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对面的小鬼头很是委屈,嘟嘟地委屈道:“我没见过别样的,只记得这种样式的……”
……
单昀寒埋下头,仔细揉捏着手中的红结,闷声问了句:“为什么,你只记得这样的?”
见他问的认真,小鬼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
单昀寒正抬头,又听到对方加了一句:“我只记得,每次特别难受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救我一命。”
小鬼一咧嘴角,接着说:“所以,这个送给哥哥,也定能保你一世平安。”
单昀寒似是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脑子一片空白,沉默良久才回道:“我…也希望你…可以安好。”
说这话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脸上不自然的绯红,他低下头扯出了红结的两头,轻轻地系在他们两个人的指骨上。
“谢谢你,寒哥哥。”
第40章 引雷鞭
“好了,这里的主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袁清潇温声提醒着地上的两个人,可他的手早已搭上屋门,似是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刚才种种透着温情,袁清潇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又不能独自离开,无奈之下,只好拉着屋里剩下的人一起。
被他催促的少年不应答,垂着头起身,似乎在掩饰那红可滴血的耳后跟。
屋外大亮,从拉开的门缝透进一抹斜阳,映在单昀寒的身上,不禁让他一惊,猛然将木门推了回去:“少阁主,他怎么办!?”
此时,两个人手上的锁魂绳已经隐去。但他才想到,魂魄无体的时候旁人看不见就罢了,如今汲取如此多的灵力,似是凭空造了一副身体,这下还怎么瞒过去?
面对单昀寒的一惊一乍,袁清潇依旧如常,微笑着:“没事的,除了你我,无人察觉的到。”
见对方还是神色不安,忧心难下,袁清潇耐心解释道:“锁魂绳一连,尽管他承着你灵力的一部分,但于旁人来说,你与他是一体的,没有区别。所以,他们无法知道他的存在。”
听完,单昀寒还是有些不放心,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随着袁清潇出去。
刚出屋,在外面与其他弟子寒暄的林澈正好离了群,小跑到他们跟前,可他一与单昀寒对视,到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
林澈的异常没被当事人发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个几乎粘在他身上的小鬼那了。
袁清潇见两人都心不在焉,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殷寒,你擅闯他人住处,还不快道歉?”
回过神,单昀寒朝着有些别扭的林澈倾了倾身子,十分诚恳地呈起歉意:“是我今日莽撞,扰了你和各位同门的清净。为此,我来赔个不是,望诸位能谅解。”
他自知方才做的事怕是惹怒了大半个内门弟子,要道歉的话,肯定不是单纯对着某一个人,而是所有。
果然,路过的内门弟子频频看他,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姿态,很是不爽。
然而,林澈却与众不同,接受了他的道歉:“无妨,小事。”
这真的是…原谅他了?
单昀寒刚直起身子,便听到袁清潇反驳:“这可不是小事。漠视门规,伤及同门,不罚难以平众怒啊。”
既然律刑台主司都发话了,身为外门的师父,袁清潇无可奈何,一副不忍又为难的样子。他眼前的两个人还没说什么,倒是把偷听墙角的厉鬼勾了出来。
“少阁主!不是您让他来的吗?除了邪祟,就不能算将功补过吗?我这点小伤也不打紧,擦个皮而已!你们看,都好了呢!实在不行,我跟我师父求个情!”
此时厉鬼总算是穿戴整齐,不似之前那般不修边幅,可他还是一边跑一边提起袖子,将光滑的臂膀露了出来。
袁清潇似乎就等着听这话,本来都要松口了,却被单昀寒抢了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伤了你,就是我的不对。罚,是我应得的。”
“可……”厉鬼还想说什么,却半天都找不出个理。
单昀寒知道对方的心思,但他不愿做特立独行之人,也不想破了自己的原则,便再一次认认真真解释道:“功过是两码事,如若一名救过百人性命的医者伤了人,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难道能因为他的功就忽略他的过吗?那世间的规则不就成了一张白纸,变得毫无作用?”
“是人都会犯错,不能用任何原因去开脱罪责…”单昀寒还想说下去,却被厉鬼打断了。
“哎呀呀,好了好了,我懂,别像个老师父一样叨叨,跟袁老…嘶!”厉鬼冷吸一口气,眯着眼偷瞟袁清潇。
幸好,袁清潇不在意,仍是笑脸相迎:“无妨,我也觉得阁主有些古板。”
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下来,厉鬼长吁一口气。
可单昀寒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老古板一样了?
于是,他不自觉地瞪了一眼背后的小鬼头。
嗯,要不是这个人总不懂事,他怎么会天天讲大道理?
本以为这小鬼会一脸无辜,却发现对方竟之前那副猩红的警惕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澈。
为什么?难道是怕灵赋异禀的弟子发现他?
……看来不能久待下去。
“少阁主,诸位,如果没有别的事,弟子便先去领罚了。”
袁清潇知他意思,道:“行。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未处理的事,你们自便。”
两人先后离开,这里又只剩下林澈和厉鬼对视。
“那……”林澈刚要说什么,厉鬼就溜了。
“哥,你回屋休息吧!我陪他去领罚!”
林澈:“……”
什么时候,领罚也需要伴了?
然而,厉鬼并不是真的要陪单昀寒去律刑台,那地方清冷无情,并不是好去处。只不过他不想修炼,找理由开溜罢了。
可既然追都追上了,干脆……
“你小子,兄弟我帮你说话,你还不领情,找打!”
他本要偷袭单昀寒的后脑勺,却不料对方侧身一闪,又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自己倒成了倒栽葱栽倒在土里。
“嘶…啥玩意?!”
厉鬼自然是看不到故意的无形小脚,可单昀寒看得见。单昀寒瞪着自己身后无辜的小鬼头,转头去扶摔在地上的受罪者。
厉鬼坐在树旁,指着那毫无障碍的平坦小道,痴痴地念道:“还有邪祟!真的!”
……
“是我…不小心绊到了你,对不起啊。”
说这话的时候,单昀寒的视线死死地钉在厉鬼身上,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把旁边噙着泪花的小鬼给揍一顿。
可厉鬼却扯着他不起来,还在神神叨叨:“殷兄弟!不是,真的,上次有虫子咬我,还记得吗?其实当时根本没有什么虫子!”
……
“是不是我们修为过低,容易受邪祟侵扰?不对啊,等等,你刚才去林澈房间是不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了?”
阵阵阴气袭来,单昀寒幽怨地叹了一声,拼劲全力按住身后那个准备再咬厉鬼一口的“小虫子”。
真糟心,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爱惹祸的主。
僵持了好一会,这两个人都没法冷静下来,最后单昀寒终于忍无可忍,两袖一挥,头都不回地远离是非之地。
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打个你死我活去吧!
但单昀寒怎么都没想到,后面是非更多。
“哟,来领罚?”
“就你一个啊?呵,你们还真是换了个好师父啊,只罚一人。”
律刑台下,正好出来了好几名内门弟子,看样貌,有之前跟他持剑相对的那几个,也有人群中叫嚣的。他们个个捂背揉腰,满脸怨气,一看就是刚刚受完罚。
也难免这几个人阴阳怪气的,明明是他挑起的事端,动手的也是他,受牵连的人却要因他受罚。
当下单昀寒心中不爽,更不想惹事添堵,便将步子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们。
“不理人?行,我们走着瞧!”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远,与此同时,单昀寒也走完了石梯的最后一步。
律刑台三面环山,无人时一片肃静,从里到外都透着沉闷死寂,不愧登上众弟子忌惮之地首位。
宁可见阎王,绝不进刑台。
但凡来这的弟子,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损的回去。因为惩戒他们的,不是人,而是各样灵器,下手无分轻重,更不可能通情增减。所以,经过一轮刑罚的弟子,轻则伤筋痛苦,重则当场暴毙。
单昀寒算了算,自己等下怕是要领教下毁灵鞭的威力了。
毁灵鞭本是普通灵器,却浸泡过抑制灵力的药水。一鞭下来,修为再高的人,都没法在短时间内自愈,只能像普通人那般养大半个月的伤,为的就是留下疼痛,让犯错的人铭记,永不再犯。
没什么好怕,不就是几日不能躺着睡觉么?
然而,怕的人不是他,而是跟他形影不离的小鬼。
那小鬼从一开始就很畏惧这个地方,差点拽着他不让走。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跟着单昀寒,还是死死地牵着他的衣摆不情不愿地走了上来。
到了刑罚跟前,小鬼干脆耍赖般抱着他的小腿,不让他往前去了。
虽说四下无人,单昀寒还是不敢说话,生怕触到什么结界,将两个人的安危都置于险地。
……
可如果他不领罚,定会有人不服,跟他结仇结怨的人又多了不少,到那时候,他能有多少能力保住这个不听话的小魔头吗?
突然,腿上一松。原来抱着他不放的那个小鬼不再执着,而是背对着他,看起来是放他去了。
风忆雪他,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吗?
单昀寒不愿多想,只想领完刑罚后再跟对方好好谈谈,省的平添烦恼。
正当他规规矩矩跪在刑罚台正中央时,却觉得不对劲了。
他这刑罚不算重,本不需要束缚阵固定受罚人的,但是现在,他被缚灵锁牢牢地按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动弹不得。
更何况,连姓名及所犯下事端都没来得及说。
倏尔一瞬,晴好的天气已是阴雨沉沉,天雷滚滚。
这不是毁灵鞭,这是引雷鞭。
炸雷一响,单昀寒便头痛耳鸣,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便受了一道烈鞭,滋滋作响似是撕开了他的皮肉,要把他的脊骨都烤作黑焦。
痛。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而想到的下一件事居然是:魂魄相连,那个人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承受着这份苦楚?
不行,要把那根绳斩断。
缚灵锁似有千斤重,单昀寒凭着仅存的执念强迫自己清醒,却连眼睛都睁不开,可能是刚才那一击抽裂了他的神识,强烈的痛麻感已经让他开始分不清方向。就连平日细绵的雨水也似***利器无情地抽打着他,最后裹着他的汗血浸染了层层的素黄衣衫,蜿蜒成河。
没法了。
起不来,说不了话。
说不清到底是哪伤了,只怕是全身尽伤,七窍出血。
天空轰隆不断,应该还要来第二次。
单昀寒凭着最后的求生本能,挣扎地往旁边爬。混乱的意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逃离了这片灾土,可并没有。法阵仍在,他哪也去不了。
真的想活,想跟那个人一起活着。
第二鞭至,彻底灭了他的念想。
“小寒,答应我,活下去。”
第41章 苏醒
雷声轰鸣,风雨大作。
一道蓝白灵鞭划破这昏暗天际,呼哧而下,无情地抽打着淤泥中少年的脊背。
顿时血水滴溅,哀嚎呜咽。
下一次刑罚正要接踵而至,却突然被人挥手召回。这个人拎着滋滋作响的长鞭靠近地上的少年,一把抓起他湿腥的散发,戏谑道:“风师弟,这引雷鞭的滋味如何?”
被他擒住的少年虽是重伤,却还是挣扎着,想要反抗对方的钳制。可他终究是弱了,别说碰到人,就连抬起双臂的气力都没有。
那人讥笑着甩开少年,将脚放在少年已见血肉的伤口狠狠地拧压着,又猛地下踹几脚,丧心病狂地摧残着地上的生命。
咔擦。
少年的脊骨被他活活碾断了。
“啊!!!!”
听到少年的惨叫,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不是,能说话吗?”
“别怪师兄心狠啊,上次你在林子里袭击了那么多同门师兄弟,可门规明明说私斗双方都要受罚,为何你就能逃脱罪责呢?嗯?你是比我们修为高啊,还是比我们高贵啊?你说啊?!”那人越说越激动,直接掐住少年的喉咙,活生生把他拎了起来。
看着少年将要窒息的绝望状,那人还是不爽,破口大骂道:“你凭什么?你他妈到底凭什么啊?!你只不过是那个叛徒捡回来的一条野狗,主人逃了,你还有脸待在我们这苟延残喘,我们给你一口饭吃,给你地方住,你咬我们?!贱不贱?”
骂着骂着,又顺带几巴掌过去,扇到少年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哟,怎么?不是挺狠吗?不是告状吗?现在就不行了?”那人松开少年的脖颈,拽起对方的乱发,好似拖垃圾般拖着少年,最后又重重地把他扔到另一个泥泞坑中。
“师弟,上次你逃的那片林子不好,容易来人。这次我选的地方,更偏僻,更寂静,定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
他们现在位在一片荒地之上,左右尽是寥寥石壁,偶尔嵌着几处杂草野花。向前望去,则是望不到头的雾霭阴云,似是某处荒崖边。
“按规,本来罚你的应该是毁灵鞭,可你伤的人是我,而我是少主,也就是下一任掌门。所以,这些刑罚的灵器,我都能用在你身上。说到这,你更该感谢我有颗仁慈之心,只让你受三道天雷。现在,还剩最后一道,为了照料你,我特意添了点东西进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再去找我爹告一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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