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拾贰
我求见他时，他不见我，我去圣宸宫寻他也被拒之门外。
当我知道他要屠我师弟满门时，我去求他，他站在高台上冷眼相待，让人将我带回府关起来，我出来时心怀侥幸希望师弟还活着，可看到的是一具残尸。我死心了，我不再去找他了，他已经不是以前会叫我容哥哥的阮长年了，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俯瞰众生，俾倪天下的皇帝。
我回过神，将阮长年拉回晓雾宫，我知道阮倦游是什么心思，她不会得逞的。
我揽阮长年在怀里，他身体僵硬不敢动，任由我摆布。他看见了周星被污，周星贪污受贿他自是不信，质问我。周星被关确实有我私心在里，他的罪证不足以让他赴黄泉，我留他一命不过是想得到名册罢了。
阮长年说他看错我，我怒气冲天，难道我二人之前的种种都是一时兴起？他如今这般不待见我难道他早已对我死心，我绝不允许他厌恶我，不允许他心里有他人，就算是阮倦游也不行。我狠狠欺辱他，让他只能记住我，谁都不能抢走。
阮长年在最后是喜欢哭泣，我惊慌失措只能轻轻拍去着他的背安抚他。
他见了周星，回来时浑浑噩噩，我等了他两个时辰，周星死了我预料到了，他对周星有恩，周星自然不会背叛他。以死谢恩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我要挟阮长年，要他交出名册与钥匙，我知道他最恨别人这般做。
阮倦游及笄那日我下了旨让她去和亲，阮长年不顾侍卫阻拦闯入我寝宫求我放过阮倦游，我从未见过他这般低三下四，我心软了但我毫无办法，我刚成皇帝，内政不稳，民心动荡，军队实力弱小，军中无可信之人，我只能如此做。
我让侍卫压阮长年回晓雾宫，他走时面如死灰，毫无生气，眼中光亮消失殆尽。
关阮长年那几日我未去见他，我不敢，我害怕看到他对我厌恶的眼神。
阮倦游走后阮长年就像失了魂魄，像个只有生命的娃娃任由我摆布，我讨厌他麻木冰冷的样子，我一次次折磨他只希望他对我有些反应，能证明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让魏纤云入了宫，她常去招惹阮长年，阮长年将魏纤云扔出宫时我是在场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点生气，像个活着的人，对我能正眼相看。
我将魏纤云降了位让魏飞星入宫，压她一头，魏飞星我曾在星灯节见过她一面，桃花人面，红颜祸水。她是安乐候府的庶女，自小不受待见，我曾在她被魏纤云打的半死不活扔如乱葬岗时救她一命。她留在宫中做我的内应，也好替我看着阮长年。
我去江南巡访时见到与傅璃极像的女子，名为云锦书，我当即召她入宫，她初见我时惊慌失措，面红耳赤，小姑娘般扭捏，我常去她宫中同她讲故事，她与傅璃一样活泼可爱，天真无邪。可她得知她是因长的像我师弟才获此恩宠，她性子烈，饮了鸩酒便死在天接宫，我从她贴身宫女那得知阮长年昨日见过她，回来后便就将自己闷在屋子里，我不能相信，阮长年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狠毒，为了宠爱不惜一切代价。他要那我便给他，那夜阮长年铭记于心。
丞相在朝中施压我不得已下令让苏如雨位于中宫之位。苏如雨在我着讨不得好处便就欺压阮长年，我多次警告过她莫要招惹阮长年，她污蔑阮长年说的凄楚可怜，我介于她背后势力只好与她做戏。
魏飞星替我探到许多情报，宫妃都与家中书信来往，苏烨更是急不可待，令择苏如雨尽快生下皇子就有反我的机会。我让人在苏如雨的饭食中加了麝香，我亲自看着她吃，我怕她在我走之后吐掉就让魏飞星看着她，魏飞星的死是必然的事情。
沈轻舟知道了我送江陵回相府的事情了，他带着剑杀了侍卫闯入天接宫 ，与我过招时他到底是漏出了破绽被我压回军营秘密处死了，消息传到阮长年那，他倒是不惊讶，将沈轻舟的遗物与江陵埋在了一起。
我打听到苏吹落是个喜诗文的我封她为妃想让她给阮长年做个伴，两人互相有个照应。我常躲在暗处看着他俩一起讨论诗词，见到了阮长年发自内心的笑。苏吹落死了我深知阮长年定会悲痛欲绝我得到消息后立即去晓雾宫看他，他说他喜欢苏吹落我顿时后悔将她接入宫中，苏吹落该死。
有日我批阅完奏折去晓雾宫寻阮长年，他背手站在月色下与当年无异，我靠近他时便闻见了浓烈的酒气，他面色潮红，双颊发热，他喝醉了。
我去拥他却被他躲开，他面色冰冷说道：“容归念今天是阿游走后第七个生辰了，时过境迁，早已回不到往昔。”他转过身来看我，眸子有多年怨恨的累积，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强行将他拥入怀中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他瘦骨嶙嶙我贴在他耳边说道：“长年我爱你。你莫要如此作践自己。”他身体一僵，给我胸口一掌我被迫退后，他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望着我。“容归念别骗我了，你爱你师弟。现在我早已对你毫无用处，你何必如此假情假意。”我深知他不信我。“当年你一走便是两月，我发了疯的去寻你，找遍整个圣京都毫无讯息，你如同人间蒸发般离开了我的世界，难道那夜只是你看我可怜施舍给我的一夜情吗？”我想解释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抢先一步“你不知道那两月我是如何活下来的，父皇驾崩我只能仰仗忠臣扶我上位你不知道当年丞相府欲置我于死地，恨不得我立即入地狱，我被皇兄一剑穿的半死不活，若不是阿游赶到怕也没有你今日折辱我的机会了，但我也因祸得福一举推翻了皇后势力大挫丞相府锐气，我活下来了，可你不知身在何方。”我怔在原地，我从未想要阮长年有此段过往，我恨自己未同他站在一起。
阮长年到底是醉了我抱他入睡，我让他枕着我的胳膊或许能安稳些，等到天大亮他才起身，昨夜的事他倒是一丁点不记得了。
阮倦游回来了，她已今非昔比，我自知她磁性的目的，我绝不让他得逞，若是阮长年与她走了我二人再无相见之期。她埋伏的十万精兵我一早便有察觉，她不想挑起两国战事，她与阮长年一样心系天下，心怀民生。我没能阻止阮长年离开，她自刎与我面前，我听到他与江音的对话，待阮长年醒后岂不是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我要将阮长年抢回来，我不惜动用南疆兵力连破数城在此之前我已经抄了苏烨的家，诛九族，苏如雨也不例外。
阮长年独自站在城墙下，那天风很大吹起他的长袍，黄土飞扬他像是再无牵挂般向我走来，我让他回来并保证再不会折磨他，他说了许多话，句句戳心。他掏出匕首像阮倦游一半了结生命，我大惊是错不顾上安慰想要制止他，可锋利的匕首率先刺破我的心脏，“容归念当年你师弟以你性命要挟我，你以为你身受剧毒怎么活下来，是我以血换血。”他大仇得报向自己划去，来不及了，太迟了，他已经死了。
原来当年那盏星灯是他放的，原来救我一命的是他，原来我这么多年伤他到了极致。
也好如今我该下去陪他了，我要去赎罪了。
“若你我还有来世，你怕是不愿再见我了，也好，也好。”
“阿年我好久没听到你真情实意的喊我容哥哥了，没机会了，罢了，罢了。”
“那年海棠树下相遇，我替你捻去身上花瓣，你如赤阳般耀眼，我妄图抓住你，你却化作蝴蝶消失在我眼前，也罢，也罢，我还你自由。”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第13章 番外
阮长年拿着匕首捅向容归念时被容归念治住，多年的实战这些小伎俩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阮长年眼瞳紧缩被容归念一记手刀劈晕将他带回军中，江音看见立即转身下城墙可被身边人拉住。
容归念给他点了梦回，这是他被贬谪到江左一带偶然得到的秘方。梦回可使人忘却前尘往事，之前种种回忆不得记起。
阮长年醒来时看到容归念靠在床边睡着了，他觉得眼前人无比熟悉可记忆却一片空白，阮长年下榻离开，容归念睡眠浅被阮长年惊醒，他眸里顿时来了光，惊慌失措问道：“阿年，你可有不适？”阮长年摇头任由眼前人将他揽在怀里，坐在他腿上，阮长年浑身无力不得反抗怯生的问道：“你是何人？”容归念描绘着阮长年的眉眼温柔说道：“我是你夫君，名为容归念，你常唤我容哥哥。”阮长年拍开他的手觉得此人说话不可信，像个登徒子，两个男儿怎能在一起。“我姓甚名谁，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下嫁与你。”容归念也不恼将阮长年抱的更紧深怕他烟消云散。“你名为阮长年，你我二人自小相识，你是兵部尚书所出他强行要将中书侍郎的独女嫁与你，你不肯连夜逃走在江西一带遇到贼人，还好我找见了你，你身受重伤忘却你我之前种种甜蜜，我讲你接回宫中，我们二人相濡以沫，在宫中朝夕相处，我是皇帝你是我的的贵妃。”
容归念在撒谎这一方面天赋异禀，脸不红心不跳就编出了一套令人信服的故事，再加上他说的真情实感，阮长年终是信了他。
“那为何我不是皇后？”容归念一时语塞，他未曾想到阮长年会这样问他，思索片刻说道：“我已遣散后宫你是我的唯一，封号不重要。”
容归念陪着阮长年吃晚膳，就这样看他，片刻不离，晓雾宫中一片岁月静好。
容归念处理完朝政便就来陪阮长年，阮长年就将寝门关上不愿与他亲近，容归念就趁阮长年熟睡翻窗进入，月光下他如莲花般清雅，如玉鸾般无暇。
再多看一眼，就一眼。
容归念会在万春宫找到阮长年，他心底是害怕的，生怕阮长年记起什么，生怕他拿着剑为阮倦游报仇。他最畏惧的就是阮长年转身满眼通红喊他容归念。
阮长年察觉到容归念的步伐，等自己被拉入温暖的怀中才开口道：“这里的凌黎花开的很美，我很喜欢。”容归念这才察觉到已经过去一年了。“是啊，入春了，这还是你曾经亲手栽下的。”
容归念闭眼在阮长年的颈窝里不停的蹭，惹的阮长年直发痒。“容哥哥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容归念一愣抬头看向阮长年，他从阮长年眸子里看出长河落日，看出秋风落叶。
容归念莫名心虚捻下一片花瓣摊在手心上，还未递给阮长年就被风卷跑了。“往事随风而逝，不必在乎。”阮长年点头称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容归念被薛关前叫了去，阮长年想着御花园的海棠花应是开了便想去看看，宫人落后阮长年五步，不敢扰他。
还未走到清香亭，阮长年被突然跑来的两个侍卫推入湖中，他们力气太大阮长年未反应过来就落入水中，侍卫跳下水死死按住阮长年将他拉入最深处。宫人落后太多来不及抓住阮长年，一时间慌了神。
晓雾宫噤若寒蝉，陪同阮长年去御花园的宫人跪在梦见大气不出，年纪小点的都颤抖着哭了出来。容归念听着御医说着没用的话，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朕要你们有何用！”御医哪见过天子发怒，大惊失色当即下跪道：“或许璃贵妃生前所制的凌黎香有用，皇上可一试。”容归念让人点了香坐在床边守着阮长年，阮长年此时唇青脸白，浑身发冷，喃喃自语。容归念侧耳细听，便听到了他喊自己。
容归念受宠若惊，握住阮长年抖动的手，擦去他发丝上的水滴。苏烨旧部不知如何混进宫中报复阮长年。此事必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何人这么有能耐能找出苏烨旧部，或是在那夜死里逃生被救走，是军中之人。
容归念彻查军营，为揪出此人忙的焦头烂额，有去查可还有罪人出逃，寝食俱废，朝廷多位重臣被查出是苏烨旧部，苏烨为丞相时所安插的心腹。晓雾宫来人禀报阮长年转醒之事才停下手来。
待他到晓雾宫时阮长年负手而立，黄昏下阮长年身上披了一层暮光，一阵风吹，萧声伴风起。炊烟箫声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如潺潺流水，声声鸟鸣，飒飒风声，经久不息。
容归念走上前去还未拥阮长年入怀刺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把细长的匕首刺入他的左胸。那双白细颤抖的手他认得，他每晚都要握住的手。
玉萧摔成两节，阮长年放开握住匕首的手，他不知是因大仇得报所激动还是因害怕愧疚而颤抖。
“什么时候记起的。落水时？”阮长年摇头倒是落下一滴泪在空中。“凌黎香所致。”容归念明白了凌黎香解了梦回，他伸手擦拭阮长年接二连三所滑下的泪。阮长年怔住了，他打开容归念的手说道：“我记起时，便就时时刻刻警告自己莫要陷入你的温柔乡中，可我还是沉沦于你怀中，在这之前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容归念将阮长年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匕首穿过容归念的身体。
“是我错了，阿年你忘了许多，你忘了我曾称你琉璃美人。你忘了我们在海棠树下相遇再相知后相守。”容归念再撑不住拖着阮长年向下滑去跪在地上，他抚上阮长年的脸说道：“那两月梧桐师傅阻我，对不住害你受尽委屈，八年是我害你受尽折磨，想来我活到现在还是你给我在城隍庙求来的福分，福分由你求来，由你散尽。”容归念看阮长年最后一眼再撑不住了倒在阮长年身上。“阿年，好好活着。”说完便如睡着了般搭在阮长年肩上。
良阮长年沉吟良久说道：“容归念你我若是彼岸河畔相见，你就采一株曼珠沙华递与我，我便回赠你一株曼陀罗华，我们生生世世，两不相见。”
阮长年吐出一口血与红唇重合，服毒也算死的体面。
天上云裂开，一束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迟来的救赎，又像是早已沉淀的爱意。
风吹动两人发丝，相拥而眠。杏花旋而绽放，开的圣洁，世人同惜。杏花如微雨，飘满院中，落在两人头上。也算此生共白头。
杏花，幸花。
缘来缘去缘如水，情散情聚情何归。
7/7 首页 上一页 5 6 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