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评论写着,“05 年时我高三,但我是转校生,所以和班里人并不熟悉,平时吃饭走路都是一个人,地震发生时,我们正好在上体育课,或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当时,我并没有感到幸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摔倒,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听到让我耳膜发颤的巨响,我撑着身子抬头看到教学楼轰然坍塌,扬起一人高的尘土,我什么都来不及反映,下一秒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我腿发软,连走路都不会了,耳边是杂乱的声音,有哭声,有叫喊声,有房屋砸到地上的声音…… 我知道牵着我手的男孩,但我不认识他,他很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手臂上都是擦伤。那天是我认识他的第一天,他给我说,“不要怕,我在呢。和他在一起十年,每次害怕的时候都会想起他说的这句话,仿佛有魔法一般,真的就不怕了。”
那场地震,路弋宁也记得,虽然当时 X 市不是震源,但也受到了波及,那一年电视上都能看到相关的新闻和影视节目,他每天下午放学回来都能看到。直到现在,留下的记忆都是灰色而压抑的…… 但这个故事让他看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颜色,还忍不住地流了眼泪,把好不容易安顿好秦小左回来的秦聿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其实是没什么大事的,他也不晓得最近是怎么了,情绪起伏有点大。
“你要实在困的不行就在车上睡吧。” 李世言原本还嫌弃他出门慢,但看到他眼睛下方的青色后决定还是要对摇钱树好一点。
路弋宁闻言一点都不客气地把座椅放倒,脱了羽绒服铺上去,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
李世言见状白了他一眼,“你每天在家里都这么懒?”
“我有勤快过的时候吗?” 路弋宁奇怪地问道。
李世言嗤笑一声,“还给你懒出自豪感了?”
“那倒也没有。” 路弋宁谦虚道。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出门走那几步路被冷风吹清醒了,躺了好半天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完全睡不着。路弋宁睁开眼,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把放在后座的饭盒拿了出来,他刚才看到曾阿姨有给里面放一层小笼包,不知道是什么陷的,但那么多,寻思自己吃一个也不会饿到秦聿的路弋宁心安理得地把饭盒打开,按好筷子夹了 一个放到了自己嘴里。
“你不是给秦总送饭吗?” 李世言闻到香味,瞅了他一眼说道,“这走到半路就自己吃上了?”
“还有好多,吃几个不打紧。” 路弋宁说着又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再说我刚才急急忙忙出门都没来得及吃饭,他们公司有食堂,又饿不着。”
“你早起半小时能吃不上饭?” 李世言说着吞了口唾沫,“给我一个,我也饿了。”
“你没吃饭?” 路弋宁大方地夹了两个垫着纸巾给她放到了手上。
“气饱了,没吃。” 李世言说着恨恨地咬了口包子,“唔,挺好吃的。”
“咋了?”
“那个月嫂,也不知道怎么拿到月嫂证的,抱孩子姿势都不对,给我说孩子一直哭,他哄不住。” 李世言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教,教一遍还记不住,我真的,有那功夫我不会自己带孩子啊,不行,今天就去月嫂中心换人。”
“辛苦你了哈。” 路弋宁说道,“要不要再吃一个?”
李世言把手伸了过去,“回去帮我问问曾阿姨的陷用什么做的,我回去也试试。”
“行,没问题,一定给您问道。” 路弋宁看着不知不觉已经空了的饭盒,小笼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沉默了一会,他把第二层打开,是曾阿姨熬的紫菜肉饼汤,还撒了细细的小葱花,“你开车慢一点,我喝点汤。”
“行,您说开多慢我就开多慢。”
车开到 Distance 地下停车库的时候,原本满满当当的饭盒里只剩了碟酸萝卜小菜。路弋宁思考了一会决定就把它留在车里不带上去了,要不然拎着它,手放在外面还冷得慌。
“路老师来了啊?” 蓝头发女孩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又喝咖啡啊。” 路弋宁回道,“午休别打游戏了,睡一会,咖啡对身体不好。”
“呜呜呜,但我的 Alpha 还等着我去刷经验。” 蓝头发女孩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对了,刚刚老大好像去柏总办公室了。”
“没事,今天不是来找他的。” 路弋宁笑道。
他话音刚落,柏芷的秘书连蹦带跳地走了过来,嘴上却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路老师,李小姐,这边请。”
路弋宁和李世言跟着她一路走到一间会议室,门推开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还有几位脸生的,想来应该是影视公司那边的人,秦聿坐在柏芷旁边,见他看过去,食指在止咬器上轻轻叩了两下,露在外面的眉眼染着点点笑意。
简单寒暄后,路弋宁就坐在李世言旁边当吉祥物,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么多人坐在同一个房间,讲着重要但无聊的话,印象中上一次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好像是学生会开会什么的,不过他也没去几次,半学期没到就退了,觉得麻烦。
没过多久,路弋宁就听得昏昏欲睡,面上带着礼貌的笑,在李世言偷偷戳他的时候,点点头, 偶尔 “嗯” 一声作为回应,心下已经想溜去秦聿的办公室补觉了。
“合作愉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弋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终于听到了心心念念的下课铃,他起身跟着李世言和合作方客套了几句,等到人前脚出了门,后脚他就原形毕露,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李世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你是回家呢,还是在这呆着?”
“唔。” 路弋宁微微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聿,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说着他看了眼时间,“或者我带你去他们食堂吃个饭?时间不早了。”
“呦,路老师还是有良心的。” 李世言欣慰地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把头发从衣领里掏出来在脑后简单地盘了起来,“饭就不吃了,得回去看看孩子,刚刚月嫂给我发消息说芒果不喝奶,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 路弋宁直起身子,“那我过两天去你家看看芒果,顺便把画给你。”
“先把你手上的画赶完吧。” 李世言轻笑道。
“我已经画完了。” 路弋宁一摊手,“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还骗你不成。”
“是吗?” 李世言把丝巾系到脖子上,冲秦聿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秦聿开口道,走到门口帮她把门打开。
“谢谢秦总。”
“没事。”
送走了李世言,秦聿走到路弋宁身旁,看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好笑地问:“这么困?” 刚刚开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的阿宁坐在那没一会就得动一动,要不然就会变成小鸡啄米状。
“昨晚又没睡。” 路弋宁揉了揉眼睛,“你还有事吗?要加班吗?”
“没有。” 秦聿看着他,突然问道空气中似乎飘着丝丝缕缕的杜松子气息,他皱了皱眉,抬手摸上路弋宁脖颈上的阻隔贴,但是阻隔贴并没有起角的地方,严丝合缝地贴在柔软的腺体上,他再仔细闻了闻,似乎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被摸得一个激灵,路弋宁赶忙抓住他的手,奇怪道:“怎么了?”
“没事。” 秦聿收回手,想可能是离阿宁太近了,才会闻到他的信息素,“走吧…… 回家。”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柏芷双手抱臂倚着门,“想着你们应该没回去,走,去十三那里吃个饭?”
“去吗?” 秦聿低头闻道。
路弋宁点点头,“十三上次说做了茶饼,这次去能尝到吗?”
“能。” 柏芷爽朗一笑,“她上次做了挺多,还做了好几个口味,说等你去吃。”
“那走吧。” 听到这话路弋宁一下子就不困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拉着秦聿的手往出走。
杜松子的味道,秦聿又仔细闻了闻,那抹味道像风一样飘过,无影无踪,时有时无,难道是因为戴着止咬器所以闻不太清楚?他调整了一下止咬器的位置,想一会回到车上时再看看情况。
结果一路他都没有再闻到过,临下车时,为了保险起见秦聿把人压在座椅上,凑在颈侧细细地闻了闻,然后就被打了一巴掌。
路弋宁把在自己身上东闻西闻的秦聿拍开,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大马路上干什么呢?” 说完他裹着羽绒服飞快地下了车,轻车熟路走到了茶馆的后院,但奇怪的是,他没有见到十三,往常人走过,屋檐下的八哥就会大嘴巴地叫来叫去,十三就会笑盈盈地走出来,叫他们进去吃茶歇息。
院子里积了一层落叶,踩上去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秦聿走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带着他往平时去的那间茶室走。
上了台阶后,路弋宁停下了脚步,他拉着秦聿的手,叫了一声,“秦聿。” 他偏过头看着秦聿,“有些事不对。”
秦聿 “嗯” 了一声,院子里太安静了,没有炉子烧火的声音,没有相亲节目的声音,甚至仿佛除了他俩外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但这不应该啊,柏芷的车比他们还要先到。
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了木头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他们回过头,看到柏芷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手上拿着几页纸,她的面容被遮挡住,只有下半张脸上银白色的止咬器折射出一些光来。
“十三…… 去哪了?” 秦聿开口问道。
柏芷停下脚步,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十三…… 十三走了。” 她手一松,被捏皱的纸飘落在地上,上面写满了字,柏芷抬手抹了把脸,“她走了。”
“去哪了?”
“她说…… 她要结婚了。” 柏芷苦笑道,眼泪从银白色的止咬器上滑过,留下白雾,“和那个刚认识的 Alpha。”
秦聿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纸一张张捡起来,落款是两天前,最后一句话是,我想你晚点看到这封信,这样你我都没有了遗憾。但,我又忍不住祈祷你早点看到。所以一切都看命吧。
“还记得…… 你之前…… 给我说…… 什么吗?” 秦聿把信塞到柏芷手上,“两天…… 不算晚…… 你觉得…… 十三…… 真的…… 想和…… 那个 Alpha…… 结婚吗?”
“我不知道。” 柏芷摇着头朝后退,根本不敢去接那几页纸,她弓着腰,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喊出来,“但那个 Alpha 和她信息素匹配度到 87%,87%,她可以再也不吃药了,再也不难受了。”
“所以?” 秦聿不冷不淡地说道,“所以…… 你打算…… 让她…… 去结婚吗?”
“我不知道。” 柏芷坐在台阶上,她捂着脸,“我不知道。”
秦聿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然后开口道:“她…… 三天后…… 结婚…… 你自己…… 看着办吧。” 说完他将信叠好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用养了一株玉露的陶瓷小盆压了上去,而后他冲路弋宁招了招手,“阿宁,我们走。”
没有吃上茶饼,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路弋宁亦步亦趋地跟着秦聿,上了车后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十三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不知道。” 秦聿回道。
“十三和柏芷,她们两个……”
“不清楚。” 秦聿回道,“这么多年…… 一直这个…… 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你…… 记得…… 乔甸奶粉…… 事件吗?”
“嗯,大概记得一点,说是奶粉里发现了超过国家安全标准的食品添加剂…… 但是婴幼儿时期没有什么异常,等到青春期……” 路弋宁顿住,他看向秦聿,声音变低了不少,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那个东西的副作用会在青春期分化时显现出来,Omega 腺体会出现受损,或者发育不完全的状况,Alpha 则会缺失信息素。”
“那几年…… 分化异常…… 孩子多…… 引起国家…… 社会注意…… 但…… 那些孩子…… 没什么…… 相似点…… 查了很久…… 才查出来…… 是…… 那批奶粉…… 的问题。” 秦聿说道,“十三…… 柏芷…… 都是……”
腺体受损的 Omega 需要与自己适配度高的 Alpha,才可以一点点修复腺体,但柏芷连信息素都没有。所以,每一次他看到柏芷看向十三的眼神都带着躲避和小心翼翼。
“如果我腺体受损,你没有信息素的话,我们会怎么样?” 路弋宁突然问道,“你会让我去和匹配度更高的人在一起吗?”
“阿宁…… 会选……” 秦聿顿了一下,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而是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他说着看向路弋宁,“我不会…… 让你…… 和别人…… 你是我的。” 说完这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会…… 生气吗…… 和我…… 会要一直…… 吃药…… 发情期…… 也会……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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