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过热，让他昏昏欲睡，他张嘴，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热”字。
元墨笑了几声，小蛇从下向上看他，大妖原本不能算是出色的面容在他的眼中变得异艳起来，但是他再眨眼，那一点异样的感觉就消失了。
“娇娇蛇。”元墨点着他的脑袋说道，元娇娇不以为辱，蹭着他的手指叫了一声哥哥。
“我还没有见过你的样子。”元娇娇说道。
“你想看吗？”元墨问他，他双手并在一起，把小蛇连着他身下的暖沙一起捧在了手里，小蛇就顺着缠到了大妖的手腕上，像一条带着橘色花纹的镯子，腹部蹭着元墨冰凉的肌肤，让被热得昏乎的 小蛇清醒了一些，软绵绵地应道：“想看。”
他又喊了几声哥哥，元墨就无奈又纵容地道了一声：“好吧。”
元骄的眼前突然变成了纯黑色，整条蛇都掉进了一片冰凉又光滑的地方，他的尾巴被缠住了，陌生的酥麻感从紧紧交缠的部位的蔓延到全身，原本还清醒了几分的元骄又彻底昏乎了，连着叫了几声哥哥，惊慌又软绵。他眼前的那片黑色移动了，在光线变化时，半睁着眼的小蛇终于看清了挡着他的双眼的是一片片纯黑色的蛇鳞。
那些鳞片在光线之下依旧是无杂质的黑色，仿佛要将光线都吸收进去，而这些鳞片的拥有者比小蛇实在大了太多，让小蛇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到一片遮眼的黑色，而现在那条让小蛇趴在自己身上的黑蛇转过头来，一双硕大的黑色的蛇瞳盯住了小小的元骄。
元娇娇原本冰冷的身体在发热，他感觉到了黑蛇吐出的湿亮的蛇吻舔过了他的身体，有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喊他娇娇，微哑的，带着一些嘶声，是元骄从来没有听过的哥哥的声音。
元娇娇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的体温有些过高，明明开了空调还是热得把被子都踢开了，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得难受。床头的落地灯被关上了，大床的另一边却没有大妖的身影，元骄仰躺在床上放空了一段时间，才带着一身的潮湿去了浴室。
元墨在客厅的阳台。
元娇娇心虚，在洗完澡后没有满屋子得找人，只是恰好在去厨房倒水时看到了阳台上亮着的一个红色的点。
像人类烟草点燃后产生的红点。
小蛇咬着玻璃杯的边缘，盯着那个不固定的红点呆站了一会儿，还是蹭到了阳台的落地窗边上。大妖只穿了一件睡裤，上身套着开襟的睡袍，露出和胸膛和腰腹，小蛇的目光飘忽了一瞬才定在大妖夹在指尖的那个东西上。也是和烟十分相似的纸包着的细长一条，散开的味道辛辣，小蛇闻到了一点，原本来还有些发蒙迷糊的意识就像是被盆凉水浇了一遍，透体冰冷。
“哥哥。”他喊了一声，元墨就转过头来看他，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那双黑色的眼仿佛一种无机质的矿物，但只在眨眼间，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小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这是什么？
“特妖部的人做的，灵气灌溉出的茶叶，用来提神醒脑。”元墨答道，不知是因为夜晚还是困倦，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咬字黏连，带着白日里没有的慵懒感。
元娇娇又想起白天时，在老师办公室里看到的大妖，是和他在家里见到的不一样的哥哥。
元墨手上的茶叶烟只剩了个尾巴，没一会儿就燃尽了，辛辣的气味被夜风吹散，留下了浅淡的茶香。他看着小蛇，问道：“明天不用早起吗，怎么还不去睡？”
元娇娇的目光和他的凑到了一起，立刻又变得飘忽了起来，还带着肉感的脸颊上起了一层粉，他少见得没有缠着要更大妖一起睡，喃喃应了一声就自觉回到了房间。
或许是他闻到的那一缕茶香，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总是闭眼就入睡的小蛇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没睡着，他没有看时间，也无法从不透光的窗帘中看到外面的天色，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睁眼到天亮的时候，卧室没有关严的门开了。
是带着一身深夜的凉意的元墨，小蛇慌慌张张地闭上了眼，放缓了呼吸。
床垫被压得下陷，元娇娇在不知不觉中屏息，他心跳得厉害，脸上发烫，异样的酥麻感又出现了，自尾椎处蔓延。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已经乱了，只是感觉到元墨平躺在了床上，像是入睡了一般安静。
他们盖着不同的被子，躺下的位置中间也有一段距离，但元娇娇偏偏觉得哥哥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在他的后颈处，他缩了缩脚趾，轻缓地翻了身，平躺在床上。
他没有睁眼，视线中是一片黑暗，但大脑却充斥各种各样的想法，让小蛇心烦意乱得开始数水饺。
数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个的时候，第一次失眠的小蛇娇娇终于睡着了。
他的身体十分明显地放松了下来，一直闭着眼却清醒着的元墨也感觉到了，大妖不需要睡觉，元墨只是喜欢这种放松的方式，他喜欢人类的生活方式，虽然总是会出现自找麻烦的状况，但总得来说还是充满乐趣的，因此他十分乐于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人类社会，在他们的规则之下生活。
但现在，元墨就遇到了“自找麻烦”的状况。
看来几年前就不应该心软让小蛇和他睡到一起，一想到这里，元墨也想要叹气。
他正在找新的住所，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给小蛇留一个房间，现在看来这个房间是必需的了。“
第十九章
小蛇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打算，他重复着两点一线的学生生活，但每天要烦恼的事情却不止是学习一件事了。
他曾经上过生理课，在初中的时候，但是由于学校里的学生们都是小妖崽，所以学校里的生理课都十分粗浅，只能当做启蒙，在课上大部分的妖崽都睁着一双纯洁的眼看来教课的医生，医生也就十分正经严肃地给这群崽崽们科普了什么是生理性别，什么是青春期，因为十分专业导致大部分的妖崽对这些事情都不太有感觉。
他们大多将之视为一个需要掌握的知识点，小蛇也不例外。
直到他在高中的第一年，也上了一节生理课。
男生和女生被分到了两个教室，那些人类男孩脸上或平静或带笑，在教课的医生来之前交头接耳，小蛇耳力过人，能够听清他们每个人说的话，他当时还在疑惑，这就是医生曾经对他们说过的青春期吗？
上课的内容和小蛇初中时学过的相差不大，只是男医生的讲述更直白了，也多了男生们时不时的哄笑。
等到生理课结束，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教室，男生们又开始对着女生笑，接着就被班上的女孩子们翻了白眼。
小蛇觉得他们很无聊，在生理课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事后就忘了个干净，现在却突然想起当时的情景来。
鸟虫草兽都有欲望，元骄是条普通的蛇，自然也会有欲望。
只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现在一场充满暖洋洋的沙砾的梦将那些杂念都冲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原本平静的心虚都起了波澜。
当他问叶澜有没有谈过恋爱的时候，叶澜还以为小蛇是发烧了。
“昨天那个防护符把你的脑子反噬坏了？”叶澜惊讶道，学习之外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元娇娇叹了一声气。
叶澜看他的模样，好奇心腾得升起，连忙追问：“就这么一天时间，你喜欢上谁了？难道是一件钟情啊？”
元娇娇撑着自己的脸叹气不说话了，他花了一节课的时间，重新规定了自己近一个月的计划表，然后在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又问叶澜：“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他一副遇到难题的愁眉苦脸的样子，叶澜就不计较他之前吊人胃口又不回答的事情了，回答道：“我要回宗门去帮我的师兄师姐。”
又顺口多问了一句：“你呢？”
元娇娇完全没有安排。
他会学习一开始是因为大妖要他去学习，会努力学习却是想要快点结束在学校的时间回到元墨的身边。后来在游湖事件中受了刺激才愈加得发愤图强。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学习结束之后要去做什么。就连高考之后的专业选择，他也完全没有方向。
小蛇又幽幽叹了一声气，惆怅道：“做人好难。”
如果他只是一条小蛇，那他现在除了每天吃喝睡觉，最需要操心的就只有交尾这一件事了。可他现在做了人，也要操心交尾这件事，而这件事的难度已经却翻了好几倍啦。
旁边一直看着他的叶澜满头问号：“你才做了多久的人就觉得难啦！那以后要怎么办，难道变回一条小小蛇吗？”
元娇娇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不会和一条小小蛇谈恋爱的，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时，上课铃却响了。两个好学生立刻闭了嘴，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话题。
元娇娇开始找起参考书来，热心的白洛洛同学知道了之后，完全没有多想自己的小伙伴是发生了什么，十分开始地提供了一些诸如《恋爱必备100种技巧》的书籍给了小蛇。
太过热心的小狗妖还询问了自己班上的同学，第二天又在社交app上发给了小蛇一份长得划不到开头的书单影单。最后还加了一句：“这是我和我的热心同学们列的书单，希望对你有帮助。”
等到第五天，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了那个随身带防御咒的超级学霸有暗恋对象啦！
而当事人才刚刚整理完热心同学们提供的书单并且认为，还是叶澜的推荐质量最高。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妖王了，类似于《霸道妖王爱上我》这样的书可以统统划掉，而《恋爱速成》这类标题的书，根据小蛇的经验可以跟《厨房小白速成》这类的书一起拿去垫桌脚。
最后他抽时间看完了叶澜推荐的几部电影。
但是看哇那之后，他觉得他的疑问也没有得到解答。
人类的谈恋爱太复杂了，小蛇想，他是妖，天生就知晓繁衍和占有，情欲就像食欲一样自然，但人类是不同。
他觉得他的哥哥和他是一样的，不会像人类那样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束缚。
想通这一点的小蛇顿时轻松了很多，他打算从现在开始，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将来到底要做什么。
而此时，被小蛇认为不会被人类准则束缚的大妖已经找到了新的居所。
一座房间足够多的独栋别墅。
第二十章
大妖早就有搬家的打算。
那个单身公寓让他一个人住尚有富余，但加上逐渐长大的小蛇就有些拥挤了起来，再之后如果想要教小蛇一些法术，那个小房子里也施展不开。
他原本只是想顺手救一救同族的小妖，之后再丢给特妖部的人或者其他蛇妖，但他没有想到小蛇没两天就化形成功，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收养人只好将他留下，而留了一天两天就会留一月两月，到后来再想将小妖崽送走就不太容易了。
大妖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有过觉得寂寞的时候，但他也不否然小蛇让他的平静多年的生活多了许多波澜，而小蛇的聪颖和天赋也让他难得有了悉心教导的念头。
从来没有做过家长的元墨完全忘了亲自带要在还得面对青春期这种尴尬的事情，他已经可以预见当他提出让小蛇一个妖睡的时候对方的反应了。
元墨以最快的速度敲定了新居，装潢完成用了术法也不过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倒是阵法等等的布置花费了七天。
在听到要搬新家时小蛇还很开心，等到了新家发现自己有了单独的一间房甚至还有个单独的小书房时，整张脸就都写满了生气两个字。
他坐在大妖房间里的大床上不起来，气呼呼地说：“我和哥哥住在一起！”
元墨不太有所谓的样子：“那你住这，我去住次卧。”
新居一共有三层，元墨住的主卧在二层，而小蛇的次卧在三层，甚至不再同一楼层，元娇娇气到昏倒，躺在床上不起来了。
元墨就道：“没有小妖会一直和家长一直住在一起的，你看你的朋友白洛洛早就一个人睡了。”
元娇娇耍赖：“我才八岁。”
“八岁已经是成年蛇了。”元墨不为所动，“成年蛇要学会独立。”
元墨都做好了元娇娇会赖在床上撒娇的准备，却没想到小蛇搭着脸气了一会儿，就自己恹恹地回到了新房间。
大妖觉得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一个，于是和那一晚一样装聋作哑地什么都不问，并且开始正式教导起小蛇的术法。
搬进新居的一个月后，元娇娇又开始了蜕皮。
小蛇蜕皮的次数频繁，再加上妖气的影响，他的蛇形体型已经到达了雄性成年猪鼻的长度，而这一次花费了一周的蜕皮让他又长大了一点点。小蛇恢复人形之后就去了有着全身镜的衣帽间照镜子。
衣帽间的光线很好，太阳照在赤裸的肌肤上暖洋洋的，元娇娇就站在全身镜前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又长高了一点，脸上婴儿肥的痕迹褪去了很多，但一双圆眼却没有很大变化，身形匀称，看起来却有些肉感，肤色很浅，透着健康的粉色。小蛇第一次对自己这幅人类的身躯产生好奇，站在镜子前观察了半天，又好奇起自己哥哥的样子来。
在他收集的学习资料里面出现过几部成年人的影片，对人类的认识又拔高了一个层面，但是他很难想象那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一条蛇，对人类的事情有些懵懂的蛇。
元娇娇照了半天镜子也没照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穿上了衣服。大妖不在家，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事物，在微波炉叮过之后就开始自觉补课起来。
现在他需要补习的不只是学校的课程，还要元墨教导的术法，在新居的不大不小的庭院里，元墨专门设置了一个让小蛇练习术法的地方。作为家长的元墨是个容易心软出错的半吊子，但是当他作为老师时却十分严厉，在他面前撒娇习惯了的小蛇也不敢在进行教导时敷衍走神。
作为学生的小蛇面对小妖的属于老师的凝视的时候也会有种鳞片直立的感觉。
但只要他做好了，就能够得到对方的夸奖，让小蛇开心又满足，虽然现在哥哥不在家，但小蛇还是决定先完成之前因为蜕皮而中断的术法作业。
他想要得到元墨的夸奖。
他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忙的样子，不睡在一个房间之后，教学变成了他们难得的较长的相处时间，小蛇不想在这段时间内还被哥哥训斥。
虽然那些也谈不上训斥，但是冷着脸的大妖也是十分唬人的，
元墨到了晚上才回家，小蛇已经有些发困了，但还是撑着睡意演示了一边哥哥布置的作业。大妖没有对又长大了一点的小蛇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指出了作业里的一点错误之后又照旧夸奖鼓励一番。得到认可的小蛇表情就像吃了糖一样甜蜜，但他的五官张开了许多，不想过去总带着幼崽似的无辜和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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