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嗤笑。
饶是有诸多弟子侧目窥探,凤元九也未推开康玄一,只是轻哂:“不想拜见我太清掌门真人,康师叔随我来太清做什么?”
康玄一视线黏在凤元九精致的眉眼上,低笑:“小狐狸,咱们好歹也是好多夜的道侣了,你难道不该与我心有灵犀?”
凤元九微笑:“康师叔……”
“停。”康玄一截断凤元九话音,捏着凤元九肩头往怀里一带,不轻不重地夹着凤元九的脖子,狠狠揉了一把凤元九的头顶,“别招我。”
凤元九指尖绕着电芒轻点康玄一手腕。
好歹也是在云台山上,康玄一没敢太过造次,顺着凤元九的意松了手,又上赶着给凤元九理好了被他揉成凤巢的发丝:“啧!让你别招我,还敢电我,成心勾我是不是?”
早就领教过了康玄一的皮厚无耻。
凤元九压根儿没搭理他这茬,随手招来水镜,检看着仪表,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道:“康师兄,后山便有一块静心岩,不若我送你过去?”
开什么玩笑!
太清派静心岩乃是太清派开派祖师留下的神物,能净化一切心魔、化天地浊气为清气,助太清弟子修行,那是他一个以吸纳天地浊气为修行根本的魔头能去的地方吗?
就算他是道魔双修,体内真元已然开始阴阳交融转为混沌,踏上静心岩也得被化去至少三成道行。
康玄一捏着凤元九的脖颈,一字一顿:“真没看出来,我家小狐狸还是个蛇蝎美人!”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角,以眼尾余光轻飘飘地瞥了康玄一一眼:“康师叔当真想去见识见识我太清派静心岩上的风采?”
康玄一好气又好笑。
指尖用力,在凤元九莹润如玉的脖颈上留下两道指印,才慢悠悠的松开手,幽幽地道:“凤师侄有所不知,我涉世不深,心性单纯,第一次下山游历便被贵派一蛇蝎美人骗去了元阳……”
说着,康玄一忍笑睨着凤元九往他身边贴了一步,凑到凤元九耳边耳语,“那蛇蝎美人啊,肤白若凝脂,腰韧如细柳,销魂蚀骨,令我流连难忘,奈何他翻脸无情不肯与我春宵二度。纵使一颗真心错付,我已然对他念念不忘,便只好上山来求他师长做主了。”
果然是个登徒子,这也敢堂而皇之地在元和殿前说出口来!
凤元九眉目含煞,一柄灵剑自手中成型,直接刺向康玄一。
康玄一早有防备,拂袖以混沌之气凝出一面护盾挡住迎面刺来的灵剑,笑着问:“我说我的蛇蝎美人,凤师侄恼什么呢?难不成你觉得你就是……”
“闭嘴。”凤元九素来平静无澜的心境,被康玄一这厮搅起了一汪涟漪,脑后法相天地里乌云蔽日,眼见就要变天。
康玄一不敢真惹恼了凤元九,忙举手告饶:“好好好,我闭嘴!”
凤元九将掌中灵剑往康玄一身上一甩,转身看向元和殿。
元和殿前。
一青衣修士负手站在那处,脑后金乌负日法相巍巍,大日烈烈,光芒灼灼。
原来竟是秦长生不知何时站在了殿前,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们看。
凤元九脚步微顿,旋即面不改色地走到秦长生身前,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尊,恭喜师尊成就法相。”
“无需多礼。”秦长生微微颔首,定睛细细看过凤元九的法相,温声笑道,“同喜,你当是我太清履任时日最短的首座大弟子了。”
凤元九直起身,眼底染上笑意:“弟子当任首座大弟子期间毫无建树,不及师尊远矣。”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离你卸任还有几十年,如今天地大劫已至,你有无建树倒也不必过早下定论。”秦长生含着笑说完,视线从凤元九身上转到康玄一身上,眼底笑意淡去,“康师弟,别来无恙。”
康玄一收起了全部“不正经”,拿出灵门圣子的气度,拱手行礼:“承蒙秦师兄挂牵,愚弟长生有望,又得灵魂伴侣倾心,别来不止无恙,甚至好的不能再好。”
凤元九眉心轻跳,不咸不淡地瞥了康玄一一眼。
康玄一转头对着凤元九露出一个包容至极的笑。
两个人这一番眉来眼去尽皆落在秦长生眼里,秦长生长眉轻挑,不动声色地吩咐凤元九:“师祖算到你今日归来,正在殿中等你,你且入殿面见师祖罢。”
吩咐完,秦长生又对康玄一道,“康师弟可有兴趣随愚兄回首阳山上坐而论道,说一说你那颇为心悦的灵魂伴侣?”
凤元九正躬身应诺,闻言不禁抬眼看了康玄一一眼。
康玄一朗笑一声,泰然道:“自然,愚弟此次前来拜访便是为此事而来,秦师兄便是不开口相邀,愚弟也会主动提及。”
凤元九实在没忍住,在他家师尊眼皮子底下给康玄一传音——康师叔,管好你的嘴。
康玄一含笑请秦长生先行,边走边从容自若地传音给凤元九——小狐狸放心,咱们这门亲事哥必会提成了就是。
谁又担心这个了?
凤元九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推开了元和殿的大门。
*
元和殿内。
百里长空趺坐于火玉云床上,膝边伏着火红的麒麟,榻前玉阶上站着一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唇畔含笑,手执玉壶,见得凤元九入殿,悦声道:“祖师,有人入殿。”
百里长空应声睁眼,见了凤元九,微微一笑:“想你也该到了。”
如今修为不同往日。
凤元九直面百里长空,虽无先前那般不可企及之感,却仍不免心生敬畏,心生敬仰。
凤元九规规矩矩地叩首拜见祖师:“弟子拜见祖师。”
百里长空拂袖赐下一张静心席,一指席前摆满灵果的白玉几案,吩咐阶上少年:“去拜见你师父。”
阶上少年便是秦长庚。
凤元九当日特特去带回来的徒弟——紫霄剑派秦长安的转世。
一别经年,小少年修为已然到了元婴期大圆满境,在玉阶上长身玉立,再不复初见时的顽劣与跳脱。
许是元灵的缘故,秦长庚的眉目间已经有了八分秦长安的影子。
想必已是记起了前世过往,秦长庚听得吩咐,抬眼与凤元九对视了一瞬,才举步拾级而下。
看着秦长庚举手投足间尽是秦长安的风采。
凤元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了无影峰上那个眉目温和、不似剑修的剑修。
垂眸看着秦长庚为他斟满佳酿。
凤元九端起白玉杯啜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运转真元炼化了灵酒中的天地灵气,朝着火玉云床上趺坐的百里长空略一欠身:“弟子拜谢祖师赐此仙酿。”
百里长空略一颔首,受了这声谢,眸底转着无限玄奥至理看向秦长庚。
秦长歌放下玉壶。规规矩矩地跪在白玉几案前叩见凤元九:“弟子拜见师尊。”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长生大道慢慢,无数修士走不到尽头,不得不选择转世重修。
若个个今生背着前世因果,那便也失去了转世重修的意义。
凤元九明白这个道理,前世师叔今生拜在他座下,他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安然受了秦长庚的礼,凤元九自丰厚的家资中挑挑拣拣,装了一储物袋元婴期修行所需的灵草、灵丹、法宝赐予秦长庚,想了想,又当场制了三枚护身木牌赐予秦长庚防身:“无需多礼。”
秦长庚安然受了赏赐,谢过之后起身,站在了凤元九身侧。
凤元九有心禀报伯玄之事,又不知秦长庚在此合不合适。
毕竟提及伯玄便绕不开被百里长空下了禁口令的大长老万长青,凤元九不禁抬眼看向百里长空。
百里长空会意,颔首:“此事与长庚也有些干系,直言无妨。”
凤元九便知道秦长庚确实恢复了前世记忆,而前世秦长安身殒当也与幽冥宗封黎、伯玄两位尊主脱不开干系。
遂不再迟疑,开口道:“弟子奉祖师令,以寻脉之术寻找家母落霞仙子的下落。”
“循着血凤指引,弟子一路寻到了幽冥宗禁地。家母果然正被封黎尊主以九转回魂阵禁锢在禁地内,复活伯玄尊主。”
百里长空闻言,勃然色变。
蕴藏着无数至理的红痣愈发夺目,运转着无数大道的法相微微震颤。
元和殿内,霎时威压满布。
秦长庚不堪此等威势,闷哼一声,单膝点地,自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凤元九拂袖张开一个护罩,将秦长庚护在其内:“祖师?”
百里长空闭眸,长吁一口气。
额间红痣归于平淡,身后煌煌大日重归和煦,元和殿内复归平静:“仔细说说。”
凤元九垂眸。
以神识观察着百里长空的神色,将如何拜山门,如何随着外公凤安澜与狐主闯山门,又如何在外公凤安澜与狐主剑拔弩张之时,与康玄一一起遁逃之事一一说完。
凤元九抬眼看向神色不虞的百里长空,道:“狐主毕竟是一部妖主,成精几千年的老妖了,弟子心中着实有些挂心外公的安危。”
百里长空想是被凤元九这一声“成精几千年的老妖”愉悦到了,轻笑一声,才道:“且放心,涂冠玉不会拿小凤凰如何,他不敢。”
百里长空说的如此笃定,凤元九放下心来。
心里揣测着自家外公、母亲,与这一干大能之间的爱恨情仇,凤元九面不改色地道:“外公发现封黎尊主正在复活伯玄尊主,便使弟子赶紧回山向祖师禀报此事了,随后又发生了什么,弟子便无从得知了。”
百里长空微微颔首:“无妨,小凤凰届时自会传讯与我。”
说曹操曹操到,百里长空话音未落,一道滚着金焰的剑符便毫无阻碍地直入元和殿,停在了百里长空面前。
百里长空指尖虚点剑符,凤安澜那把清清冷冷的声音霎时自剑符里传了出来。
第131章 颠覆三观【倒v结束】
“百里。”
这称呼,不止是熟稔了。
凤元九摸着尾指上的龟甲,神识锁定在了百里长空脸上。
百里长空泰然自若地抬指点向金焰剑符的剑脊。
剑符上的金焰霎时化作一只火凤,振翅绕着百里长空盘旋了一圈,熟稔地落在百里长空指上,抬颈清鸣,低头轻啄百里长空的指尖。
百里长空眉目慈和,唇角含笑。
屈指弹出一道真火,浮在空中,温声道:“馋嘴的雀儿,去吃罢。”
火凤颇有灵性地扑扇着翅膀,拍打了一下百里长空的腕子以示不满,这才飞到那缕紫色的真火前,张嘴一吸,将真火纳入了腹中。
紫色真火流入火凤腹内,霎时团成一团,停在“妖丹”该在的位置,成了火凤的“妖丹”。
得了“妖丹”,火凤身上金焰更胜。
剑符里再传出凤安澜的声音来,也比先前更为有中气了一些:“你个老东西,说谁是馋嘴雀儿呢?”
百里长空轻笑一声,屈指弹剑脊,含着笑轻斥:“馋嘴的雀儿,说正经事儿。”
剑符轻颤,凤安澜的声音随之传出:“老东西,伯玄要回来了。”
火凤重新落在百里长空指上。
百里长空轻挠火凤颈上火羽,波澜不兴地道:“早有所料。”
凤安澜嗤笑一声。
话语说的生硬,里面却是藏着管谁听了都能听出来的担忧:“你个老东西倒是心大,伯玄若是归来,头一个遭殃的就得是你!”
百里长空把火凤捧在掌心,轻抚着火凤背羽,漫不经心地道:“他便是不来找我,我也自会去寻他。”
剑符震颤的频率霎时变得又疾又快:“老东西,你疯了!”
“馋嘴雀儿,你急甚么?”百里长空梳理完火凤的背羽,开始梳理火凤的羽翅,“他伯玄就算再天纵英姿,‘陨落’三千年之后归来,能有三千年前几分道行还两说呢。”
剑符略微凝滞了一瞬,旋即快速震颤:“你别忘了,他座下大弟子是封黎。”
“封黎又如何?本尊还怕他不成?”百里长空抬眼望向北冥大陆的方向,仿佛隔着亿万里直看进了幽冥宗禁地深处,“他伯玄三千年前算计我太清大长老,三千年后,他座下首徒,封黎那厮又拿我太清落霞仙子来复活伯玄,何止是欺人太甚?”
百里长空轻哼一声,宛若惊雷一般响彻元和殿:“我乃太清掌门,便是他不来找我清算三千年前的旧账,我也要登门找他们师徒清算一下他们在三千年前与三千年后种下的所有因。”
剑符这次静止的时间稍长了些。
百里长空也不催促,只管垂着眼,眉目慈和地替掌心里的火凤梳理尾羽。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久。
剑符才再次有了动静,这次凤安澜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也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他们先种下了恶因,便必当承受相应的恶果。妙歌是我之爱女,封黎拿妙歌来复活伯玄,我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待他日你登门与他们师徒二人了结因果,万勿忘了我。”
百里长空轻笑。
笑声里尽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放心,纵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馋嘴雀儿。”
剑符轻颤:“老东西!”
百里长空含笑托起梳理好火羽的金色小火凤。
小火凤回头愉悦地清鸣一声,展翅绕着百里长空头领盘旋一圈,又落在百里长空肩上,偏头蹭了蹭百里长空的脸颊。
百里长空又是一阵轻松愉悦的笑。
剑符再次轻颤:“你适可而止。”
百里长空拍拍小火凤的脖颈。
收起笑声,眼尾含着笑:“馋嘴雀儿,说正事罢。”
剑符兀然跳跃,一个翻转,剑指百里长空做足威胁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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