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淮终究还是在两日后的正午醒了过来,醒来后人还是虚弱的很,由云书伺候着用了些膳食。
这两日钟祁没有大规模的攻城,而是采取了夜袭这一类的方法,弄得司南弦完全摸不清楚他们的套路。
当林初淮问起书信一事时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夏亦峥对他的字迹一向了解也知道他写信时会用瘦金体,乍一见到别的还不知道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云书,扶我去书房,取些信纸来。”林初淮在床上躺了两日,身上乏力的很。
“是,公子。”云书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慢慢地走向书房。
伺候着林初淮安坐后,云书将笔递上在一旁开始研墨。
林初淮不欲让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怕他因此而分心,便只说是前两日感染了风寒,人有些昏沉,便让瑾轩代笔,一切皆好,勿念。
他的手还有些无力,字迹较之往常缺了一些劲道,但看的出来是他亲自写。
夏亦峥收到第一封信时内心确实是十分的不安,生怕长昀是出了什么事情,甚至有动过亲自回来看看的念头,但秦关的战事也确实是令他抽不开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一命换一命,很值得呢
明天也是双更
第50章
秦关地势险要, 城池建的也比其他的地方要高上许多,境内沟壑纵横,可为天险。
此地易守难攻, 一直都在天煜境内, 虽说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因为天煜国力强盛兵马众多,也鲜少有人胆敢觊觎。
但谁都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块宝地竟然会被帝王拱手送人。
夏亦峥在抵达秦关的当夜就命人安营扎寨, 稍作休整。虽说秦关曾经不是由他镇守的, 但北境各地的地形他都了如指掌, 真要攻城也不算是在打无准备的仗。
翌日清晨, 趁敌军不备之时, 夏亦峥让人以火攻,投石,云梯强行攻城。第一支火箭由夏亦峥亲自射出, 点燃城楼正中央挂着的牙旗。
牙旗一向是主帅的象征,先焚毁牙旗, 挫得就是一军的士气。
天煜的攻城势头很猛,将士们几乎是不顾性命地在冲锋陷阵。此战求的就是迅速, 倘若等敌军反应过来再想强攻就难了。
城下投石阵阵,砸落城楼之上无数守军, 而城上万箭齐发,一箭又一箭掀翻了前赴后继着冲锋的将士。
秦关城门大开一列又一列的将士从中涌出, 关衡举秦关尽数兵力出城迎敌。
夏亦峥看着一马当先斩杀兵士的中年老将攥紧了手中的□□,纵马迎上。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竟是打的难解难分,平分秋色。
关衡提枪后退了一步,看着身边倒下的无数将士, 又看了一眼天煜的帅旗,朗笑着道:“不愧是天煜赫赫有名的镇北侯,英雄出少年,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
对方既已收手,夏亦峥断然不能再攻,“老将军过誉了。”
关衡是与他父亲夏弘霈一辈的人,父亲曾经不止一次地称赞过这个对手,遗憾生于两国,否则定能与他成为至交。既是父亲看重的人,那夏亦峥也会给予绝对的尊重。
关衡做了一个手势,城楼上立刻鸣金收兵,他留下一句,“夏家小子,秦关可不比旁的地方,就是你爹还在也未必能顺利拿下。”便带着众人进城。
夏亦峥看着他的背影高声道,“那您便等着看吧。”
此战虽说关衡及时收兵,但因为前期没有防备,损失颇为惨重,人员伤亡也是天煜的三四倍。
之后任由夏亦峥让人在门楼下几番叫阵,也无一人出城门应战。秦关易守难攻,北齐也早已有了防备,攻城也不可能再如前次一般顺利。
“将军,北齐一直固守城池,不愿正面迎战。再这样下去咱们粮草不够,耗不起。”赵龙已经连续叫阵了三日,就算是羞辱都没有用。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都是攻城的人围住城池想要耗尽城中之人的粮草,但到了他们这里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了。
夏亦峥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再这么下去,确实是不行,太过于被动了。这时他想起了临行前林初淮塞给他的锦囊,嘱咐他到了无法抉择的时候再打开看。
他取出了第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一个写着人名的纸条和一段话。
那段话写的是,“云霁,当关衡准备打持久战紧闭城门不出之时,便是比拼粮草之际,单论粮草的总量我军势必比不上秦关内的存粮,如此一来必然落入下乘。既然不能增吾军之粮那便要设法减彼军之粮。而今天干物燥,野火最易生发,近日有大风之日如下。”
林初淮近来夜观天象,将有飓风之日都悉数写在了纸条下方。
即便是有了天时,但粮草尽数储存在秦关城内,即便是想放火烧之又谈何容易?
这时再拿起那张写了人名的纸条,一切就都有了解答。
章术,追随关衡多年的部将,也是秦关的守粮官,为人贪财好色,这么多年因为未曾加官进爵而对关衡早就心有不满,择一说客入城许以财帛美女必能动之。
夏亦峥将纸条又装回到锦囊中,闭目想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心中已然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帐下有一个叫竹瑾的谋士,为人能言善辩,此番倒是能派上用场。
他让人将竹瑾唤到帐中。
“竹瑾见过将军。”他投入夏亦峥帐下已有一年却苦于未立寸功,空有才学却无用武之地。
“先生请起。”夏亦峥亲自将人扶了起来,开门见山的说道,“某今日有一事有拜托先生。”
竹瑾闻言一贯平淡的眸子中有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光亮,“将军请讲,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夏亦峥看了他一瞬,将林初淮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他。
竹瑾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并不算什么难事,“将军放心,属下定当不负将军厚望。”
“此举冒险,那某便静候先生佳音了。”
既然已有破解之法,那择日不如撞日。夏亦峥当夜令人在秦关城楼之下小范围的叫阵骚扰,趁乱送竹瑾入城。
入城后城内巡逻的守卫一波又一波,竹瑾好不容易才到了章术的府上。章术因为一直不得重用,府邸也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什么人?”府门口的守卫将竹瑾拦了下来。
竹瑾塞了一片金叶子给他,不慌不忙的道,“劳烦您通传一声,在下是与你家主人心意相通,能助他飞黄腾达之人。”
那守卫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到府内通传去了。
章术此时正在府内宴饮,怀中还抱着两个美人,一边听曲一边喝酒还有人给他喂葡萄,日子过的好不潇洒。
这大概也就是关衡为何不愿意重用他的原因,一个纵情酒色,日日泡在声色犬马中的人如何能委以重任?能将看管粮草的活交给他已经是关衡看在他多年苦劳的份上了。
章术听到门口守卫的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挥退了堂中翩翩起舞的舞姬,也让怀中的美人儿都下去了。
“将人带进来。”
为将多年不受重用一直都是章术的一块心病。虽说他不知道门外那人到底是谁,但那人窥探了他的心思,也值得一见。
堂中的人全部都下去了,只有章术一人还在饮酒。
竹瑾一跨进门槛便是躬身行礼,“在下见过章将军,将军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英武不凡,令在下心生敬佩。”
章术盯着他看了两秒便哈哈大笑道,“明人人不说暗话,你是何人,来此又有何目的,不妨直言。”
虽说这个人是耽于酒色,但也不完全是个糊涂的,一个人就这样贸然的上门不可能毫无目的。
“将军果然直爽。那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竹瑾轻轻地笑着承认了。
“将军武艺高强,一直都是北齐的栋梁之才,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何必一直屈居人下。虽说关衡将军威名赫赫,但您也不输于他。”
任谁被这样毫无保留的夸赞都会觉得心花怒放,章术自然也不能免俗。
这一番话听得他身心舒畅,他的年纪也不轻了,这么些年处处被关衡压制,早就不耐烦了。
虽说这话是说到了他心眼里,但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教唆,“挑拨离间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与关将军之间的事不是你个外人可以胡乱评判的。”
比想象中的要有脑子一点,但这还不够,竹瑾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将军误会了,在下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在替您抱不平吧!”
“你刚刚在府门口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章术无意再同他绕圈子,直接点明了让他进来的用意。
“关将军是秦关守将,若是秦关失守,他必然难逃其咎,彼时张将军您未必不可取而代之。”这可不就是他飞黄腾达的契机吗?
章术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哪还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天煜的说客?”
竹瑾但笑不语却并不反驳。
“你就不怕我让人把你绑了,送到关将军的府上,一样是功劳一件。”
“您不会。”竹瑾在赌,赌这人的底线在哪里。
章术笑了,“先生随我去书房细谈啊吧。”
万幸,他赌赢了。
“说说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虽说章术并不是不爱国,但一座城池换一个让他上位的机会并不是不可以,城池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但机不可失。
“将军是个聪明人,那在下也就直说了。粮草若是有失那秦关定当撑不了三日便会开城献降。”
“不可能,粮草一直是经我的手在管,倘若真的有失,我也难辞其咎。”章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竹瑾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沓的银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金子和美人。”
“你想用钱收买我?”
不得不说章术是有一些心动的。
“不全是,这只是我们将军的一点小小心意,天煜既然想要与章将军您合作,那自然不会陷您于不义之地。”
“哦,说来听听。”
竹瑾看出了他已经心动,正处在摇摆不定的边缘,只是还差一点助力。
“如今正值夏日天干物燥,火烛易燃之时。后日子时便会天降异象,盛行飓风伴随电闪雷鸣,届时章将军只要提供一点火苗便足以成事。即便有人怪罪下来,将军也大可以推脱此事实乃天罚,毕竟异象众人都会目睹。”
林大人还真是将一切都算计的恰到好处。
章术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这确实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好半晌才开口道,“既然天煜镇北侯有如此诚意,那本将自当配合。”
“好,章将军,那在下就提前恭祝您成功了。”竹瑾向他弯腰祝贺,唇角有一抹章术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有钱能使磨推鬼……
烧粮食是不对的,要爱惜粮食呀
第51章
竹瑾还算是轻松地完成了任务, 关键是他很准确地把握住了章术的心理,但是入城容易出城难,他现在想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有等到后日火烧粮草之时才可以趁乱混出。
既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章术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让人替他准备了一间上房,吃穿用度都给最好的。
竹瑾向章术借了只信鸽给夏亦峥传了个信, 告知他章术已被说服, 只要等到后日便可大功告成。
夏亦峥得到消息时松了一口气, 心口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只要城中粮草尽数被焚毁, 那即便关衡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秦关他一定可以拿下。
就在这时赵龙拿着一封信进了大帐。
不用想都知道那信是长昀写的, 夏亦峥接过信便让赵龙出去了,面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虽然才过了不到一旬的时间, 但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长昀已经连续两日入他梦中了。
他急急地拆开信封,才读了两行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信上的字迹确实是与长昀的很像, 就连笔锋之处的转折都模仿的恰到好处。是长昀写的最顺手的簪花小楷,但他当初同自己说过他写信时会用瘦金体。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长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亦峥将赵龙叫进了大帐中, “今日送信的人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赵龙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道, “没什么异常,送信的还是之前那人,我问过汉口的情况一切顺利。”
既然没什么异常,看信中的内容也都只是一些日常的问题,既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来送,那多半就是长昀出了什么事无法亲自回信,钟祁他们怕自己担心才故意隐瞒。
“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赵龙看着夏亦峥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沉了下来,直觉告诉他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没事,你先下去练兵,攻城在即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是。”赵龙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还是听命退下了。
夏亦峥将那封信紧紧地攥进了手心,一拳捶在了桌上。
担心就如一整张蛛网密密麻麻得布满了他的心房,那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夏亦峥现在恨不得能骑上一匹快马,飞奔回汉口去看看他的长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好不容易才设好的局,成败就在后日一举。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动摇军心,后日他必须亲自带兵攻下秦关。
这样的抉择终究还是来了,家与天下,他只能选择后者。
时间过得很快,计划中攻城的时间也到了。
是夜,雷暴声乍起,天边惊雷闪电排布成骇人的模样,云层压的很低却没有落雨,阴风阵阵甚是诡异。
章术借着快要下雨放心不下粮草的名义又去了一趟粮仓,趁着众人都没察觉时,往粮仓中扔了一根火折子,待火燃起后将证据收进衣袖。
许是天意,一道惊雷正劈在粮仓上,狂风将火苗霎时吹起,蔓延开来,整个粮仓转瞬之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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