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沉真的很符合我对脸的要求,五官俊美,尤其那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偏偏眼神桀骜,有股少年肆意的意气。我最爱他像把薄情又锋利的刀,轻易伤得人鲜血淋漓。
幸亏我已经痂壳遍身,并不怕他。
杨沉还在那边扯些有的没的,问我最近怎么样,一反常态说了很久,我有点困了,便敷衍的回答几句。他忽然问:“许俊彦,这么多天没见,你想不想我?”
想你干什么?我差点就把这话说出口,还好本能战胜了混沌的困意,本着优质炮友识时务的精神,话到嘴边硬生生截断:“想……每天都看到那堆花,能想不到你吗?”
“那下楼吧。”他声音有点哑,“现在就能见到我了。”
得,我的睡意彻底没了。我挂掉电话,认命的去穿外套,没想到安德烈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到桌上,简短的说:“喝。”
“这什么?”有了上次的经历,我再也不敢随便喝下安德烈给我的东西,有点警觉的看着他。他垂着眼睛,冷着脸说:“醒酒汤,妈妈教我的。”
“谢谢……”我端起来抿了一小口,酸甜微涩,不算难喝甚至有点不错,整碗喝下去胃里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他煮的不错,大概是那个不靠谱的老妈经常煮给她英俊的丈夫喝,也仔细教会了这个漂亮的小孩。我把碗搁到桌上,抽纸擦了擦嘴说:“我走了,今晚大概不回来,早点休息。”
他没说话,我开门出去,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叮嘱他说:“把拖鞋穿上,光着脚不冷吗?"
"……知道了。"他背对着厨房的灯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浅色发丝被灯光照亮,像天使降临人家,"哥哥晚安。"
"晚安。”
第29章
我估计自己是想约炮想疯了才会出来。
跨年夜的晚上已经很冷,我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转头看到杨沉站在小区的路灯下,穿着深色大衣一副人模狗样的精英范,脸上带着笑。我无奈的叫他:"怎么心血来潮跑过来了?"
"来看看你。"
他等我走近了,特别恶劣的把冰冷的手猛的塞到我脖子里捂着,因为劲大我一时半会没法挣脱,冻得一个激灵:"我操,杨沉你幼不幼稚!"
"暖和多了。"他满意的把手抽出来,"喝多了的人体温高,我等着你下来捂手呢。"
"你真无聊。"我没认真生气,也犯不着这点小事生气,我瞥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说,"捂好了我就回去,外面太冷。"
"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为借你暖个手?"他掐了下我冻得冰凉的脸颊,今天意外的说话也不带刺,脸上笑意看着也像是真心的,他语气调侃,"怎么也得做点别的事情暖和下吧?"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随口问了句,帮他把大衣前面敞开的扣子系上,心想杨沉怕不是铁打的身体,敞着衣服吹冷风也浑然不觉,看着我都冷。
"刚从一朋友的接风宴回来,这几年帮老头管公司忙得很,挺久没和他们聚了,不过半途接到你电话就过来找你。"他伸手搭上我肩膀,"外头是挺冷,走吧,我车停在小区外面。"
我原本不该多那句嘴,因为林雅前几天才告诉我薛可茗刚回国。我的手顿了顿,最后一粒扣子也别进扣眼,我跟自己说别自找没趣给自己没脸,坐上车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是薛可茗回来了?"
杨沉沉默着发动汽车,半晌后说:"……是。好了,咱们不提她,待会想去哪?吃宵夜吗?"
他说不提,我偏偏不能不提。晚宴上那几杯酒助了我的胆子,嘴上说自己清醒了,其实说话压根就没过脑子一秃噜嘴就说出来了。换了平常的我这时候就该翻篇乐乐呵呵和杨沉去吃宵夜,然后打一炮尽兴而归,但现在的我抓着他那半截话头死活不放:"有什么不能提的?她最近怎么样?哦对了,你们不是订婚了吗,她现在回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杨沉没生气,他专心致志的看车当没听到,我靠在副驾驶盯着路边略过的街景看了一会,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一跳一跳的堵得慌:"她知道你跑过来找我吗?我觉得你这样不厚道,把人小姑娘丢那不好吧……"
"许俊彦。"杨沉声音很低,"你差不多得了。"
"那放我下车,我要回去。"我现在真是有点疯了,本来他来找我时心里尚存一点感动,想和他好好做回炮友,但一想到他刚刚还在给薛可茗接风,来找我这件事就像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车还在路上行驶我就想开车门下车,门当然是打不开,我转过脸看他,"前边停车,让我下去。"
"你有完没完?我给她接个风又不是跟她上床,有什么好别扭的!"他冷着脸说,"今天我高兴,不和你计较,闹过了就没意思了!"
我很认真的说:"我没有闹别扭,我现在不想出去玩了,只想回去睡一觉,真的。"
他已经有些生气:"之前还不是好好的,你告诉我为什么发神经?!"
"我不做小三。"我脱口而出,"你放过我吧,大家好聚好散,打炮可以,出轨就算了,我也算是有点道德底线的人。"
杨沉紧紧抿着嘴,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睛扫过来都带着寒意,这副样子谁看了都要心里惴惴不安,却唬不住我。我等着他停车让我赶紧滚,没想到他忽然噗嗤笑出声:"许俊彦,你是不是傻?"
"我跟薛可茗早分手了,订婚那事也就是我爸妈和她爸妈随口一说,我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遇上红灯,杨沉停下车侧头看我,之前车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轻松的说,"再说了,薛可茗现在有新男友,她不缠着我,我能不高兴吗?"
我目瞪口呆。杨沉哼着不知名歌曲,伸手过来捏了下我的脸:"还不做小三,还道德底线,你不知道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好玩。"
实际上杨沉并没有按我预想的带我去吃宵夜或直接去开房,他停下车时我还在消化刚刚的消息,下车一看周围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在哪,便迷茫的看着他。
他关上车门,绕过来很自然的拉住我的手:"跟着我走。"
他的手很暖,手指骨节分明,握住我的那瞬间我好像听到了那颗残破的心脏蠢蠢欲动复活的声音。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忽然认出这是我们曾经的高中,只不过现在灯都熄灭了,杨沉又把车停在了我不常去的北门附近,我才猛一打眼没认出来。
"怎么到这里来?"我小声咕哝了一句,"怀念青春?"
我不知道杨沉的青春还能和学校扯上关系,毕竟他的出现频率还没有我们那个常年请假的音乐老师高。他回头弹了下我额头:"带你去个好地方。"
学校里只有高三学部的灯还亮着,明天就是元旦了,学生们还在上晚自习。杨沉轻车熟路的翻墙进去,我跟着他翻过去之后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进学校的,为什么现在还这么熟练?"
"好玩啊。"他说,"你看你笨手笨脚的,蹭一裤子灰。"
我还没嘲笑他黑色大衣下摆都被墙灰蹭白了,他先得意洋洋笑着像个幼稚鬼,我反而生出一点慈父般的包容心,便也不反驳,只含笑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先过来牵起我:"走了走了,小心点别被巡查老师看到。"
我们俩蹑手蹑脚的走进高三教学楼,趁监督室老师不注意溜进了楼道,然后杨沉带着我开始爬楼到了顶层天台,他以前经常休息的地方。我古怪的看着他在旁边的窗台摸出根铁丝,开始撬通往天台楼道的锁。
"你还真是……心灵手巧。"我勉强夸道,"连开锁都会。不过你看那个门,是不是可以直接推开?"
杨沉退后一步——那把锁其实是个摆设,门是向里推开的。他懊恼的扔掉铁丝,孩子气的抓了抓头发:"以前这扇门都是上锁的,谁知道现在的学生胆子这么大,直接挂到旁边做摆设。"
我们俩上了天台,算是明白为什么锁会挂在旁边而不是门上了——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捷足先登,正坐在上面卿卿我我数星星看月亮呢。今天怎么也得零下四五摄氏度,俩人依偎在一起丝毫不畏严寒,让我不由得对青春期荷尔蒙产生了十成佩服之意。我正想提醒杨沉小点声不要打扰了他们,却听到杨沉清了清嗓子:"前面那两个同学,给我分开!"
小情侣慌忙起身,杨沉大步走过去,像模像样的严肃呵斥:"晚自习时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在干什么?哪个班的?"
我忍着笑走过去,杨沉冷着脸的时候气势逼人,加上那副精英成功人士模样,还真把俩孩子下住了。就是这样,男生还是上前一步把女生护在身后,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说:"是我想的主意上来,要罚罚我,老师我错了!"
杨沉沉默片刻,我估计是他自己以前不务正业不了解学校这方面的惩罚情况,待会再说就要露馅了,赶紧上来圆场:"学校规定过谈恋爱扣班级品德分还要通报批评,但是鉴于明天就放假,今天晚上放你们一马,以后不许这样了,快回去自习吧。"
两人抬头小心翼翼觑了眼杨沉,杨沉也给面子的一点头,他们赶紧下去了。等下楼梯的声音远了,我才小声笑出来:"杨老师,看把人孩子吓得,好玩吗?"
"谈个恋爱还要通报批评,学校也太不人性化了。"他也没绷住笑出来,"而且我都没听过班级品德分这东西。"
"我们班以前品德分因为你被扣成倒数第一。"我舒了口气,"好了,现在人也走了,你能告诉我带我来这有什么事要说吗?"
第30章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杨沉和我在天台的台阶上靠墙坐下,虽然有点冷,但是冬夜的星空晴朗。我仔细想了想:"不怎么样。"
"怎么说话呢,说点好听的。"
杨沉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笑着弹了下我额头,他劲大,我揉着被弹痛的地方抱怨:"真的很痛,你这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能不能改下?"
"疼吗?"他很惊讶的说,"我没使劲,是你皮太嫩了,不过嫩有嫩的好……"
这个人一不留神又开黄腔。我翻了个白眼,外面冷风刮得我实在是困不起来,只好缩着脖子躲在羽绒服外套里,和杨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勾我的手指:"许俊彦你知道吗,我高中经常到这来吃午饭。"
"我一直觉得你这行为特别傻逼,咱们班在一楼,你到七楼楼顶吃午饭。"我实话实说,"纯属闲的没事作的。"
"你喝完酒嘴巴真的很毒。"他评价道。
"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住了,抽了几次没抽回来也懒得矫情,和他温暖干燥的手指十指相扣,我心里一动,"像你脾气这么臭,谁搭理你谁倒霉。"
"那你不还是跟我好吗?"他坏笑着侧头看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端的是风流情意撩人心弦。
"看你长得好看罢了。"我小声咕哝,"谁和你好了?我们不是炮友嘛。"
杨沉许久没说话,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许俊彦,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然这么多年你图什么?"
"图你好看。"我真心实意的说。
"许俊彦。"他的声音很沉,"我要听实话。"
我看着自己呼吸间的白雾,他握着我的手很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过吧,我也说不清楚。"
"什么叫有过?"他坐直身体看着我,"说清楚。"
"我以前喜欢过你,毕竟你还挺帅的。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现在可能已经不喜欢了。"我说,"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喜欢不喜欢很重要吗?"
杨沉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又靠回去说:"是挺没意思的。"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无非是我喜欢他才默默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但是太难了——就算我习惯欺骗和隐瞒,也不想用这种话来讨他开心。毕竟我还有一点残破的尊严,不至于像条记吃不记打的狗一样巴巴的再奉上剩下心尖尖上的方寸之地,当做杨沉毫不在意的磨刀石。
"我是不是做错很多事?"他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杨沉到底遇到了什么,总之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良心发现的那一天。原本设想痛痛快快的怒骂他一顿的情况并没有实现,我只是动了动手指,甚至懒得多动嘴皮子:"都过去了。"
"你会……原谅我吗?"
苍天有眼,骄傲如杨沉也会对我低头,勉勉强强请求我原谅他,要不是实在冷的不想动,我真应该把这一段录下来然后每天循环播放,绝对神清气爽延年益寿,听完就想让人叉腰哈哈大笑。
"不原谅。"我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说,"你今天好奇怪哦,居然话这么多。"
我和杨沉很少交谈,多数是做爱完后约下一次时间,或是他不高兴想找我吵架,但是我都能忍下来,任他冷言冷语肆意嘲讽,次数多了便伤不到我。我并没有那么迟钝,在许家那种地方长大锻炼了我对语言中隐藏恶意的本能,杨沉每一句话的言外之意我都能懂。但是我渐渐发现懂了只会难受,也就不愿意再懂了,偶尔还能看到他被我的麻木噎得自己生闷气的场景,也还算不错。
"怎么呆呆的?是不是困了。"他没接我的话,反而凑过来掐我的脸,"醒醒,陪我聊会天。"
"聊什么嘛……"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说来奇怪,平常这个点我都生龙活虎精力十足,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这么困。杨沉看我摇摇晃晃真的快睡着了,突然恶劣的掐着我的下巴亲了过来。
"我靠!"我本来顺着他吻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想起这是在高三年级部的天台,立刻恢复清醒推开他,"别随时随地发情行不行,被抓到我还要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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