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澜几个看到裴向禹,不约而同得闭上嘴,气氛骤然拘谨起来。
裴向禹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一眼扫过面前几个年轻人,裹上浴袍出来,不经意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魏澜率先反应过来:“您说小童吧,他有点小伤,先回房间了。”
裴向禹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刚转了一个弯,身后立刻又重新热闹起来。
……
童渊拖着两条腿回到房里,疯跑了一整天,玩儿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个晚饭,骨头和肌肉一起叫嚣着造反,尤其腰线以下,大腿根也被磨得生疼。脱了裤子一看,果然腿上红了一片,最严重的地方直接破了两片皮,看着还挺对称。
小心避开伤处冲了把凉,童渊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晾着伤口,抱着手机翻翻找找,饶有兴趣的看起来有关于裴向禹给他的那把琴的来历。
大体和任冶那天跟他讲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点戏剧性。
比如,据说那把收到赠琴的至交好友是个有夫之妇,据说这位有夫之妇后来和赠琴的挚友又喜结连理了,诸如此类的八卦旧事。
他划拉着屏幕一目十行看下来,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寻思着那几个人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披了条浴袍去开门。
裴向禹裹着一件同款杵在门口,裸露出来的皮肤微微发红,身上氲着一层热气。
“干嘛?”
“看你。”
“……”
“不让我进去吗?”
童渊抵着门,感觉到来自另一边相当的力量,懒得跟他较劲,让开路把人放进来,自顾自地折回床上窝着,调侃道:“初次见面就大晚上的过来登门拜访,看样子裴总还真是不忙呢。”
“现在是第二次见了。”裴向禹淡定的很,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挪揄,“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童渊这才发现裴向禹手里还提了个小药箱。
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死不了。”他绷着脸,手上倒是乖乖把浴袍脱了。
从大腿根到膝盖骨,或轻或重红红紫紫的两溜,被白色皮肤衬托的十分显眼。
不过某人一副坐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也很有趣,裴向禹好脾气的拨开童渊的腿,打开药箱,拿棉球占了点碘酒。
童渊看着黄洼洼的一团,拧起眉毛:“这个疼不疼。”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别……”
没等他说完,棉球已然按在伤口上,除了正常的伤口痛,好像没有什么更厉害的杀伤力。童渊没了顾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只是伤处位置特殊,不一会儿就被弄的心猿意马起来。
“安分点。”
“我这是年轻,不像有的人……”
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外强中干,临阵脱逃,中看不中用。
童渊腹诽完,发现裴向禹看着他的目光不善,下一秒就被握着膝盖拖下去,处境登时危险起来。
“有的人怎么了?”
童渊盯着裴向禹近在咫尺的眼睛,挑眉看着他:“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
裴向禹的脸颊边上咬出一个小鼓包,童渊屏住呼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被自己气着了,并且不打算干什么之后,撑着身子一点一点的退回去,笑嘻嘻的讨饶:“对不起,我错了。”
裴向禹松开后槽牙,克制住想干点什么的冲动,捞过扔在一旁的浴袍把罪魁祸首遮的严严实实,眼不见心不烦。童渊也识趣儿的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的拿起手机分散注意力,正好收到曾燕维发来一串消息。
精修图出来了,要选主海报,你挑几张。
[图片]
[图片]
[图片]
……
[图片]
不错吧?
童渊划着屏幕一路看下来,霹雳吧啦回道——
不错,又帅又美,哪张都行。
对面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最后发了三个字过来——
不要脸。
童渊笑起来,伤口蹭到裴向禹的衣角,疼的他抽了口气。
“干什么呢。”
裴向禹瞪了他一眼,童渊灵光一闪,发了一条:“我找人给你参谋一下。”然后爬起来,把手机递给裴向禹:“我前一阵拍的,哪张好看?”
裴向禹划看着精心修饰过的图片。
大部分都是他那天在现场看见过的造型,精修之后细节愈发的突出,对服饰的表达十分出色,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人物身上。
眼尾有情,眉梢有事,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故事感,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直到最后一张,精致的妆容被无情破坏,场景一片泥泞,仿佛雨后的颓唐,破败又凋零。
见裴向禹神色有异,童渊也不知道怎么看个照片都能看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凑过去问:“怎么了?”
“这个不错。”
“哪个?”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十分无语。
虽然每一张都又帅又美,但是裴向禹选出来的这张在当中也实在过于平庸了。
“……行吧。”
如果不是敷衍,那就是这家伙的审美确实不行——童渊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
随便挑了几张给曾燕维发过去,童渊躺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等到裴向禹把东西收拾好,已然睡得人事不省。
大概是觉得凉,还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睡成一条蛹。
裴向禹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浮出照片里看到的颓败模样,却怎么也没办法跟眼前这张睡脸对上号。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迥然不同。好像一根小刺戳在胸口,不深不浅,偏偏钻进很久以前的那道伤疤里。
他关上灯,也不着急回屋,靠在另一边打开手机看起了邮件。等到困意来袭,门铃突然响了。
“小童……呃?”
门一开,陈梓钰乍然看见开门的是被他们议论了一天的男人,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您怎么在这?”
“来送点药。”
“……哦。”总觉的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陈梓钰用有限的脑容量思索了一两秒,立刻忽略了这个问题,朝黑洞洞的房间里叫道:“小童呢?四缺一,出来打牌!”
“啪嗒”一声,门板贴脸关上了,李梓钰看着带上门出来的裴向禹,一头雾水。
“刚睡了,下次吧,”裴向禹想了一下,又问,“需要我去凑数吗?”
“不用不用不用,谢谢,我们三个人也可以的。”陈梓钰想都不想连连拒绝。
裴向禹点了下头:“那好吧,我走了。”
“……”
第72章 同居
两天后,为了过几天的发布会预热,ou Brush春夏物料横空出世,各大网站首页飘满了乔宁的九宫格,顺带着还隐约暗示会有新的惊喜。
曾燕维的ou Brush自十多年前成立以来,高中低端市场均有涉猎,可以说是时尚圈的风向标。恰逢时装周临近,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条消息,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圈内外的各种讨论。
不过这个关子并没有卖很久,很快惊喜就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曾燕维和尧沛集团首度合作的“神的后花园”品牌正式官宣,并将在几天后的发布会联合发布。
这条消息的公布立刻唤起了相关人士极大的热情,知名设计师和知名商业集团的合作,从新系列的设计理念,到这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二者的合作,甚至还有一位在时尚圈查无此人的新人模特,作为新兴品牌,噱头不可谓不足。
——
Ou Brush 高层写字楼,曾燕维的办公室里气氛微妙,作为第三人的他感觉尤其明显。
原本今天是约童渊过来商量发布会当天相关事宜的,结果童渊对于合同易主的事才刚刚知情。
早前他和裴向禹把买进卖出的事情彻底敲定,裴向禹说童渊那边他会去通知,他就没再多嘴,现在可好。
他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发展到那一步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感觉下一秒就要谈崩。
“啧。”
童渊抱臂看着对面的裴向禹,微一咂舌。
原本的特别系列摇身一变成了合作品牌,在加之前两天在各个版面独领风骚的乔宁,稍加联系就不难看出裴向禹是在为谁清路了。
不过裴向禹还肯把这个系列发出来倒是挺出乎他意料的。
换做是他,大概率转手就压箱底了,省的操这份闲心。更别提前后脚发布,某种程度上也算借了趟东风,造了波声势。
到底是生意人,不放过任何大赚一笔的机会,童渊自叹弗如。
也到底是生意人,这个审美是真的不敢苟同。
网络上关于“神的后花园”的物料全部沿袭了前几天他让裴向禹参谋挑选海报时候的审美水平,经典的两套全部都没有发出来,最有冲击力的那张更是连影儿都没看到。
精心塑造出来的戏剧张力全都没了,衣服仅仅变成了衣服,照片也仅仅变成了照片。连同“神的后花园”这个主题都显得华而不实,看起来更像是哗众取宠。
对于工作童渊一向是认真的,而且这套照片他相当满意,就这么废了未免可惜。
他翻出那两套照片摆在桌面上:“首发为什么不用这两套?”
沉默良久,曾燕维万万没想到童渊开口第一句话竟然讨论起了工作。
裴向禹扫了一眼桌上的相册,合起来放到一边,淡淡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这种充满破坏欲的表达,所以不用。”
“哼。”
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声嗤笑,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神情却变了。
童渊眼角微皱,脸上的肌肉线条一改往日的乖张随意,仿佛突然褪了一层壳,展露出来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严肃样子。
变化之大,之快,使得裴向禹也不由得眯起眼严阵以待,好像稍不留心就要被攻城略地,错失城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无疑是认真了。
——童渊也确实认真了,他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言堂就很反感。
毕竟工作方面一直以来说一不二的都是他,他也热衷于享受自己的作品带来的赞美或者争议。过去十余年的市场检验已经证实了他不是自娱自乐自我高潮,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自信和资本。
然而这会儿裴向禹竟然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任性的主观因素把他的成片否了,不气才怪。
本来就是考虑到他现在这个身份基本没有话语权的原因,一直没接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没想到就这么一次还栽在裴向禹手上了。
说起来算不上什么大事,那感觉大约就像发表的作品被不相干的人修改涂抹过,署名栏却还留着自己的名字,就是膈应。
童渊膈应了一会儿,也知道在这较这个真没什么意义,更没兴趣费口舌让裴向禹接受他的主张,最后告诉自己,以后接工作的时候要更加吃一堑长一智,遇见裴向禹这种类型的老板一定要绕着走,能绕多远绕多远。
他把目光从裴向禹身上挪开,问曾燕维:“不是叫我来说发布会的事吗,什么流程?”
电光火石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散了,曾燕维一边拿着活动策划送来的通告递给童渊,一边心想刚才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感觉果然是错觉。
不过裴向禹并不跟他做同样想法。不反驳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服软,要么是不屑。
他毫不犹豫的排除掉前者,屈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
回到住处,惯常空着的三个车位被占了一处。
范统摇下车窗看了看:“这好像是陈总的车。”
童渊:“他来干嘛?”
范统:“不知道,要我陪你上去吗?”
童渊:“不用。”
电梯停在最顶层,门一开,就被一个白色的飞奔过来的毛团扑在腿上,童渊头一遭被这么热烈欢迎,完全愣了,迟疑得看向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陈义安朝他一点头:“不好意思,擅自进来了。”
童渊指了指抱着他的腿撒欢儿的小白狗,问:“什么情况?”
“裴总让送来的,还有一些常用的东西,我已经放好了。”陈义安的袖子卷到手肘,手上还抱着一个箱子。
“……什么东西?”童渊没听明白陈义安的意思,扒开他怀里的箱子,“喵主特供,无骨牛肉,配方鲜粮……”
包装袋上一只翠绿眼珠子的大猫。
“拿这个干……”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沙发上窝着一只比包装带上更栩栩如生的长毛猫,瞪着俩玻璃珠似的蓝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大约是嫌他看得太久,那只猫突然抬起头,咧开嘴冲他“喵——”地叫了一声。
童渊:“……”
他想不太明白,裴向禹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眼看着陈义安把投食器饮水机猫砂盆和宠物用沙发一样一样摆好,童渊在沙发上被猫驱逐了两次,并且不小心踩到了一回狗尾巴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住处被侵占的事实。
他嫌弃的擦了擦粘在手上的口水:“……这狗叫什么名字。”
“狗叫十号,猫叫十一号。平时就叫十号和十一,不过十一一般不答应。”陈义安一五一十的给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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