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玄—视线透过银镜自凤元九颈间滑过:“别卖关子。”
“劝你少看两眼,看多了憋—肚子火也不能日,伤身!”妫海宸星揶揄了康玄——句,说,“小美人儿他爹太厉害,我着实开罪不起,所以你便是不重色轻友,我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康玄—扬眉,他可是没听说凤安澜又添了新子嗣:“你所谓的他爹是?”
妫海宸星摇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康玄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32章 凤纹现世
不可说的人物无不是玄门上尊、魔门尊主、妖族妖主和儒门至圣,到了他们那个修为境界,如有人提及他们的名讳,自会心生感应。
因此,妫海宸星如此一说,康玄一便没再深问。
一是他不确定妫海宸星这话有几分真,不乐意听他“杜撰”不可说的人物。
二是于他而言无论月下美人的亲爹是谁,他都是凤氏子孙,那就是他不好染指的存在。
月下美人的亲爹是不可说的大能最好,这样凤家会更安稳,不是也无所谓,这样凤家便会忌惮康家如旧。
康玄一对着银镜灌了口酒,看着他的月下美人拢了衣襟,掩了无边春色,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
既是遗憾于“风景”不再,也是遗憾于相见太晚,遗憾于这点子凡心不足以让他动手打破如今的局面另作谋算。
心无旁骛只问长生的人,似乎终于有了旁的欲念。
妫海宸星拿着他那只仿佛总也喝不见底的玉杯跟康玄一的酒葫芦碰了一下,好(ba)奇(gua)地问:“你还当真动了凡心不成?”
康玄一看着凤元九离开了那间石室,自银镜上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没你那么龌龊。”
妫海宸星嗤笑:“不管有没有,都劝你一句,那小美人他爹真不是好惹的人物,若不是非他不可,那便歇了那份旖旎心思罢!免得人没睡到,反而搭上了你的长生大道。”
康玄一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端量着妫海宸星,一本正经地说:“仁者见之谓人,淫者见之谓淫,我对他并没有你那样的心思。”
妫海宸星“哈哈”了一声,并不以“淫”为耻,只笑康玄一口不对心。
康玄一一副不与站在智商盆地的人论智商的姿态,细端量了墙上银镜几眼,起身收了银镜,说:“妫海道友,太清弟子已然入局,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妫海宸星仰头喝了一口杯中酒,反手收了玉杯,长身而起:“不过是一群炼气期的杂鱼罢了。”
康玄一淡淡瞥了妫海宸星一眼:“外面六座太清法驾上的人物不是杂鱼,你去会上一会?”
妫海宸星打了个哈哈,笑着说:“休提!休提!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是来坐镇的,不是来动粗的。”
康玄一嗤笑了一声,当先走出了石室,边走边说:“话说在前边,方才那人不能动。”
妫海宸星跟在康玄一身后在仅一人可过的通道里穿行,闻言无奈道:“你这人忒也多疑,已然说了惹不起他爹,不敢睡他了。”
康玄一未置可否,往前走了一段后,站在岔路口以寻路峰辨别方向时,随口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能悄没声睡他,给他杜撰了个爹出来。”
“……”妫海宸星沉默了一瞬,十分诚挚的建议,“要不你还是豁上你的长生大道睡了他罢!这样就不用担心我睡他了,毕竟朋友妻不可欺。”
水神戟凭空而现,康玄一反手朝着身后一指,以枪尖指着妫海宸星的眉心,不咸不淡地说:“你可闭嘴罢。”
妫海宸星朗声长笑,笑得颇为愉悦。
粗狂的笑声顺着幽深曲折的密道传至不知处。
彼时,凤元九正手握夜明珠,循着心中那莫名而现的召唤,在漆黑的秘道里摸索着前行。
骤然听见这一声长笑,凤元九骤然止住脚步,神识外放到了极致,然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左掌中把玩着的龟甲骤然浮空,右手掐指而算,灵机涌动,卦象自成。
卦象中平——美玉当深藏,不染俗流。求己勿求人,明哲保自身。故人至,劫难去,诸事皆宜,姻缘大吉。
凤元九抿唇盯了“姻缘大吉”好几眼,觉得他掌中这片龟背盾片可能是得自一只爱做媒婆的妖龟,不管卜什么都能带出姻缘,忒也荒唐!
拂袖击散了灵机于空中凝出的卦象,凤元九未作犹豫,便循着心中感应拐向了右边通道——既然诸事皆宜,便更该探个究竟了。
不过,凤元九到底还是慑于方才那一声长笑,在拐向右边通道之前收起了掌中夜明珠,往身上拍了一张匿音符,又运转真元,以新自《太易归元玄录》中领悟来的匿身术隐去了身形。
秘道密密麻麻犹如蛛网,凤元九边走边往空白玉简里记录着行经的路线,隐着身形在空无一物的秘道里穿行了不知多久,直至他丹田几乎被浓郁的灵机涨破、炼气四层的壁障濒临坍塌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间石室。
石室的门敞着,淡淡的酒香自石室中飘溢而出,凤元九不期然便想起了“登徒子”那张脸。
驻足聆听了片刻,并未听到甚么动静,凤元九微松了一口气,外放神识,将神识小心翼翼地穿过大敞着的门探入室内。
石室的主人应是久未归来,亦或是已然弃了这处洞府,石室内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唯有那塌了一角的青玉云床纤尘不染。
青玉云床边上,青石板铺就的地上足印凌乱,分作两排从云床延伸至了门口。
那两排足印清晰,足尖朝着门外,应是于他之前到得此地的修士略作休整之后便离开了。
凤元九嗅着熟悉的酒香,几乎贴着干燥的石壁擦着右手边溜进了石室。
隐匿着身形,仔仔细细地在石室中转了一圈,确认并无人藏匿于此“狩猎”,亦未有甚么传音阵法、窥探灵虫之类的留下,凤元九返回门口关了石门顺手布下了一个简易的警报法阵,这才撤了匿身术。
障关摇摇欲坠,冲关迫在眉睫,饶是自进了石室之后心中感应愈发强烈,凤元九也顾不得这许多,往云床上铺了一张静心席,便趺坐于其上。
随手布下一套防御阵盘,不再压制体内真元运转,放开了全身毛孔,浓稠的灵机顺着毛孔侵入四肢百骸,被在体内经络中快速运转的真元一次又一次地带进了充盈的下丹田之中。
想来此地应是在水下,灵机中水属性元素格外浓郁。
如此灵机入了体,体内黑色的水属性真元仿若游鱼得了水,快速汲取着灵机中的水属性元素,随着真元一个周天接一个周天的运转,水属性真元变得愈发凝实粗壮,竟是比原本更为粗壮的木、火两属性的灵根还要粗壮了些。
待得体内真元运转至第八十一周天时,凤元九耳畔仿若轰然一声巨响。
横亘于仙途之上多日的障关隆然倒塌,浓郁的灵机争相涌入体内,随着运转的真元汇入下丹田之中,充盈着因境界提升而变得宽广空旷得气海。
蜷缩于气海正中的五色真元逐渐盈满丹田,黑色的水属性真元竟是已经几近成液,混杂于雾状的其他四色真元中,显得格外惹眼。
即便因为境界提升,自毛孔中又排出了一层黏腻的秽物,凤元九心中依然是欣喜的——水属性灵根的变化,证实了他对《太易归元玄录》可改变自身资质的推测,他又如何能够不高兴?
从一个仙途注定坎坷的资质平庸之徒,突然变成了资质可成长的成长型潜力股,喜得凤元九披着满身黏腻秽物内视良久之后,又试验了一番诸般基础法术的威力,这才连掐了几遍诀印,去除了满身的秽物。
凤元九自云床上起身,只觉身似鸿雁,轻盈无比。
趺坐入定之前才吞了一丸辟谷丹,此时腹中竟又有饥肠辘辘之感,看来这次入定冲关至少也用去了三日时光。
面无表情地再次吞了一丸干涩无比的辟谷丹,凤元九凝眉看了一眼石壁上、被摘走了的那方银镜留下的印痕,便将视线落在了那青玉云床之上。
那股源于血脉的召唤之感,在他趺坐于青玉云床上时变得格外强烈,险些扰了他破障冲关。
以神识逐寸探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心神中那股强烈的召唤之感并非错觉,凤元九拧眉绕着青玉云床细端量,仔细摸索,终于在他将散落余地的几块碎玉拼回云床之时,随着光华闪过,云床恢复如初,凤元九在刚刚拼接回去的床脚上发现了一个振翅欲飞的凤纹。
这凤纹,凤元九极为熟悉,他那个失踪了的娘留给他的每一样物事上都有这样一个纹样,他今世居住了18年的、他亲娘的那座闺阁里亦是处处都是这样的纹样。
犹记得自他四五岁开始,他那个娘亲便常抱着他给他讲同一个故事,直至讲到了他八岁,他亲娘离家之前的那一晚。
浴火重生的凤凰总是被他亲娘讲成浴血涅槃,不论他纠正多少次,他亲娘依然顾我。
原以为是亲娘腹中的故事太过匮乏,性格太过执拗,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而是她亲娘早有筹谋。
浴血涅槃!
凤元九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往那熟悉至极的凤纹上滴了三滴精血。
故事里,落难的小凤凰因三滴精血而自万年石壁上重生。
故事外,精血盈满凤纹的瞬间,火红的凤凰便自云床青玉上振翅而出,须臾便从拳头大化作了一丈长。
火凤望天长鸣,在清越的鸣叫声中,化作一缕红光笼着凤元九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蠢作者昨天忘了设定更新时间ORZ
第33章 故人相逢
火红的凤凰以双翅笼着他于空间隧道中穿行,源于血脉的亲近之感让他提不起半分戒备之意。
凤元九索性便探出了一缕神识,试探着融进空间隧道里,企图能趁此良机领悟一些空间法则以备来日之需。
然而,尝试几次之后,凤元九便不得不承认他于空间法则上似乎并无甚么天赋,大可不必做那以感悟空间法则来结丹的美梦了。
这一段空间隧道似是格外的长,于水眼之中凤元九还可以偶尔捞上一个前人失落的乾坤袋充盈自家腰包,而于此却也只能透过朦朦胧胧的红光,看隧道之外那一块块形状各异的陆地块以增长见闻了。
有传言,空间隧道外漂浮不定的那些个陆地块,乃是远古仙魔妖大能混战时失手打碎了洪荒大陆而成。
亦有传言说,那一块块陆地碎块,每一块便是一处小秘境,它们与九州之地黏在一起时,秘境便会开启。
这些传言似真似假,甚至能从万万年前的修士手札中看见几句文字记述,只是一直无从证实。
凤元九隔着空间隧道,看着那一块块或火山喷涌、或电闪雷鸣、或山青水绿、或荒无人烟、或一片水泽的陆地碎块,倒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对自然对道的体悟更深了一分。
凤元九被火凤护着在空间隧道里仿若穿行了许久,又好似一切只在弹指之间,览遍了隧道外虚无空间的盛景,遥望见隧道尽头时却也并无饥饿之感。
穿过一道坚韧的透明屏障,足下却是虚无一片。
凤元九尚未来得及看清屏障后是哪一方天地,便有一条布满了尖刺地藤蔓迎面而至。
三尺青锋骤然现于掌中,凤元九抬剑横档,于此同时,一把地火符已然朝着藤蔓撒了出去。
地火符卷起了漫天火光,三尺青锋并未挡在实处。
伴着一声嘹亮的凤鸣,火凤口吐一点金色星火,后发先至,将那迎面而至的藤蔓在离他眉心一尺远的时候烧成了灰烬。
三尺青锋去势未尽,带得凤元九身体骤然前倾。
火凤长长的尾羽一卷,将凤元九拉回身边,稳稳地浮于了空中。
凤元九倒持宝剑,顺着那跳跃的金色火焰看过去,却是正见得万木春匆忙斩断了身边木属灵兽魔鬼藤的一条粗壮的蔓枝。
木属性灵兽难得又难养,魔鬼藤损失此条藤蔓之后实力已是大损,如无仙丹补救灵泉滋养没有个数百载是养不回来了,万木春的脸色一时便有些难看,阴沉沉地目光直朝着浮于空中的不速之客刺了过来。
凤元九迎上万木春那阴恻恻的目光,心下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打了个稽首:“万师兄,有礼了。”
万木春并指,指尖绕着浓郁的绿色灵机拂过魔鬼藤的藤蔓断口,冷笑:“师弟这份礼可厚!”
凤元九微微弯起嘴角,殊丽的脸上摆出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低垂着眼自谦:“小弟这点子微末修为,师兄谬赞实不敢当。”
万木春一指于凤元九身侧盘旋的火凤,嗤笑:“师弟不用自谦,你不行,你凤家魂凤可是行的很。”
凤元九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抬眼端量万木春,神情真诚而认真:“好叫师兄知道,这魂凤并不是我的,而是我于一处水下洞府里偶然遇到的。”
万木春并不很信:“听闻凤家魂凤觉醒之后与凤主从不相离。”
凤元九道:“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魂凤觉醒后与凤主从不相离不假,但足够强大以后却是可以分出一缕精魄化作分|身暂离凤主的。”
万木春紧绷着脸,指着凤元九身侧盘旋的魂凤,质问:“你的意思是我的阿鬼是被你那魂凤□□一口火星子烧去了三成实力?”
凤元九坦然颔首,满嘴理所应当:“毕竟一般只有凤主成就洞玄之后,魂凤才有能力化出一二分|身。”
万木春阴沉不定地盯着火红的魂凤,沉吟不语。凤元九略一思量便知其心思,心下哂笑,言语间却尽是好言相劝:“劝师兄还是莫打这魂凤的主意,纵使只是分|身,其也有本体八成实力,不是你所能抗衡的。”
神情确实是无比真诚,语气却也端的是耐人寻味的很。
万木春果然冷笑:“我怎知这魂凤就当真不是你的?许是你在与我故弄玄虚也不一定。”
凤元九抿起唇角沉默了一瞬,说:“漫说我尚未觉醒魂凤,便是觉醒了,我这资质也觉醒不出如此纯净的火凤来。”
万木春扬手,掌中现出一柄雷神锤:“是与不是,总要试过方知。”
凤元九心下满意,面上却是骤然滑过一抹惶恐:“你我往日里并无恩怨,师兄何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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