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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陈昭睿一靠过来就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揉揉鼻子，看了我一眼之后摇摇头说：“没事。”
既然陈昭睿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探究，笑了笑说：“走吧。”
公司附近新开的炖饭专门店，口味有很多，也有微辣的口感可以做选择，酱汁主要还是以奶油、青酱和番茄为主。菜单上有许多常见和独创的炖饭，店里有一块大黑板则写着每日限定的主厨炖饭，价位以这个区域来说可以接受，空间也很舒适，整体来说我还挺满意的。
我点了一道鸡腿排奶油鲜菇炖饭，餐点送上来后一口咬下多汁的鸡肉，忍不住赞叹：“真亏你能发现这里。”
陈昭睿喝了口汤说：“之前刚好经过看到的。”
能够在工作间吃到不错的炖饭，让我暂时遗忘了下午的临时会议，开心的滔滔不绝起来：“我很喜欢吃炖饭，有时候在家里也会煮，而且自己吃都随便加料就很好吃了，想吃浓一点就用牛奶加一点奶油，吃清淡一点就用高汤，或是玉米浓汤、番茄……加个鸡肉猪肉，再弄点青菜……随便什么配料都可以。 ”
“听起来很好吃。”
“有机会再做给你吃。”
“好啊。”
听见陈昭睿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忽然从兴奋的分享中回神。
我怎么就把话题带到这个方向了？
陈昭睿舀起一大口饭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以后下咽，笑了一下说：“我很想吃吃看经理做的炖饭。”
我看着他有点犯规的笑容，拒绝或解释成玩笑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好、好啊。”
糟糕，实在是……说得太顺口了。
03
说是临时会议，其实只是处长对于来应征的几位新人有些意见想和各部门经理讨论，过程轻松愉快，也很快就散会了，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倒是处长在我离开前随口问了一句：“昭睿最近状况怎么样？”
这让我有点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不错。”
处长点点头，这才摆手让我离开。
我一直知道处长有想要让陈昭睿升职的打算，但怎么说呢……以目前企划部的状况来看没有什么空间，假如处长真的要这么做，势必要把陈昭睿拉去他所在的业务部，而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的选择。
真不知道处长为什么如此看重他，陈昭睿说是工作能力强，但资历不深，过个几年再来考虑也不迟。
之后几天，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工作量，我和陈昭睿除了每天早上的早餐行程，一起吃午餐的频率也渐渐从一周一到二天慢慢发展成了一周三到四天。
不过午餐不总是只有我们俩单独吃，偶尔还会和部门里的其他年轻人一起开发公司附近新开的店家，三、四个人坐一桌，经过我的观察，应该都是和陈昭睿关系相对比较好的同事。
有其他人加入比较不会显得我特别偏袒陈昭睿，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安排我挺满意的，只不过一旦和这些年轻人一起吃午餐，通常都是由我来买单，如果是部门中所有同事一起就还好，但只有一部分的几个人，次数多了难免还是会担心遭人非议。
“以后午餐各吃各的吧。”我在一次只有我和陈昭睿单独吃午餐的时候这么对他说。
陈昭睿明显一愣，问我：“为什么？”
“观感不好。”我琢磨着该如何解释，但还没接着说，就听陈昭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陈昭睿是个明事理的人，我这么一提，他就真的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
虽然我不太懂他为什么会想和我这个无聊的人一起吃饭，但……
“经理不会无聊。”
“……嗯？”
“说出来了，自言自语。”陈昭睿抽了张纸巾递给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说：“这里，沾到了。”
啊……
我赶紧接过纸巾低头擦掉嘴边的酱汁，想到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就觉得有点丢脸，我尴尬的把纸巾拼命对折再对折，直到纸巾被我折成一个小小的四方形才开口：“嗯，谢谢。”
陈昭睿浅浅的笑了。
他低下头，继续把剩余的饭吃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为难我。
这天我们吃的是在公司附近一个巷子里的义式餐酒馆。
当然，是陈昭睿推荐的。
那天过后陈昭睿就不再来邀请我一起吃午餐了。
没有准点的敲门邀约，我又回到常常忙起来就忘记吃午餐以及和其他主管一起叫便当的生活。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在尝过了各种新奇的小店之后，再度回到一成不变的便当总是会有点不习惯。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雪球在沙发旁边绕来绕去，不禁叫住她问：“我这样做对吗，雪球？”
雪球叫了一声：“喵──”
我认为这个决定是必要的。
我和他们身分毕竟存在着上下级的关系，再怎么亲近都是一样的，公司里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多少还是维持一点距离可能会好一些。
想是这样想，可扪心自问，在面对陈昭睿的时候，我或许已经开始有点偏心了吧。
“相处真是一门学问啊……你觉得呢？”我一把抱起雪球让她窝到我怀里，挠着她的下颚问。
“喵──”雪球只是舒服的眯起眼睛。
我笑着抱紧了她。
这种感觉有点神奇，经过二个多月的时间，我竟然也渐渐习惯了和陈昭睿一起吃早餐的日子。
公司里自然有人发现我们这样诡异的组合，途中有些人试图想加入我们，然而在发现到我们真的只是很纯粹的“吃早餐”以后，再加上是“跟经理一起”的关系，很快的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另外，也因为是在公司茶水间这种开放式空间的关系，周遭的人来来往往，相较于单独出去吃午餐来说也比较没有疑虑。
我也没有排斥其他人加入，只是除了陈昭睿，还真没有人能坚持超过三天。
不得不说，陈昭睿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在和他慢慢变得熟悉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开始会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就像他会和我分享他假日有时会去山上走走，我则诚实的告诉他我通常只会待在家里和我的猫一起度过周末。
“我好像过了某个的岁数之后就不太喜欢在周末出门了，感觉到处都是人，开车又累，带着雪球没办法去太多地方，放她在家里我也不太放心。 ”
陈昭睿撑着头问：“雪球？”
“啊，是我的猫。”我点开我的手机锁定画面递给他看，陈昭睿看了一眼，笑着说：“经理很喜欢猫啊。”
我见他视线放在我的白猫马克杯上，“唔”了一声，没有否认。
陈昭睿将手机推还给我，继续说：“我常去的山上有一间宠物友善餐厅可以让主人和猫狗一起用餐，如果是带猫的话还会另外区隔开来。”
“感觉不错。”
“嗯，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起去。”陈昭睿面不改色的补充：“经理的年纪其实还不算老。”
“不，我快四十了，是爬山都会喘的年纪了。”
“那只是缺乏运动而已。”
“我讨厌去人多的地方。”
“这一点和年纪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陈昭睿。”
“是？”
“你几岁？”
“……二十八。”
“……”
啊，年轻真好。
不过就在我感叹二十八岁这个黄金年龄时，陈昭睿脸上却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的说：“我是真的不觉得经理已经到了无法出门、参加户外活动和任何休闲娱乐的年纪。”
我赶紧反驳：“不，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已经不能自理了一样？”
然而当我对上陈昭睿慌张的视线，我们俩同时一愣，我突然发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和我说那么多话。
陈昭睿看着我顿了一下，忽然又冷静下来变回平静无波的陈昭睿，撇开视线道：“……那是你说的。”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回复成平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来却是留着一点像孩子闹脾气一般的小表情，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噗。”
“……”陈昭睿抿着嘴无奈地看着我。
“哈哈哈哈哈！”
这一天，因为我的笑声实在太响，吸引了外头刚到办公室的人的注意力，我和陈昭睿话题就此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和众人分享了雪球的生活照。
“原来经理跟陈昭睿都在聊这个？”
“经理经理，我也有养猫！”
我看着陈昭睿表情细微的变了又变，对于他终于有点年轻人该有的面貌而觉得有趣极；我放任众人想要多看几张雪球的照片的要求，对被挤到角落的陈昭睿笑了笑。
陈昭睿叹了口气，把我们俩的马克杯都拿去洗了。
在我终于摆脱那些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洗干净的马克杯早我一步回到位子上，底下还压了一张黄色的便条纸。
我拿起便条纸，上头其实没写什么，短短几个字而已，字迹工整，就和陈昭睿一直以来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却忍不住再度失声笑了出来，将便条纸贴在我电脑旁边的记事板上。
──我可以开车。
04
我在回家以后细细深思起陈昭睿的这份积极，忽然间产生了一些不太肯定的猜测。
只是这份猜测有点大胆，事实上也挺自以为是的，我还真不敢妄自下定论。
“雪球，你觉得呢？”
“喵──”
我将那张便条纸带回家，躺在沙发上高举着那张薄薄的、正方形的小纸片，仔细又反覆地看了很多次。
我想，普通人应该是不会想和他的上司一起去郊游的吧？
要我跟总经理一起去爬山体验大自然，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很毛骨悚然，我一点也不想去。
所以，陈昭睿他的意思，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算是活到这个岁数仍毫无作为的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是谈过几次恋爱的。
曾经努力地追求过别人，也曾被示好过，就算最后都以分手告终，不管怎么说，该体验的还是确确实实的都体验过了。
只怪我实在沉寂了太久，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反应也迟钝了太多太多。
话又说回来，传纸条好像是我这个年代在做的事情吧，陈昭睿他在当学生的时候还会传纸条吗？
不不不，这好像不是重点。
“嗯……雪球，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喵──”
“还是你要先见见他呢？”
“喵──”
“只是见个面，也不是不行，对吧？”
“喵──”
“好乖好乖。”我跪在地上弯腰埋进雪球的背脊，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不讨厌陈昭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还挺舒服的；没有过分的讨好，也没有奇妙的敬畏，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我们聊猫、聊食物、聊节目、聊时事，就是不会聊工作上的事，陈昭睿将话题拿捏得很好，甚至于在今天之前，我还从来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以他进公司这几年来的评等表现，我不认为他会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就不说直到现在才开始讨好我似乎晚了一点，更何况我也不过是个小经理，根本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好处。
还不如去找一向看重他的处长可能更容易一些吧。
总之，对于陈昭睿的邀约和显露出的一点点坚持，我没有觉得反感，而既然他没有说什么，我也就和他定下了去爬山的时间。
敲定好日期以后陈昭睿表明会开车来接我，我便给了他我家的地址。
说起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一直有彼此的联络方式，包含电话和各种通讯软体的好友，但平常根本不会联络，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互相私讯。
雪球是一只可以出门的猫。这一点我在一开始领养她的时候就确认过了，她不太会亲近陌生人，但也不会怕人，乐于探索陌生的环境，更不会排斥穿上背带，是一只个性很好的猫。
实际上从我领养她以来，尽管装备都准备得很齐全，却鲜少真正使用到，次数少到五根手指头就能数出来了。
当然，她很少出门的理由只能是她的奴才（我）太懒惰的缘故。
对，都是我。
就这样，在度过了接下来一周无趣的五个工作日之后，周六一早九点整，陈昭睿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
我带着乖乖在外出袋里趴好的雪球下楼和他会合，陈昭睿将车子停在路边，倚在车身上滑手机。他的车就和他的人一样，欧系品牌的四门轿车，没有花俏的改装，低调且一贯沉稳的黑。
“这台车不便宜吧？”
“还好，我平常也没什么在花钱。”陈昭睿替我打开后座的车门，我便将外出袋放进去，用安全带系上。
上车后，我和陈昭睿互相确认我们的目的地，由我负责看地图指引路线，就这么上路了。
陈昭睿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戴上墨镜，透过后照镜看了后座的雪球一眼说：“雪球很乖。”
我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雪球的状况，见她安静地趴着不动，笑着说：“她适应性很好。”
山路多少有些颠簸，好在陈昭睿开车技术很好，为了顾及雪球也将车速放慢了许多，载着我们两人一猫顺利地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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