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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涿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他看了一眼我的胸口，“先去换身衣服吧。”
梁涿安静地推着我去房间换了衣服，又推着我去找到了梁诚的主治医师。
止痛的东西可以打，但是我问到梁诚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医生犹豫了一下：“我也有点说不准，要先观察一段时间，晚一点院里开个会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现在的话，尽量顺着病人的心意来吧。”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和梁涿回了病房。
一进去我就发现吕和玉也醒了，他现在看上去倒是不发疯了，半点看不出他当时对着秦楠的那股子疯劲，只怯怯地望着我：“小梁少爷，我……”
吕和玉话还没说完，梁诚就已经哇哇开了口：“哥哥！哥哥！你回来了！”他冲我大张着胳膊，“要哥哥抱！哥哥抱我！”
吕和玉被他震住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慢了几秒才开口：“你、你……”
我从吕和玉的口型判断出来他想骂梁诚不要脸，我只好解释道：“他脑子被砸出了点问题，不是故意这样的。”
吕和玉呐呐“哦”了两声：“是这样啊……小梁少爷，我、我……”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我看了他一眼，推着轮椅到了梁诚的床边。梁诚看上去高兴疯了，一把伸手抱住了我。他人是傻了，力气却不小，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床上去。梁涿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才让我的腿没磕在柜子上。
知道梁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也只能陪着他。毕竟如果不是我，梁诚也不会变成傻子。我搞不懂梁诚为什么要救我，但他确确实实救了我，我不能不管他。
我在梁诚的床上稳住了身形，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不看梁诚现在的长相，他看起来就像个纯真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梁诚生得好，即使做着傻气的动作也不显得憨，只是显得有些痴。
我见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痛了吗？”
梁诚用脸蹭了蹭我的衣服：“还痛的……”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哥哥吹吹就不痛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给他呼呼气。梁诚期待地望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动作，万分失望地低下了头。
我的视线在他被包住的头顶停留了一会儿，心里慢慢想到：不知道等梁诚好了之后，他回想起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丢脸。
但比起梁诚，我似乎更应该担心我自己。
我的视线虚虚放在半空中，觉得自己的心底像是破了个大洞：自从回来之后，梁泽就没有再理过我，梁涿也对我冷淡了许多。
秦楠说的好像是真的，我不是梁家的人。
——我要没有哥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149
我在等。
等什么时候梁泽和梁涿对我失望透顶，然后把我这个偷了身份的假弟弟赶出去。
但在这之前，我先是等到了吕先生。
吕和玉昨天就进了医院，但吕先生今天下午才匆匆赶了过来。他一进病房，先是被房间里整整齐齐的四张病床惊了一下，才迅速找到了属于吕和玉的那张。
吕先生依旧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三件套，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出去谈生意。他先是打量了一眼吕和玉的样子，才皱着眉开口：“你又在做什么？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吕和玉没有说话，吕先生的神色有些尴尬和不虞，他的视线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最终移到了我的脸上，他用一种鄙夷又轻蔑的眼神看着我：“梁三少爷，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我还没来及反应，梁泽就已经开了口，我第一次听到他的语气这么冲，他夹枪带棒似的开口道：“发生了什么？难道吕先生还看不明白么？你自己的儿子，难道还需要我们梁家人来教训吗？”说到这里，梁泽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极快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他抿了抿唇嘲讽地开口，“还请吕先生把吕和玉带走吧，反正他身上也没什么大伤，反倒应该去看看脑子。”
梁泽就快指着吕先生的鼻子骂吕和玉精神有问题了，吕先生面色铁青，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吕和玉截住了话头：“我不走，你回去吧。我不回吕家了。”
吕先生气得手都在发抖：“为了个男人，你还要反了天了不成？！”吕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秘书吩咐道，“现在就给他办出院！他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吕先生的秘书还没走到床前，就被吕和玉用水杯砸在了脚边。吕和玉满脸凶气：“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管得着么！”
“我养了你二十多年，我怎么管不着你？！”
吕和玉从床上翻了下来，他赤着脚踩在玻璃碎片上，气势汹汹地走到吕先生面前。秘书本来要拦他，被他一把推到了一边，吕和玉抓着吕先生的衣领瞪红了一双眼睛：“你养我？你这种人，也配说养我？就是养一条狗，也比你做得好！”
吕先生向后退了两步，连说了几声“好”：“真是好极了，反正你也不是我儿子，以后你自己的烂摊子，就由你自己来收拾吧！”
吕先生来得快，走得也快。
吕和玉原地剧烈喘息了几声，转过身冲我走过来。梁泽立即叫了梁涿的名字：“梁涿，拦住他！叫医生进来给他打镇定剂。”
吕和玉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向后一撸，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发红的眼睛：“我没疯！”
梁泽冷笑了一声：“疯子都说自己没疯。”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梁泽是在骂吕和玉还是在骂自己，怔了一秒我才回过神：“……没事，让他过来吧。”
梁泽闻言气得眼眶发红：“我也养了你二十多年，我是不是也管不得你了？！”他喘得像是哮喘发作一样，“你也要像吕长明那个老头子一样一脚把我踹了么？！”
我第一次见梁泽这么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听到梁泽噼里啪啦开了口：“好啊！真是好！你觉得我没用了？你是不是要去找吕长明？！我不准！除非我死，你都别想从梁家出去！不，我死也要拖着你！你这辈子都只能跟着我姓梁！”
我张了张嘴，正想开口，梁诚就扑进了我怀里：“哥哥！怕！凶！呜呜呜……”
梁泽瞪了他一眼：“你闭嘴！明天就把你丢出去！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家门！”
梁诚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我一个头两个大：“大哥……你先别生气，你和傻子生什么气。”
不知道为什么，梁泽听了我的话反而更生气了，他气急了反倒说不出话，侧着身子从床边摸出药瓶吞了几粒药片。
梁涿慢吞吞走到我身后，把我从梁诚的怀里拔了出来。他不顾梁诚哭破天一样的气势把我笼在了怀里：“弟弟不要和傻子呆在一起，会变傻的。”
梁诚的左腿还吊在半空，他爬起来想要爬下床：“啊哥哥不要走！呜呜呜我不是傻子……”
我立即制止他：“躺好别动！”
被梁诚这么一打岔，那种本该悲伤的氛围顿时显得有些怪异，我忍了忍，干脆地开口问梁泽：“你早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梁泽吃了药，看上去冷静了一点，他冷冷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见状只好把视线转向吕和玉：“你也知道？”
吕和玉全然没有先前面对吕先生的那股子凶劲，他白着脸张皇地摇头：“不，小梁少爷……我原先不知道的，我本来……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你总是不肯见我……你信我，我、我……”
吕和玉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脚底的血全沾在了地板上，我皱着眉打断他：“你别过来了，你知道多少？”
吕和玉失神地“哦”了两声：“我、我查到了你的血型是假的，你、你的血型本来是AB，被人改成了O……梁先生的血型是O，我、我觉得奇怪，就、就去查了查……”话说到这里，吕和玉突然话音一转，“小梁少爷，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梁泽见缝插针：“本来就不会要你。”
我恨不得让梁泽当个哑巴，但又不能对着他凶，只好忍了忍对吕和玉开口道：“你是个人，又不是真的是我的狗，什么要不要的。”
吕和玉听了我的话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他一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我听见声音眼皮子狠跳了一下：“你的腿也不想要了？！”
吕和玉却像没听见一样几步爬过来拉住了我的脚：“不行！你不能不要我！小梁少爷，说好了的！你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我不要做人！”
要不是梁涿抱住了我，我差点被吕和玉拽着脚扯到了地上，我急急开口：“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像什么样子！”
吕和玉抱着我的小腿不撒手：“不行！不行！”
我没有病，差点也要被吕和玉气出病来。等到我觉得小腿发凉时才注意到吕和玉哭了，我气到恨不得骂脏话：真是岂有此理！
刚才梁泽说他是疯子，果然他就是个疯子！
吕和玉仰起头，露出一张被泪水打湿了眼睫的漂亮脸蛋，哭得好不伤心。我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出口骂人：“你先起来，脚底不是破了么？先找医生看看，我没有不要你。我有说我不要你了吗？”
吕和玉闻言抽抽噎噎地站了起来，他伸手想要摸我的脸，被抱着我的梁涿嫌恶地侧身躲开了。吕和玉还要再上前，梁泽已经扔了药瓶子过来：“滚！别碰我弟弟！”
药瓶的盖子没拧紧，药片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一时间，梁泽的骂声、梁诚青蛙叫一样的哭声、吕和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药片落了满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繁杂又吵闹，仿佛我不是在病房而是在闹市。我耳鸣了一瞬，实在是忍无可忍：“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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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局最佳·似傻非傻的梁诚/装模作样的吕和玉 泽：气疯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人设。
第一百一十七章
150
等吕和玉的脚底板被医生简单处理完，梁诚和梁泽也闭了嘴之后，我终于觉得病房里能待人了。
我坐回轮椅上，把梁涿也赶到了一边，心里总算舒畅了。
这回我不打算问吕和玉问题了，他颠三倒四根本说不出个什么。我看向梁泽：“……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忽然觉得有点滑稽，本来是我这个鸠占鹊巢的人该被质问，没想到现在却反了过来。
梁泽的视线微微下垂，顿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小浮，哥哥对你不好么？这种问题，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你知道的，哥哥喜欢你，就只是因为你是你，我……”他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闭了嘴，片刻后接着开口，“简单来讲就是父亲在你出生之后把你和吕和玉掉了个个。那时候吕夫人刚去世，吕长明只请了保姆来医院照顾孩子……那个保姆被父亲收买了，等吕长明处理完吕夫人的丧事后，就已经是换过的孩子了。”
“你早就知道？！”
梁泽急忙道：“不是，我也是你十岁的时候才发现的……”
我更生气了：“我十岁你就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你把我当什么？！”我一直以为我和梁泽是兄弟乱伦，还觉得梁泽是真心把我当弟弟，结果到头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连二哥也没说？！”
梁泽动了动唇：“我、我不敢说……我怕你跑了。”他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错了，反倒向我分析道，“你也看到吕长明那个样子，你不能回去，他不会好好待你的。现在梁家都是你的了，你不能回去，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你走了哥哥该怎么办……你不能走的。”
梁泽说服了自己就像是把我也说服了一样，他抬起头望向我：“小浮，你不会走的，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嘴里究竟有没有半句真话？”
梁泽被我问住了，好半天才开口：“以后不会骗你了……”
我不信梁泽说改就改了，但我也没继续抓着这件事情不放，问了另一个问题：“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乎是同样的家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儿子去换别人的儿子？
梁泽含混地说了一句：“父辈旧仇。”
“什么仇？”
梁泽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的，父亲本来精神就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他和吕长明还有吕夫人从小就结了仇，再加上他孩子多……更何况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
听到这种仿佛烂俗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理由后，我坐在轮椅里，只觉得荒谬和离谱。
梁泽似乎也知道我心情不好，好半天才接着开口道：“那小浮……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么……我们都不在意的……”
我打断了他：“怎么不重要？！你把我当什么？你把吕和玉当什么？”
吕和玉听见我叫了他的名字，像个兔子一样仓皇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窝囊到了极点，一时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你刚才对着吕先生的气势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又开始畏畏缩缩的？！”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对吕和玉，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我只是在迁怒，可我就是忍不住：吕和玉为什么这么窝囊，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这段时间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没个人样了！
偏偏梁泽还要火上浇油：“你管他做什么？”
我立即道：“是，是不该由我管，毕竟他才是你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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