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光球也忧心忡忡的看着鹿濯的变化, 这几日鹿濯都不许它跟着, 它只知道鹿濯在跟獐先生密谋着什么, 但每每想要跟上去了解,都会在半途被鹿濯给丢了回去。
它渐渐有些惶恐起来,但现在它可以交流的人也就鹿濯一个,就算是想要找人给季凤梧示警也做不到。
而季凤梧那边也陷入了僵局,他竟然连续几夜都堕入了那梦中深渊, 惹得影子都频频侧目……然而那深渊反馈给他的危险仍然只有一个:不要躲开‘鹿濯’的荆棘。
似乎连这片深渊也认定,季凤梧会在面对这荆棘藤蔓的时候冲动行事,于是拖他下来无数次重复,想要让他把‘不要动’这件事铭记于心。
时间便这样缓缓流逝,鹿濯白天躲在房中看书、观想、修炼魔道,而夜晚受鹿翁所邀,前去为赤血丹供应材料,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而季凤梧则是在白天画符,半夜修行,后半夜堕入深渊,重复着‘不要动’的攻略。
双方的日常都不怎么样,也挺折腾人的,而鹿濯在距离天丹大会前的第五日夜里,罕见的没有被獐老带走,而是突然让清风布置了一桌席面,邀请季凤梧一起赏月饮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濯哥突然有赏月的兴致了?”季凤梧一脸懵懂的被鹿濯拉着到了沧浪院的凉亭坐下,凉亭正是院内的莲池,那天空的倒影映在水中,仿佛银月垂落其间,上面绽放出了朵朵莲花。
“你忘了吗?今日是‘三皇祭’中的太皇祭,寻常人家都是要饮酒赏月的。”鹿濯回答道,这‘太皇祭’类似于蓝星上的中秋,是纪念太皇的妻子月妃的节日。
‘三皇祭’指的不是三皇界的三位祖神,而是曾经带领着原始人族刀耕火种、建立文明的三位皇者,据说他们曾经建立过三皇界中唯一的一个大一统帝国,只是后来万兽袭击,整个国度沉沦崩塌。
三皇分为‘太皇’、‘烈皇’和‘鸿皇’,他们三个各有一个流传万古的节日,类似于蓝星的春节……在这三个节日里,几乎所有的人族都会放松休息,孩子们穿上新衣、大人们张罗宴席,一起过上一个好年。
然而对于这个节日,季凤梧竟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鹿濯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太皇祭啊,我都快忙忘了。”季凤梧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他是真的忘了这个节日。
然而鹿濯却知道,不是季凤梧忘了这个节日,而是他过去根本就没有过过太皇祭……反而是他经常在这一日被发疯的母亲殴打、辱骂和赶出家门,在瑟瑟寒风中度过去。
因为太皇祭是他的生日,是他娘亲生下他这个‘怪物’的日子,每到这一天他的母亲都会发疯,想要掐死他这个‘玷污了父亲声誉’的孽畜。
季凤梧假作不知,鹿濯也不去揭穿,而是开始热情的为季凤梧张罗起饭菜来。
太皇糕、长寿面、清蒸鲤鱼、猪肉饺子……这一顿不再是生冷难咽的灵药大礼包,而是温热美味的真正美食。
季凤梧还是第一次感受这份节日的温暖,整个人都有些腼腆羞涩起来,对于鹿濯的挑菜更是来者不惧,而到后来,鹿濯直接让清风带来了两壶美酒。
“有月有菜,岂能无酒?”鹿濯掀开酒壶,为季凤梧倒出一杯好似月光般的甘露美酒来。
“咱们能喝酒吗?我的记得濯哥你……”你十四,我十三啊。
季凤梧惊讶的看向鹿濯,他们一起喝酒的话,是不是还早了点?
“别怕,这是我娘留下的宝贝,虽然闻上去是酒,喝起来也是酒,但其实是采来一缕月光化作,不然没有危害,反而还有好处。”鹿濯一本正经的给季凤梧介绍,不过少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过他耐不住鹿濯的软磨硬泡,这几日的濯哥显得格外粘人了些,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许多,如果说过去的鹿濯是一匹高冷孤洁的白鹿,那么现在的他倒更像是一个乖巧餍足的猫。
不过不管是鹿还是猫,季凤梧都是抵挡不住的,白鹿让他憧憬仰望,而猫儿更是让他无法拒绝。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季凤梧慢慢的喝下了大半壶,而鹿濯则依靠这蓝星那熟悉的酒桌文化,杯子里的酒是多了又少,但算上去却没有多少。
季凤梧慢慢的醉了,甚至还开始构想起两人的未来,在他的计划里两人离开了青柳城之后,可以跟着血尊教一起前往新的城市,更可以同他一起隐居在小山村里,开辟几十亩田地来耕种……他修道之后力气变大了,便是整个村子的田都能耕种好,鹿濯只需要天天看书就好。
如果厌倦了隐居,他们还可以继续出发,前往那无数的城市,去看那各种各样的风景,他要带鹿濯去看那些飞来飞去的剑仙、去拜访苦修隐居的僧侣、去寻找魔的踪迹……他已经猜出来濯哥在修魔了。
季凤梧就这么含糊的说着,鹿濯也跟着他一起点头,似乎少年的这些计划,他都回一起一一经历。
然而没过多久,第一次喝酒的季凤梧便直接倒在了桌子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失去了意识,鹿濯见状终于收拾起东西,从怀里取出了一柄尖锐的匕首。
一旁观看的小光球:!!!
它以为这就是宿主给季凤梧准备的一个生日宴会啊,没想要还带舞刀弄枪了的?难道鹿濯终于疯了,打算一刀捅死季凤梧不完成任务了?
然而还不等它阻止,鹿濯便熟悉的从手腕处割开一个口子,随即轻轻将血液沾到了指尖上,然后将醉酒的季凤梧拉起来,挽起他的袖口,在他的双臂上绘制出一个玄妙的符文。
而后他又褪下季凤梧的鞋袜,在少年的脚踝处也绘制出了同样的符文,而这四个符文在绘制成功之后便迅速褪色,不见有一丝踪影。
这四个符号,分别烙印在季凤梧的四肢之上,如果他此刻还醒着的话便会立刻发现,这四个符文竟然同他那梦中会被荆棘洞穿的地方一模一样!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下得去手,嘿嘿,这小子竟然还想着和你一起双宿双栖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鹿濯的身后传来,差点将小光球给吓尿了,只见一个道装老者从他的影子里慢慢爬了出来,整个人的气息诡异无比、面容却又仙风道骨,看上去格外的扭曲可怖。
“你用错词了,他只是想和我一起远走高飞,一起去过平静的生活。”鹿濯将季凤梧穿好鞋袜,抱住体重很轻的少年回了他的屋子,这段时间季凤梧吃得好睡得好,但还是没有长出几斤肉,反而是整个人的身高有窜上去一截,整个人又瘦又高。
“这和双宿双栖有区别么?哈哈哈哈。”鹿翁看着季凤梧,整个人眼里也透出一分贪婪,他作为五境的大能,兼吞噬了四境的血神,整个人在血脉气息的分辨上堪称一代宗师,自然看得出季凤梧的特殊。
季凤梧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惊天动地的宝藏,一颗脱胎换骨的神丹……那灼热的鸑鷟之血,一定能将他化妖为魔,活出第二世人生!
“没有区别,他会平静的活下去的。”鹿濯深深的看了一眼季凤梧,再一次跟着鹿翁离开了。
而在他身后,小光球看的瑟瑟发抖,已经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反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一起祝小季生辰快乐,恭喜你十四啦,距离恋爱还有四年。
季凤梧:QAQ
所以你濯哥不溜上一段时间,你俩想恋爱就都过不了审呢~另外,未成年人禁止饮酒(鹿濯这酒真是他娘留的,这次没骗人!)
下一章就开始大会了,新的地图即将开启。
昨天有点头疼,所以断了一天,抱歉啦!今天留言发红包,算是弥补一下。
因为这章是现写的,所以也没有存稿,于是明天也只能下午更新了……大约在三点左右。
大家换季的时候多穿衣服,不要像我一样感冒发烧,o(╥﹏╥)o
第37章
时光如梭, 转眼便是数日过去。
天丹大会即将展开,这可谓是青柳城的大日子,城内可谓是张灯结彩, 鹿府更是布置的奢华无比, 可谓是丝绸妆树, 金砖铺地, 珊瑚七色显宝光、玉珠五彩映天华, 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换做了玉质, 显露出一派千年世家气度。
而城主更是宣告,自今日起青柳城免税三年,城内本月诸事不忌,连宵禁都停了, 于是百姓们也陷入了欢乐的氛围之中。
而青柳城中的执法队、城主府的黑神卫,白鹿观的赤角力士纷纷全部出动, 明里暗里监察整个青柳城, 一时间全城的犯罪之事消失无踪, 便是街上的乞丐都被抓紧了牢狱里供起了吃喝。
而城内稍微有些脸面的人都纷纷赶来祝贺, 恨不得倾尽半幅身家来讨好鹿家, 无论富商大族还是官吏修士, 没有一个不是低头垂首, 将自己视为下仆的, 而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在留在外府入座, 真正设宴的大殿也只有寥寥几方可以参与。
而鹿濯和季凤梧则是早早被侍女唤醒,提前换衣准备,鹿濯作为今日之主角,即将成为青柳城至高无上的主人、鹿翁的现世之身,因此也不能草草了事, 而是要穿好华冠冕服,完成服丹继承之仪礼。
鹿濯没有拒绝,只是要求季凤梧随身侍奉,而本次天丹大会,季凤梧也会坐上他的位置,作为鹿府三公子‘鹿濯’的身份参加礼仪。
这也是天丹大会的常例了,因为鹿濯服丹之后,其身份便不是自己,而是‘鹿翁’,而他作为鹿府嫡系子孙,香火传承却也不能断绝,因此往往会在‘生前’选好最为亲近之人,代替自己的身份。
而季凤梧代替了身份,可以以‘鹿濯’为名,死后也能被葬入鹿府墓地,其子孙后代也算是鹿家之人,能够为‘鹿濯’祭祀供奉。
只是这种代替之人,多是原主的兄弟姐妹,再远也是表弟堂弟,少有季凤梧这样一外姓人被选中的,本来还有人提出过异议……但罕见的是,獐先生竟然同意了。
獐先生同意了,便代表鹿翁也同意了,旁人便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忤逆鹿翁之意志,于是季凤梧便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加上了‘鹿濯’的身份。
季凤梧:???
还不等他反驳,鹿濯便将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挡住了他要说的话。
“凤梧用我的名字,难道还不乐意么?这样一来,你还真成了我弟弟。”鹿濯揶揄道::“鹿凤梧,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濯哥,不要取笑。”季凤梧无奈道:“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带好金莲花。”
“我明白的,你看我把它做成什么了?”鹿濯从怀里取出一支发簪,将自己的银发束起,“这样便好了,随身携带。”
鹿濯今年十五,还未加冠,一直以来也都是披散着长发,或者以发带束成高马尾,还少有这样以发簪束发。
束发后的鹿濯,整个人的气质也柔和了几分,多出了一分世家贵子般的书卷气,而那发簪的头部正是一朵金莲花,只是不知为何被缩小了,那过于夺目的金色仿佛被鹿濯的气质压住,化作了一点寻常的点缀。
鹿濯本身,便是比黄金更加夺目的存在。
他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那些侍女打断,拉这鹿濯前去更换礼服,而季凤梧也被其他侍从领着,前往设宴观礼的内殿。
季凤梧出院之前,突然心头一空,回头望向这沧浪院,他回想起过去十四年里,竟然只有这里的几月算的上是平静安稳。
只是今日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回来。
·
季凤梧跟着侍从前往观礼大殿,没想到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他曾经作为血奴待着的血狱牢狱那个院子。
只是那偏僻荒芜的别院已经不见了,那根庞大至极的柳树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似一座祭坛般的庞大建筑。
如果从天上来看,这建筑好似一个同心圆般,中间是一座极高的祭坛,而四周边缘是贵客所坐的位置,比祭坛稍微低了几分,而从座位到祭坛的中间则是一道深深的沟壑,其中黑洞洞的,不知下方通向何处。
季凤梧来的稍晚了些,他所坐的位置都是鹿府之人,其中有熟悉的鹿尧等人,也有他不认识的其他鹿家子弟。
因为鹿翁五十年一轮转的事,鹿府的嫡系少爷永远只有鹿翁在世时的子嗣,比如说鹿濯和鹿尧就是鹿翁现在身体的孙子,因此可以被称为嫡系少爷,而等到鹿濯被夺舍之后,鹿尧父子和鹿濯担任代城主的大伯鹿邑便不再是嫡系,嫡系将会是‘鹿濯’未来的孩子。
不过在‘鹿濯’没有留下后代之前,整个鹿家地位最高的嫡亲公子却是……季凤梧。
如果鹿翁真的夺舍成功,那么季凤梧顶替‘鹿濯’的身份将会是鹿家身份最高的公子,甚至只要他想……青柳城代城主和鹿家家主的位置也是季凤梧的。
因此季凤梧一入座,直接坐的就是上座,是最接近祭坛的几个座位之一,身边是鹿仁和那位低调的鹿家大伯,至于鹿尧等小辈坐的位置就更低了。
于是场面就十分尴尬了起来,在场之人要么是怒目而视,要么是不屑冷哼,还有少数露出善意交好笑容的,这是想要在鹿濯登基之后抱大腿的家伙。
然而季凤梧却是一概不理,只是默默的看向祭坛那边,心里明白濯哥等会儿大概率会从那儿出来。
而他这幅动作,在旁人眼中就是无声的拒绝,甚至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的蔑视,其余人心中尴尬有之,愤恨有之,妒忌者更是不少。
只是没人敢在今天挑事,因为季凤梧现在代表的是‘鹿濯’,作为鹿翁未来庐舍最亲近的人,谁敢给季凤梧难看,便是不给獐先生和鹿翁的面子!
他们这里还算消停,而在入口那边,却传出一阵嘈杂之声,只听见大门被推开,一行黑袍之人缓缓走进,整个大殿顿时雅雀无声。
来者一行七人,大多身材高大瘦削,头戴尖帽,手指如爪,只有为首者带着一张黑色面具,所有人手中都提着暗红色的长幡,行走之间仿佛带着一丝血气。
季凤梧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见到那为首的面具人身后第二人朝着他点了点头,正是那血尊教的祝祭。
鹿邑脸色难看,起身走向那群黑袍之人质问道:“几位血尊教的朋友,不知为何而来?我记得我们鹿府可并未给贵教发过请柬。”
他虽然不知道鹿翁的前尘往事,但也知道血尊教此时前来,绝对不是抱着善意,毕竟几月之前他们进入青柳城,便是直接打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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