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李小姐与这船上的废物点心们当然有所不同,可他方才那句话的重点也并不是要拿李小姐与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做什么比较。
想来想去也不知怎么解释,寇翊终于尝到了自己不善与人交往的苦,哄人都不知从何处哄起。
他眼见着裴郁离脸色红白交错,似是要不好,只能囫囵认错道:“别气,是我不该随意提李小姐,不该不论缘由地指责你,不该胡乱说话。”
裴郁离呼吸停了停,依旧瞪着他。
“我...我不觉得那些人的命有多值钱,也没有帮他们说话的意思。”
裴郁离的神色软了下来,把嘴抿上了。
“裴郁离,”寇翊轻轻叹了口气,又说,“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肯让我知道什么?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和李小姐的主仆情为何如此深,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些都是你的过去,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寇翊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你想报仇,我帮你报仇。你惹祸,我替你担着。你想死,我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那你把我当什么?这不过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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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移东掩西
寇翊自认这话说得不能再分明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把话掰开了揉碎了地说给一个人听,就等着一个答案,可裴郁离却久久未发一言。
久到寇翊心中泛起了苦味,生出了个“爱谁管谁管老子不伺候了”的冲动,差点就想摔门而出了。
裴郁离才轻声问道:“你想我把你当什么?”
寇翊嘴唇微动,没有回答。
“寇爷,”裴郁离语气很软,“你来。”
寇翊愣了愣,还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裴郁离又补充道:“你贴过来。”
这一句话,寇翊心中什么情绪都没了,木着脸俯身下去,问:“做什么?”
裴郁离昂了昂头,用干裂的嘴唇在寇翊的嘴唇上贴了贴,又在嘴角边贴了贴。
寇翊支在床沿上的手臂一麻,整个身子又往下伏了伏,一边嫌弃自己没骨气,一边低下了眸子。
在他的角度能看见裴郁离因为抬着头而拉长的脖子,白皙纤细。
“寇翊,”裴郁离贴着他的嘴角,轻声问道,“你喜欢这样吧?”
寇翊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因为一句轻飘飘的称呼就神志不清了。
这是裴郁离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直接唤他的全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寇翊咽了咽口水,左手手肘越过裴郁离的身体撑到床上,整个上半身悬空在裴郁离的身体上方。
他用手拨开了裴郁离的鬓边发,轻轻喘了口气,轻柔而缓慢的回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并不深,两人的唇分分合合,一个用不上力气,一个不舍得用力气。
半晌,寇翊的口中染上了汤药的涩味,他开始吻起裴郁离的唇窝,吻到了下巴,吻到了心心念念的脖子。在脖子上温柔地吻了许久,冲动地还要想加重力度,可却被一丝理智拉住了。
他只能转到裴郁离凸起的喉结处,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明显粗重了许多。
他也没有料想到,自己起身的动作被裴郁离给制止了。
裴郁离用手触着他的脸颊,手指尖微微发着力,说:“继续吧。”
寇翊堪堪维持的神智咔吧一声,就要断裂了。
“继续。”裴郁离喘息着说。
“......”
寇翊在那一瞬间脑子都充了血,后脖子连着耳后根通红一片。
他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寇翊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连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捧住了裴郁离的脸,重新吻回唇上,亲吻的力度越来越重。他的脑子已经由不得自己掌控,呼吸越来越乱。
他的手忍不住地探到了裴郁离的里衣系带上,轻轻一揪,系带便被解开了。
裴郁离的上半身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被洁白的绷带紧紧缠裹着。
隔着一层绷带,可这层绷带反而成了点睛之笔。寇翊的手触碰在上面,磨得他越发心痒难耐。他的一只腿不知什么时候跨上了床,力量愈发不受控,裴郁离闷哼了好几声都没有被他听见。
直到一股混着血味的药味钻进寇翊的鼻子,裴郁离的上半身也开始颤抖起来,寇翊从情动中陡然一个激灵。
就像兜头的一盆冷水,浇得他几乎立刻就清醒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弹了起来,看见裴郁离的眼睛紧紧闭着,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液。
“.....真是疯了!”寇翊咬着牙叹了一句,燥热还没褪尽,火气又上来了。
在受伤的当口引着别人做这种事,是想自杀还是想害人!
寇翊糊了满脑子的浆糊,又气对方又气自己,又心疼又无语!
万种情绪不得排解,他也只能蹲身下去,忍着急火好好检查了裴郁离的身体。
他现在可不敢再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刚才那血腥气把他狠狠吓了一跳,血都吓冷了一半。这一检查才发现不是大伤,而是侧腰处的伤口在拉扯中渗出了点血,他总算稍稍放下了心。
一边换药一边包扎一边越想越气!寇翊的头顶都要冒青烟了。
等他包扎完了,其余的情绪已经全被愤怒给挤占了出去,他指着裴郁离语塞了半晌,斥道:“你找死的法子还真是千奇百怪!”
裴郁离委屈道:“我没有找死。”
“......”
寇翊一把将刚才弄乱的被子掀了回去,春天的薄被子扑簌簌地下落,不巧,把裴郁离的脸也给盖住了。
寇翊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裴郁离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我要憋死了。”
“......”
“......”
“......”
寇翊忍无可忍地伸手把被子薅下来一点,把他的脸给露了出来。
“你喜欢的。”裴郁离又说。
这话寇翊不好接,也不想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裴郁离异常执着地问:“不是吗?”
“......”寇翊简直莫名其妙,转身拿起一旁刀架上的垂天云,想出去冷静冷静。
裴郁离见他要走,急忙说道:“我孑然一身,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你若连这个都不要,我怎么办?”
寇翊的脚步顿住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你是想弥补我?”
裴郁离深深地看了寇翊一眼,说:“我欠你太多了,一条命偿还不了。”
“......好,”寇翊紧紧攥住了垂天云,心口快要闷死了,“好极了。”
*
客舱焕然一新,就连斗狗场围栏的外壁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挂头局,舱内突然清净了许多。
公子少爷们昨日坏了兴致,今日没一个露面的。
小厮婢女们也都不往挂头区去,收拾完了船舱,各自分散着坐下,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闭目养神。
十几个天鲲帮众围在斗狗场旁看守着挂头们,同时也在讨论着。
“寇爷可在那房间里一整日没出来了,熊豫和熊瑞的尸身还在底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有帮众说。
“你管这么多,兴许寇爷直接捡了尸体扔海里也不一定。”
“那他裴郁离敢这么虐杀帮众,寇爷难不成真不管了?”
“你看寇爷对那小裴的态度,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今儿他煎药都没去厨房,亲自讨了药材回屋去煎,生怕漏看了那小裴一眼。就这黏糊样儿,你指望他怎么管?”
“咦...”有帮众冲着客房那边瞧了一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难不成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寇爷在帮派十年了,你们见过他正眼看过谁吗?怎么这姓裴的就入了他的眼了呢?”
他刚问完,跟着周围的几个人一起“啧啧”了两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可不得是个“美人儿”嘛,养眼呐!
“不对不对,”又有人说,“寇爷又不是个色字当头的混球,任那小裴再好看,触犯了帮规也不行吧?帮主对帮众内斗这事儿管得严,这回真闹出了人命,他能姑息?再者说,这还是当着一船外人的面,可狠狠打了帮派的脸啊。”
“这都是后话,我就问你,寇爷铁了心要保他,能有保不住的?”
“这倒也是。”众人点了点头。
“哎,”有人另起了个话头,“你们看清楚暗室里的场面了吗?那裴郁离可够狠的啊,熊家那两个死得连狗都不如。裴郁离杀狗的时候好歹还给了个痛快,杀人...啧啧啧...”
“怎么没看见?也不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能下这样的手,我看着头皮都发麻。”
他们之中有人没下去看过,便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成什么样儿了?”
这熊家兄弟平日里在帮派横行霸道惯了,没做过什么好事,没交过什么朋友。
如今死得面目全非,帮众们竟没有一人悲痛,倒多的是看热闹的。
也就昨天还有人惦记着天鲲不许帮众互杀的规矩冲下去拦了拦,今天就抛到脑后了。
但凡这事儿搁到几个月天鲲没出事之前,他们都得拿着当把柄说道说道。
可天鲲如今是他寇翊保下来的,帮主的命是他寇翊拼死护下来的,就凭这个,帮众们也犯不着为了熊家兄弟真去触寇翊的霉头。
这不,聊起天来东一茬西一茬,又扯到熊家兄弟的死状上去了。
“熊瑞还好,左不过就是胳膊被捅了个血洞,舌头没了,脖子跟脑袋分了半个家,大腿根被戳了个稀巴烂,连带着男人那玩意儿差点都掉了。”一名帮众答道。
“我的老天,这叫还好?”提问那人一惊。
“因为熊豫更惨啊!手筋脚筋全被挑了,他那脚腕多粗啊!生生被剜下来一圈的肉,骨头全出来了。而且看他那手脚,似乎受了什么巨力,骨头都开了缝。”
“那还是熊瑞更惨。”
“你听我说啊,”那人放低了声音,继续道,“熊豫是被生生掐死的,临死前不仅被喂了哑药,而且...嗓子里还卡着他弟弟的半截舌头!”
“呕——”有帮众实在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摆着手道,“我的天老爷,都说美人心如蛇蝎还真是没错。咱以后可得谨言慎行,千万别招惹了他!”
“嘘嘘嘘!”有人抬了抬头。
相隔好几十米的客房处,寇翊臭着张脸从门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第一次被锁我也有点猝不及防...(大概跟大家复盘一下,第一个版本是先在脖子上亲亲,然后用牙齿咬开了里衣的系带,亲亲锁骨,再亲亲裹着绷带的胸膛,就没有了。但是我忘了阿晋不让写脖子以下呜呜)
现在改成只亲亲嘴和脖子了,别锁我呀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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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爱答不理
十几个天鲲帮众一看见寇翊出来了,立刻往旁边散了散,假装方才的闲聊没有进行过。
他们以为寇翊会坐回舱口又或是去别的地方,可都没有想到,寇翊竟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帮众们加入帮派的年头不一样,即便是在帮中呆了好几年的,也少有跟寇翊有过来往的。
这位爷十岁入帮,同窦学医一起,在范老大的身边长大。
范老大对两个孩子极其严格,可也极尽宠爱。
天鲲帮在当时还是个建立不久的新帮派,急于招揽帮众扩充势力,因此帮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受到旁人的欺负。
窦学医天生没长习武的骨头,唯独对医术感兴趣,范老大便请遍了能请到的名医,教授他医术。
寇翊却生来就是块习武的料子,范老大不仅花重金请名师和武学秘籍,还亲自督导他每日练功,从不懈怠。
此外,就连诗书礼义也没落下,全按着最好的教导来。
若不是年岁上差得太近,帮众们定要以为这两个孩子都是范老大在外的私生子,否则就凭范老大那不苟言笑杀伐果决的性子,凭什么对他们如此上心?
再说回寇翊和窦学医,这两个人虽然自小一起入帮一起长大,可性子和做事风格都截然不同。
范老大贵为帮主,这些年却不是唯我独尊着过来的。帮派内自视甚高者多,人心杂,不服管教者也多。
窦学医虽圆滑温善,可也难免受人刁难,只要有人欺负他,他就巴巴地去告状,一点也不怕麻烦了范老大。
寇翊则不同,他似乎从来就没长小孩子的心性,不哭不闹不惹事,也不与人往来,要多省心有多省心。
天生优越的根骨加上日日夜夜的勤学苦练,让寇翊年纪轻轻便挑了帮派的大梁,成为了范老大手下最得力的心腹。
所有人都有贪欲,一个如此大的帮派,内部觊觎权势的人也绝非少数。
副帮主和分舵主的位置有多少人抢破了头都得不到,可寇翊似乎纯粹过了头,面对这样唾手可得的地位看都不看,也从来不主动亲近拉拢帮众们。
何止是不亲近,基本算得上是不理睬,只有公事公办的时候才跟旁人没什么感情地说上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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