢明之八岁。
那……
钟饶白望着小孩握笔的手,在心里不停骂自己。
笨。
胆小鬼。
缩头乌龟。
为什么还要如此胆怯,难道还想再错过一次吗?
不想,钟饶白一点儿也不想了。
钟饶白辅导完作业,就教谢明之简笔画,差不多到了时间,收拾好书桌,要离开的时候被谢明之拽住了衣角。
“钟哥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钟饶白蹲下来,“明之遇上什么事了?”
“就……我们要期末考试了。”
钟饶白以为他担心成绩,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明之这么聪明,到时候考试一定超常发挥的,要相信自己啊。”
谢明之摇了摇头,“期末考试前,有个家长会。”
“我爸爸要是去了他又得教训我了。”
“不能让他去,钟哥哥帮帮忙?”谢明之撇下嘴,摇了摇钟饶白的手,“我可以用我爸爸的钱买糖你吃,蛋糕棉花糖饼干,什么都可以。”
钟饶白轻轻弹了下他的小脑袋。
“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爸爸为什么训你。”
“就,不小心。”谢明之往钟饶白怀里钻,“迟到了四五次,和同学打打闹闹了两次,我怕熊科的妈妈给我爸告状,肯定又说我经常带坏熊科。”
经过这些天观察,谢明之肯定了钟饶白是个好脾气,遇上了事情,不会像他爸那样摆臭脸。
“为什么迟到呢?”钟饶白替谢明之理了理衣领,“上课是必须准时的。”
“我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在操场上看见好看的云了,看见漂亮的花了,我就想把他们记下来,画出来,可是下课时间根本不够把那些东西装进脑海里呀。”谢明之给钟饶白解释着,“班上的一个高个子同学天天和那些小女孩抢滑滑梯玩,还揪班上小女孩的头发,我就凶了他几次,没打起来,但是他告诉老师了,说我欺负他。”
“等钟哥哥有时间了,带你去看更美的云,更漂亮的花,怎么样?”钟饶白语气温和,“没事的,欺负同学的不是你,就算老师教训你,我也会帮你的。”
“好啊,那……”
谢明之拉着钟饶白的手,转了转眼睛。
“我们可以不要爸爸去吗?”
第三十一章 嘴贫
“为什么不要爸爸去啊?”
“爸爸总是很严厉,他去了肯定又得……鸡蛋……石头……捡……”
“鸡蛋里挑骨头?”
“嗯嗯,爸爸非常麻烦,比我这个小孩子都要麻烦。”
谢靳工作上忙,没法贴身照顾谢明之,上学的那几天,谢靳亲自抽时间去接谢明之,周末不放心把谢明之留在家里,就将小孩往公司带。
谢明之闹腾。
谢靳不严肃点,不出三天这兔崽子都可以爬他头上。
“好。”钟饶白起身,把围巾带上,“小明之在家里要乖啊。”
谢明之仰着头,“那钟哥哥不能骗我啊,下周三家长会噢。”
那场雪已经融化了大部分,钟饶白离开前遇上了谢靳,他朝着谢靳过去,不过人家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进屋关上门。
钟饶白笑了笑。
转身搭公交去了。
这次他不想再像以前那么含糊的开始了,他要将每一步安排好,把全部的爱意捧到谢靳面前,倘若被推开了,他再继续坚定的,走向他。
他们曾经的时光就像仲夏夜之梦,藏着虚幻,裹着真实。
钟饶白在便利店工作了多久,谢靳就逃出家接了他多少次。
那辆自行车载着他们,在雨里,在雪夜,碾压出一条长长细细的痕迹。
“小老师啊。”谢靳抱住他的腰,胸膛贴在瘦削的背上,“还有两天就要谈异校恋了,我想天天翻出去见你。”
夜晚的凉风划过耳廓,钟饶白骑着自行车,“我们约定过了周末见面啊。”
“可是我想和小老师在一个学校。”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为他们照亮着前面坑坑洼洼的小道,“一天见不到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不舒服我就学不进去,学不进去成绩就不好,成绩不好就追不上小老师了啊。”
谢靳又在嘴贫了。
“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这么努力,若是没考上C大,我们可以放假了再见面啊。”
谢靳思考了半月半年见不到钟饶白的情况,瞬间感觉心里像是被谁剜了块肉。
“那不行,必须C大,听说不见面容易吵架,我可不允许我小男朋友凶我。”
“也不允许我小男朋友和我冷战。”
“不就是个大学吗?难道我考不上吗?我可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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