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颜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可能会招致师兄的误会,连忙解释道:“不用问心咒,我去一趟宝林阁,师兄不必担心我。”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哗啦啦”一阵水声响了起来,是师兄从池子里出来了。
浑身燥热的谢颜如临大敌,脚下立刻健步如飞,然而师兄身上清甜的栀子花香却比疾风还快,直钻他的鼻息,勾得他身形不稳。
热汗流了一身,谢颜的脸更是涨得通红,他已经感觉那清冷的身姿就站在身后了,却也是不敢回头。
叶君晰手指轻轻一搭他的肩膀,那半湿的微冷触感简直要了他的命!
少年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听见身后的美人说:“要不还是我去一趟。”
不行!万万不行!他不知道毕方用的什么法子处置的,陆言,万一被师兄看出破绽。他小师弟的马甲可就不保了!
谢颜立刻转过身来,急切地回望却看见师兄清冷又温柔的眉眼,还有他潋滟的含水唇畔……
鬼使神差,他凑过去亲了一口。
脑海中的欲念催着他想要拨开薄唇,入内探究更多的清凉。舌尖刚伸出一点,少年立刻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退后两步靠在冰凉的石墙上,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无伦次:“抱歉……我实在是……既然陆阁主是怀疑我才下的毒,自然我去解释最合适。师兄早些休息,我入夜前便会回来。”
他余光瞄到大师兄微微点了下头,不待他再说什么,立刻就飞上了墙头,刚想直奔宝林阁却意识到这里还是凡间,外头还有这么多凡人,于是便顺着墙头一路走到大门口。
一跃站在人群之中,不耐烦地说道:“我去见陆阁主。”
第62章 师兄摸摸 “谢颜,那夜我们……”……
掌柜刚想开口质疑一句, 他们想清的明明事叶君晰,便看见谢颜目色一沉,冷冷地说:“我带着叶公子的话去, 如果陆阁主不想听,也罢,我现在就去报官,省得你们在此纠缠不休。”
掌柜拧着眉头,却半刻不敢迟疑, 带着谢颜一路行至宝林阁。
远远望去,卧榻上的陆阁主就像是一具尸体,风吹不动, 人唤不应。
直到谢颜走进到离床榻边仅有三尺的距离,陆阁主才稍稍有了反应:“叶公子,你,你终于来了, 我,那毒不是我下的,请您相信我。”
陆言的眼睛已经离瞎不远了, 谢颜又穿着叶君晰的冰雪蓝宝照锦云袍, 陆阁主自然而然地将他认错。
同样拥有这副皮囊的谢颜却一眼就看出陆言是中了五毒散, 此毒会使人五感衰竭而死,见效十分快, 不出半月就能见阎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痛感。
算是一众仙毒中最温柔的毒药。
毕方……哼,罢了,谁让这凡人与我九分相似。想来他也不忍折磨这个凡人。
谢颜勾唇轻笑,星眸中写满了戏谑:“我相信, 所以我来了……”他俯下|身子,贴着自己这张枯槁的面容,温柔地说:“顺便告诉你,我打从一开始,就讨厌你!”
陆言还没有完全听不见、看不清,他迟疑了一下,言语越发地慌张:“……你不是叶公子!你是那只妖!我,我不会辨错的!”
病榻上的陆阁主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他已是强弩之末哪有什么力气,胳膊还没支撑起他半个身体就脱了力,一下子从床上侧翻下来。
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眼前谢公子宽大的勾龙黑靴,看起来与他的眼神一样残忍无情。
人颓志不馁,陆言抬手指着谢颜愤愤道:“你不是中了毒,怎么又好端端……站在这里?!”
黑靴的主人抬脚勾起陆阁主的肩侧,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少年顺势跨蹲在他的身上,星眸微微弯起,带着戏弄的语调说道:“哦,原来你承认下毒害我啊~”
“你!呕……”
陆言被谢颜踢了一脚,又受了刺|激一下子呕出一片黑血,喷出的血不仅染上了他自己的衣衫,还沾到了谢颜的衣袍。
少年翻身躲开,坐在床上,盘腿撑膝看着地上的陆阁主,明明面上全是嫌恶,语气却十分友善:“陆阁主莫要急呀~听我把话说完,我呢……确实不是妖”
谢颜支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拇指磨蹭着自己的下唇,细细地说:“嘶……我是魔,你们凡人嘴里喜欢虐杀的……魔?”
“比如像这样,有没有感觉一点点痛呢?”
少年翻看着自己圆润的指甲,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一股黑烟自他指尖如细蛇一般钻入陆言的胸膛,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在他的胸口炸开。
病弱的男人疼得在地上翻滚,而少年则无动于衷地喃喃自语:“哎呀,你说你活不长了,干嘛要把师兄的袍子弄脏,啧……我很不高兴呢~”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决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呆在……陛下|身侧!”
陆阁主拼劲最后一丝力量,扯断手上的菩提珠,默念口诀朝着少年扔过去,珠子刚刚接近少年身侧就炸裂成粉,白白撒了床榻一地。
黑靴踩在粉末上,紫黑色的魔气与白粉相撞发出如炙肉一般的“滋滋”声响,谢颜凭空将陆阁主从地上揪了起来,目光阴狠,嘴角带着不屑地笑:“麻烦你这个凡人搞搞清楚,我的师兄,从来就不是你的陛下。杀你这样的蝼蚁,真是脏了我的手。”
说完将人扔回了榻上,他背对着陆言,从自己后腰抽出一根紫蓝色的电鞭,抬手一甩,电鞭在空中打了一个空响,尾部却抽在了陆言的脑后。
“这记忘忧鞭赏给你了,明日的黄泉路上别在到处纠缠与你情郎相似的人。”
少年翻了翻眼皮,消失在夜色里。
***
披星戴月的少年顺着墙头一路飞檐走壁,回了楠木古宅。
他一想到自己亲了师兄一口就又激动又害怕。万一叶君晰突然问他,自己到底该不该表白呢?
可是如果表白失败,师兄会不会在救活乐师姐之后就又甩了他?
谢颜踌躇许久,最终没有和师兄打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而南厢房中,叶君晰却有些辗转难眠。钟介然走后不久又给自己寄了一封书信,里头的大致内容是说他配给谢颜的药虽然见效快,但可能会有些副作用。如果人看起来比平日里要亢奋也实属正常。
这倒是将那也谢颜冲过来吻他解释得清楚。
每每想到此,他的内心就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他开始纠结,如果谢颜没有吃药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第二日,两人的眼下都是乌青,还是谢颜主动提议去镇上采买些物件,两人才有了些对话。
小镇上路阁主殁了的消息已经传开,他走得还算安详。
春雨一连下了半个月,今夜总算无云。叶君晰去了两坛佳酿,对着月光独酌。
两杯酒下肚,胃里热腾腾地烧了起来。
酒量不佳地叶君晰站起身,拎着酒壶,靠着梨树坐了下来。
抬头仰望,墨黑的叶片中散出点点月色,像是少年的星眸,晃着让人心动。
“师兄,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带上我!”
谢颜三两步跑了过来,从石桌上拿起另一壶酒,与他一同靠树而坐。
两人酒壶碰了碰,他开口温柔地叮嘱道:“少喝点,你伤还未痊愈。”
少年听话地抿了一小口,将酒壶放在地上,双手举过头枕在脑后,感慨道:“哎,这滋味就是比不得师兄院里的百窖酿,毕竟是凡酒~”
他瞥了一眼少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喝过吗?我只觉得那酒太上头了,喝完什么都不记得的,而后就是……谢颜,那夜我们……”
“令人糟心”的评价深深烙印在谢颜的脑海中,他一听叶君晰重提此事,生怕自己再被他嫌弃一番,连忙开口岔开这个话题:“我一直怀疑,是有人在师兄身上动了手脚,师兄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师兄,你可记得此事之前,除了三位长老,其他人还有什么异样吗?”
叶君晰本想开口问一问谢师弟对自己的感觉,毕竟他此前亲了自己一下,从前乃至现在又对自己百般照顾,双修一事会不会多少有些心悦的成分在,若真是这样,其实他也是有些心动的……
可少年却立刻把话题引开了,似乎不想提及此事,这让他心口一空,眼神也跟着落寞下来。
他开始回忆起沈向卿闭关回来后的那些日子,周遭的师弟师妹们并无不妥,若说有异议的,只有郑秉一座下的缜容师弟。以前哪怕谢颜有不在的时候,他也从未来过子含峰。
叶君晰揉搓了一下手腕上的盐源玛瑙,说道:“若说奇怪,大概只有缜容了吧,他明明将你从时境圈门口踹回了百蜜之境,不像是个会感恩图报之人,为何在你入狱时,又来我住所服侍了几日?”
自然不是缜容将他踹回来的,他哪有这个本事,谢颜不过是找个由头回来找叶君晰罢了。
少年微微低头揪了揪自己的眉尾,心中却觉得缜容确实是个值得怀疑的对象,他是郑秉一座下的弟子。自沈向卿闭关回来之后,郑秉一就处处与师兄作对,想置师兄于死地,若他派自己的弟子去给师兄的酒里下毒,倒也不奇怪。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居然还留了郑秉一一条狗命!?
思及此,少年的暗杀名单中又多了缜容这一位。
他要亲自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谢颜一想到是这两个狗东西害得师兄背上骂名回不了仙界,便气得发抖。而叶君晰却以为是夜风吹得少年身子寒凉。
故朝着他身侧挪了挪,用自己还算温暖的胳膊贴着少年。
这么一贴,却发现少年的体温比自己热多了,根本不是冷,他立刻想挪开,却被谢颜一把扣住手腕。
谢颜侧过头,下巴几乎能搁在他的肩上:“冷了吗?师兄也要少喝点酒,酒暖得了胃,暖不了心。”
少年说着握住他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师兄不如将我放在心里,我暖得很,师兄摸摸~”
岂止是暖,简直是烫?!
叶君晰连忙将手抽回,扭过头去,他的双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根本不是酒熏的。
——谢颜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到底是不是因为那药的后遗症?
一滴汗珠从他的额角顺着脸颊滑落,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黏糊起来。他局促地拨了拨自己头发,甚至怀疑这些湿哒哒的银发能不能遮住他红透的耳尖。
少年不知何时又贴在了他的身侧,一口咬上他耳骨,用略尖的牙齿细细地啃咬,舌尖描绘着他的轮廓,蛊惑人心的嗓音骚|弄着他的耳蜗:“师兄躲什么?”
一道触电般的酥麻感从头窜至尾骨,他有些坐不住,再软一分就要倒进小师弟的怀里。
余光瞥见小师弟的眼中闪过红光,他立刻清醒了几分。
——一定是那药的副作用,再这样下去小师弟要入魔了!
他一把推开谢颜,站了起来,食指一挥降了一道寒气从谢颜的头顶灌下:“你清醒一些。”
被寒气罩住的谢颜又委屈又莫名,他明明感觉师兄心动了,为什么还会推开他?
实在想不通,少年有些愤愤地问道:“师兄心里装着别人?”
第63章 种树受伤 “与你无关,你不要乱想。”……
叶君晰皱眉, 心中暗想受药物影响的小师弟大概对什么都好奇而亢奋,随意答道:“对,你快些回去睡觉吧, 不早了。”
“是谁?!”
少年的追问让他立刻想到魔界少主宫哲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一个伤害过我的道士。”
他见谢颜此刻与他那夜即将入魔时的状态很是相似,脑海里可能也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便又嘱咐他道:“与你无关,你不要乱想。”
可他并不知晓自己的话已经激怒了少年。
什么道士?伤害过师兄的, 除了与师兄不多接触的郑秉一,不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沈向卿!!!
这么些年过去,师兄心里竟还装着他?!
难怪一直不能接受自己!
看着叶君晰转身要走, 谢颜更是气急攻心,一道雷咒直劈下来想要挡住大师兄的去路。
“轰隆”一声震天响,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大地都跟着震颤。分裂的电光如同巨刃, 将白墙青瓦击了个粉碎,连同他身后的梨树也不能幸免于难,四人才能环抱的树干被硬生生地折断, 中心还着了火, 眨眼睛就点燃了整个梨树。
在火焰的燃烧下, 上下两段树干中间最后一点的藕断丝连也被摧毁,上半段的梨树直直朝着叶君晰砸了过去。
他隔空一掌将其击飞, 改变了方向,仍由着了火的梨树砸进卧鲛池里。
“怎么回事?”
叶君晰转身皱着眉头看向谢颜。
好好的哪里来的雷?完了,自己要暴露了……
谢颜正紧张着,忽然头顶乌云密布,又一道雷隔着墙头劈了下来, 远处响来一阵石瓦木柱崩裂的声响,大约是游廊被毁了。
紧接着第三道雷劈了下来,直落在谢颜的脚边,他趁机朝着叶君晰身侧躲了过去。
叶君晰连忙接过谢颜将他护在身侧,低头看了一眼地面的坑洼。
大约真的只是春雷?
两人刚刚站定,暴风裹着倾盆大雨浇了下来,少年立刻拉起他的手就朝着屋里奔去。
暴雨将他二人困在南厢房中,谢颜又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将他赶回去。
谢颜睡在外侧,他躺在内侧,从前几次他们共榻时,谢颜或平躺,或朝向他,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最后总是他先睡着。
而这回,少年却是背对着他,一句话不说,倒像是在赌气一般。
叶君晰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谢颜,睡了吗?”
他这句话刚说完,面前就响起了鼾声,装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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