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可比这里有意思多了,有很多人。不想和我出去看一下吗?”哈尔曼眨了眨眼睛。
“马上就送你回来。”
哈尔曼接着道。
心思纯洁的蒹渊终究还是听信了这个男人,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哈尔曼带着蒹渊一路走向了诺尔斯的寝宫,他特意放缓了脚步让蒹渊可以看看这新奇的世界,他知道这小家伙从小便跟着那人族圣子被囚禁着,压根没有见过外面这精彩的世界,也许同样正因为如此,他的眼睛才那样纯净。
这一路如此的短暂,哈尔曼很快就领着蒹渊进了那座繁华的宫殿,眼前的奢华让蒹渊瞪大了眼睛,似乎到处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般,华丽光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小心翼翼地踩着那柔软舒适的地毯,心想着如果能这上面睡觉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哈尔曼放开了蒹渊的手,视线飘向了桌上的那盘精致的糕点。
“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如果饿了就吃这个吧。”哈尔曼将小小的蒹渊轻松地拎到了凳子上,然后将那盘糕点塞在了他的手里。
蒹渊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把父亲的教诲深深记在心里,做人要有礼貌。
于是蒹渊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手上那盘糕点。
他戳了戳那软软的糕体,虽说没有见过这东西,但应该是用来吃的吧?
蒹渊轻咬了一口那糕点,入口即化的甜腻感让他迅速爱上了这种食物。
雅塔步伐匆匆地来到了诺尔斯的宫殿,虽说整件事情看上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怎么说那个刺客都是他引来的,所以至少要来看一下诺尔斯的状况。然而,刚一脚踏入那宫殿里,他便看见那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吃东西的小孩儿。
雅塔停下了脚步先是一愣,两双绯红色的眸子碰撞在了一起。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雅塔唤来了身边的侍女问道。
“雅塔殿下,这孩子是哈尔曼阁下带来的。”
“把他带走,陛下最讨厌绯色眼睛了。”雅塔淡淡地瞟了一眼那衣着粗陋的孩子,他蹙了蹙眉。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孩子在盯了他一会儿后竟然跳下了椅子向他跑来,然后丝毫不认生地抱住了他的腿。
蒹渊是把长得与封義决一模一样的雅塔错认成自己的父亲了,虽说面前这个人年轻许多,但是稀里糊涂的蒹渊认定他就是父亲,而且……这个衣服好软啊。蒹渊眯着眼睛舒适地蹭了蹭。
“别靠着我!”
虽然对这个突然冲过来抱住他的小孩子感到有些蒙,但是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抱着他乱蹭,雅塔嫌恶得很,他一脚踢开蒹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而蒹渊也因此摔在了地上,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雅塔。
蒹渊不明白为何父亲对他这样凶,还有他的眼神似乎很讨厌自己……于是,蒹渊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想再抱一抱父亲的腿,不过很快,他就被那人凶恶冷冽的眼神吓得退了几步,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把他弄出去!”
雅塔对着周边的侍女冷声喝道,他不喜欢这脏兮兮的小孩儿!
侍女们胆怯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连忙朝着蒹渊走去。
“等等!你们做什么?!”
哈尔曼刚和塞西尔从诺尔斯的寝殿里出来,便看见几个侍女扯着蒹渊把他往外扔,见着哈尔曼亲王同陛下,侍女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颤颤巍巍地对他们行礼。
“陛下,陛下!”看见塞西尔,雅塔立马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如既往俏皮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绯色眼睛,所以让她们把那碍眼的小东西弄走。”
塞西尔淡淡地皱了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笑了一声道:“雅塔,我的事情似乎还没轮到你做主吧?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眼底越发深沉的塞西尔,雅塔的心跳骤然快了许多,他胆怯地道:“对不起,陛下,是我逾矩了。”
“所有人都滚出去!哈尔曼,你也是!”
看塞西尔收起了笑容冷声道,黝黑的眼底暗得深沉。
众人很识趣地退出了,独留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蒹渊。在临走前,哈尔曼深深地看了一眼蒹渊,黑眸里充满了复杂的心绪,他只觉得愧疚。
“过来。”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蒹渊便感受到那面色冰冷的男人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缩,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陌生男人凶得很。
也许是不满于蒹渊的态度,塞西尔抬起手,黑色的光芒猛地将那人托到了身边,蒹渊在眩晕之中还没站稳就被那男人狠狠地抓住了手臂。
“封義决之子,封罗之孙,为我的诺尔斯贡献出你的半颗心脏吧。”男人低低地笑着,宛如恶魔般低沉的嗓音让蒹渊浑身一颤,殊不知,这把他带入地狱的人,是他的父帝,魔帝塞西尔陛下。
噩梦中苏醒的封義决猛地从干草垫子上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燃起的火堆映出了他带着恐惧的神情。
“蒹渊……蒹渊……蒹渊!”
看了看空荡荡的周围,封義决瞳孔皱缩,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向外走去。
“蒹渊……”
他记得蒹渊被一个魔族带走了,可是会被他带去哪儿呢!
“喂!不要找了啊,小哑巴早上就被哈尔曼亲王带走了!”看着急得到处在找人的封義决,不远处站着的尤炎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求你……求你带我去找他!我不能失去蒹渊!”
封義决许久没有感到过这么无助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恳求尤炎。
“不是我不帮你,你不能离开这儿,你如果走了,我会受到惩罚的。”尤炎好言劝道,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是不会为了别人的一个请求而丢掉自己的这份职业的。
“那我自己去找,只要你别拦着我,我发誓,等我找到蒹渊就会回来的,我不会跑的!”封義决几乎都要向尤炎下跪了,悲伤的绯色眸子再没了往日的冰冷,这样的悲伤与沧桑却看得尤炎心中一震。在这儿看守了他这么多年,尤炎从来没有见过他淡漠的面容上有如此的神情,尤炎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过去,更不知道他为何会被囚禁于此,但是他知道,这个冰美人很可怜。
他锤了锤自己的额头,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你去吧,小哑巴似乎是被带去诺尔斯王子那里了,我就当没看见,但是你得回来。”
“谢谢……真的谢谢你!我会回来的!”
封義决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他没敢多做停留,结界已被哈尔曼撕裂,他顺利地朝着这牢笼之外走去,他害怕他的蒹渊出事,这么多年,只有蒹渊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以失去懂事的蒹渊!
第十八章 成为侍者的圣子
魔族的帝宫如此偌大繁华,被囚禁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八年,封義决已经失去了空间感,他狼狈地躲过一个又一个的守卫,朝着帝宫的繁华地带而去,夜晚的天色暗极了,除了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便再也没有别的光亮了。
“诺尔斯王子刚刚恢复不久,陛下要我们把这些送过去,可不能耽误了。”
“那快些走吧。”
躲在暗处的封義决静静听着回廊里两个侍女的交谈声,在得知她们要去那个诺尔斯王子的宫殿,封義决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远远地跟着两个侍女,直到看到一处幽绝华丽的宫殿,封義决这才停下了脚步,那两个侍女在经过了侍卫的检查之后才得以进去,如果就这样过去,肯定会被当成刺客的。
封義决内心忖度着,按尤炎所讲的,蒹渊应该就在这个宫殿里,可封義决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些魔族视线中的蒹渊要被带走。
“既然陛下没有命令,那就把这个小东西扔出去吧。”
侍者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宫殿之内传来,紧接着,随着侍卫的一声应答,小小的蒹渊被从里面拖了出来,封義决瞳孔猛地收缩,他的心一紧,那身旁的柱子也兀然被抓出了几道指痕。
“看着半死不活的,扔到帝宫外去?”
“也好,唔……这小娃娃长得倒是怪可爱的,怎么会出现在诺尔斯王子的寝宫里呢?”
“这谁知道?说不定殿下的心脏得靠喝小孩的血才能补回来呢!”
“你可别吓人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回去把我家孩子藏好!”
“瞧你这胆小鬼!哪儿可能有这种怪病!”
两个侍卫商量着,其中一人弯下腰将那瘦弱的孩子提了起来,两人朝外走去。
躲在暗处的封義决攥紧了拳头,他将指甲深深嵌在自己的掌心里并且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塞西尔在里面,他不能在这里就夺回蒹渊。
“谁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塞西尔,封義决此时内心的戾气太重,他很快就被那两个侍卫闻到了气息,看守魔族王室宫殿的侍卫至少都是高级魔族,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族的封義决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封義决心里微微一怔,他迟疑了片刻后缓缓从那暗处的角落里走出,在看见封義决的容貌之后,那两个举着刀的侍卫放下了刀,呆愣地对视了几秒,“雅塔殿下?!”
“雅塔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其中一个侍卫对着他问道,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雅塔殿下……是不是长大了?难不成是他们太久不见这位殿下,容貌有所变化了吗?
见到那两人的反应,封義决自然是有些愣怔,不过他可以判断的是,这两人把他错认成了别人。这是非常巧妙的一件事,虽说封義决身上是人族的味道,但是雅塔也为了扮演封義决这个角色被塞西尔隐去了特属于魔族的气息,所以这两人自然没觉得有多奇怪。
“把这个孩子交给我。”
既然被错认了,封義决就干脆装成那个叫雅塔的人。
“是……是的,殿下。”
没等那侍卫亲自把蒹渊提过去,封義决就自己上前把他抱到了怀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人后就匆匆跑开了。
“话说,雅塔殿下怎么穿得这么简陋?跟个平民似的。”
“我猜是和陛下玩儿的情趣。”
两人猥琐地笑了笑。
封義决抱着一路心脏狂跳地往回跑去,怀中昏迷的蒹渊面色苍白,封義决到处给他检查过了,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可是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颠簸,神智不清的蒹渊半睁开眼睛,在看见那人熟悉的下颚轮廓之时,蒹渊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只小手紧紧地揪住了父亲胸口的衣服。
“蒹渊!蒹渊……别怕,我在这儿!”
低头看着怀中的蒹渊脸色又差了许多,封義决立马找到了一个角落,他把蒹渊放在了柔软的草坪上,然后轻声问道:“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蒹渊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然后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是这里不舒服吗?”封義决半跪在地上迅速扯开了蒹渊的衣服,却发现他的心口处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十字标记。
“这是什么?!”
封義决轻轻蹙了蹙眉。
“这是挖去半颗心脏留下的标记。”
封義决只觉如遭雷击,他的心跳猛地一滞,且不说来人那熟悉的声音,仅仅是这句话就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蒹渊……被挖去了半颗心脏!
“六年不见了,怎么都有白发了,人族都是这样不经老的吗?”幽暗的长廊里,魔帝静静地站在金发男人面前不远,深沉的目光里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原来是你……是你挖去了他的心吗?”
封義决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将虚弱的蒹渊护在了怀里,从塞西尔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蒹渊的身子便在发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恐惧这个夺走他半颗心脏的男人?
“是我没错。”
塞西尔低低地笑了笑,眼底也愈发深沉。
封義决攥了攥拳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轻轻抱起瘦弱的蒹渊,转身便想离去,这样的反应倒让塞西尔意外得很。
“就这样走了吗?你要知道,这小东西很快就会死,一个卑贱的混血失去了半颗心脏活不了多久的。”
塞西尔的话语终究还是让封義决妥协地停下了脚步,他迟疑了片刻,背对着那人低声问道:“说吧,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封義决再清楚不过,即使蒹渊是塞西尔的血脉,塞西尔既然舍得挖了蒹渊的心就绝对不会轻易救他。
“你依旧很了解我,義决……”塞西尔淡然一笑接着道:“我最近的生活无趣得很,呐……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吧,来到我的身边,做我的侍者,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乐趣。”
“我会定期给你我的魔血,然后呢,喂他喝下去,很快他就会蜕变成一个真正的魔族,虽说身体会不如以往,但是至少他能活着。”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救他。”
封義决只觉得自己除了蒹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他没有能力救蒹渊或者反抗塞西尔,这些年已经把他锐利的性格磨得无比平顺。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塞西尔眯了眯危险的双眸,他骤然冷笑了一声。
他真想看看,六年不见,那个骄矜的圣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变化。
──
在那天之后,封義决似乎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他和蒹渊还住在那个破旧的宫殿里,只不过为了能让蒹渊恢复,他白天必须要去塞西尔的宫殿。
高贵的圣子终究跪在了他所轻视的魔族土地上,虔诚地为魔帝擦拭着他的宫殿。封義决从小便没有干过这些事情,做起来自然是有些笨拙的,他跪在地上仔细地用湿布清理着墙壁的尘灰,塞西尔故意撤走了所有的侍女,诺大的宫殿只剩了他一个人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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