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没发现我不是女的。”
电梯门刚一合上,童渊就攀着裴向禹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他现在这个造型确实可以称的上是花枝乱颤,乱而有序的头发,长而卷翘的假睫毛,甚至半挂在胳膊上的毛披肩,都随着他笑一抖一抖的。
裴向禹被他蹭着,感觉每一下蹭得仿佛不是胳膊,而是什么别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想干点什么。
于是一进屋,童渊就被抵在了墙上。
他摸黑抻着胳膊,磕磕碰碰把房卡插进墙上的取电槽里,然后“嗡——”的一声,室内灯火通明,洗手间的换气扇扯着嗓子叫了两声,然后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隔着滑腻的缎面布料落在他身上的手热度滚烫,没有章法的摸索着,似乎总也不满意。上上下下的游走了一番,终于无师自通,一点一点往上拽起了裙摆。
过膝的长裙转眼就卷到腰际,膝盖之间磕进了另一条腿。
不过问题并没有就这样解决。
裙子是个修身的款式,没有什么富裕的地方容得下一双攻城略地的手,于是手的主人和裙子较上了劲,哪一方都不肯善罢甘休。
童渊隐约觉得要糟。
“慢、慢点,裙子要还的。”他好不容易把舌头腾出了空,见缝插针地说:“你先等会儿,我自己脱。”
贴在腰上的手一顿。
他刚把手反背过去,打算够背后的拉链,就听见“呲啦”一声。
“我赔。”
裴向禹含糊不清的在他耳边吐了两个字,然后在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上细细密密的摸索一遍,仿佛宣示主权。
童渊:“……”
已然如此,他索性也不管了,一抖肩膀,把身上挂着的没什么鸟用的披肩也脱下来,摸索着去拆裴向禹的扣子。
礼尚往来,珍珠色的扣子崩掉了两颗,发出几声脆响,不过没有人在意。
一片兵荒马乱中,童渊只觉得胸口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捏,裴向禹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按下暂停键那样,连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意犹未尽的对上焦。
裴向禹往后退开了半步,正一言难尽地看向某处。
童渊顺着他目光看下来。
呃……他都忘了身上还带着个额外的零件了。
“怎么样?”他扶着裴向禹的手按了按,发表意见道,“形状还可以,就是手感差了,有点硬。”
他说完,朝裴向禹一扬眉:“是吧?”
裴向禹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半天才没什么起伏的道:“你懂得很多么。”
“……”童渊默默把嘴闭上。
他真是……最近跟裴向禹说起话来越发不过脑子了。
要改,不过不是现在。
他眨了眨眼,企图蒙混过关,刚把自己挂到裴向禹身上,就被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裴向禹实在算不得温柔的说:“拿掉。”
童渊:“……”
不止如此,化妆间里枯坐俩多小时才达标的造型转眼就拆得七零八落,最后干脆被塞进了花洒下面,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连点味道都没给他剩下。
特供版转眼就变回了原装版,童渊深深觉得一番苦心喂了狗,兴致都快淡没了。反倒是裴向禹,似乎比先前又积极许多,只三两下,就又把他弄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也还凑合吧。
童渊抱着裴向禹的后背,配合他抬起身子。正咬着嘴唇哼哼唧唧的酝酿着,身上忽然一轻。就见裴向禹伸手摸索了一下,竟然直接起来了。
“又怎么啦?”童渊不太乐意。
裴向禹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对着缺了几颗扣子的衬衫皱了会儿眉,还是嫌弃地套上了:“没有润滑剂,我出去买。”
“……”
童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个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要出去买什么润滑剂。这就好比叼在嘴里的肉突然自己跑了,说要去重新摆个盘,简直毫无人性。
以前怎么一次也没发现这人这么……那什么呢。
好么,等裴向禹把那鬼玩意儿买回来,童渊觉得自己多半已经凉的可以直接钻被窝睡觉了,白瞎了他今天兴致勃勃的搞这么一出。
白瞎是不能白瞎的,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揪住某人的后衣领,把那件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给剥了。
他动作十分不客气,以至于那件衬衫上又少了两颗扣子。
“直接来。”
闻言,裴向禹眉头跳了一下:“……你真以为自己是女人么。”
童渊拖着人回到床上,翻身压了上去,大言不惭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天赋异禀呢。”
“……”
……
十分钟后,自称天赋异禀的某人趴在裴向禹身上,疼地额角直冒冷汗。
他何止不是天赋异禀,简直就……天生不是这块料。
童渊后悔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起裴向禹以前都是怎么操作的,以至于让他对自己有了这样的误解。
“你先起来。”
裴向禹伸手托了他一把,童渊一哆嗦,从牙缝里挤出个声音道:“你先别动。”
“……”
难受的不止他一个,童渊虽然顾不上那么多,也还是不小心看到裴向禹鬓角冒出来的小汗珠,他鬼使神差的舔了一口,然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更疼了。
不过事实证明裴向禹还是有人性的,硬生生忍过了这一波,抱着他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
童渊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觉得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凄惨过。还不能怪别人,都是自己作的。
“出血了。”
裴向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没吱声,巴不得自己这会儿是只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谁叫都听不见。
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门开了,门又关上。
童渊松了口气,他不太关心裴向禹干嘛去了,总之人不在了就是好的。他摸到手机,给范统打了个电话。
“送衣服?现在?”
范统还在路上,万万没想到童渊这么快就召唤自己了,毕竟走前,某位祖宗才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跟他说,今天晚上肯定没你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出于关心,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瓮声道:“去医院。”
范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严重吗?”
“你来就是了,地址我发你。”
童渊说完,“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范统:“……”
真是奇了怪了,跟童渊呆了这么长时间,头一回见这小祖宗这么蔫了吧唧的,难不成是被欺负了?
而且刚才是裴向禹来了以后童渊才打发他走的,要去医院也轮不到他来送吧。
……要不就是老板把人欺负完不管了。
啧,男人。
范统找到一个路口,一把方向打回去,多给了两脚油,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按照童渊发过来的地址,在马路边上找到一家小旅馆。
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二位会来的地方,他又拿出地址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进去。
电梯花了五分钟才从上面晃荡下来,他前脚刚上去,后脚就被一只手挡开了门。
“您去几……裴裴裴、裴、裴总?”
看清上来的人是谁,范统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他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主动招供道:“我来给他送衣服。”
说完还提了提手里的纸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电梯里一度十分沉默,范统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看了半天,才听见老板说话:“他叫你来的?”
“是的。”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要去医院。”
电梯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
“咚咚咚——”
童渊在床上躺了半天的尸,好不容易听见有人敲门,腾的一下爬起来,裹了条浴巾一瘸一拐的去开门,心想范统来得还挺快。
开门对上一张扑克脸,他愣了半天,才接受了裴向禹去而复返的事实。
童渊暗暗叫苦。
经历过刚才的车祸,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恢复一下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个打算这么快就泡汤了。
他不死心的越过裴向禹的肩膀往后望了两眼,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挡了回来,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疼的不厉害是不是,还有力气能动?”
裴向禹一边说,一遍塞给他一个袋子。
童渊翻了翻,里面装的是他出门时穿的衣服,应该是范统送来的。
于是想要范统来救场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裴向禹径直越过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床上:“过来我看看。”
童渊闷声道:“……已经没事了。”
裴向禹:“不用去医院了?”
童渊:“……”这个范统怎么什么都说!
“快点。”
“……”
童渊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经历这样的事,霜打茄子似的重新趴回床上,作咸鱼状任凭裴向禹折腾。
折腾着折腾着,哪怕玩儿出百十种花样都能面不改色的人也突然别扭起来,这还不如让他自己去医院呢。
童渊捞过被子蒙住脑袋——要脸。
不过裴向禹并不打算体恤他这会儿快要散架的自尊心,大约是怕他闷死,自作主张的就给他掀了。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抱着枕头意思一下,鸡蛋里面挑骨头,挑剔道:“你能不能轻点!”
空气突然安静了。
虽然看不见裴向禹的脸,但也应该能猜到他脸色大约十分不好看。屈尊降贵的收拾残局还要遭埋怨,童渊觉得换他他得炸。
最好一气之下直接摔门离开,好让他自生自灭,一个人静静。
就这么安静了四五秒,即将摔门而去的人安慰似的摸了摸他:“忍着点,就快好了。”
童渊:“……”让我死吧。
今天绝对可以计入黑历史,他现在十分想把裴向禹丢进海里杀人灭口,这样今天晚上的糗事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
“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听见天籁般的两个字。童渊拽着被子滚了一圈儿,把自己裹进去,好像这样就能人间蒸发了似的。
裴向禹洗过手出来,就只看到床上露出来的一个发旋。
“好些了没?”、
“……”
“疼得很厉害?”
“……”
一直没有回音,裴向禹伸手试了下童渊的额温,刚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拍开了,手劲还不小。他顿了顿,问:“你在闹别扭吗?”
童渊:“……”
床上的铺盖卷儿肉眼可见的僵成了一条。
他在心里把裴向禹从海里捞出来,大卸八块之后又丢了一次。虽然背着身,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了,裴向禹在笑话他。
“明天还不好就去医院,先睡吧。”
“才九点就睡。”一时间也不知道生了哪门子的气,童渊连说起话来都阴阳怪气的。
“怪谁?”
“……”今天怕是不能好了。
他这正烦着,铺盖卷儿已然失守,某人不请自来得钻进被子里。
“以后别再胡闹了。”
这声音低的仿佛直接钻进脑子里,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暖意,连着背后包裹上来的体温,童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靠过去。
未免有些过于习惯了。
他硬生生叫停了这个行为,但是没什么用,裴向禹一伸手就补上了剩下的那点距离。童渊就这么被抱着,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闷。
大约是他一直没有回应,裴向禹催着他翻了个身,低声道:“听见没有。”
“……”
童渊错着手腕抵在裴向禹的胸口,盯着横在眉心处的两道锁骨,保持了一点冷静思考的距离。
要么是这人哄起人来太有一套,要么就是当米虫的时间太长连心态都跟着变了。不然没法解释他竟然因为这几句话有那么些上头,由然而生出一种极为隐秘的情绪。
再跟这人继续厮混下去,固然安逸,但保不准就把自己折进去了,这可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如此不受控的事情,势必是不允许发生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逃”,似乎再待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他就这么在裴向禹怀里维持着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又费劲又难受,心里也不大畅快。
裴向禹显然对他这个僵硬的姿势理解有误,操着那副罪魁祸首的低沉嗓音继续犯罪:“疼的厉害吗?”
童渊挣开他的胳膊,兀自坐了起来。
“怎么了?”
“……”
他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了。
以往大多时候都是好聚好散,给钱了事,把金主扫地出门还是第一次,曾经的那些方式方法好像都不太适用了。
而且理由也不是“我腻味了”,而是“我怕自己把持不住有点喜欢你了”,就显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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