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谦坚决不让步,给他循循善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给他科普半天哪个剧组就因为不搞封建迷信,结果拍摄途中威亚断了、摄影机出故障了、演员摔着了、道具架砸下来了……尚云不是被这些耸人听闻的事儿给吓怕的,是被易谦烦怕的,连声道:“行行行行行,拜,你想怎么拜就怎么拜,拜完赶紧开拍,OK?”
易谦心满意足地一笑,“那咱是不得选个黄道吉日——”
尚云一锤定音:“明天就是黄道吉日。”
易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于是就迎来了开机仪式上这烟雾缭绕的一幕。正式上香拜神时,易谦和一众工作人员、徐英卓和一众演员都很主动,徐英卓嘴里还真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酒窝都笑出来了。只有三个人杵在一边,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秦燊、祁乐意、尚云。
秦燊和祁乐意都是从小缺乏熏陶,对神神鬼鬼的无感,尚云还在坚守他的唯物主义价值观,只想在一边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易谦拜着拜着,左右一看,发现不对——最关键的导演和男一号哪去了?
易谦上好自己的香,过来一手拽一个,把尚云和祁乐意拉出去,“尚导,祁老师,你们可是咱《杀人犯》的灵魂,你们不上香像什么话?来来来——”
说完,易谦又抬头看秦燊,秦老板作为项目背后的头号金主爸爸,也该向神明表表诚意吧?
秦燊冷冷一瞥,“嗯?”
易谦:……老板您随意。
尚云被硬拉着上了个香,在一阵嫌弃中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个开机仪式,他这才精神一振,让大家赶紧拾掇拾掇——准备开拍!
开机仪式花了一个早上,吃完午饭,演员们定好妆,太阳下山前还能拍一段时间。能拍一个镜头也是拍,尚云已经酝酿太久,这是他第一部 正正经经的电影,他多一天也不想再等了。
尚云跟祁乐意说过,在《杀人犯》里,他要饰演的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13年前的夏望,一个是13年后的佟嘉。在S市的筹备期间,夏望的造型已经定好了,至于佟嘉,尚云说不急,到时再说。
这几个月,祁乐意成功地胖了10斤,徐英卓也成功地瘦了10斤。
祁乐意作为男一号,自然有专用的休息室兼化妆室。祁乐意的休息室同时也是秦燊的休息室,祁乐意捣鼓妆发,秦燊就在一边开着手提电脑工作。待祁乐意化好妆,从更衣室换好校服出来,秦燊抬头,不由一愣。
夏望的这个造型他在S市就见过了,可这时再看一次,他还是不由发怔。
这个时候的祁乐意,应该是他认识祁乐意以来见过的最圆润的版本。其实不胖,祁乐意的家族一直是瘦子基因,他看过祁乐意父亲的照片,是一个古典的美男子,明明是个工人,却清瘦得文质彬彬。
相比别人不胖,但相比之前的祁乐意,眼前的祁乐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肉感。剧组高价请来的化妆师不负众望,技巧高超的裸妆让祁乐意看起来干净又清纯,还显出了满脸的胶原蛋白,眼妆也作了精巧的处理,本来就大的一双眼睛越发清亮有神,配上一头纯天然的黑色短发——祁乐意为了这个角色几个月不染不烫,一身蓝白色校服,站在秦燊面前的祁乐意,仿佛真的回到了17岁。
见秦燊怔忡地看着他,祁乐意笑了起来,“发什么傻呢?”
这一刻,秦燊感受到了尚云与卓岭的区别。
尚云的眼睛确实毒,生生地把祁乐意变成了17岁的夏望。
秦燊站起身来,轻笑,“好看。”
“……”祁乐意欲盖弥彰地挠挠后颈,衣冠秦兽突然这么坦诚,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关键是这里还有人在啊。
胡乐乐被塞了满嘴狗粮,还不能说,赶紧拉着化妆师姐姐唠家常,心道这俩货真是太久没上热搜,飘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仗糊而为?
出到片场,徐英卓也吓了一跳,“哇——差点没认出你来。”
真的完完全全不像几个月前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的祁乐意。
这个乖巧软萌的祁乐意,不对,夏望,可爱得……想rua。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徐英卓就感受到了祁乐意身后来自秦老板的杀气。
徐英卓:……
只是想想,不犯法吧?
祁乐意不知道身后的秦燊在干些啥,上下打量徐英卓,“你也……挺帅啊。”
徐英卓瘦了10斤后更显修长,确实比之前多了几分少年感,加上妆容和发型的修饰,以及一身青春活泼的校服,假装高中生并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而且这个时期的谷飞是不良少年,小混混么,气质老成一点无可厚非。
祁乐意微微仰头看着徐英卓,突然好奇地凑过去,抬起手掌比了比自己和徐英卓的个子,“你有多高啊?”
“啊?”徐英卓笑出俩小酒窝,“上次量是190。”
后边的秦燊脑壳上青筋一爆。
居然比他还高两厘米。
明天……不对,今晚就去订制内增高三厘米的皮鞋!
别问,问就是男人的胜负欲。
秦燊在后边黑气沉沉,祁乐意一无所知,和徐英卓一边聊一边往片场走。尚云远远看到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给他们讲戏。
胡乐乐拎着祁乐意的随身用品,跟着秦燊到休息棚里。胡乐乐刚想坐下,瞄一眼身边的秦燊,默默地走开几步,另找了一张远一点的椅子。
秦总她平常就不太敢惹,今天的秦冰山更瘆人了。
胡乐乐没谈过恋爱,但磕过的CP可不少,根据她磕CP的经验,秦总这不爽,估计还得不爽很久的。
这才刚开拍呢,秦总就千里迢迢地跟过来全程找虐……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场上,祁乐意和徐英卓正听尚云讲戏。
尚云问他们:“剧本看了吧?”
祁乐意、徐英卓:“看了。”
尚云:“台词记住了没?”
这回祁乐意和徐英卓没敢秒答。
“大概是背下来了,”祁乐意说,“我……尽量记住。”
徐英卓:“这东西可比歌词难背多了。”
两人都清楚尚云不是什么慈悲性格,做好心理准备被他怼了——这实在是非战之罪,尚云临开拍前才把详细台词给他们,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没想到尚云云淡风轻道:“没事。”
祁乐意、徐英卓:“……?”
尚云:“不用太纠结死记硬背。”
祁乐意傻傻道:“啊?”
不是,尚导的要求……这么低的吗?
尚导你人设不对啊!
尚云淡然道:“我不需要你们吃透剧本。”
“我需要你们去感受角色。”
尚云简单地讲了几句,然后过了过走位,不用排练,直接开拍。
先出场的是夏望。
胡乐乐赶紧过去接过祁乐意的外套。片场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全靠自带的各种电暖器之类的续命。这大冬天的,祁乐意在室外把外套一脱,冷得当场一口凉气冲上喉咙,不由使劲摸了摸手臂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
休息棚里的秦燊皱了皱眉。
先和祁乐意对戏的是许池和其他同学以及老师。刚开始时的夏望,虽然安静,但那是简单、干净的安静。他澄澈的眼睛里带着好奇、期盼和笑意,内心深处小心翼翼地期待着这个世界,也期待着未来。
夏望不擅交际,文理分班后,他被分到了一个新的班级,面对几乎一整个班的新同学,他紧张得不知所措。
他的同桌,许池,是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
许池性情开朗,好像跟谁都能轻易搭上话。夏望心里很羡慕许池,也很感激他愿意主动来和自己交朋友。
故事的最初,也是这个故事最美好的时候,几个男生围在许池和夏望的座位周边,以许池为中心,大家天南地北地闲聊。夏望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些同学,然后,在众人哄堂大笑时,他也跟着无声地绽出一个笑容。
这一场戏,尚云刻意将场景选在窗边,夏望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临近黄昏的暖黄色光线正好从窗外一缕缕地跳进来,轻柔地漫上夏望的黑发,将他白皙的侧脸描绘得熠熠生辉。
如同这张笑脸。
“Cut。”镜头给了祁乐意足足10秒的特写后,尚云干净利落、不轻不重地开了口。
“行,今天先到这。”尚云说,“收工。”
演员们呼啦起身,只剩下祁乐意一个人在座位里有点懵,“导演,这就……OK了?”
“不然?”尚云反问,“你想加戏?”
祁乐意:“……”
许池的演员农新荣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那,这场明天还要拍么?”祁乐意不确信地追问。
“不用。”尚云说。
祁乐意愣,“一条就过了?”
开机第一天就一条过?尚导这么给面子的吗?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他刚刚有一句台词说秃噜嘴了,不仅磕巴了一下,词还说错了。
也怪他在《四人三班》太放飞自我。《四人三班》天天飞页,本来就没多少时间记台词,卓岭对这方面的要求又不高,经常默认祁乐意说着说着忘词儿了就瞎改。
可卓岭和尚云不一样啊。当初《四人三班》合同一签,啥也不用准备,直接到现场就开拍了。尚云却还特意让他和徐英卓去上了几个月的台词课,同时管理身材,加上在电影的前期筹备中,尚云在各种大事小事上都完美地展现出了吹毛求疵的毛病,管它烧不烧钱、耗不耗时,总之一切力图做到最好,细节决定成败。
结果……尚云的标准线和卓岭居然是齐平的?
尚云看了他几秒,“你这是等着我夸你?”
祁乐意:“……”
这回不仅农新荣,另外几个演员也抖起了肩膀。
祁乐意忍着掀桌的冲动,这天特么没法儿聊了!
尚云没再理会祁乐意,吩咐易谦组织收工,转头就走了。
许池和另外几个有台词有戏份的学生,也全都是尚云亲自试镜选的演员,个个是名副其实的少年,没一个超过20岁,活蹦乱跳地,校服一套就接近于本色演出。这一场戏本来就没什么难度,他们也确实演得很自然。
这些初出茅庐的素人或群演、龙套起步的新晋演员,对尚云没什么了解,最多知道他是尚鸿的儿子,看他年纪轻轻,拍的又是处女作,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了同辈,并没想过尚云会有什么可怕之处。
某些导演能让演员闻风丧胆,前提是导演具备足够的威慑力。
祁乐意接过胡乐乐及时递过来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发懵,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他确实天赋异禀,清新脱俗不做作的演技令尚导在心里跪下唱征服。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祁乐意穿好衣服,捧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茶,才稍微缓过点劲儿来,四处张望,“哎,秦总呢?”
胡乐乐:“刚刚跟着尚导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尚导,说个事。”秦燊跟着尚云进了他的办公室,开口就道。
“说。”尚云头也没回,径直走到桌前,从一堆文件里精准地抽出下一场戏的故事版,低头翻看起来。
“校服改成长袖的。”秦燊没空去计较尚云这比自己还霸总的态度,直截了当道。
“不行。”
秦燊皱眉,“这天气,接下来还得越来越冷,你就让他们天天这么冻着?”
尚云终于抬头了,故事版还拿在手里,“这天气怎么?整个12月这里白天的平均气温都在10度以上,冻不死人。”
秦燊:“……”导演,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秦燊尽量摆出心平气和讲道理的样子,“冻不死人,冻病了也还是得拖慢进度。”他顿了顿,又道,“再说,短袖换成长袖影响不大。”
“影响很大。”尚云说,“那就不是我想要的感觉了。”
秦燊:“……你想要的是什么感觉?”
尚云:“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秦燊:……
他跟搞艺术的果然没法交流。
“秦总,”尚云说,“你做生意的经验比我多,但我跟剧组的经验比你多。你是没见过下雪天赤膊上阵的吧?当了演员,拿了片酬,这些就是分内事。这点苦都熬不了,就别进这一行。”
这话不仅是说给秦燊听的,更是隔山打牛,通过秦燊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
牛还真听到了。祁乐意捧着保温杯,屁颠屁颠地远远跟到了尚云的办公室,刚想敲门,就撞到了两人的后半段对话。
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出前半段是啥。
“行,”秦燊说,“这是演员的分内事。那导演的分内事呢?你拿了我的投资,是不是该尊重我的意见?”
言下之意都快直挺挺戳尚云脸上了:老子是金主爸爸,老子说了算,不服憋着。
尚云:“作为导演,我的分内事就是发挥我最好的水平,拍出最好的作品。所有影响到电影质量的问题,我都会不遗余力去解决。”
言下之意:我不听我不听。
祁乐意和胡乐乐一左一右贴在门外,猥琐地偷听着,听到这里,祁乐意差点没忍住笑场。
史上最没面子的甲方,没谁了。
秦燊被呛得没声儿了。
祁乐意正想从门缝里偷瞄一下剧情进展到了什么状况,门咔地一下从里面拉开,祁乐意险些一脑袋撞上秦燊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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