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愣住了,不是来画画的吗?这人看着像刚睡醒,应该还没吃早饭,可这个时候也不早了。男人长太高了,只穿了背心和短裤,曲起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阮青不敢细看,反正有八百块呢,做什么都一样,于是说:"我会。你想吃什么?"
男的似乎笑了一下,阮青抬头看过去,男的又用毛巾遮住了脸,两只手揪着毛巾垂下来的边角,说:"厨房在楼下,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
按下一脑门的疑问,阮青转身往楼下走,男的又喊了句,"做午饭,两个人的,多做点。"
阮青回过头,这下离得有点远,他抬起眼细细看过去,男的靠在门边上,一条腿伸得老长,手里拿着手机,朝他晃了晃,"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说完就拐进了屋子。
阮青收了钱下楼,厨房的东西很齐全,冰箱里也满满当当的。不像一个人独居的样子,跟外面空荡的客厅比起来仿佛不是一个家。
两人份的话说不定待会儿有人回来,他煮了米饭,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四个菜,份量不是太多,两个成年人吃应该正好。
最后一个菜是辣椒炒肉,阮常很喜欢吃这道菜。肉片在锅里翻炒出诱人的香味,再加入去了芯切好的青辣椒,辣椒炒得时间长些会浸入肉香。
但一般人应该不喜欢吃软塌塌的辣椒吧。
正对着锅犹豫,背后传来一声,"辣椒炒软一点。"声音非常近,就像人站在他身后。
阮青忽地一回头,这才看清人的长相。长着一张极好看的脸,阮青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盯得时间有点久,意识到不礼貌后慌张地回过头,继续在锅里翻炒。想起刚刚男生吩咐的话,又连忙应道:"好,好的,我知道了。"
说是男生,因为他刚刚看清了男生的长相,太小了。男生换上了宽大的T恤,下面是一条恰好到膝盖位置的短裤,完完全全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八成是大学生,说是高中生也有可能。总之是绝对比自己小的,阮青一下就不好意思起来。
雇主比他年纪还小,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多。毕竟教师的工资不是很高,他可能还要做几年的兼职。
男生应该是饿了,主动把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去。等到他盛米饭时,阮青的小炒肉也做好了。阮青熟练地用铲子把菜盛出来,男生端了两碗米饭,走到厨房门口,回过头交代:“拿两双筷子来。”
“哦哦。”阮青背着人说道。
他端着最后一道菜放到餐桌上,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坐在桌边盯着他的男生。注意到对面扫过来的视线后阮青就垂着眼,不敢确定男生是看着他还是看着他手里的菜。
男生从他手里接过筷子,阮青转身欲走,准备去厨房洗锅。男生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岔开伸得老长,先开了一罐可乐,懒洋洋地看着他说:“干嘛啊?你不吃饭?”
阮青停下了脚步,原来两人份的午饭里有他,他抬起头,小声问:“老板的意思......让我吃饭吗?”
正在喝可乐的男生差点没喷出来,老板,第一次被人称作老板,太搞笑了。他故意顿了一会儿,把声音压低了,装模作样说道:“钱都给你了。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哦,好。”阮青拘谨地拉开椅子,坐在男生的对面。男生把筷子递过来,他轻声道了谢谢。其实他还不饿,现在才十一点,但总不能拒绝雇主的好意,只能埋头把饭粒往嘴里送。
男生吃饭时不说话,一个人的筷子在桌上来回飞舞,看样子对每道菜都很喜欢。自己的厨艺得到了无声的肯定,阮青有点开心。
最后男生吃了三碗饭,每道菜都雨露均沾,小炒肉更是吃得一干二净,连青椒都吃光了。
第4章 脱衣服
阮常也是这么喜欢他做的小炒肉。阮青想起弟弟,感觉面前的人亲近了些。怎么说都是比他小的男孩,只不过对方是家境好的小孩。
家境好的小孩吃完饭就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阮青碗里终于空了,放下筷子,抽纸巾擦嘴巴。男生瞥了他一眼说:“你吃饭怎么跟猫一样?”
阮青折好用过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小声说道:“不好意思。”说罢就站起来收拾碗。
男生没听到,“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碗了。”阮青觉得自己说了句没用的废话,端着碗筷往厨房走。
他把碗筷放在水池旁,刚打开水龙头,男生就在客厅的沙发那里喊,“用洗碗机。”
阮青进厨房第一眼就看到洗碗机了,看着很高级,他不会用,万一弄坏了肯定赔不起。明明可以用自来水洗碗的,但是男生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干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搜一下洗碗机怎么用。刚输好问题男生就进了厨房,走到他背后,伸手越过他肩膀打开了门,“磨蹭什么呢?”
阮青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男生太高大了,从后面完完全全挡住了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凶巴巴的,像是在训斥他。
然后他就被指使着,一步步按照男生说的来操作。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打碎了碗,最后汗都出来了,洗碗这件事儿从来没这么难过。
终于把洗好的碗筷放回原地,阮青出了厨房,男生迎面过来递给他一瓶可乐。阮青摇摇头,“谢谢老板,不用了,我不喝可乐。”
“怕杀精啊?"男生顺口接道,一副嘲弄的口气。
阮青不是没听说过这类谣言,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那么直接地说。他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男生挑了挑眉,又去冰箱里给他拿了瓶纯净水。
阮青接过道谢。
男生坐在那张百变小樱的地毯上,问他:“那你平时喝什么啊?喝茶吗?”
阮青想起自己用了两年的玻璃水杯,虽然每次都洗得很干净,可杯盖内里还是染上了洗不掉的茶渍。
“我喝茶比较多。”
“除了茶呢?你不喝饮料汽水啊?”男生像一个趾高气昂的面试官,似是要在几句话里考察他。
阮青不懂现在的小男生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让他做无关的事,问毫不相关的问题,但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夏天也煮绿豆汤。”
男生笑了笑,阮青听得清楚,好奇地望过去,男生朝他弯着眉毛,一副讨好的样子,“我也想喝绿豆汤。”
阮青呆了一下,很快说:“我给你煮。”
他忽然就想起了阮常小时候,脸上是软软的婴儿肥,很可爱,看着心情就很好。好看的人笑起来极具魅力,仿佛能加速多巴胺的分泌,让人自然而然地愉悦起来。
“下次吧。”男生低头喝下最后一点可乐,舔了下唇角。
他从地毯上坐起来,把空罐子抛进垃圾桶,朝一直站着不动的阮青招了招手,像在招一只小动物,“跟我走,画室在楼上。”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暗很多,阮青这次跟在人身后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人故意而为之。再小的窗户都安装了窗帘,窗帘无一不是拉着的。这一点倒是跟他的卧室很像。
男生进画室开了灯,首先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向日葵,灿烂的明黄色,层层叠叠地涂抹在对面的白墙上。色彩简单,向日葵却像要从墙里跳出来,给一束光就能跟着左右摆头。阮青忽地想起了门口的绿植,也是这般有生命力。
另外两面墙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颜料都没蹭上去。地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画架,有些画是半成品,还有窝成一团的画纸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太乱了,想把纸团收进垃圾桶里,想把胡乱摆放的画架归置整齐。阮青有轻微的强迫症,目光落在脚边的纸团上,老实站着等候雇主发落。
“之前说过的,你得把衣服脱掉。现在行吗?”男生饶有意味地说道。
“嗯...行,好。”阮青嘴上应着,把T恤一角捏在手心里,紧张起来。
男生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弯腰捡地上的纸团,大发慈悲似的说:“等一会儿吧。”
阮青也跟着弯腰把废纸团丢进垃圾桶,见他动手,男生索性站起来又出去了。
阮青一个人在画室里深呼吸,没什么好紧张的,还穿着内裤呢,他打开手机又看了遍收款记录,牢牢刻在脑子里。八百块呢,脱个衣服而已。
不一会儿男生进来了,手里拿着了一条空调毯。他随手关上了门,阮青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又赶紧想了想那八百块。
男生把空调毯递给阮青,指着飘窗那儿说:“待会儿你就坐在那里,我让你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不能乱动。硌的话把这个垫在下面。”
阮青垂着眼睛接过毯子,很柔软,比他买过的所有衣服毛巾都要软。他忍不住往鼻尖凑了凑,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秋天果园里的柑橘。
他把毯子抱在胸前,男生坐到了地上,一双好看的眼睛打量着他说:“脱衣服吧。”
阮青背过身,让那八百块在脑海晃悠,他两手交叉捏住左右两边的衣角,一咬牙往上掀开脱掉了T恤。过了好一会儿才把T恤放到一边,他深呼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脱掉了牛仔裤。
有点冷。阮青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想抱紧自己的胳膊,他抬起手臂,到半空又放下了。阮青转过身子,坐到飘窗上垂着头不敢看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赤裸身体,他的身体不好看,甚至说得上难看,不像这个年纪的男性该有的样子。二十四的男人,应该是身体最好看的时候,骨骼和肌肉都在散发着力量。
阮青不是,他很瘦,瘦到胸口上的肋骨能数清楚。胳膊腿儿都细细的,腰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刚吃了一碗饭肚子也没有鼓起来。他很白,因为在外面从没穿过短裤,身体呈现出病态的白。
阮青从来不看自己的身子,在卫生间洗澡路过镜子习惯性地避开镜子里的自己。男生在盯着他看,像是在不满。阮青在感受到视线的一刹那羞耻感涌遍全身。
明明可以变个装去发传单的,也能去快递点搬运货物,去展会酒店当临时招待也不是不行。他为什么要偷懒来赤身裸体?雇主是画家,艺术家比常人更喜欢美的东西。
这副身体实在是太难看了。别人看着他的身体还会有创作的欲望吗?他怎么就只想着那些钱呢?
阮青头垂得越来越低,一时间羞愤难当,激烈的情绪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自己应该去服务雇主而不是沉浸在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第5章 拍照片
画人体并不简单,他没有必要让阮青一次性脱掉全部衣服。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任阮青脱完了所有的衣服光溜溜地在他面前。谁让阮青是他的语文老师呢?
况且是一个连自己学生都认不出来的语文老师。虽然戚远很少听课,但怎么说他们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
高三开学的一个多月,他至少去上了十节语文课吧。阮青竟然没认出来他。
这学期新换了语文老师,戚远在第一节语文课上还多看了几眼。阮青当时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衬衫熨得平直,人瘦得像电线杆子。
戚远当时就想,阮青的骨头会不会硌着自己,尽管他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戚远还是能看到廉价衬衫下的锁骨,太突出了。
他们班的学生没几个爱学习的,换了个语文老师,男生们倒是兴致勃勃。前桌的体育委员说,学校暑假里组织招聘了,据说来应聘的都是美女老师。
他们翘首以盼,从预备铃响就伸长了脖子,结果进来的是男的。男生们就差没把失望刻在脸上,体委叹了口气马上低头玩手机了。
阮青似乎察觉到了班里的状况,紧张到写自己的名字的手都在抖,自我介绍时说是七班的语文老师。
戚远不禁嗤笑,已经工作两年了还这么紧张,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校长竟然还让他带毕业班的语文。
戚远认真听了第一节课,阮青太没意思了,讲课没有自我介绍那般紧张,但是说话一直一个调,而且像是在掩饰紧张,卡顿时会刻意扶一下镜框。
后面的语文课戚远全趴在桌上,阮青没管过他,看样子也是没那个胆子来管他。阮青没用几节课就放松下来了,一节课的内容很丰富,讲话也不像第一节课一样有卡顿,讲到有意思的话题会向外扩展,知识储备算得上丰厚。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课了,他的音量正正好好能照顾到最后一排拐角的戚远。没有过分抑扬顿挫的声音,对戚远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催眠药。他偶尔抬头看向讲台的时候,阮青都一个人很认真地唱他的独角戏。
尤其在阮青主动抛出问题想和同学们互动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又隐隐期待着的样子,戚远看着很想笑。
他这么木讷不知变通的语文老师,他这么胆小怯弱的语文老师,整天老派得不像二十多岁的语文老师,竟然在周六的早上,露着光洁的额头,涂着浅色的口红,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没认出来他。
画室的老师开始教画人体,戚远不想跟一群人挤着画皮肤松弛的大爷大妈。第一次找人来家里做人体模特,他只说要年轻的,不胖就好,照片都没有要。中介说来的人做惯了兼职,很敬业。起初戚远对这个人没有设想。事情在阮青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好玩起来。
本打算中午叫个外卖的,戚远在阮青没认出自己的那一刹就改了主意。反正他都要给钱的,干什么不是一样。关爱学生应当是教师的职业素养,给学生做顿饭不过分吧。
他草草洗漱后就下了楼,阮青的厨艺还真不错。戚远吃得很开心,他吃饭一向不说话。阮青就更没话了。戚远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待会儿要怎么逗弄这个老师。
变了装的阮青性格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胆小,不会用洗碗机也不讲,呆呆地站在厨房里。戚远故意把话讲得凶一些,想看阮青私下里的样子,结果阮青脸立刻红了,还热出汗来。
戚远很快出了厨房,去给阮青拿水。阮青不喝可乐,他没忍住开了个男人都知道的玩笑。可阮青当场就懵了,一双眼睛睁着半天没眨一下,像是呼吸都停了。戚远不得不当作没说过自然略过了这一茬,去给他换了瓶纯净水。
然后就到了现在。他很想看他的语文老师会不会逃跑。他出了画室的门,留了足够的时间,回来后阮青并没有偷偷溜走。
还是比较有职业道德的,戚远想。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用客气了,怎么说他都付了钱。他让阮青脱衣服的口气很无所谓,实际坐在画板后面眼睛都没眨地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脱T恤的时候还在纠结,戚远看到他用力揪住衣服的手,指尖隐隐发白。阮青有一百斤吗?戚远突然想去拿个电子秤过来。太瘦了,腰就跟他张开的巴掌一样宽。他甚至数了一下阮青后背中央那条脊椎上的骨节数。
皮肤光滑得不像个男人,戚远想起昨天晚上在甜品店买的布丁,吃到嘴里比口腔内壁的软肉还要滑嫩。更夺目的是白,戚远从没见过这么白的男的。别说男的,就连最近在网上被称为小仙女的新晋偶像剧明星,都没有阮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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