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决定给你一份大礼以此赔罪。”厉鬼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刚把手搭上单昀寒的肩头就倏地惨叫一声。
“啊!”
他猛甩开手,放到嘴边含着,嘟嘟哝哝说了句:“什么鬼!”
单昀寒疑惑:“怎么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虫子咬了我一口。”厉鬼死命揉着手上疼痛的地方,却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几步,离单昀寒远了不少。
“明日正好休沐,赔礼我就明日给你。辰时,还是这,不见不散啊!”说完厉鬼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只留下单昀寒一个人在风中茫然。
一个虫子而已,有那么恐怖吗?
*
夜幕朦胧,星光隐现。
空灵悠长的钟声响起,槐江山上那成片而又灿耀的烛光纷纷熄下。
到了该入睡的时辰。
单昀寒昏昏沉沉,竟不知自己是怎么拖着万般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摸黑躺上床榻的。
怎么如此困?全身乏力还泛着恶心。
入梦前,他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
细细想来,又好像不是幻觉。
一股略带阴寒的气息伏在他身旁,时不时触上他的面庞,轻柔又短暂。
“好梦。”
……
翌日清晨,天未大亮。
“嗬!”
卯时未至,单昀寒就冷不丁地滚下了床。
不是因为他睡觉不踏实,而是他身旁多了个不踏实的……
小孩?
虽然被这个不速之客扰了美梦,他还是按耐着脾气问道:“谁?”
这个孩子身上血迹满满,脸上更是糊作一团,即便留下双不染尘埃的明亮眸子,也依旧辩不出他原本的样貌。
“哥哥,哥哥。”那孩子跪坐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向单昀寒挪去,嘴里撒着娇:“陪我玩,好不好?”
眼看这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屁孩马上就要掉下床去,单昀寒本要伸手把他往回推,却不料碰了个空,自己一头扎回床上。
这时单昀寒才注意到,原来面前的孩子不过一缕魂魄,根本没有身体。
难怪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阵阵阴风,身上还止不住的发痒。
原来都是这个小鬼干的!
等等,这小鬼是不是吸食了他的灵力,所以昨晚才精神不振的?
“……我给你的书里记载了防范之法……”
虽然单昀寒不怕鬼怪,但还是不想跟他们纠缠不清。于是乎,他灰溜溜地把扔在角落的书卷翻了个遍,可最后就是没找到所谓的防鬼良方。
“哥哥,大哥哥!”不知何时,那个小鬼又跑到单昀寒身旁,下巴搁置在他的手肘上,黑亮的大眼闪着无辜,“陪我玩嘛?”
大清早,玩什么?!
单昀寒精神不振,再加上心生急躁,便移了移身子,不打算理会眼前的黏人鬼。
“哥哥!大哥哥!理理我!”
可无论他到哪里,都躲不开这个下定决心要跟他玩的小鬼。
忍无可忍,单昀寒运起灵力便朝着那小鬼出掌了。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那送出去的灵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着堪比蜜糖般的诱惑,结果那小鬼抓着他的手不放,***地吸食着那救命般的甘霖灵露。
单昀寒想抽回手,却为时已晚,全身被死死地禁锢着无法动弹。
看不出来啊,区区小鬼竟如此厉害?!等等,怎么全身又开始犯痒了?!
原来那小鬼不满足他掌间的那丁点灵力,开始游荡在他的周身附近,上下啃咬到处搜索着灵源。慢慢地,单昀寒遭受不住这等蚕食,连站立的气力都快消耗殆尽。
那小鬼似乎注意到他的极度不适,蓦然停住后,猩红的眸子在那一瞬又变得漆黑发亮,委屈到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好暖,太好吃了……”
单昀寒不仅没接受他的道歉,还差点气晕过去。
好吃?你才好吃!
嘶,总觉得不对……好像不能这么骂回去……
话说,这哭起来楚楚可人的脸蛋,像极了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单昀寒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就近移到一旁的木凳上歇息着,然而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这个令人生疑的小鬼。
那小鬼哭花了整张脸,一看见单昀寒那阴沉的脸,便拿手拼命擦拭着泪光,摆出一副乖乖的姿态,但最后还是止不住抽泣声,显得更无辜了。
“不,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难不成是没了记忆的孤魂怨灵吗?
此时的天蒙蒙亮起,单昀寒便起身打算灭了那多余的烛光,然而,他眼尖,正好瞧见与自己相对的床下,露出了一角不寻常的黑金册子。
然而,这本册子没有书名。
单昀寒刚要翻开第一页,身后的小鬼突然来了句:“寒哥哥,原谅我了吗?”
寒哥哥?
小鬼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对他的化名这么熟?
不可能吧,除非...
认错人了。
那这一声“寒哥哥”到底指的是谁?
风忆雪曾经也叫过他“寒哥哥”,当时只觉得是捉弄玩笑,现在看来...
万一不是呢?
“别吵!”他被这小鬼头折磨的头疼,本以为吼一句就可以让对方消停,哪知道这小鬼居然直接扑倒他身上,一把抢过册子。
“寒哥哥不理我!”
这小鬼抢就算了,居然还把册子放到桌上那刚点的烛火上?!
单昀寒一急,又出手了。但这次,他可是扎扎实实地给了对方一掌。
怎么回事,难道魂魄吸取了灵力,就……会有身体吗?
那小鬼明明受了他一击,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反而精神的很,紧紧地攥着那本册子,甚至还打算戏弄他一番。
“寒哥哥陪我玩,我就给你。”
这小鬼头!成精了吧!
单昀寒最厌他人威胁,对“寒哥哥”这个称谓充满了莫名的不爽,道:“不陪,你烧吧。”
小鬼见这招没用,又走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裳,糯糯地恳求道:“寒哥哥最好了,陪雪宝好不好,我害怕……”
雪宝?
这熟悉的哭腔,这熟悉的套路。一瞬间,单昀寒能确定面前的小鬼是谁了,但他觉得对方在演,不应一句,就等着那人憋不住自己先招了。
反正这次打死他都不会再心软一下。
“寒哥哥,别不理我……”
……
“寒哥哥,你不是…不是来保护我的吗?”那小鬼的衣襟被泪水湿了一大半,嗓子都哭哑了,“可…阿娘跟我说…你会陪我玩…会一辈子护着我……”
……
听哭声,真是世间最漫长的煎熬。
唯独这次,单昀寒熬住了,可他没等到所谓的招供,没有等到对方的破涕为笑,等来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不知何时留在桌上的书册。
心口忍不住抽了一下,有点痛。
但是他故作无恙,咬咬牙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翻开了那本神秘的册子。
单昀寒看是看了,可他看的并不认真,心不在焉。
而他翻开的那一页写着一段话:
若即将散去的魂魄心存执念,必会回到最初的样貌,如同白纸一张,再次游荡于人间直至完成心愿。
执念若成,魂魄完整,可入轮回。执念若灭,魂魄即破,永不轮回。
第38章 吵闹
天色微亮,本该是晨练的时辰,但于今日而言,并不用早起。
似是为了安抚三个月过度劳累的新弟子们,轩辕派新规,连续修炼五日便有一日的休沐。
然而,总有不遂心意的事发生。
“唔,大清早的,吵什么?”
一个口水直流的青年睡眼惺忪,极不情愿地掀开还温热着的被褥,随意抓起一件蓝白相间的外袍就晃晃悠悠地移到门边。
几个哈欠过去,他还是没法完全挣开疲累的眼皮,看清到底是谁在闹事,但迷迷糊糊中,人群里嘀嘀咕咕的碎语宛如惊雷般炸醒了他。
……硬闯……屋子……
等等,谁闯?
殷寒?
闯谁的?
林澈?!
厉鬼顾不上整理衣衫,一股脑冲向自己隔壁屋的人堆中。
“唉?麻烦让让,让让啊!”
围成一圈的人群中间四名少年正焦灼着,三个整装的内门弟子站在林澈的房前持剑而立,却被对面两手空空的外门弟子逼得节节后退,紧紧地背靠弟子房门口,死守到底。
单昀寒浑身透着不耐烦,面色阴沉极了,冷言道:“让开。”
三人虽不为所动,表面上尽量维持着从容不迫,但脸上血珠下淌,衣襟贴着前胸,湿漉漉的已被冷汗浸湿。很明显,方才一轮极具威力的杀招已然吓坏了他们,更让在场围观的其他弟子瞠目结舌。
“门派禁止私斗!你想被逐出师门吗?!”
然而,单昀寒像是听不见他们的威胁,掌心幻化出的通透灵剑又分裂成千万利刃,似离弦之箭震慑着任何阻止进去他的人。
“停下!殷寒!别!”厉鬼好不容易冲进人群之间,抬手拦着左右道:“误会!都是误会!”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就受到单昀寒的灵力波及,被撕出一条条血痕。
周围的弟子紧张到极点,纷纷防备,却不敢挪动半步,“什么误会?!他出手了啊!你不都被他伤了吗!?”
厉鬼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抹掉衣服上的血迹,故作轻松道:“是误会啊,是我叫殷寒来的。只不过他来的早了些,而且又不知道我住哪间房,所以才弄错了。对吧?”
可能是因为伤及无辜,单昀寒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虽然他杀招收了大半,目光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房门,。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是冲着这间房来的。
“我们刚才跟他解释过,这是林哥的屋子,而且林哥去练剑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为什么他还不惜跟同门兵刃相见地冲进去?!”堵在门口的一名弟子似是恼了,举起剑直指着单昀寒,不敢上前半步。
“这。”厉鬼往单昀寒那边挪了挪步子,却也没贴近,悄声问道:“我的哥们哎,你干嘛铁了心要闯林澈的屋子啊?是不是你们之间又有什么误会?”
单昀寒覆手在他的伤口上,草草回道:“抱歉。”
至于他非要闯屋子的原因,不能说。
只有他能感受到这屋子里藏着的灵力,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因为,那灵力与他同源。
人群中央的五个人沉寂下来,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可围观的那群弟子看戏不嫌事大,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我看,这外门弟子不仅修为差,还不懂规矩,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吧!”
“对呀,本就该把我们和外门的分开,良才怎么可以跟废物住在一堆呢?!”
“你们嘴巴放干净啊!废物说谁呢?”
“废物说…呵,嘴皮子挺厉害啊!有本事比一次啊!”
“来啊!有本事你就拔剑!”
现在已经不是斗斗嘴皮子这么简单,刚才还混在一团看似和气的弟子们纷纷找到了自己的阵营,自然而然地分成两边,个个剑拔弩张,一看就是双方积怨已久,不过想借着这次混乱发泄出来罢了。
然而,他们的机会又一次错失。
天空阴风大作,银光乍裂,好似凶残的猛兽张开大口撕杀猎物,将黎明的曙光给吞了下去。众人差点被这一道道灵光闪瞎了眼,待到周遭平息后,面前已站着一名冷面的少女,虽有轻铠加身,却掩不住她个头上的娇小。来者看似毫无威胁,但释放的灵压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了在场的所有弟子。
与此同时,一席黄衣伴着温润的男声缓缓而下,那人看到倒成一片的弟子伸手便要扶,“比试会有的,大家不要急。”
可自知犯错的弟子们哪敢让师父受累,纷纷自觉跪下,异口同声唤道:“弟子不敢!”
见状,袁清潇还是俯身为一名外门弟子疗伤,朝他问道:“不用跪,都起来吧。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又归寂静,无人敢言。
早一步到的少女靠倚在一旁的树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短剑,像是随时都会脱离她的掌控。果然,短剑离手,剑锋深入树根,震得那些弟子险些再次倒地。
这下轮到内门弟子急了,全都慌忙跪地,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师父息怒啊!”
“全是那个外门弟子引起的啊!是他要闯林澈的房间,我们好心相劝,说房中主人不在,让他回去等个一时半刻,他不愿,还动手!师父你看,他旁边那个厉鬼身上的伤就是佐证!”
他们的师父未置一词,短剑又回到她的股掌之间,看起来很是不在乎。但余光中,她早已对单昀寒起了兴趣,不,准确地说,是对单昀寒在意的东西起了兴致。
释放过两次灵压,单昀寒的视线居然从未移开过那间房,就像个百年木桩般死死定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都不动摇。
房间里肯定有东西。
“瑶师妹,他……”袁清潇走近,刚好挡在她面前,却被一脚踹开了。
“别这么叫我。”公孙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袁清潇的厌恶,转而来到单昀寒面前,饶有兴趣地问道:“这里面藏了什么,你的宝贝吗?”
这一问,单昀寒拧扭的面庞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凝脂润白的双颊透了些嫩红。
公孙瑶心想: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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